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英

每當九月一日來臨前，我就想起許多小孩子準備上小學(xué)的故事。在1953年，國家規(guī)定7周歲上小學(xué)，我當時只有6周歲，我見別的孩子都報名上學(xué)，自己也非要上學(xué)，由于我家姊妹多，父母根本顧不上我，死纏硬磨下，我家鄰居一個奶奶的姑娘，我們管她叫姑姑，對我媽說：“嫂子，我領(lǐng)她去報名試試？”于是她用鋼筆把用毛筆寫在黃色毛頭紙的戶口本上的1947年的生日改成了1946年，把屬相“豬”改成了屬“狗”，還一再教我說：“問你屬什么？你就說屬狗；問你幾歲？你就說7歲?！北泐I(lǐng)著我去學(xué)校報名了。老師一看我長的又瘦又小，再看戶口本是改過的，就和我姑姑理論起來了，我站在辦公室剛進門的一個角落里，看見他倆在吵，心里就明白了幾分，只聽見我姑姑說：“不信你就再問問孩子。”于是老師走到我面前問：“你今年幾歲了？”我說：“7歲”，老師又問：“屬什么的？”我說：“去年屬豬來，今年屬狗。”接著老師說：“你看看，你看看……”結(jié)果不言而喻。回到家后，傍晚還是父親拉著我到學(xué)校找了校長說：“孩子年齡不夠，但非要上學(xué)，望校長幫個忙?！币驗榘滋斓氖?，校長笑著說：“考考吧，考完再說吧！”

那時，我們的小學(xué)校是日本人占領(lǐng)太原時蓋的，房子是一排一排的，一排里有5、6間教室，前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由西向東，我們一個教室一個教室的走過，其中有在絨板上粘著用黃色毛頭紙剪的幾頭牛，下一行粘著用白色毛頭紙剪的幾只羊，老師先問你這是什么？再讓你數(shù)數(shù)各有幾只？另一個教室里，絨板上粘著用彩色毛頭紙剪的天安門、火車、汽車、輪船和飛機等。

老師問：“這是什么？”

我答：“天安門?！?/p>

問：“在什么地方？”

我答：“在北京?！?/p>

老師又問：“這是什么？在什么地方跑？”

我逐一答道：“火車，在鐵道上跑；汽車，在馬路上跑；輪船，在水里跑；飛機，在天上飛。”

到了最后一間教室，老師問我：“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7歲?！?/p>

“屬什么的？”

“屬狗?！?/p>

老師說：“你不是去年屬豬，今年屬狗嗎？”

這次我堅定地說：“不是，我屬狗?！?/p>

過了10多天，聽說學(xué)校貼出紅榜來了，我撒腿就向?qū)W校跑去，學(xué)校的墻上貼著錄取新生的大紅紙，上面寫滿了名字，其中第一個名字就是我。于是我從6周歲開始上學(xué)，而且學(xué)習(xí)很努力，一上就是十七年，讀到大學(xué)畢業(yè)，當了一名救死扶傷的醫(yī)生。

我的同事小孟是個護士，她是上世紀60年代上的小學(xué)，那時趕上全國大躍進，誰家也沒有電視、電腦等傳媒工具，只有一些宣傳畫，她家墻上就貼著一張“飛馬”的畫。在小孟報考小學(xué)時，老師考她：“什么東西會飛？”，小孟馬上興奮地答道：“馬！馬會飛?！崩蠋熡謫枺骸罢l種的糧食？”小孟答：“我爸”老師又問：“你爸什么時候種的糧食？”小孟答：“我爸休息的時候種的?！痹瓉硇∶霞易〉氖瞧椒?，門前有一小塊空地，她父親是個工人，休息時就在門前種了一些玉米、向日葵之類的作物。在小孟的的影響下，別的小孩也都爭先恐后地搶答：“是她爸在上二班的時候種的?！痹瓉硭衷谲囬g里倒三班。接著老師又指著墻上朱德總司令穿軍裝、戴大沿帽的照片問道：“這是誰？”小孟說：“警察?！本瓦@樣，小孟上了一年級。可見，環(huán)境和宣傳、哪怕就是一張宣傳畫兒，對孩子的影響多么大。

去年夏天，我一對兒雙胞胎孫子飛飛和越越該上小學(xué)了，我領(lǐng)他倆到離我家近的一個小學(xué)去報名，老師先是拿著一張寫滿10以內(nèi)加減法題的紙，讓他倆口算，他們爭先恐后地都答對了。老師又拿了一本小圖書讓他們讀，沒成想，兩個孩子一字不錯地讀了一整頁。老師又問他們會不會背“三字經(jīng)”，兩人說：“不會?！崩蠋熣f：“好了，回去背背三字經(jīng)?！?。完后老師拿出一張紙，讓我把他們的名字寫上去。老大飛飛興奮地擠到桌子前說：“我自己寫?！崩蠋熣f：“好啊?！卑压P給了他。只見這小家伙拿起筆，從字的最下端開始起筆、往上，像畫畫一樣曲里拐彎地寫完了自己的名字，老師坐在前面看著，先是說：“哎、哎、怎么這樣？”后來見寫成了就說：“這也行??！這是你的名字？”因為他們倆沒上過學(xué)前班，也沒學(xué)過字的筆畫，只是按照幼兒啟蒙教育的畫兒和識字卡片學(xué)的，完全是“自學(xué)成才”。

誰知，第二天，他媽媽又給他們報了一所離他家近的小學(xué)，這個學(xué)校的老師沒考“三字經(jīng)”，完后把他倆送到我家，午飯后，我想小睡一會，躺在床上只聽見他倆不住的撥電話，一個報號，一個撥。我坐起來問：“你們給誰打電話？”老二越越認真地跟我說：“給我爸爸打電話，我們有事呢?！薄坝惺裁词?？”我問。“我們不去昨天的小學(xué)了，問問爸爸還用不用背三字經(jīng)？”我想，還真不能小看這些孩子，他們是那么的認真。

更有趣的是，上了小學(xué)才一個月，孩子們說：“老師讓交紅領(lǐng)巾的錢?！本鸵肷傧汝犃恕Ｎ覇査麄儍蓚€小家伙：“什么時候老師給戴紅領(lǐng)巾？”老大飛飛卻急迫地問我：“奶奶，戴紅領(lǐng)巾是不是就是打鬼子？”你看，這絕對是電視里抗戰(zhàn)片的影響。

這就是現(xiàn)在準備上小學(xué)的孩子們，他們不但會算算術(shù)，還會認字、寫字、打電話……他們通過廣播、電視、手機、電腦等工具“無師自通”。

時間過得真快呀！轉(zhuǎn)眼幾十年，這一件一件的小事，反映出了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影響著一代一代孩子們的成長，更說明了教育為什么一定要從娃娃抓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