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篇前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和他的關(guān)系,從我知曉我們身份的那一瞬間起,困擾了我很久。我痛苦過,哭過,甚至因之崩潰過。我整夜無眠,聽歌落淚,也都是因為他。
所以我寫下這個故事,以此緬懷。
彼時我一臉油光地蹲在學(xué)校門口,手里抱著杯裝的化掉了的冰淇淋,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與標準大媽發(fā)型,憂郁地仰望天空,結(jié)果就親眼看著樹上掉下來一只肥頭大耳的毛毛蟲,以無比優(yōu)雅的姿勢,直直墜落進冰淇淋杯子里。
毛毛蟲陷在不水不稠的冰淇淋里,細密的毛一疏一密地掙扎。我歪著頭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覺地扔掉了冰淇淋杯慘叫出來,聲音過于凄厲,以至于我自己都聽著一愣,呆了半晌,才抬頭不言語地看那杯子。
毛毛蟲被杯子扣住了一半身子,冰淇淋慢慢流出來,夾著莫名棕色毛狀物。
饒是我膽大到可以面對面觀察小強的生理構(gòu)造,遇到這么一幕也有些hold不住,只覺得全身發(fā)麻,卻在這時聽到身邊一聲不大不小的笑。
“你的冰淇淋沒有了。”他聲音輕輕巧巧,無視我亂糟糟的發(fā)型和猙獰害怕的表情,也在身邊蹲下來。他是高高瘦瘦的男生,蹲下來和小小的我明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抬頭看宣傳櫥窗的鏡子,發(fā)現(xiàn)若撇開肩膀以上狼狽的我和秀氣的他,竟然很和諧。
因為我們倆穿的都是校服。
我撇嘴,打了個哈哈:“你再請我一杯?”
他偏過頭來看我,柔軟的唇勾起暖暖的弧度:“好啊?!?/p>
七起身看向兩側(cè)準備過馬路,我一怔:“你不會認真的吧?”
他不說話,只笑,自顧自走向馬路對面的冷飲店。冷飲店不大,但正應(yīng)了傳說中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從兩毛錢一根的薄荷糖冰棍兒到五元錢的豪華版伊利冰淇淋,整整齊齊地擺滿五臺冰箱陳列出來,一副任君挑選任君采擷的模樣,頗為霸氣。
我看他頭也不回地走進冷飲店,急了。然而鄙人膽子略小,又深深恪守父親不要和男生有太多交流的話,不敢去拉他光裸的手臂和薄薄的襯衫,只喊:“不要啦!我開玩笑的。”
然而已經(jīng)遲了,他和店主交談幾句,便拿了兩杯五元的冰淇淋回身向我招手。我一下子得了失語癥,磨磨蹭蹭地過去,接過,卻不吃。
他翹著小勺舔,動作還是很優(yōu)雅,看我不吃奇怪地問:“怎么不吃?這種味道不錯啊。”
我滿臉通紅,囧得快要哭出來:“我……”
結(jié)果我人生中第一杯帥哥送的冰淇淋因為不合時宜的親戚造訪,被迫揮著手帕告別。
七聽完我的解釋,臉迅速紅透,像水水嫩嫩的蘋果,帶著點羞澀與靦腆,讓人很想上去咬一口。美女店主看了我半晌,笑吟吟地表示理解退了錢。
他硬撐著出聲:“那你剛才怎么還買了冰淇淋?”
我臉色發(fā)青:“吃到一半就……這種痛苦你不懂!”
他看我臉色不善,輕了聲音,帶了點同情:“真的那么痛?”
