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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病相愛

        2013-04-29 00:44:03亂世長安
        飛粉色 2013年7期
        關(guān)鍵詞:寧寧蘇南

        亂世長安

        題頭:她流下的每一滴眼淚,都是為了償還當(dāng)初造孽欠下的債!

        【01】 怎么蘇南月你也相信報應(yīng)嗎?那如今這樣的結(jié)果,可不就該是你的報應(yīng)?

        “本席宣布,退庭——”

        “啪”的一記響亮的聲音,像是錘在蘇南月的心上。隔著密密麻麻的人頭,她看到翟凌峰起身離去。轉(zhuǎn)身時,故意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內(nèi)容:輕蔑、得意、示威,還有濃濃的羞辱……

        歷時三個月,幾乎耗空了她整個身心,到最后,寧寧還是被翟凌峰奪走了。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一個弱女子,憑什么和財力雄厚、掌握一流人脈資源的凌氏集團(tuán)斗?

        蘇南月追著跑出去的時候,正趕上翟凌峰坐上他的奧迪A8,她拍著車門憤怒地說:“翟凌峰,你為什么不肯放過我?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現(xiàn)在又把寧寧從我身邊奪走,他還那么小,害得別人骨肉分離你小心會遭報應(yīng)!”

        “報應(yīng)?”翟凌峰挑起他英俊的眉,故作疑惑地嘲諷道,“怎么蘇南月你也相信報應(yīng)嗎?那如今這樣的結(jié)果,可不就該是你的報應(yīng)?”

        車門在她的面前重重地關(guān)上,還不待她反應(yīng),司機(jī)已經(jīng)一踩油門,在她面前絕塵而去。

        【02】 任何能讓她痛不欲生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蘇南月已經(jīng)足足有三天沒有見到寧寧了。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噩夢,夢到寧寧被翟凌峰關(guān)在小黑屋里,嚇得喊媽媽。

        醒來的時候,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草草地起床洗漱,一大早就跑到翟凌峰家門口敲門。

        門房還是當(dāng)初蘇家伺候過她和她父親的那位濤哥,他既尷尬又不忍心地阻攔著蘇南月繼續(xù)敲門。他說:“南月小姐,您別讓我為難呀,翟先生脾氣不好。”

        正拉扯著,門開了,站在里面的翟凌峰暴戾地望著兩人說:“讓她進(jìn)來?!?/p>

        這是回到榕城以來,蘇南月第一次回到這間屋子,自她上次離開已經(jīng)是三年光景。

        屋子里早已不是舊時的樣式,自從翟凌峰成了這里的主人,他恨透了蘇家,所以把之前所有的家具古董全都砸爛毀壞清理干凈,一應(yīng)布置,全部換上了他喜好的風(fēng)格。

        她來不及、也沒有心情細(xì)細(xì)欣賞他的品味,只是環(huán)顧四周,然后緊張地問他:“寧寧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樣了?”

        翟凌峰站在她面前冷冷地說:“怎么,你怕我虐待他?別忘了,如今他的監(jiān)護(hù)人是我,我不想讓他見誰,那他就一輩子都別想見到!”

        蘇南月?lián)渫ㄒ宦暪蛟谒拿媲罢f:“我求求你,把他還給我。不,不,讓我見他,好不好?我求求你,只要讓我見他,隨便你怎么拿我泄恨都可以?!?/p>

        “怎么都可以?”他望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女人,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包括陪睡嗎?”

        她被他的話嚇得一愣,抬頭正對上他鄙夷的眼神:“聽說當(dāng)初冷艷高貴的蘇家大小姐,為了養(yǎng)活自己的傻兒子不惜在夜總會唱歌。可是,我想唱歌的錢也不夠?qū)帉幍乃庂M(fèi)吧?夜總會里那么多男人,為了兒子,你應(yīng)該,什么都做過了吧?”

        要不是朋友圈子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到了他的耳中,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行蹤?更不會知道,她居然還有一個兒子!這個女人,居然敢偷偷生下孩子不讓他知道,簡直該死!

        于是,就有了長達(dá)三個月的官司,爭奪寧寧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最終他贏了!任何能讓她痛不欲生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蘇南月眼眶泛紅,她的指甲狠狠掐著手心,才能逼迫自己忍住委屈,她想說自己從來都沒有為了困頓的生活出賣過自己的人格與尊嚴(yán)。

        可是,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對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說這些,不是自取其辱嗎?

