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要去參加家長會了。當(dāng)天邊剛剛露出魚肚白時,父親便早早起身,在廚房中忙碌著。鍋碗瓢盆相互撞擊,發(fā)出陣陣清脆的聲音,像幸福的旋律。
站在門口,見父親正在炒菜,霧氣彌漫著。雖是寒冬,父親的額頭卻早已滲出一層密集而細(xì)小的汗珠,目光滿是愛的味道。
飯桌上,一陣沉默后,父親開口:“家長會是什么時候開始?”“8點!”“要準(zhǔn)備什么嗎?”“不用……”又是一片沉默。父親是個不茍言笑的男人,從小到大,從不想和他有多少對白。在我看來,我們之間總是有著不可逾越的代溝,抑或是他從來不懂愛。飯后,父親轉(zhuǎn)身上樓換衣服,平日動作利索的他此刻卻遲遲不下來。“爸,快點兒,要遲到了!”我不耐煩地嚷道。父親隨聲附和著。不一會兒,父親下來了,脫去了平日里厚重的工作服,換上了一件半舊不新的小西裝和那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顯得格外別扭。父親尷尬地笑了笑,“走吧!”說完,轉(zhuǎn)身去后院騎摩托車。那輛多年陪在父親身旁的摩托車,在歲月的侵蝕下,早已銹跡斑斑,猶如父親那飽受風(fēng)霜的身軀,早已不如往日那般硬朗。
路上,風(fēng)呼呼地從身邊刮過,父親在前頭,把背挺得直直的,他似乎很高興,見到熟人便笑著問候并說:“我要去參加女兒的家長會!”仿佛這是件令他無比自豪的事。而坐在車后的我卻在暗暗盤算著如何解釋這次考砸的原因。
好不容易到了學(xué)校,校門口早已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轎車,父親的摩托車在其間顯得格格不入,虛榮心強的我不由地低下了頭。進校門前,父親停頓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著裝,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走進了會場。衣著簡樸的父親與場內(nèi)打扮得光鮮的家長們相比,顯得如此寒酸,我不禁臉上一陣發(fā)燙,拉著父親坐在最角落的一旁。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在臺上作了學(xué)校簡介后,開始公布期中年段前50同學(xué)的名單。父親挺直了背,把身子坐正,認(rèn)真地聽著每一個名字,到25名,沒有我,45名,還是沒有我,父親略胖的身子開始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著。50名,還是沒有我,父親嘆了口氣,滿是失望的神情,仿佛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我的心不由地沉重了下來,不停地埋怨著自己的不爭氣……
難熬的家長會總算是結(jié)束了,父親沉默著出了校門。我低著頭猶如犯錯的孩子,跟在他身后。父親進了家小吃店,叫了兩屜小籠包,兩份排骨湯和一份炒面?!皝?,快趁熱吃吧!”父親往我的碗里夾了個包子。我愣住了,低著頭,淚水不由滑落,包子變得有點咸……
吃完后,父親該去上班了,走前塞給了我二百塊錢。
“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說完,父親便騎著摩托車消失在茫茫車流中。
望著父親的背影,心中一陣難受,在人來人往的大城市,父親無疑是卑微到塵埃里的,然而父親最沉默的愛卻是世間最圣潔的美麗……
后記:父親的愛,從來不需要華麗的詞藻,平常中可以透出最真誠的情感,給予的是最永恒的回憶。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