書故夢
鴨鴨推薦: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女主。她活潑可愛,敏感又有點二。
這會是每個少女都曾經(jīng)歷過的那段時光吧。為了心里的那個人,既犯傻又沖動,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蠢事。
這顆喜歡的心太珍貴了,請照看花園的少年園丁一定要好好珍藏呀。
你是我種的茉莉花,怎么會跑到別人的園子里去。
【誰與你狹路相逢再難錯肩】
蕭茉莉的鼻子有點歪。
曾經(jīng)她以為自己天生就長這樣,難過了好一陣。然而高中入學(xué)時,一個同班男生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說:“你還記得我嗎?小學(xué)我打球不小心撞到了你鼻子?!?/p>
蕭茉莉愕然,模糊地想起小時候的操場,好像確實有那么一回事。
正當(dāng)她納悶這家伙是不是來找抽,他又施施然補了一句:“還好是羽毛球?!?/p>
如果是籃球,我直接呼你一拳頭把你鼻子也劈歪……蕭茉莉如是想。
作為報復(fù),她狠狠訛了他一頓飯。她還記得當(dāng)時隨手點了一盤青椒肉絲,沒想到卻喜歡上了那味道,執(zhí)著地每餐必點。就像她沒想到會和他相熟,更沒預(yù)料會在相熟后如同陷進泥沼般偷偷喜歡上他。
他就像個大坑,招惹了她的鼻子,還招惹了她的心神。
現(xiàn)在,他們經(jīng)常以密友的身份在一起吃飯,他看著她菜盤里的青椒肉絲滿臉郁卒:“你對這道菜還真是情有獨鐘?!?/p>
蕭茉莉挑眉:“我這是時刻提醒你弄歪了我鼻子,害我破相都談不了戀愛!”
楚燁叼著一根筷子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小茉莉,你這就不懂了,嫌棄你皮相的男生都不是好東西。我這是幫你擦亮眼。”
蕭茉莉朝他翻了個白眼,低下頭嚼青椒,垂下去的眼眉遮住了一閃而過的失望。
食堂里人聲鼎沸,此時她并未注意到有一個人朝這里走過來。直到那甜膩膩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蕭茉莉皺著眉抬起頭,倒胃口地看見那張還算不錯的臉。
“嘿,楚燁,茉莉,你們在吃飯啊?!毕膲糗冯p手背在身后,故作嬌羞地看著楚燁。蕭茉莉再次向他投去一個白眼,裝聾作啞地吃飯。
楚燁問:“是啊,你有事嗎?”
“兩天后就是我的18歲生日,我打算辦個聚會,你肯定會來參加我的成人禮吧?”夏夢芊睜大眼睛,一臉不容置疑的神情。
這不是夏夢芊第一次邀請楚燁了,按照以往,他肯定會三兩撥千金地推掉。所以蕭茉莉感到很放心,繼續(xù)嚼青椒。
楚燁思忖了一下,說:“好啊,我會去的?!?/p>
蕭茉莉的青椒頓時卡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
夏夢芊頓時心花怒放,還頗好心情地沖著茉莉也來了一句:“茉莉,你也得來啊。”
茉莉頭腦一片混亂,等夏夢芊蹦蹦跳跳地走遠后,盯著楚燁游移不定地問:“你不是吧?”
他聳了聳肩:“成人禮,總得給她面子,不然人家該多難過?!?/p>
“對待不喜歡的人會擔(dān)心她難受嗎?”她狐疑地盯著他表情莫測的臉,“楚燁,你心軟了。”
【有些人做虧心事都那么瀟灑】
夏夢芊的生日聚會是在周六的下午,結(jié)果周六一大早,茉莉就被吵醒了。她的房間在二樓左側(cè),楚燁總是很喜歡在她樓下使勁地按自行車鈴,代替鬧鈴把她吵醒。
她頂著鳥窩頭,睡意蒙眬地打開窗戶,眼睛都沒睜開就沖著樓下咆哮。
“按個魂!你現(xiàn)在來找我干嗎!”
“別多問!開門!”
楚燁在樓底下理直氣壯,如同他初見時缺心眼地對她說就是我撞歪了你鼻子。有些人連做虧心事都瀟灑豪情,像古書里的大俠,以斬人揚名天下。
蕭茉莉沒轍,趿著拖鞋跑下樓開門。楚燁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來,跟著她一路上了房間。蕭茉莉翻白眼說:“女孩閨房,閑雜人不準(zhǔn)進。”
楚燁嬉皮笑臉:“你那么兇哪里是女孩。”
“算了?!彼еp臂仰頭問,“你到底是來干嗎?”