        【03】 蘇南月,你后悔過沒有?

        蘇南月見到寧寧的時候,他正席地坐在樓上東南角的房間里玩積木。他有和翟凌峰一樣好看的眉眼,專注的神情尤其像。安靜的時候,他看上去和正常的兒童沒有任何區(qū)別,一點也不像是智障的孩子。

        翟凌峰站在她的身后冷笑:“你費(fèi)盡心機(jī)爬上我的床,最后生下的不過是個白癡,蘇南月,你后悔過沒有?”

        后悔?后悔爬上他的床?還是后悔那樣盲目地愛他?

        蘇南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即使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價,依然還是無法放下對他的愛,他會不會更加瞧不起她,甚至?xí)憾镜刂S刺說:“果然是大白癡才能生出這樣的小白癡。”

        寧寧抬起頭看她,突然驚喜地綻開一個笑容:“媽媽,媽媽……抱……”他匆匆起身,伸手想要跟她要一個抱抱,卻因為平衡性太差而摔倒在地。醫(yī)生說過,這孩子大腦小腦都有問題,智商低,容易摔倒。

        蘇南月想要伸手去扶,卻被翟凌峰狠狠地拖了出去。她被狠狠地摔在另一個房間的大床上,高大的身軀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壓下來。

        她皺著眉說:“寧寧,他在哭!”

        “保姆很快會去哄他?!彼笞∷南掳停{道,“蘇南月,我讓你見了兒子,你除了這副破敗的身子,還有什么資本來求我?”

        她一怔,衣服被粗暴地扯開。

        他不顧她的干澀,強(qiáng)勢地進(jìn)入,痛得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痛到極致,不光是身體,還有心。她早就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搶回寧寧,不過是為了在這樣的時刻羞辱她。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

        這一場久別的歡愛,更像是一場惡意的折磨。寧寧的哭聲伴隨著保姆的安撫聲隱約傳來,而她,卻要在他身下苦苦壓抑著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咬著她的耳朵,惡毒地說:“聽著兒子哭,是不是心如刀割呢?相比你拆散我和秀蓉,這算什么?!”

        秀蓉!又是秀蓉!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她以為自己還會像當(dāng)年那樣嫉妒到幾乎發(fā)瘋,可是這一次她沒有。

        【04】 當(dāng)初,是她對不起他們。

        激烈的歡愛之后,翟凌峰去浴室洗澡。

        蘇南月渾身痛得像散了架一樣,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爬上翟凌峰的床。

        翟凌峰被下了藥,很急切地索求她,差點兒把她折騰個半死。她在他身下一邊痛得流眼淚,一邊幸福到發(fā)抖。

        那一夜,他的身體只憑本能,可心里卻清楚地知道她是誰。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掐住她的脖子說:“蘇南月,你以為使出這樣的手段,我就會喜歡你嗎?你做夢!”

        眼淚一滴一滴地掉落下來,滑過臉頰,落在他的手背上。從天堂跌落地獄,不過只是一瞬,她的心摔得粉碎,卻執(zhí)迷不悔。

        其實她也恨這樣的自己,可是,又有什么辦法?

        門“砰”的一聲響,將蘇南月從回憶中驚醒。她下意識看去,正看到對方摔門出去的背影,心情似乎很不好。

        她慢慢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聽不到寧寧的哭聲,保姆說他已經(jīng)睡著了。

        翟凌峰站在窗戶邊回頭看她,冷淡地說:“你走吧,寧寧在我這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以后就不用來了?!?/p>

        她的眼淚刷刷地落下來,近乎卑微地祈求:“凌峰,求求你,不要搶走我的寧寧,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他?!?/p>

        “真是很偉大的母親呢?!彼讲奖平?,望著她在自己面前步步后退,毫不留情地說,“蘇南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嗎?得不到我,有他陪著你也是好的,對不對?起碼他的身上留著一半我的血,也算是個念想?!?/p>

        蘇南月悚然一驚,背靠上墻壁,退無可退。她抬頭,正對上對方咄咄逼人的眼神,局促、茫然、慌亂、卑微……所有的小情緒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避無可避……