我做了個封嘴的動作,抬頭又看到他誠懇的目光,“呃”了半天,含糊道:“還好了……又不關(guān)你的事?!?/p>
確實不關(guān)他的事情。因為我早就推測到是這幾天的事,天天穿黑褲子保持酷炫風(fēng),奈何嘴饞是病,雖未棄療,但治不了。
而且跟一個男生討論這種事情,我不是神經(jīng)錯亂就是錯亂了神經(jīng)。
“我……我回去了?!蔽一厣泶掖彝易?,他追上來跟在身后,恰好保持一步的落后,不親近不疏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擔心我出問題,但走著走著,我禁不住絕望地想,真的出問題了。
我太瘦,又有貧血,烈日下腳步愈發(fā)虛浮,滿目都是圓圈在飛。他加快腳步走到我身邊,越看越憂心,越看眼中情緒越復(fù)雜。
“我扶你吧?!彼氖峙龅轿夜饴愕男”?,我愣了一下,想要拒絕。卻在這時漫天的顏色都變成了黑白色調(diào),我腿一軟,直接撲了。
當天晚上我喝了一大碗豬肝湯,抱著熱水杯在臥室里站著上網(wǎng),全然沒注意到有個人發(fā)了窗口抖動過來。
七輕輕巧巧地問:“身體可好了?”
我別扭地回答:“還好。對了,下午你干嗎那樣喊我媽?”
七:“有什么不妥嗎?”
我郁悶答:“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看見我媽的表情?!?/p>
七:“我覺得,我那么喊是相當正確的。”
我糾結(jié)了很久,由于智商太著急只能放棄,轉(zhuǎn)移話題:“C否?”
七:“你方便玩這么激烈的游戲?”
我怒了:“我像那么弱不禁風(fēng)的人嗎?!”
七開了語音,耳機里傳出他帶笑的聲音:“若你能下次不在我面前暈倒,再說這句話可好?”
智商差異太明顯,我被這句話掃射得體無完膚。下午他半摟半抱把我弄回家,我迷迷糊糊中聽到他甚是乖巧的一聲“婆”輩尊稱,然后又是安安靜靜一句話:“她失血過多了?!?/p>
一睜眼,母上大人石化狀。
我只恨自己沒有暈得再徹底一點。
開了游戲,我端著狙擊槍滿地圖亂跑。多年的拼殺再加上如今的憤怒讓我怒氣值爆棚,見一個殺一個,再加上他的犀利,不一會兒滿地圖的敵人都被清得差不多。
槍聲停息,耳機里一片寂靜,我也不敢說話,屏住呼吸躲在箱子后面。
我清楚他就在對面的障礙物后面,也許正在裝彈,也許也在準備我一探頭就來上一槍。我的槍是他教的,這條不歸路也是他帶著我一步一步踏的,他的反應(yīng)速度更比我快許多。如果不是存心讓著我,我絕沒有和他最后對槍的可能。
我忽然覺得小腹墜痛,咬著牙,我跺了下腳,開始四顧游戲環(huán)境。
卻聽到他開了口:“我有個想法?!?/p>
這是他第一次在兩人對槍前開口。我很緊張,一邊尋找跳出的角度,一邊下意識反問:“什么?”
終于看到最好的角度,我操縱著粗壯的游戲人物一躍而出,開狙擊鏡,瞄準。
“如果你殺了我,我們就在一起吧?”
“砰——”
那個大刺刺站在空地上,沒有一點遮擋的人向后倒去。我愣住,看著屏幕上刷出的“mission success”,忽然覺得很虛幻。
我第一次成功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微微啞了嗓子,哈哈笑:“侄子你開玩笑呢?我可是你姑姑。”
“你就是用這個理由,讓林桃之放了心的,是嗎?”
對。
我還記得那個精致的美人歡喜地挽著我,看著七借給我的書,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說:“哎呀,七對你可真好。我覺得他喜歡你誒!”
精致的美人聲音都是精致的,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柔軟溫綿。我記得那時忽然刮起了大風(fēng),頭頂樹葉簌簌作響,荒掉的泥土地邊緣有小草在戰(zhàn)栗。哪個教室的老式窗戶忘記了關(guān),砰一聲被風(fēng)吹合,一聲巨響,我驚得一哆嗦。
“怎么可能?”
