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
從小到大,亨利對書籍的渴望從來沒有中斷過,他夢想能成為一位作家。可即便這樣,這位紐約大學的研究生,還是沒能逃脫被解雇的厄運,成為了一名搬運工。
一天中午,亨利百無聊賴地翻著桌子上一張用來包裹工具的舊報紙,上面一個布丁大小的廣告吸引了他:“好書從不會折舊,我們之所以折價出售,是因為它值得更多人分享?!边@個位于英國倫敦華菲大街136號的馬克書店以極低的價錢出售舊書,亨利的眼睛開始炯炯發(fā)光——他一直對英國文學有著濃厚的興趣,他決定郵購!
亨利把殘破的報紙帶回了家,忐忑地把郵費和自己的索書單按照地址投遞了出去,同時寄去的還有一封信。在信中,他自嘲地說:“現(xiàn)在,我總是左肩背著水泥袋,右肩背著大木箱,不知哪個肩膀能擔負起自己的未來……”
兩個星期后,郵遞員帶來了來自倫敦的包裹單。亨利激動地取回那一摞珍貴的舊書,每一本都讓他愛不釋手。特別是書里夾的那封意味深長的回信,更讓他激動得久久難以平靜:“肩膀上再重的負擔也不能影響你擔負起自己的未來,因為理想要用心來擔負……”信的署名是馬克。
就這樣,亨利和馬克先生開始了關于書的通信。
在馬克先生的鼓勵下,亨利開始了文學創(chuàng)作。倫敦和紐約距離那么遙遠,可馬克先生對亨利的體察和關懷卻如此真切,馬克先生的存在使亨利不再怨天尤人。
曾經(jīng)有幾次,亨利湊足了路費,想飛去倫敦拜謁自己心中的圣地——華菲大街136號,卻總是不能成行。有時是因為自己的工作安排不允許,但更多的時候是因為馬克先生出差旅行,或者裝修書店。這樣的通信轉(zhuǎn)眼就持續(xù)了二十年。
二十年后的亨利,已經(jīng)是一家先鋒文學雜志社的編輯。他一天比一天更熱切地盼望能夠親手推開華菲大街136號的門,和親愛的馬克先生暢談自己對文學的理解。
終于有一天,亨利獲得了一次到倫敦出差的機會。他沒有把自己的倫敦之行事先通知馬克,他決定給馬克一個驚喜。
亨利沿著華菲大街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好像怕打擾了自己與馬克先生之間二十多年友情的寧靜。他帶著當年那張刊登著馬克書店廣告的殘破報紙,和馬克先生寄給他的一些書,數(shù)著每一棟建筑前的門牌號:“……104、108……136!”136號!就是這個在亨利的信和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門牌號,可就在亨利的目光找到它的那一瞬間,他臉上喜悅的表情突然凝固了――136號門牌旁,掛著一家咖啡店的招牌,而不是馬克書店!
亨利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還是倫敦的城市系統(tǒng)出了錯,他疑惑地推開咖啡店的門,問服務生知不知道有一家馬克書店,旁邊一位拖地的老媽媽回答了亨利的問話:“這里就是馬克書店,不過那已經(jīng)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以前就在馬克書店干活?!焙嗬蹲×?,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那馬克先生呢?”老媽媽傷感地聳了聳肩:“就是因為他去世,書店才會關門啊,馬克先生可真是一個好人……”
亨利慌慌張張地從背包里拿出那張印有廣告的舊報紙:“可是……如果馬克先生已經(jīng)去世了三十多年,那么這則廣告從何而來?”老媽媽盯著那張殘破泛黃、沒有日期的報紙看了很久,然后喃喃地說:“凱特,她可是我們那時候的大明星,她死了也有30多年了吧……”
亨利的目光轉(zhuǎn)向報紙上廣告邊的那條報道,那條死在30多年前的某個大明星的訃告終于道出了這則廣告的秘密——這不過是一則舊報紙上的過期廣告。
亨利的腦子轟的一片空白。那是誰與他通信二十年之久,還不斷寄書給他呢?亨利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平衡,走向大門。就在他拉開門的那一刻,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了:“亨利,你晃得很厲害,是肩上的水泥袋和大木箱太沉了嗎?”
亨利轉(zhuǎn)過身,收款臺后面的那個女人用她湖藍色的眼睛靜靜地微笑著望著他那一瞬間,亨利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個女人站起來,向他伸出了手:“嗨,我是珍妮。”
這個開咖啡館的女人,在第一次接到一個落魄青年寫給馬克書店的信的時候,為了幫他重樹信心,跑遍了倫敦的舊書市場,有時還把高價買進的書低價賣給他,鼓勵他不要忘記自己的理想……這份真誠的堅持使一個已經(jīng)關閉的馬克書店為了一個大洋彼岸的落魄青年重新開張,一開就是二十年。
一年之后,華菲大街136號出現(xiàn)了一家馬克書店,和30多年前的那家馬克書店一樣,它用低廉的價錢向愛書的人們出售珍貴的舊版書籍,如果你幸運的話,也許還會收到書店主人的親筆信函,署名是亨利與珍妮……
(轉(zhuǎn)載自《青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