        他說的沒錯,這就是她私心里那點最隱秘的想法。當(dāng)初父親被氣得病發(fā)最后死在醫(yī)院,蘇家一夜之間破敗,她被他逼得無家可歸,曾經(jīng)想到過死??墒?,突然知曉自己懷孕了,才掙扎著生存了下來,去外地生下了寧寧。

        她曾想,就算沒有他的愛,至少她還有寧寧??墒侨缃?,這點秘密也被他洞曉了,連她最后一點念想他也要奪走。

        她捂著臉,輕聲說:“凌峰,你為什么一條活路都不肯留給我?寧寧,他是我們倆的骨肉?!?/p>

        “當(dāng)初,你是怎樣害我的?你毀了我和秀蓉一輩子的幸福,又憑什么……還能夠悄悄躲起來,享受你的幸福?”翟凌峰的語氣悲涼又殘忍,對方的身軀再瘦弱也無法在他眼中找到一絲憐憫,他似是惆悵,又似是強(qiáng)調(diào),“蘇南月,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多讓人討厭,讓她與寧寧骨肉分離,對她來說是比死還要嚴(yán)重的懲罰。

        【05】 他說,他們要結(jié)婚了。

        翟凌峰沒有再說話,他開車帶著蘇南月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棟漂亮的大宅子,有個漂亮的大花園,種滿了五彩繽紛的花朵。在花園深處,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容。年輕的女子即使素顏也依然優(yōu)雅得像一朵百合花,望著她笑容恬靜:“南月,好久不見?!?/p>

        蘇南月望著她坐在輪椅上,下半截空蕩蕩的兩個褲管,只覺得眼睛都濕潤了。她渾身都在顫抖,不敢往前走,每靠近一步,都仿佛在提醒她當(dāng)初的丑陋行徑。

        翟凌峰卻偏偏要拉著她往前,他一邊走一邊輕聲在她耳邊說:“那雙腿,看到了嗎?是因為你,那么善良的秀蓉,是因為你,才失去了雙腿。”

        一字一句,浸透了刻骨的恨意。

        當(dāng)初,是她對不起他們。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惡毒骯臟的事情,就是從秀蓉手中搶走了翟凌峰。明明知道,他們才是最般配的一對,可她,硬是要不擇手段爬上翟凌峰的床,還要讓單純的秀蓉看到他們躺在一張床上。

        結(jié)果,秀蓉匆匆離開現(xiàn)場,卻因為心神恍惚而被快速駛來的大卡車撞飛,失去了一雙腿。

        她為了自己自私的愛意,害了他的愛人,他這輩子,怎么可能原諒她?

        所以,即使害得她家破人亡失去所有,也還嫌不夠,非要將她找出來,一點一點地向她討還。

        蘇南月沒有跪在秀蓉面前求她原諒,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用盡手段,也得不到一個男人的心。而對方,只是靜靜地坐著,就能讓男人的眉眼溫潤柔軟。蘇南月承認(rèn),自己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完敗了。

        況且,對方早在她開口之前就已經(jīng)微笑著說:“你回到榕城了,真好!”即使被她傷害過,都能依然保持著如此溫婉大方的姿態(tài)與她說話,她想起一個詞,足以總結(jié)此時的處境——云泥之別。

        她低眉順眼地站在旁邊,以為翟凌峰會當(dāng)著最心愛的女人的面用最刻薄的言語羞辱自己,甚至甩幾個耳光都不算過分,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蹲在對方的面前,視線與她齊平,溫柔地說:“秀蓉,下個月,我們就結(jié)婚。”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輕易就叫蘇南月蒙了,像是平地砸下來的一個雷,炸得她痛不欲生。

        【06】 那顆心在那里,跳動一天,就想他一天,管不住,變不了。

        蘇南月以為自己已經(jīng)不會再有半點癡心妄想,起碼可以盡量做到若無其事,可是,終究還是做不到。那顆心在那里,跳動一天,就想他一天,管不住,變不了。

        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她就這樣看著秀蓉素凈好看的臉上由驚轉(zhuǎn)喜的神情,聽到對方猶豫著說:“可是,我這樣……”

        “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钡粤璺鍒远ǖ匚兆∷氖?,強(qiáng)調(diào)說,“誰都不可以拆散我們?!?/p>