“真的,我們好多人都看出來了?!?/p>
我笑,用最無奈最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真的不可能。他是我的侄子,我的表姐嫁給了他的叔叔?!?/p>
林桃之愣住,我笑嘻嘻捏她臉蛋:“想不到吧?他比我還大呢!”
美人笑,真的很美:“對啊,這怎么想得到!”
誰想的到呢?
競賽培訓(xùn)歸來,火車上認識的少年,明明是眉眼如畫,身如玉樹的模樣。彼此先前不曾有任何交集,卻因為一個只能坐硬座的夜晚相對,然后相識,然后……
然后在他說喜歡后的不久,他的父親想起他表叔的妻子和我同姓,一問,發(fā)現(xiàn)竟然真的是一家人。雖然不是很熟絡(luò)的親戚,但終究還有那么一絲血緣聯(lián)系著,若是見面了,他只能輕輕喊我一聲姑姑。
他可以罔顧輩分的不同,我卻不能。我撐著面皮,在電腦的這一頭笑著說你在開什么玩笑,當做沒有聽見他難過的一聲輕嘆。
彼此都是長久的靜默。
“七。”我在麥里輕輕喊他的名字。
“什么?”他的聲音還是很好聽,帶著云朵的甜味,卻絲毫不膩。不像我的聲音啞得厲害,根本不像一個女孩子。
“以后……盡量不要來找我了?!蔽衣f,“每次都要解釋,好麻煩的。你,你也早點斷了這念頭吧。我們真的不可能。”
我看著他的頭像平平靜靜地閃了半分鐘,然后語音斷開,頭像灰掉,一切回歸寂靜,屏幕上只有一行灰色的字一行深藍的字。
“對方中止了語音通話,通話時長31分52秒。感謝您使用QQ語音,您可以為本次服務(wù)打分?!?/p>
“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給你?!?/p>
夜晚我的肚子痛得過了頭。我不知道是因為那盒倒霉的冰淇淋還是因為自己心情連累到了悲劇的小腹,明明只是第一天,卻比過去無數(shù)天加起來還要痛。
第二天我去學(xué)校,眼圈下一片青色。桌肚里放著一杯豆?jié){和一碗甜粥,我咬咬牙,悄悄抽出來遮掩著扔進垃圾桶。我自以為沒有人看見,卻不想門外立著一個黑色的人影,微微一晃然后走上了樓梯。
我低著頭當什么都不知道,挪著步子回到座位上,從包里掏出兩片面包和著牛奶吃。面包很干,半天都嚼不爛,我慢慢咬,覺得關(guān)節(jié)疼得厲害。
同桌舟舟疑惑地戳我,指指我的桌子:“我看見七放了粥的。你喝完了?喝完了還餓?”
“沒有??!你看錯了吧?”我裝傻。舟舟狐疑,正好接到勞委命令,便起身去倒垃圾。我心道不好,縮著頭,果然感覺到她在看到垃圾桶以后掃射向我的目光。
目光太凌厲,我疑心我會被切成八塊直接裝盤。
舟舟倒完垃圾洗了手回來,慢條斯理地豎著書裝作讀的樣子。我心虛不看她,她冷笑:“他對你這么好,你怎么這么不知足?知道你低血糖天天給你送糖果,知道你貧血給你送豬肝湯,知道你顳下頜關(guān)節(jié)紊亂癥每天早上送的都是好嚼好咽的早餐。有這么個男的對你,你就得瑟吧?!?/p>
我馬虎笑:“你居然記住了那個名詞,好厲害??!”
“你到底怎么了?”
“沒怎么,拒絕了他而已?!蔽铱凶雷?。
“為什么?”她愣住,“總不會還是那個奇怪的理由吧?你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啊!”
她說的理所當然,我的心底卻難過。
“但是我介意。”
“這有什么好介意的?”
她很不理解。可是,怎么能不介意?只有在這個位置,這種處境,才會如此進退兩難。這種壓力,不是誰都能承受下來。
我保持發(fā)呆一直到下課。我的位置靠墻,所以我環(huán)著肩靠著墻,覺得寒氣一層一層從臂膀那里蔓延上來。我忽然聽到周圍有人大喊:“不會吧?居然下雨了?”
