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

春憶

當口中呼出的氣體不再化為冷冷的一片水汽，當迎面撲來的不再是凜冽的寒風(fēng)，我明白，春天是來了。

一直喜歡春天，自然也更喜歡詩人眼中的春天，因為詩人筆下的詩意盎然的春天正是我之所見?！疤幪幝勌澍B”記得兒時學(xué)完了這首詩，我就在小區(qū)花園中閑晃，聽見了布谷的鳴叫，喜鵲的唧喳，便樂得一顛一顛也扯著嗓子學(xué)著叫。鳥是春天的詩人也是詩人筆下的音樂家。當讀朱自清筆下賣弄歌喉的鳥兒時，我也想到多年前在花園中聆聽的那些鳥鳴，想著想著不禁自己也要唱一首歌，一首獻給春天的歌。

喜愛兒時手拉風(fēng)箏逆風(fēng)跑的日子。今天的陽光也暖暖地烘著，不知怎的，我就想到了九年前的那個春天，大概也就是在這個時段，陽春三月，高新區(qū)有一處當時在我看來很大很大的草坪，我們?nèi)胰ツ抢锵硎艽禾臁?/p>

我?guī)е淼茏еL(fēng)箏在草坪上狂奔，路邊小攤上的風(fēng)車也為我們飛快地旋轉(zhuǎn)。我們一面跑，一面肆無忌憚地笑著，最后被小坑洼絆倒，趴在地上。我們收起自己的風(fēng)箏，回到家族野營聚集地，狼吞虎咽地吃完快餐，然后躺在報紙上看白云，看藍天，看風(fēng)箏。那時的我想象自己也是一只風(fēng)箏，想飛得高些，再高些，直到貼近太陽。小孩子的想法總是天真又浪漫，但它永遠不幼稚，因為我第一次坐上飛機時，我真正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只風(fēng)箏，遨游在藍天白云間。

那一天，我與表弟趴在懷孕的舅媽的肚子上聽著我未來表妹的細語，然后，我悄聲給她說，等你出來時，姐姐也帶你放風(fēng)箏，帶著你玩。那天之后的第三天，3月18日，我的表妹出生了。

很小的時候喜歡看《蠟筆小新》，里面有一集小新與家人在外野餐，而那天正好是日本的櫻花節(jié)。滿公園的櫻花樹與在風(fēng)中紛紛揚揚的櫻花瓣著實讓我入迷，而那僅僅為動畫里的櫻花。

后來，院子里種了很多樹，里面有一棵樹開著粉粉的花。那就是野山櫻，淡淡的卻均勻的粉色如霧色般縹緲，走近才愈發(fā)真實。院中還有許多花，長得繁盛，緊湊，顏色艷麗，初春為青青的綠色，晚春卻終褪為耀眼的紅色，那是八重櫻，花期長，我卻不甚喜歡，只因那顏色太俗、太艷，與另一邊的純美的野山櫻形成強烈對比。只可惜院中的八重櫻太多太繁，野山櫻在一旁寂寞卻愈發(fā)標致。

青龍寺的櫻是秦地最有名氣的。我慕名而來。

第一次見到那么多櫻花時，滿園春色令我如入仙境。我在花海與人海中迷失，眼前的一切既真實又恍惚，我第一次知道，櫻花有許多品種，綠櫻最稀有，野山櫻最年長，八重櫻是海棠與野櫻的雜交品，自然最常見。那天早晨，西安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白雨，我怕櫻花敗了，一路上心情忐忑，櫻花花期太短，身子骨又如林黛玉般嬌弱。但寺中的雨后卻不同我腦海中那幅殘花禿枝的光景。不過是泥土混著青草香氣的味道彌漫著，而土上的櫻花瓣也鋪散著。我記得我照了許多張照片，望著那滿地的櫻花瓣，竟不知腳應(yīng)踩哪，生怕踩臟了這純凈的花毯。微風(fēng)吹過，樹上花瓣飄飛在空中，人群中的感嘆聲不絕于耳，我站在那短暫的花雨中，“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往日的春是那樣的美，留了太多記憶在我腦海里，我喜愛春，它總帶給我希望，帶給我快樂。我生于趨近冬日的金秋，卻喜歡早春。因此更加迷戀了那一句話“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就是我的春憶。

夜晚，讀詩

時針在身邊“吧嗒、吧嗒”的游走著，窗外燈火闌珊，可是我卻無心睡覺。

在書桌上與理智抗爭良久，罷，信手拿起一本書來。

是《飛鳥集》，被我翻得散了架的《飛鳥集》。藍藍的封皮，柔軟的身軀。里面被兒時的我用膠帶細細粘起，還有當時認真勾畫的痕跡?，F(xiàn)在看來，驚訝之余還有些許感動。

