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軍
這是中國留日生陳天華的《猛回頭》段落,與20世紀初葉流行于中國革命青年人中鄒容的《革命軍》齊名。之后陳天華又創(chuàng)作了《獅子吼》,兩部書里,雖然有“種族、排外”字樣,但是那里的“種族主義”,其實是爭取民族平等的“民族主義”的意思,并不是現(xiàn)在所言的種族歧視的“種族主義”。所以,《猛回頭》《獅子吼》張揚的“漢魂”總歸是浩然正氣。
對今天中國大陸年輕人來說,陳天華似乎是遙遠而生疏的名字,其實他離今天并不遠,他的名字在海內(nèi)外回蕩百年,其影響不亞于黃花崗七十二烈士。
20世紀初葉,以陳天華為代表的中國留日生成為推翻清王朝的主力軍。孫中山發(fā)起革命是在美國檀香山,但落腳日本東京時才真正成了“氣候”,形成了起義力量。
為什么留日的中國學生成為最強大的海外革命團體?他們從“東洋”學到了什么?
晚清末年,中國掀起出國留學潮。在中國學子去往的留學國中,日本成為首選。尤其在戊戌變法失敗之后,留日潮洶涌澎湃。在時間上,中國人留學日本比留學歐美晚了數(shù)十年;但在人數(shù)上,近代中國留日人數(shù)超過了留學歐美各國人數(shù)的總和。數(shù)以萬計的中國學子留日盛況在中國留學史上是空前。歷史學家費正清在《劍橋中國晚清史》記載:“在20世紀的最初10年中,中國學生前往日本留學的活動很可能是到此為止的世界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學生出洋運動?!?/p>
為什么中國學子們首選日本留學呢?用梁啟超的話來說,因為“中、東情勢風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
戊戌變法就是效仿日本明治維新,但慘遭失敗。中國希望在哪里,向何處去?比鄰日本如日中天,學習世界最先進的“洋才”,何必舍近求遠呢?
同時,在當時支持中國革新的國家中,日本也是最為突出的。孫中山的同盟會,是在日本期間結(jié)識了宮崎寅藏、犬養(yǎng)毅等名流,并聯(lián)合了中國留日學生的精神領(lǐng)袖黃興才宣告成立的。 雖然日本政府也配合過清政府,搞過“取締令”,但以犬養(yǎng)毅為代表的護憲派,對孫中山在日的同盟會,還是采取了縱容態(tài)度。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留日中國學生成為“辛亥革命”的火種。
這些留日的中國學生,究竟從“東洋”學到了什么?
從“斷指將軍”黃興到鑒湖女俠秋瑾,這些“青年近衛(wèi)軍”無一不受到“東洋”影響。武士道精神對中國留日生發(fā)生了積極影響。從黃興到鑒湖女俠秋瑾,骨子里都流淌著“鐵血”。他們汲取了日本的尚武精神,敢作敢為,立志以武力推翻專制的封建王朝。
這些“青年近衛(wèi)軍”把“秀才造反”的能力提升了一個層次。后來許多日本學者認為,清政府之所以垮臺,中國辛亥革命之所以成功,是因為那些留日的中國學生“學以致用”,他們把日本明治維新的種子散播到中國。作為革命團體的骨干,他們的行事風格受到日本的深厚影響,對中國革命團體的形成有莫大的功勞。
中國“秀才”最大的行事風格特點是什么?戊戌變法是效仿日本而不及時代,因為變法主流人群,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以康梁為代表的維新派知識分子群大都是這樣的“君子”,滿腹經(jīng)綸,口若懸河,但動手能力極差,乃至指望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官痞(袁世凱)去“勤王變法”,豈非緣木求魚?
當時中日兩國知識分子群,不乏東亞讀書人共性,即大都具有國家憂患意識,多滿腹經(jīng)綸之士。然而,中國知識分子致力的變法,卻沒有像日本維新一樣取得成功,中日精英,所差者,不在頭,而在手。即不是中國知識分子的思想比日本差多少,而是失敗源于動手能力。
明治維新的成功,及戊戌變法的失敗,給了轉(zhuǎn)為革命黨的中國留日生以“實言實行”啟示:“君子動口亦動手”。他們的主要精力與任務不只停留于宣傳政治革變上,而在發(fā)動起義,武裝奪取政權(quán)上。
自古文人不成事,一因為沒有獨立的組織,不能獲取獨立的經(jīng)濟地位,所以必須依附于豢養(yǎng),無法獨立成事。二是因為他們害怕暴力、沒有以暴制暴的能力,而縱觀中國封建王朝兩千年之變遷,非暴力革命決難打破。對此,革命黨人有清醒的認識,清朝統(tǒng)治者決不會微笑著交出政權(quán),必須像西鄉(xiāng)隆盛對幕府那樣以武力奪之。
有著這般見識的革命黨文人,這群中國“留日生”,與以往歷史中的文人大不同。他們敢說敢干,不僅造反成了,而且成就的還是經(jīng)天緯地的大業(yè)。導致清王朝垮臺的武昌起義雖然事出偶然,但是實際發(fā)動人“三武”之中,孫武、張振武都有留學日本的經(jīng)歷,蔣翊武也擁有大量留日生好友。從這個角度上,也可以說,倒行逆施的清政府是被中國留日生推翻的,唯有如是,文人才能改變國家命運。
(摘自《鳳凰資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