一片的嘈雜。我茫然抬頭,看著窗外。
瓢潑大雨。明明早上出門還是明媚的天氣,怎么可以說變就變?
天色愈發(fā)地暗,同學(xué)三三兩兩蹭傘走得差不多,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我才站起來,低頭洗掉凳子上的血污,走到走廊里。
毫不意外,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人,黑色運動衫,瘦削的身材,黑框的眼鏡,眼鏡后的眼神辨不清色彩。他輕聲問:“冷嗎?”
“還好啊?!蔽艺f,一陣寒風(fēng)過,我下意識地哆嗦一下。他上前來撐傘遮住風(fēng)雨,表情很平靜,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像沒帶傘?!?/p>
我沉默一下,說:“好啊,那真麻煩你了?!?/p>
聽到我刻意拉開距離的語氣,七僵了一下,沒有再說什么。兩個人在雨里慢慢走,他高我一個頭,撐著傘似乎要張開一片晴朗的天空。如果真的可以……
我心底嘲諷地笑了一下,真是小說寫多了,動不動就學(xué)小女生幻想那些有的沒的。也不看看自己根本沒有幻想的資本。
“有的時候覺得你很可怕。”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太冷靜,也太冷漠。什么情感都不肯對外說,我總猜不透你的想法?!?/p>
兩人已經(jīng)走到小區(qū)樓道里。他收了傘看我,鏡片逆光冷銳。我低著頭還給他外衣,平靜道:“你不也是嗎?”
我們是太相像的人,所以才會被彼此吸引。惟有不同的是你可以為了一些東西勇往直前,我卻會因為同樣的東西怯懦退縮。但我們骨子里還是存在著相同的冷漠的基因,想要將一切都撇開,所以靠得太近就會被彼此滿身的刺刺傷。
“回去喝些熱水吧。你臉色不太好?!彼绱艘痪?,轉(zhuǎn)身離開。我停了片刻忽然朝他喊:“桃子好像也沒有帶傘,她應(yīng)該還在學(xué)校里?!?/p>
他回身,冷冷看我。我不敢看他,低聲道:“如果你有時間……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去接一下她吧。她會很開心的。”
我轉(zhuǎn)身扎進樓道深處,不敢再看他陰晴不辨的表情。他怕我,我也怕他,我們總是因為一些莫名的事情疏遠彼此,不管是輩分也好,別的也罷。我慢慢進了家門,躲進臥室,聽到窗外雨聲大得厲害,鋁制的單車棚頂劈啪作響,風(fēng)沙滿天飛卷。
臺風(fēng)要登陸了。我難過得似乎內(nèi)心已被臺風(fēng)肆虐。
我知道一個人要做到自己承諾了卻根本不想做的事情有多難,七也知道。
那個他算計了那場對槍的夜晚,他說你要的我便給你,可是他沒有做到,就像我也不舍得真正放棄一樣。我們彼此放著代表對方的風(fēng)箏,不愿意剪斷線讓對方自由飛翔,也不愿意收回來,擁它入懷。這種關(guān)系輕薄地一觸即碎。
“桃子最近和你男朋友走得很近誒。”舟舟低聲問我。
我一愣:“瞎說,我沒有男朋友?!?/p>
“明明喜歡,為什么偏要拒絕?為了表示自己有多理性嗎?你也不怕后悔。”
是喜歡嗎?我不知道。我固執(zhí)地在心底認為我不喜歡你,我對你的依賴不過是我清冷太久。我會后悔嗎?我也不知道。后悔這個詞輕輕巧巧,我不想品嘗它的苦澀。
他自招成功歸來,剪短了頭發(fā),人精神了很多。很多人祝賀他,桃子開心地送上準備許久的生日禮物,他笑,笑容是一貫的清秀與羞澀。我遙遙看他,不上前,沒有戴眼鏡,卻看到他神情愈發(fā)落寞。
高考終于進入百天倒計時。我淹沒在試卷里,不停地算不停地寫,似乎這樣就能忘掉很多東西。這種痛苦一直延續(xù)到高考英語結(jié)束那天,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喜悅,只覺得心中沉沉一塊大石懸掛著。我站在七的考場樓下,看到他出來,表情很平靜,風(fēng)云不驚。
七看到我有些訝異:“你怎么在這里?”