楚燁指了指自己的頭發(fā):“我頭發(fā)太長了,下午去之前得稍微剪一下。你劉海不都自己剪的嘛,就想讓你幫我剪?!?/p>
“你不會去理發(fā)店?”
“理發(fā)師哪有你水平好啊,他們的理解能力很有問題。我覺得你自己剪劉海都剪得很漂亮啊,I believe you?!背钜荒槍W(xué)術(shù)的表情。
蕭茉莉過濾了整句話只留下一個關(guān)鍵詞:漂亮。然后她感覺到雙頰有點微微發(fā)燙。
她咳嗽了一聲:“你只是想省幾十塊錢?!?/p>
“哎呀,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蕭茉莉臉一黑,從抽屜里拿出理發(fā)刀:“我一定會把你剪得很‘好看?!?/p>
楚燁放松地閉上眼任她折騰,等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飄逸的劉海硬生生被剪成了刺猬頭。
“你怎么可以剪得這么短……”
蕭茉莉幸災(zāi)樂禍地說:“要把你剪成光頭才好,我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p>
當(dāng)她聽到他是為了聚會特地前來弄頭發(fā)的時候,那股無端莫名的不爽就占據(jù)了交鋒前線。雖然她自私地把他的頭發(fā)弄得亂七八糟,但比起有劉海時的柔和俊美,此時刺猬頭的楚燁又顯出截然不同的硬挺風(fēng)情。可惜他本人沒有察覺,還在那邊哀嚎。
那你干脆別去了吧。
話到嘴邊,她又一點點吞下去。這樣太昭然若揭,她不敢說。
“報我歪鼻之仇只廢你那么點頭發(fā),便宜你了?!彼D(zhuǎn)而拍了拍他肩。
“如果今天是別人把我頭發(fā)搞成這樣,我鐵定讓那人生不如死。”楚燁哀怨地向她投來冷厲的眼神。
最后她只好陪楚燁上街買了帽子戴上,一起去了夏夢芊的生日聚會。
他們一出現(xiàn),夏夢芊沉沉的臉立刻放晴,凌波微步地走到楚燁身邊,扁著嘴埋怨:“你遲到了好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p>
“有點事耽擱了?!闭f著楚燁瞟了蕭茉莉一眼,她撇了撇嘴將視線轉(zhuǎn)開。
“不過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在玩pocky game,一起來啊!”夏夢芊堂而皇之地拉起楚燁的手往前走。蕭茉莉走在兩人身后,眼睛東張西望,只是為了掩飾向中間那雙交纏的手投去的一瞥。
pocky game,顧名思義就是吃pocky,只不過是用抽簽方式選出兩個人,分別從兩頭開始吃同一根,先松口或咬斷就算輸,不然……就會吃到一起。
他們一入座,夏夢芊就異常熱情地分發(fā)簽條。不知道是不是蕭茉莉的錯覺,她看到夏夢芊朝一個人使了眼色。
最后簽條打開,被抽到的人,是楚燁和夏夢芊。
【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燈】
簽條打開的一剎那,蕭茉莉心下了然。這絕不是狗屎運,而是某人有備而來。
夏夢芊笑得滿臉褶子,將一根pocky抽出。眾人不時爆出竊笑,將場面炒得異?;馃?。蕭茉莉滿臉僵硬,不知道該怎么安放自己的表情。楚燁顯得并不驚慌,但也沒有流露出明顯的喜意,只是很平靜地說:“我準(zhǔn)備好了?!?/p>
當(dāng)他和夏夢芊同時咬住一根pocky的兩端時,蕭茉莉覺得很不是滋味,就好像是自己珍藏了一壇千年的女兒紅不舍得喝,卻被歹人從地底挖了出來喝個精光。
盡管滿場喧鬧,然而下一秒,pocky斷掉的清脆回響卻顯得異常洪亮。任傻子都看得出是楚燁故意咬斷的。他聳聳肩遠離了夏夢芊的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p>
夏夢芊難堪得面無血色,張張嘴又閉上,強顏歡笑:“那楚燁你輸了,得罰。”
“行,罰什么?”