        秀蓉喜極而泣,任何女人都無法抵擋,心愛的男人如此堅定的承諾。

        蘇南月覺得自己快碎成泡沫了。幸好,三年過去了她不是沒有一點進(jìn)步,至少懂得應(yīng)景。她強(qiáng)忍著眼淚,擠出一絲微笑,說:“真的太替你們高興了。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她心如刀割,所以言不由衷,更加看不到對面的兩個人幸福的笑容因她的話有一瞬間的僵硬。

        翟凌峰莫名其妙地瞪了蘇南月一眼,然后說:“秀蓉,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前些天政府組織做善事,我收養(yǎng)了一個孤兒,以后我不在家,就讓他陪著你好不好?”

        “真的?”

        “是的,但是他和正常的孩子有些不同,天生智障……”

        蘇南月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倒退半步,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對面的那個男人,聽不到他接下來又說了什么。

        腦袋里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重復(fù),放大:他將寧寧送人了?

        【07】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她怕自己再也沒有機(jī)會見兒子。

        這個月的最后一天,蘇南月終于忍不住又去了翟凌峰的家里。

        她站在門房處苦苦哀求濤哥讓她進(jìn)去見寧寧一面,她甚至不敢再說,寧寧是她的兒子。翟凌峰說,那是他從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無父無母,正好以后陪著自己的妻子。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她怕自己再也沒有機(jī)會見兒子。翟凌峰那么心狠,他做得出。想當(dāng)年她拆散了秀蓉和他之后,他就是裝作要和她結(jié)婚,騙得她父親的信任,最后耍手段害得蘇家家破人亡的。

        濤哥正左右為難的時候,有用人開門說:“秀蓉小姐讓蘇小姐進(jìn)去?!?/p>

        距他們結(jié)婚還有十來天,蘇南月沒有想到秀蓉已經(jīng)提前住進(jìn)了翟凌峰的家里,用人直接帶她去了秀蓉的房間。

        秀蓉穿著一身婚紗,臉上也化了淡淡的一層彩妝,身邊有兩三個用人伺候著。

        她笑著說:“我腿腳不方便,所以凌峰讓人上門來給我試試婚紗?!?/p>

        蘇南月點點頭:“很美?!闭f完之后,只覺得喉頭發(fā)緊,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曾經(jīng),她多少次幻想自己披著婚紗的樣子,如今她已經(jīng)不敢想了。

        秀蓉卻似乎陷入了沉思,對著鏡子里嬌艷的臉龐,出了好一會兒神。突然低聲自言自語道:“很美嗎?可是為什么……我覺得,好像是在做夢呢?”

        即使是做夢,也是美夢吧。

        蘇南月沒空去揣測對方的想法,她今天來,只想要帶寧寧走。她勉強(qiáng)笑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那天,聽說凌峰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我,可以去看看嗎?”

        秀蓉看了她一眼,點頭說:“你是說寧寧嗎?我來這里好幾天了,和他相處得很開心。我?guī)闳タ此???/p>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要結(jié)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大概是事情太多了,秀蓉壓根兒沒有空暇顧及,所以同意了。

        蘇南月獨(dú)自一人走到上次寧寧住的房間,開門,聽到一聲歡快的叫聲:“媽——媽——”

        眼眶里的熱淚,終于忍不住滾落。

        【08】 蘇南月抱著他,好像擁有的是整個世界。

        蘇南月一輩子只有兩次心跳得這么劇烈,幾乎都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了。

        上一次是給翟凌峰下藥的時候,她依然記得那種孤注一擲的瘋狂與偏執(zhí)。

        而這一次,她是想要偷偷將寧寧帶走。

        不得不說,秀蓉在翟凌峰家,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可是也正因為這個意外,讓她能夠進(jìn)入翟凌峰的家,把寧寧帶出來。

        出門的時候,濤哥狐疑地望著她,似乎不大相信。但是,礙于秀蓉是未來翟家的女主人,他最終還是沉默地放行了。

        蘇南月緊緊抱著寧寧,攔下門口的的士。上車后,才癱軟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極大的考驗,渾身都出汗了。

        寧寧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她,傻傻地笑,喊她:“媽——媽——”

        智力有問題的他只會喊這句,別的什么都不會。

        蘇南月抱著他,好像擁有的是整個世界。她用力攥緊手心里的機(jī)票,冷靜地對司機(jī)說:“去機(jī)場?!?/p>

        【09】 如今這些,是你活該承受的!

