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一公被稱為清華大學的“大?!?,是世界著名的結(jié)構(gòu)生物學家;迄今發(fā)表學術論文百余篇,其中多篇發(fā)表于國際頂尖學術刊物《自然》、《科學》和《細胞》;曾獲國際蛋白學會頒發(fā)的“鄂文西格青年科學家獎”,是該獎項第一位獲此殊榮的華裔科學家;他還曾經(jīng)擔任華人生物學家協(xié)會主席。
施一公的妻子趙仁濱也是一名生物學家,夫妻倆在事業(yè)上比翼齊飛,成為業(yè)界令人羨慕的一對伉儷。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對夫妻,也有著普通人的煩惱與憂慮。特別是施一公,作為學術“大?!奔壢宋?,更有著不為人知的喜怒哀樂。幸運的是,趙仁濱不論何時何地,總會以無盡的愛為丈夫護航,丈夫的事業(yè)因此從不停頓,永遠地張揚起前進的風帆……
一心回國,妻子暗中助力
2006年5月,施一公回國參加四年一次的中國生物物理學年會。清華大學的黨委書記親自找到他,懇切地對他說:“現(xiàn)在國內(nèi)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清華更需要你,你可否全職回到國內(nèi),擔綱起醫(yī)學和生物學的旗幟性人物?”一番話,讓施一公不由得心潮澎湃……
1967年,施一公出生于河南駐馬店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受家庭熏陶,從小聰穎過人的施一公對數(shù)學和物理有著濃厚的興趣。1985年高中畢業(yè)時,學習成績優(yōu)異的施一公同時收到了清華、北大、南開三所重點大學的保送邀請。精彩的人生之路在他面前展開,等待他的選擇。在那個年代,流行“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生命科學是什么,施一公一無所知。聽到清華老師講起生命科學,講起“21世紀是生命科學的世紀”,他被深深吸引。于是,癡迷數(shù)學的他走進了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系,命運讓他最終踏入生命科學的殿堂。
1989年,施一公以年級第一名的成績提前一年畢業(yè),在出色完成生物系課程的同時,他還以優(yōu)良成績修完了數(shù)學系雙學士學位要求的所有課程。翌年,施一公赴美深造,在全美一流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yī)學院攻讀生物物理學博士學位。在國內(nèi)一直保持第一的施一公,剛到美國后發(fā)現(xiàn)英語不行,于是給自己規(guī)定每天背25個新單詞。很快,他過了語言關,在學科上的能力也得以充分展示。
有一次,系主任兼實驗室導師自認為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生物物理學中的重大理論突破,激動地向?qū)W生們演示,施一公當場靈敏地指出導師在某個演算中的漏誤。從此,導師對他刮目相看。畢業(yè)時,這位導師還破例公開宣布施一公是他最出色的學生。
接下來的幾年間,施一公很快獲得了博士學位,并來到紐約史隆凱特林癌癥研究中心結(jié)構(gòu)生物學實驗室從事博士后研究。后來,他又被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聘為助理教授。
1998年2月,施一公正式就任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教授。一進學校,普林斯頓大學就給他提供了面積達200平方米的實驗室和近50萬美元的啟動基金。在當時,這樣的待遇是很多人都無法企及的。良好的科研條件和機制為施一公提供了施展才華的空間。施一公決定為造福人類選擇癌癥為主攻方向。他研究的課題是:細胞凋亡和癌癥發(fā)生的分子機理。其所在分子生物學系癌癥結(jié)構(gòu)生物學研究組,以研究細胞凋亡和癌癥發(fā)生的分子機理為主攻方向,是從根源上了解它們,提示其分子機制,而這些,正是施一公最感興趣的。
2003年年初,施一公成為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歷史上最年輕的正教授。7月,由于對破解這一生命科學之謎的突出貢獻,施一公獲得全球生物蛋白研究學會頒發(fā)的“鄂文西格青年研究家獎”,成為這項獎項成立以來首位獲獎的華裔生命科學研究學者。
可是,雖然在國外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施一公一直覺得自己的根在中國,始終心系國內(nèi)學術的發(fā)展。一天下午,施一公對妻子趙仁濱說:“我的本意是回到國內(nèi),不過,這樣意味著要放棄很多東西,這件事情不應該由我一個人作決定,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施一公的話,讓趙仁濱沉默了許久。趙仁濱也是清華大學生物系的本科生、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博士,當時在美國強生公司工作。她并沒有明確表態(tài),只是輕聲地提醒道:“一公,你可要想清楚啊,這些年來,我們的事業(yè)在國外,家庭在國外,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國外,你能放得下嗎?”