那一天,楚燁吃下了一整塊藏著芥末的大蛋糕,涕淚橫流地騎著自行車和蕭茉莉一起回去。她坐在后座,忍不住嘲笑說:“刺猬頭加哭喪臉,你真是慫到家了?!?/p>
她慶幸他及時咬斷,不然涕淚橫流失態(tài)的人恐怕會是她。
楚燁咬牙切齒:“我是要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心軟?!?/p>
蕭茉莉微微一怔,遠處的夕陽像半個荷包蛋,火燒云綿連萬里,燒灼心事。她坐在后座上碰了碰他的腰,說:“其實我喜歡你……的刺猬頭?!?/p>
前座的少年腳踩踏板一頓,哼了一聲,將車子在風(fēng)中開得飛快。
那時已是高三下半個學(xué)期,夏夢芊的生日聚會像最后一次偷得浮生半日閑。黑板上的日歷已經(jīng)揭到只剩下60天,高考迫在眉睫。每個人都埋首在看不見的書堆里,為即將到來的盛夏揮汗如雨。蕭茉莉同時也意識到,她和楚燁坐在一個教室親密無間的日子,也只剩下60天。
于是,她上課常常走神,會忍不住假意支著手,實則偷看后面的楚燁,常常扭頭到脖子發(fā)酸。
很多人都是這么說,如果朋友可以做一輩子,就不要輕易去捅破那層紙。
但當(dāng)高考結(jié)束,分離輕而易舉地到來,擊潰這一傳言。她意識到,哪怕和楚燁做朋友,可能也無法一輩子。那倒不如鼓起勇氣,不要讓自己遺憾。
但她這個膽小鬼還是醞釀了很久,仍舊以朋友的身份和楚燁一起度過了最無憂的18歲盛夏。之后就是拿著錄取通知書北上。打包行李的前夜,她終于下定決心,在和楚燁告別時,約他出來。
他們就在樓下的小巷里借著街燈散步,楚燁說:“你不約我出來,我也要約你出來的。這個送你?!彼麖陌锬贸鲆粡垺暳Ρ恚?!
那張視力表非常獨特,全是用漢字組成。楚燁拍了下她的額頭:“小茉莉,這是楚家特制,絕不外傳。你要不試用下?!?/p>
他用著陳述的語氣,直接走到一米開外,展開視力表。
“這么近測什么視力??!咦,不對,干嗎要測視力啊,好奇怪啊你。再說,我高三體檢視力兩只都5.0好嗎?!彼焐贤虏壑劬s情不自禁地看向他手指移動的位置。
“我點哪個你就說出來啊?!?/p>
蕭茉莉點頭。
“我?!?/p>
“喜?!?/p>
“歡?!?/p>
“……你?!?/p>
【你們就是對笨蛋情侶】
誰都想不到,傳說中畢業(yè)即失戀的盛季,他們卻在一起了。憑借著楚燁那張自制的漢字視力表。
他們的告白連同約會地點,都出人意料——第一次約會地點竟然是火車站。
楚燁當(dāng)著蕭茉莉爸媽的面來送她,兩個人根本沒轉(zhuǎn)換過來,當(dāng)著爸媽的面沒心沒肺地聊天。眼看著火車進站的時間越來越近,楚燁突然說:“小茉莉,我有樣?xùn)|西給你,你過來一下?!?/p>
她心肝一顫,做賊心虛地瞟了一眼爸媽,帶著難以言喻的竊喜屁顛屁顛地跟在了楚燁后頭,走到了人群稀少的角落。
“你把手伸出來。”
還真有東西給她?她還以為楚燁是支招好讓兩人獨處。她狐疑地伸出雙手,楚燁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東西,緊握著放到她的手掌上,遲遲沒有伸開。蕭茉莉緊張地盯著他的手,就差沒把手掌洞穿。
下一刻,他伸開了雙手,手掌空空,與她的手掌緊密貼合。
心跳如雷,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那張曾朝夕相對的眼睛。
楚燁也沒有說話,只是將手輕輕曲起,勾住她的手。兩個人的手短暫相牽,她神經(jīng)兮兮地向后一瞥,看見父母往他們這里張望,頓時激靈得把手往后一縮。
楚燁好笑地看著他,她瞪過去:“還不是你浪費了這么多時間,我只是……不習(xí)慣?!?/p>
他繼續(xù)笑,雖然笑得也有些悵然:“我一直以為當(dāng)初告訴你實情,你會讓我以身相許,哪知道只是訛我一頓飯。你太低估你鼻子了。”
她繼續(xù)瞪:“我跟你說你害我破相談不了戀愛的時候,我以為你會自告奮勇!”