        蘇南月在機(jī)場被攔下來的時候,正在安檢。

        兩名機(jī)場保安接聽了一個電話之后,將她直接帶了出來。

        她心中撲通一下,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直到見到等在大廳里的人,預(yù)感變成了現(xiàn)實。

        她像見鬼了一樣尖叫,嚇得周圍的人紛紛向這邊看過來。

        翟凌峰卻咧開嘴,陰惻惻地笑了:“蘇南月,你這是要離開?”

        他身邊的黑衣人早已將將寧寧從她手里搶過來,轉(zhuǎn)身往車上帶。孩子哭著喊著,嘴里只能吐出破碎的字句:“媽——媽——”

        蘇南月想要上前把他搶下來,卻被翟凌峰一把抓住手臂說:“我說過,寧寧由秀蓉?fù)狃B(yǎng),你不要再來見他,要是秀蓉知道了他是你的孩子,蘇南月,你就不要怪我心狠!”

        他的眼中有一抹狠戾,看得她渾身發(fā)抖。她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我是他的媽媽,為什么不能見他!”

        “為什么?”翟凌峰靠近她,和她幾乎貼在一起,在她耳邊輕聲說,“因為你,我和秀蓉永遠(yuǎn)不會再有孩子了。你欠她的,早就該還了,如今這些,是你活該承受的!”

        那場車禍,奪走的不止是秀蓉的雙腿,還有生育能力。

        她造的孽,如今終于有報應(yīng)了。

        【10】 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也越不可碰。

        寧寧被帶回了翟家,蘇南月的計劃失敗,她回到了之前駐唱的夜總會唱歌。

        失去了孩子之后,她像是一個行尸走肉般活著。

        翟凌峰說過,要讓她痛不欲生地活著,要讓她嘗到失去寧寧的痛苦,她就真的過著這樣的生活,每一天,無休無止。

        她坐在臺上的高椅上,啞著嗓子不停地唱:“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也越不可碰……”

        然后,眼淚刷刷地往下流,毀了上臺前細(xì)細(xì)描出來的煙熏妝。原唱的聲音美如天籟,而她,卻沙啞到近乎鬼號。

        這是她唯一一次在臺上失態(tài),哪怕以前寧寧生病在醫(yī)院里的時候,她也能強(qiáng)忍著表演結(jié)束再去看他,可如今,她完全沒有了主意。

        夜總會老板聽說有自己這里的駐場歌手居然在臺上號啕大哭,嚇了一大跳,等他走出來一瞧,已經(jīng)有人開始憤怒地朝臺上扔?xùn)|西了。

        老板連忙安撫客人的情緒,把蘇南月從臺上拽下來賠禮道歉。

        蘇南月渾渾噩噩地站在客人面前,她穿著袒胸露背的演出服,被池子里的冷氣凍得瑟瑟發(fā)抖,別有一番惹人憐愛的姿態(tài)。

        有一桌客人平時見慣了她裝清高的模樣,難得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忍不住起了刁難之心,將酒杯望她手里塞,說:“不喝酒這事情就沒完!”

        她不會喝酒,對方更是毛手毛腳地湊上來占她的便宜。她情急之下怒了,將整杯酒水潑到了對方臉上。

        然后,她的臉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杯子在地上砸得粉碎。

        蘇南月眼冒金星,幾乎被這一巴掌打蒙了。打她的是夜總會的老板,他兇狠地說:“從來沒有見過在我這里工作的,居然敢忤逆客人,你是個什么東西?”

        “就是,殘花敗柳,翟少不要了的破爛,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以前的蘇家小姐了?!”客人捏住她的下巴,撬開她的嘴,野蠻地將酒水往她嘴里灌。

        火辣辣的酒精嗆得她眼淚直流,她拼命掙扎,指甲用力地?fù)冈趯Ψ降母觳采?,卻被一把甩得摔在了地上。

        蘇南月只覺得腿上一陣劇痛,正摔在滿地的碎玻璃上。她一聲慘叫,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很是駭人……

        視線越來越模糊,在她快要痛暈的時候,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撥開圍觀的人群,朝她俯身而來……

        他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呢?一定是幻覺。她這么想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11】 難道,恨得太久太深,也會成為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偏執(zhí)?