“我考得不怎么樣。”我說。
他一愣:“我也是。已經(jīng)過去了?!?/p>
“我要去北方看雪。”
他沉默很久,才說:“我大概,不會去北方。至少不會越過秦嶺淮河?!?/p>
他和我都止步于這種似是而非的關(guān)系里。這么漫長的時間過去,他愈發(fā)地收斂了些什么,表情沉靜,長久地沉默。我清楚地知道很多東西,說:“那就沒辦法了?!?/p>
他又說了什么,我靜靜地答。末了,我轉(zhuǎn)頭看操場:“我想再呆一會兒,你先回去吧。我爸媽會接我回縣城,不用等我坐火車了。”
“好?!?/p>
我抱著膝蓋坐在人造草皮上,十六個籃球架漸漸都有了少年在重復(fù)搶球,傳球,投籃的動作。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青春了,我只覺得我其實又幼稚又已經(jīng)老去。我呆了半天,忽然感覺天上掉了一滴水下來。
又下雨?
我想了想,伸手進包。兩把傘,一把是我的,一把是他落在我這里的。我撐著傘跑出校門,雨越下越大,我挽起褲腳踩在水里,走了一半,看見七站在一個商店門口避雨。他身旁是精致的美人,美人肩上披著他的外套。
七看到我落在美人身上的目光,下意識想要解釋:“我們只是剛好碰上。”
我嘴角上挑:“這樣很好,不是嗎?”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薄唇終于微微一動:“是啊。這樣很好?!?/p>
他在考場樓下問我:“你喜歡我嗎?”
我說:“喜歡。你呢?”
他說:“曾經(jīng)?!?/p>
他說放下,便是真的放下了。
我說放下,其實從來不曾實現(xiàn)過。
高考完的暑假,我失眠得厲害。腦海中不斷回想火車上我與他第一次相識。那個硬座的夜晚,大家睡了又醒,醒了便湊足人三國殺,殺累了再睡。我在的那一張桌子四人一起玩,他與我搭檔,我太菜,于是他一人挑兩個,屢屢完勝。
他教我穿越火線的時候,告訴我要冷靜,耐心,學(xué)會揣測敵人的心思,在對方的必經(jīng)之路上給他致命一擊。
他的分析總是直觀而犀利,就像他一樣,冷銳,薄涼,眼底藏著鋒芒。這么久,我學(xué)會了他的冷銳,卻終究做不到他的灑脫。
畢業(yè)典禮完,我走出了那個狹小的校門。滿天的光彩都在我身邊墜落,一草一木,一花一蟲,每一次蟬鳴都帶著不曾體會到的溫暖。我留著及腰的長發(fā),踩著白灰的運動鞋,穿過小道,似乎一路走過整個高中生涯。
我回頭看到教室里,他安安靜靜坐著,眉眼寧靜好看。他在說著什么,微微歪著頭,在笑,我能想象到他的聲音依舊是那樣低低沉沉,溫溫軟軟。
卻是我再觸碰不到的風(fēng)景了。
陽光明媚地太刺眼。我轉(zhuǎn)身離開。
眼淚卻落下。一滴跟著一滴,落入塵埃里。
世界終于寂靜了。
寫在篇后
這是我將前往大學(xué)的前一天,此時的他正在大學(xué)里接受軍訓(xùn)。我們在去年的八月份相遇,到如今一年零一個月。他如愿進了自己理想的大學(xué),學(xué)了喜歡的工科。我則前往北方,前往帝都。從此他可以看到四季美景如春,我將迎接冬季漫天的大雪。
然后,大抵,就是劇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