說完彼此無語地看著對方,片刻后相視大笑。
她以為當(dāng)初剛開學(xué)認識楚燁,偷偷陷入深坑暗藏著那點小心思的人是她。以至于沒發(fā)現(xiàn)另一個笨蛋也在暗中窺伺糾結(jié)。
站臺播報員的聲音開始回蕩,火車鳴笛聲近在咫尺。雖然他們錯過了那么多時光,雖然接下來就是離多聚少的離散,但慶幸的是,最終沒有失之交臂。
蕭茉莉剛進入大學(xué)就迎來了一個新生會,是學(xué)生會組織的帶有聯(lián)誼性質(zhì)的晚會,每個人都務(wù)必到場。她帶著調(diào)侃的心情給楚燁發(fā)了條短信,說:萬一等下有男生朝我搭訕怎么辦?
楚燁毫不猶豫地回復(fù):殺無赦!
她嘴角掛著傻笑,對著那三個字樂呵了半天,直到同宿舍的人把她推醒。
“上去跳舞啦,別傻坐著?!?/p>
“???我不要?!彼泵ζ睬辶?,一想到如果被楚燁知道了,自己大概會死得很慘。她自作聰明地以為自己安全了,結(jié)果等女生挑完了舞伴,剩下的男生就有權(quán)力挑仍舊獨身的女生。她不幸中標(biāo),被迫被一個男生牽起手。為了解恨,她還撒氣地故意踩了他幾腳。
晚會結(jié)束后,她立即給楚燁打電話,警告他:“你開學(xué)了千萬不要去參加學(xué)生會組織的新生晚會,不然你就等著剁手?!?/p>
“你是不是被別人牽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楚燁敏銳洞察的聲音。
蕭茉莉支吾著,他這下百分之百肯定了,氣得在電話那頭大呼小叫。她聽著那些牢騷竟在心里暗暗滋生著被重視的甜蜜。
這幾個月的開銷比她預(yù)料地還要夸張,光是話費就占據(jù)了生活費的三分之二,絲毫不比那些膩在一起花前月下的情侶遜色。
在異地的最初,那些看不見捉不著的只言片語都已令人滿足。
【最美不是下雨天,而是與你躲雨的屋檐】
身邊的舍友開始陸續(xù)地談起戀愛,原本四個人一起吃食堂逐漸地變成了三個、兩個。還和蕭茉莉一起吃飯的女生對戀愛絲毫不感興趣,所以她對另外兩個人的戀愛嗤之以鼻,更對蕭茉莉的異地戀表示無法理解。
她說,你快樂的時候不能當(dāng)面和他分享,難過的時候他也無法在你身邊安慰。俗話還有遠親不如近鄰呢,你們能長遠?再說,保不了他或你耐不住寂寞就劈腿了。
蕭茉莉不以為然。她和楚燁與別人是不同的,他們曾度過彼此最純凈的時光,互相知根知底。楚燁說一個開頭,她就知道下面要接什么話頭。
有這樣的一個人,哪怕他只是遙遠的存在,孤獨也不再可怕。
放假前不久,楚燁打電話來跟她說:“我寒假大概……不回來了。”
好不容易的一個假期,他們……居然不能見面?她滿腹疑問和失望地問:“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支支吾吾地說:“我搬家了。我爸賣掉了房子搬來了我讀大學(xué)的城市。所以我……回不去了?!?/p>
蕭茉莉拿著手機僵在宿舍的陽臺上,最后四個字凌厲風(fēng)行得讓她措手不及。昨夜還在腦海中一遍遍描摹,即將清晰的輪廓此時又像隔著茫茫大霧,看不清楚。
“搬家,為什么這么突然?!”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爸一直瞞著我,他早就籌劃好等我上大學(xué)就搬來的?!?/p>
她對他的語氣太熟了,總覺得,他話中藏話。
“對不起。”楚燁低啞著聲音掛斷了電話,沒有更多的解釋。
她聽著電話里久久的余音回不了神,心里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失望和心慌。
寒假時她沒提前通知,一路像行尸般拖著行李到家,把爸媽驚了好一陣子。他們數(shù)落著她莽撞,都不通知他們,還說沒有準(zhǔn)備好菜,匆匆就要上街。
蕭茉莉勉強打起精神笑道:“媽媽,我陪你一起去,你別生氣啦?!?/p>
“你這孩子……”
蕭媽無奈寵溺地笑道。蕭茉莉也瞇眼笑著挽上她的胳膊,一路上卻像個被拔苗助長奄奄一息的小蘿卜頭。
菜場依舊是熟悉的菜場,卻明白遇不上期待的人,一切都毫無看頭。她亦步亦趨跟在蕭母身后,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卻在驚鴻一瞥中,僵直了所有表情。
一個中年男人提著袋子從不遠處走過。
她不會認錯,那人是楚燁的爸爸。
然而楚燁不是說,他們?nèi)乙呀?jīng)搬走了嗎?