        “先生,秀蓉小姐問你在哪里,什么時候回去?”

        “你告訴她,我有點事,可能會晚點回去。”

        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了,翟凌峰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接完電話,轉(zhuǎn)身又回到了病房。

        醫(yī)院里消毒水的氣味刺鼻難聞,他雙眉緊鎖,眼中滿是陰翳。

        他望著病床上那孱弱單薄的身軀,蓋著被子也只是小小的一團(tuán)。因為長期要掙錢養(yǎng)家,蘇南月很辛苦。

        三年里,他經(jīng)常做夢都夢到她可惡的嘴臉,整天死皮賴臉地跟在他身后,沒羞沒臊地表白,甚至為了她口中所謂的愛傷害了別人。

        他恨透了這個女人,卻矛盾地不肯離開,就像莫名其妙想知道她的一切消息一樣。

        他知道,她每周有六個晚上在夜總會上班。

        他也知道,她一晚上唱三個小時幾乎不停歇,卻也只能賺到幾十塊錢,只能勉力維持她和寧寧的生活。

        他還知道,她每次發(fā)了薪水喜歡去盼盼糕餅屋給寧寧買點心。

        他知道這么多,是因為從他找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安排了人在她身邊。

        所以她買了機(jī)票想偷偷帶走寧寧,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而且得以及時趕去阻止。

        甚至這次她遇到麻煩,他更是直接從加班的辦公室來到夜總會。

        只有一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明明花了那么大的力氣找到她,卻要狠狠地傷害她。難道,恨得太久太深,也會成為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偏執(zhí)?

        【12】 那是她曾經(jīng)最愛,如今也還是放不下的男子。

        蘇南月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亮了。

        翟凌峰坐在病床前,一動不動。他陷在自己的思索里,神情專注而凝重,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她醒過來了。清晨的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穿進(jìn),給他的側(cè)臉打上一層模糊的光圈。

        那是她曾經(jīng)最愛,如今也還是放不下的男子。

        她不敢,也舍不得驚擾了他,只是貪婪地想多看他一會兒。小心翼翼得好像維持著一個泡沫般的美夢,生怕一不留神,就碎了。

        護(hù)士小姐來巡查的時候,敲門的聲音將屋內(nèi)兩個人驚醒。

        “醒了?”翟凌峰的眼神對上蘇南月時頓時凌厲了幾分,語氣帶著幾分冷酷的嘲意,“你這么要死要活的,做給誰看?”

        蘇南月不知該怎么回答他,她知道自己在對方的心目中要多不堪有多不堪。她只是啞著嗓子問:“寧寧在你那里,好不好?”話剛問出口,眼淚就流個不停。

        翟凌峰看到她一臉凄慘的模樣,不耐煩地說:“他在我那里很好,我說過,以后他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顧好你自己就夠了!”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牽動了腿上包扎過的傷口,痛得“嘶”了一聲。

        翟凌峰眉頭蹙起,想要攔住她,手抬起又強(qiáng)行放下,口氣冷硬地斥責(zé):“你腿上縫了十幾針,還折騰個什么勁?那些玻璃都扎進(jìn)肉里去了,昨晚我送你來的時候血肉模糊!”

        “對……對不起……”她低著頭,小聲說,“給你添麻煩了,是不是害你一夜沒睡?”

        “呵呵,蘇南月,到這個時候你還自作多情,以為我愿意惹上你這個麻煩?”他冷笑著說,“我昨晚不過是和客人談生意,路過那里而已,碰巧看到你!是你們經(jīng)理知道我當(dāng)初和你的淵源,求我,我才送你來醫(yī)院的。你瞧瞧你如今,像什么樣子!”

        是誰說,心痛得太多次了,就會麻木。為什么每一次,都還是會痛。她的手指緊緊揪著床單,忍著難堪,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

        翟凌峰不愿看她的臉,拿起擱在一旁的外套,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廊里突然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大概又是什么急癥病人,心里這么想著,電話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眉頭就微微皺起。

        是秀蓉的,她幾乎很少給他打電話,就連晚上什么時候回來,也是讓用人打。

        他接起來,問:“秀蓉,什么事?”

