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雨季很奇怪,第一天就有一條鯨魚,闖入了我的森林。
幸好是雨季,動物們都提前搬到了對面的高山上,鯨魚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恐慌與混亂,但是我見到它時,依然被嚇了一大跳。
那是一條非常巨大的鯨魚,我站在它面前,還不夠它的下巴高。它閉著眼睛,要不是它的頭頂會時不時噴出一小股無力的水柱,我一定會以為它已經(jīng)死了。
“你……不能留在這里。”我壯著膽子顫抖地說,但是雨聲太大,它似乎沒有聽見,我又扯著嗓子重復了一遍。
它緩緩地睜了睜眼睛,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著警告、兇狠與……虛弱?我這才發(fā)現(xiàn)它的水柱有多么細小,繞著它跑了一圈,我果然在它的尾巴上發(fā)現(xiàn)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盡管它的眼神讓我害怕,但我還是認真地說:“我?guī)湍阒蝹?,但是雨季結束了,你就得離開這里,同意就眨眨眼睛。”
它與我對視好久好久,終于緩慢吃力地眨了兩下眼。
我徹底放下心來,我得保證雨季后動物們回來時,不會被這家伙嚇到。
“對了,”我又想起一件事,“你走之前得幫我恢復好被你破壞的森林?!蔽抑钢杆闹埽嬋淮笪锛词怪皇翘芍?,破壞力也是非常大的,它的身下,就是我悉心照顧了一整個夏天的鳳仙花田,現(xiàn)在它們成了它的“病床”。
它生氣又無奈地眨眼表示答應,交易達成。
但是和一條巨大的鯨魚獨自生活在森林里,沒那么容易。
托雨季的福,鯨魚沒有渴死的危險。它的食量非常大,而且挑食,我每天喂它十筐野果,可它還不滿意。它堅決要吃小魚,我堅決不肯抓魚,它用水柱噴了我一臉表示它的憤怒。然后我們打了一架。
它的傷口愈(yù)合成了一道細細長長的線,為了讓它徹底愈合,我給它敷(fū)上了一種療效強大但非常刺激的草藥。沒想到大塊頭被這小小的草藥打敗了,甚至流下了痛苦的淚水,在我的嘲笑聲中,它憤怒地將我噴到了樹冠頂上。然后我們又打了一架。
雨季快結束的時候,我們開始恢復森林的工作。大塊頭鯨魚不能隨便動,我在兩棵粗壯高大的杉樹間,用藤蔓(téng wàn)編織了一張大大的網(wǎng),將它懸空抬起。
“到頭來,還是我一個人在收拾??!”我冒著大雨拯救那一棵棵可憐的鳳仙花,“你這個沒用的大塊頭!”
躺在大網(wǎng)上的鯨魚顯然不認可這點,于是它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吹出來。簡直像一陣颶(jù)風,吹得我打了兩個滾,當我再次睜眼時,原本被壓扁的鳳仙花們居然被吹得站直了腰桿。
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鯨魚對我的表情很滿意,更加得瑟地顯擺起來:它甩動尾巴,那些歪歪斜斜的樹就被扶直了;它將一筐野果倒進大嘴里,一陣咀嚼(jǔ jué),然后對著一片空地發(fā)射出一串果核,將它們送進泥土里,然后奇跡般地,一株株嫩芽破土而出……
“啪啪啪……”我鼓起掌來。
我的掌聲鼓勵了鯨魚,它更興奮了,甩起尾巴要碰更遠處的樹?!安徊徊唬∧切湓揪褪峭岬?!”
“你個笨蛋!那里是熊的山洞,不能埋種子??!”
……
雨季的最后一天,我從包裹著自己的巨大樹葉里醒來,森林里的一切終于都恢復了原樣,仿佛那條巨大的鯨魚從未出現(xiàn)過。
關于鯨魚的事,我始終想不明白,直到第二個雨季來臨……
鯨魚依舊是一副脾氣暴躁的表情,依舊用一股冰冷的水柱噴我一臉,依舊斜眼看我……我突然就明白了。
“真是的,想接班就直接說嘛!”我捶了鯨魚一拳,“這片森林的雨季以后就拜托你啦!”
再見,森林!我總算可以去我想去的大草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