【誰都曾以為能彼此信任】
蕭茉莉不是笨蛋,她瞬間懂得他藏的話,是他隱瞞了沒有回來的事實。
她心神不寧,當(dāng)即決定去楚燁上大學(xué)的城市。買票坐上火車的時候,她突然很想笑。想到前不久她還和舍友信誓旦旦,現(xiàn)在卻自打嘴巴。
其實哪對戀人一開始不是這么篤定的,而又能有幾對善終。但是她依舊堅定他們會幸運地成為為數(shù)不多的圓滿的那一對。
直到……當(dāng)她站在學(xué)校門口,看著楚燁從里面小跑著出來,笑著和一個女生相攜離開。
她揉了揉眼睛,左看右看那道背影,不會錯的。刺猬頭長了些,背影卻更瘦削了,但笑著的側(cè)臉依然能令天上的星子失色。而那個女生,她更是化成灰都認得……夏夢芊!
蕭茉莉從來都不是勇敢的人,不然也不會拖了那么久最后還是由楚燁先告的白。這回她依然像個被侵略就立馬棄甲而逃的戰(zhàn)士,縱然驚怒,卻不敢上前質(zhì)問。
她憋了一肚子氣,明明自己是正牌女友,卻偷偷地跟在他們身后,穿越大街小巷,看著他們走進了家樂福。
她想繼續(xù)跟蹤,但里面人太多,她一眼花就跟丟了,只好泄氣地走到門口的臺階上狼狽地坐下,托著腮守株待兔。
接著,她不經(jīng)意地扭頭,嚇得魂飛魄散——夏夢芊一個人出來了。
蕭茉莉完全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急忙四下張望,根本沒有柱子車子讓她擋擋。于是她眼睛一晃,鎖定了超市門口紛發(fā)試用產(chǎn)品的兔子玩偶。
她竄到玩偶人身邊,拉了拉玩偶的胳膊。玩偶俯下身來,她見機一把扯下玩偶的腦袋,套在自己頭上。
工作人員還沒反應(yīng)過來,傻愣愣地看著她。
蕭茉莉套著頭套悶悶地說:“你看你戴了這么久肯定悶死了吧,我?guī)湍惆l(fā)產(chǎn)品啊……”說著眼睛透過腦袋的兩個洞斜視到夏夢芊的方向,此刻楚燁也出來了。
她眼睛充血,拿過工作人員手中的產(chǎn)品——情侶愛心茶包,頂著笨重的頭才敢硬生生地橫在他們面前。
她咬牙切齒地說:“兩位要試用一下這個嗎?”
如果他們沒有鬼,楚燁一定會拒絕。她在這短暫一秒的等待里像經(jīng)過了半個世紀(jì),頭發(fā)被悶出了淋漓的汗水,直到等來了楚燁的反應(yīng)。
他問夏夢芊:“你要嗎?”
夏夢芊點了點頭,他們拿過茶包施施然走遠。
蕭茉莉傻站在人群里,穿著自己的衣服,套著可笑的兔子玩偶,活生生就是個不合時宜的小丑。
她知道夏夢芊和楚燁在同城,但他曾保證過,會和她不再有瓜葛。而此刻,違背諾言隱瞞事實的人卻是他。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后悔了。
“如果你不喜歡我了,想分手了,你可以和我坦白地講,我不會不接受。但我只有一點要求,你不要騙我?!?蕭茉莉心灰意冷地回去后,給楚燁發(fā)了條短信。
長時間的空白后,楚燁回了短信。他說,好。
他還是選擇向她隱瞞。
那一個寒假大概是蕭茉莉迄今最黑暗的日子,她不想接楚燁的任何一個電話,但又想知道事實是不是就是她看到的那樣,好讓自己死得明白。
很快就到了情人節(jié)。這天寢室樓下有很多大聲告白的男孩,居然有一個人在大叫她的名字。她詫異地低頭看,發(fā)現(xiàn)是新生晚會那天來牽他手的男孩,成函。
蕭茉莉感到很詫異,急匆匆地下樓,不解地問:“你來干嗎?”