PART1 夏天的飛鳥

如果說真善美是人間的至高，那么閱讀它，你便找到人生的真諦。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只讀一句泰戈爾的詩，我都可以立刻融入他的世界，傾聽他的語言。他贊美高山，他贊美大地，他憐愛清晨黃昏，他追隨四季更替，每一句語言都像“叮咚”作響的清泉，沖洗心靈的雜念，去感知自然的博大與美好，去尋找生命的意義與存在。白晝與黑夜，溪流和海洋，自由與背叛，一切的一切如同頑皮的孩童一陣喧鬧，卻在自然的愛撫下歸為濃濃的靜謐，化作心中一輪皓月。

在那時，一切才又變得清晰，“鳥兒愿為一朵云，云兒愿為一只鳥”“綠樹踮起腳尖，窺視天空”，淡淡的幸福與自然合成了一支旋律，而我看到遠方艷麗的花朵與綠葉在和著旋律翩翩起舞。

“生如夏花般絢爛”，自然界的一切欣欣然笑開了顏，一切都在蘇醒，我聽到麻木太久的心在低語：“看，夏天的飛鳥在擁抱她自由的天空！”

PART2 秋天的黃葉

雨，他憂傷的姐妹，向我的心傾訴哀曲，為什么生命總是通向一個盡頭？為什么黑暗回來占據(jù)光明的天空？為什么世界要以痛吻我？

“生命是有限的，我們唯有獻出生命才能得到它”，如果不接受生命的有限，我們的生命將通向何處？如果生命并非有限，而是永恒，那么生命可貴的價值去哪里體現(xiàn)？我們，這些忙忙碌碌的凡人又將為什么而活？看明白了，追求的無限也便成為有限的一種，價值無限。

黑夜總是會在黃昏之后來臨，原本的光明被他默然吞蝕，在黑夜中悲傷，在黑夜中痛苦，我們太擔(dān)心光明將不復(fù)存在，惶恐使我們焦灼而錯過了繁星，不斷乞求光明。然而“黑夜悄悄綻放花朵，卻讓白天去接受謝意”，如果，我們能沉心，就可以安然的迎接黑夜，仰望繁星帶來的點點光輝，等待下一個天明，彼時，就會看見黑夜帶給我們無聲的饋贈，那是光明有時無法給予的。

PART3 上帝從創(chuàng)造中找到了自己

寫《飛鳥集》的泰戈爾不是因《吉檀迦利》而享譽世界的文學(xué)家，不是落入世俗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長者。他只是大自然的孩子，張著自己純潔的大眼睛，觸摸大自然的給予，用清麗的文字記錄下自己對自然的虔誠與崇敬，然后用最赤誠的語言表達自己對自然無盡的愛與關(guān)懷。

他在其中找到了自己，除去一切雜念。質(zhì)樸而澄澈，如同小溪，水中魚兒清游，苔蘚隨水波飄搖。忽然，我分不清是他找到那個自己，還是那個自己找到了他。

我合上手中的《飛鳥集》思緒千里，泰戈爾撫著長長胡須沖我微笑。嘿，也許他知道是我找到了那個自己，還是那個自己找到了我吧！

知我者，知你者

循著文字的足跡走進一個亦虛亦幻的世界，這是一件奇妙至極的事情。

在一個世界中行走的太久，人會倦，人會厭，看慣了這個世界中光怪陸離，我們會想在腦海中構(gòu)造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世界，而這時恰巧發(fā)現(xiàn)有人用文字所描繪的一個她們腦中的世界與我們的相契合，我們便會不顧一切的潛入那個世界，或光明或黑暗，或真實，或縹緲。

他們是織夢人，織出華麗的宮羽，織出一片與世隔絕。

我們是追夢人，追逐虛空的浮華，追逐那座世外桃源。

我可以沉在二月河所構(gòu)造的歷史框架中，看清朝宮闈斗爭，看智者愚者共濟一堂，一看就是一天，一念就是一月，用手觸著泛黃的書頁，撫著已發(fā)皺的封皮，去感受那個劍拔弩張的世界所散發(fā)的余熱，去傳達來自幾千年后這個本無意闖入的小女子的癡迷與崇敬。伴著懼敬的心情目睹雍正皇帝的一生，看這位皇帝身邊的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仿佛陪他看盡年年花開花落，感受身邊逝者如流。

也可以匿在如《鏡》中的云荒，望著這個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的地界，體味奇幻世界所帶給我的心靈沖擊力與鬼魅誘惑感。滄月筆下那個電光火石中安詳坐落的云荒以及在上面共生的人，仙魔是一種神秘的存在，當我翻開書頁的剎那打破冰封依舊的結(jié)界，從此化仙化妖迷戀著浮云般的云荒。

是誰說過，紙上文字如梭。而我在如梭的洪流中竟尋到了我的文字，來填補我所追尋的那份缺失。知我者，我知者，知你者，你知者，這便是我這一刻想說的和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