        電話那頭傳來抽泣的聲音,秀蓉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可是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凌峰,寧寧他……死了。”

        哐當(dāng)一聲響,他的手機(jī)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13】 他的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每一顆,都像當(dāng)初她滴在他手上的一樣。

        翟凌峰結(jié)婚的那天,滿座賓客熱熱鬧鬧,唯獨(dú)不見新郎。

        沈秀蓉讓用人推著輪椅,找到寧寧隔壁的房間,才看到他。

        屋子里的窗簾關(guān)得緊緊的,濃重的煙酒味嗆得她直咳嗽。男人背對著她,身形依然高大,卻顯出幾分落寞頹廢的味道。

        沈秀蓉使勁壓抑著情緒,卻終究忍不住爆發(fā):“翟凌峰,你這樣自暴自棄,究竟想要怎么樣?”

        “出去!”他的聲音冷冷的,透著決絕的味道,“我說過,這個房間,誰都不許進(jìn)來!”

        他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摩挲著枕頭,床單。這上面,有那個人的氣息。也只有這間房間,才能讓他安靜地坐著想念那個人。

        當(dāng)初是誰口口聲聲說愛他,害他變成這副鬼樣子,卻又離開。

        怎么不回來呢?還不回來,不是說愛他嗎?來愛他呀,他等著呢。

        哦,見鬼的愛!她憑什么可以這么自私,這么狠毒!不是說愛他嗎,怎么逃得這么干脆?都是騙人的!

        沈秀蓉已經(jīng)被逼得快瘋了,她失去了一貫的矜持與冷靜,憤怒地吼:“翟凌峰,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的日子,你躲在這里干什么?懷念那個女人嗎?難道,你真的愛上她了?”

        “閉嘴!給我滾出去!”他冷冷地說,“她如果回來,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你出去!”

        “她已經(jīng)回不來了!蘇南月已經(jīng)死了!她死了!她是從醫(yī)院樓上摔下去的,摔得血肉模糊,你親眼看到的!你還沒清醒嗎?你不是最恨她的嗎?是她害我失去雙腿,害我們差點兒不能在一起,你忘了嗎?如今她死了,你有什么好難過的?”

        “砰”的一聲巨響,他的拳頭砸在墻上,似乎都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他站起來,轉(zhuǎn)身一步步逼近輪椅上的女子,冷冷地說,“是你,是你殺了寧寧對不對?你一直恨她,害你失去雙腿不能生育,所以你就殺了寧寧。你知不知道,寧寧是她唯一的支柱和希望,是你逼得她從樓上跳下去的!”

        “胡說!我沒有殺寧寧!”秀蓉被男子眼中的狂暴嚇得渾身發(fā)抖,她強(qiáng)行鎮(zhèn)定地反駁,“我有什么理由殺他?你人都是我的了,我何必還要跟那個什么都得不到的蠢女人爭?何況,當(dāng)初你隱瞞了事實,我根本不知道寧寧是她的孩子!”

        “說謊!”男人掐住她的脖子,一點一點用力,“蘇南月那么笨,一定是在你面前露出了破綻,你那么聰明,真的一點都沒有猜到?”

        她的眼神躲閃,不敢看他,卻被掐得臉都紅了。這個男人,是真的暴怒了,他想要她死!雖然他沒有任何實質(zhì)的證據(jù)證明是她做的,可是他心里早就認(rèn)定了!

        沈秀蓉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她拼命拍打男人的手臂,可是,對方一點都沒有松開的意思!她絕望地大聲說:“不是我,是你,是你害得他們母子走上絕路的!”

        “我?”男人一個失神,手指微微松開了,喃喃道,“是我害的?”

        “是的,蘇南月這個笨蛋,如果沒有愛上你,她怎么會那么傻!家被你整沒了,孩子被你搶了,感情也被你糟蹋了!”沈秀蓉一邊艱難地吸氣,一邊冷笑著說,“翟凌峰,是你,你不愛她,她只有死!這是注定的,你難道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嗎?”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深深地扎進(jìn)了他身體里的某個部位,將他整個人都定格了。他的手頹然無力地放下……

        秀蓉罵了一句“瘋子”,又驚又怕地逃出了房間。

        只剩下他,慢慢地轉(zhuǎn)身,然后,在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

        他的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每一顆,都像當(dāng)初她滴在他手上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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