他說:“你看我們都孤家寡人,不如湊對吃個飯?”
一看到這人,她就想起開學(xué)時她給楚燁發(fā)短信他吃醋跳腳的樣子,不由得心頭酸楚又憋氣。她磨著牙說:“誰孤家寡人了?!”接著光明正大地踩他一腳,瀟灑地轉(zhuǎn)身離去。
她剛轉(zhuǎn)身,卻呆住了。
在還未開花的枝頭下,一個男生背著帆布包,安靜地站在那里。
【再深的愛或許抵不過觸手可及的溫暖】
蕭茉莉懨懨的表情瞬間消失無蹤,像孩子般連蹦帶跳地跑到了枝頭下,跑到了楚燁身邊。她的笑容摻雜著酸澀,語氣急促地問:“你怎么突然來了?!”
一時間,喜悅大過了委屈,她歡悅得忘乎所以。
楚燁微微一笑,伸手撥掉了她發(fā)間的揚塵。
“來見你?!?/p>
這一瞬,所有的矛盾都輕如塵埃。
他又說:“剛剛那人在約你?”
她立刻語無倫次地解釋:“你別誤會,我跟那人不熟!你也看見了!我還踩他了!”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干嗎急啊,他還和夏夢芊理不清呢,卻又不告訴她。
他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是我種的茉莉花,怎么會跑到別人的園子里去?!?/p>
蕭茉莉咬緊下唇,這一刻,好像所有的時光都沒有走遠。那些猜忌更是妄談。
“但是你這個園丁一點都不稱職……要是我真出墻了,哭死你!”
她拍著胸脯,扭頭往前走。楚燁在背后跟上她,兩個人在校園的林蔭道里一前一后地走。過了一會兒,她慢慢放下腳步,將手遲疑地伸過去,勾住了他的手指。楚燁微微一愣,隨后反手一拉,緊緊地十指交扣。
她說:“你頭發(fā)又長了。”
“又?”
“呃……比暑假那時候長了?!?/p>
“那你更胖了?!?/p>
“更?”
“對啊,你以前就挺胖的,我沒跟你說嗎?”
“滾!”
那天他們在校園里慢慢地走著,聊一些有的沒的。她很想仔細地將夏夢芊的出現(xiàn)問清楚,可是他的到來,以及那似乎從不曾改變的眼神繾綣都將她的疑問打消,訴說著她只是庸人自擾。
也許,那一天那只是意外。她這么想。
楚燁是曠課坐了長時間的火車來看他,晚上就要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去。好像火車站天生和他們有緣,又得在火車站“約會”。她在月臺沖楚燁揮手說:“園丁,路上小心?!?/p>
他走兩步就回過頭看看她,都快進站了,又放下行李沖過來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抱住,摸了摸她的頭。
“你摸狗呢!快走吧?!彼D難地笑著,終于把他趕上了火車。
她樂呵呵地以為楚燁千里迢迢地來看她,他們的關(guān)系終于能有所回暖,但情況卻急轉(zhuǎn)直下,甚至冰封千里。
楚燁總是講不了一會兒電話就得掛斷。她給楚燁寄的明信片,他也一張都沒有回過。網(wǎng)上他上線的時間越來越短。她問他原因,他也只說課業(yè)太忙,可她有一次聽他說漏嘴了,他的課其實不是很多。
他對她越來越不坦誠。他們之間好像被一種無形的東西慢慢拉鋸,她萬般焦急,可楚燁偏偏不讓她知道那東西是什么。
直到那一天,她打電話給楚燁,接電話的人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她說:“我找楚燁。”
女生聲音款款:“你是茉莉?”
她毫不猶豫地掐斷了電話,掐斷了夏夢芊的聲音。
【縱然我沒有花園,但我依然能替你扛下暴風(fēng)雨】
蕭茉莉在長久的自我臆測后,終于鼓足勇氣敢打電話過去逼問。楚燁卻解釋說,他只是要找兼職,而夏夢芊認識的人脈廣,所以她經(jīng)常會來幫忙。
蕭茉莉冷笑:“人脈廣的人只有她一個嗎?哪個兼職需要全年三百六十天無休忙成這樣?其實真相只是你變心了。或許因為你們在同一個城市,而我不是。又或許從很久以前你就對她動心了?!?/p>
她一口氣把自己所有的猜忌說了出來,楚燁沉默了很久,笑著說:“你是這樣看我的嗎?”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一通電話后,她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戰(zhàn)。
暑假回家后,楚燁依然沒有聯(lián)系她。她終于按捺不住性子跑去他家附近溜達,等著來個云淡風(fēng)輕的“偶遇”。結(jié)果卻看到他家門打開,走出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而且連著好幾天都是。
她意識到不對勁,上前問:“您好,請問原來住這里的人家呢?”
“他們家早把房子賣給我了啊,他爸炒股輸了,賣房換錢?!?/p>
“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2008年吧?!?/p>
2008年,那年她讀大一,她興沖沖地回老家想和楚燁見面,他無奈地告訴她他搬家了。
當(dāng)年阻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此刻竟才真正現(xiàn)出原形。
關(guān)于夏夢芊,楚燁沒有騙蕭茉莉。那年房子被賣掉,他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都沒著落,只有拼命找兼職掙錢。夏夢芊是在新城市為數(shù)不多認識的人,而她還對他懷著點小九九,熱心過了頭。
可在他沒有柵欄的心墻里,只住著一朵茉莉。他給不起她花園,但依然能替她扛下暴風(fēng)雨。她醍醐灌頂,終于明白自己錯過了他那么多艱難的時刻,沒有堅定地陪在他身側(cè)。
【你還欠我歪鼻之仇,就拿一輩子來償】
某咖啡館。
蕭茉莉坐在臨窗的位置上,點了一杯拿鐵直愣愣地盯著對面的花店。她左手旁的女孩子看了一眼她大夏天的全副武裝:墨鏡帽子還有圍巾,默默地挪開了位置。
她全然不顧,只緊張地盯著對面。
忽然間,一個黑襯衣的男人從花店里鉆了出來。他的手上是滿束的繁花,花下映襯著那張她朝思暮想的臉,楚燁的臉。
他將花束放進單車框,騎上單車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蕭茉莉扁扁嘴,百無聊賴地盯著街角,很久后他再出現(xiàn)時她又精神一震,蓄勢待發(fā)地盯著對面。這次她看到楚燁拿起另一捧花束上的花卡,并沒有將花送出去,而是放到了一邊。
那一大捧花束是她訂的茉莉,但是他居然完全沒有反應(yīng)?
隔著這么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難道花卡掉了?她開始胡思亂想,坐不住了。只看見楚燁繼續(xù)來來回回地送花,很快就夕陽西下,花店打烊,楚燁挽著袖子推著單車消失了身影。蕭茉莉疑惑地瞅著花店,發(fā)現(xiàn)被楚燁棄置在門口的茉莉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失蹤了。
突然間,她的視線一片漆黑,眼睛被蒙住了。
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要在這里看多久?”
她嚇得立馬把楚燁的手掰開,屁滾尿流地轉(zhuǎn)身,義憤填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花卡上明明寫著我在A市送的!”
楚燁無奈地說:“你下次偷窺記得穿清涼點,坐了這么久萬一捂出痱子怎么辦?”
蕭茉莉樂呵呵地說:“有空調(diào)啊?!?/p>
他翻了個白眼,突然表情嚴肅起來,看著花卡說:“你知道了?”
她點了點頭,有點心酸地抱怨:“那么多年前的歪鼻之仇我還沒找你報,你現(xiàn)在又加上欺君之罪,罰你九族都不夠。”
“那怎么辦?”
“就讓我再剪一輩子的刺猬頭,你長了我就剪,不讓你變好看,免得又有第二個夏夢芊倒貼?!?/p>
楚燁怔怔地站在咖啡館的落地窗前,夕陽染紅了他的發(fā)他的眉梢他的眼。陽光里仍有浮塵,他輕輕地抽了下鼻子,笑著說:“那我要努力賺錢,筑一道很高的墻,不讓我的茉莉出去?!?/p>
而那束茉莉花被安靜地擱置在玻璃桌上,花卡被攤在一旁,蕭茉莉丑丑的字跡寫著:
請送到楚燁園丁的家。雖然你原本的家已經(jīng)不再,但我想讓你知道。
我愿意與你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