聽出了妻子言語中的不舍,施一公的心里也十分糾結(jié):他在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中,實驗室的面積是最大的,整整一層樓的房間根本用不完;他的科研基金是系里最高的,除學校給予他穩(wěn)定的資金支持外,他還申請了11次美國國家基金,10次中標,此外還有一個基金會資助他的科研。5年的經(jīng)費保守估計,也在1000萬美元以上。生活上就更不必說了,在普林斯頓,學校資助他購買了500平米的獨棟別墅,他擁有1英畝的花園。一對龍鳳胎兒女享受著美國快樂的幼兒園教育……
施一公只好很小心地問道:“那么,我是接受,還是放棄呢?”妻子反問施一公:“你說呢?你以前一直對我說,要的東西要么是黑,要么是白,現(xiàn)在既然你不想放棄,那就肯定是要接受嘍!而且你的名字也說明一切,‘一公’就是一心為公嘛!”聽出了妻子的言外之意,施一公的內(nèi)心感動良久……
兒女糾結(jié),由愛妻一一解開
2007年年初,施一公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回國計劃。普林斯頓大學得知此事,對施一公極盡挽留。在無法做通施一公的工作后,勸說人員的矛頭指向了趙仁濱,措辭也委婉了許多:“從個人發(fā)展的角度考慮,你是不是應該讓你的丈夫再奮斗幾年,爭取拿到美國科學院院士再回國呢?”趙仁濱回應道:“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極其有限的,真正的黃金年齡很短,在我丈夫看來,他是想趁著精力最旺盛、創(chuàng)造能力最強的時候回國,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發(fā)揮他的能量!”
趙仁濱還告訴對方:自己的丈夫從決定回國那一天起,就從未考慮過任何退路。她說:“其實,愛國是最樸素的感情,有誰會不愛自己的母親呢?”趙仁濱的話打動了勸說人員,他們不再言語了。
不過,回國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施一公在普林斯頓大學尚有20名科研人員的大型實驗室,他需要一段時間的處理與過渡期。那段時間,施一公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滿滿的。父親匆忙的背影,讓他的龍鳳胎兒女感到很好奇,得知他準備回中國時,兩個小家伙因為對中國不了解,都表示不想跟他一起回國。
對于自己的這對兒女,施一公一直非常疼愛。1992年施一公與趙仁濱結(jié)婚后,趙仁濱很快有了身孕,并在中國農(nóng)歷的大年初六生下了龍鳳胎。由于頭一天還是大雪紛飛,第二天就陽光明媚了,所以兩個孩子的小名一個叫“雪兒”,一個叫“陽陽”,喻意中國的成語“陽春白雪”。施一公給女兒取名施慕華,兒子叫施清華,里面的含意不言而喻。如今,兩個小家伙開始“犯別扭”,這讓原本忙碌不堪的施一公很是頭痛。
讓施一公欣慰的是,趙仁濱很快就有了應對的方法,只要她一有時間,就會帶兩個孩子去當?shù)氐闹袊枪珗@。在那里看到兵馬俑時,孩子們好奇地刨根問底??吹胶⒆觽儗χ袊幕信d趣,趙仁濱當然是小心呵護,耐心地為他倆講解。最后,她還不忘留下一個懸念:欲知詳細的謎底,你們最好去看一看中國的有關書籍。很快,兩個孩子就從圖書館里借來了《中國百科全書》,一人抱著一本,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段時間,趙仁濱特地為他倆買來原版的《大鬧天宮》、《葫蘆兄弟》等國產(chǎn)動畫片,兩個孩子再次看得入謎,他倆又借來了原版的書籍來看,很快就知道了全部故事。趙仁濱就是利用種種機會,巧妙地培育起孩子們對中國的興趣。這樣過了半年后,一次,施一公問起陽陽和雪兒:“如果回到中國,你倆有興趣嗎?”兩個孩子使勁地點著頭??吹竭@一幕,夫妻倆都開心地笑了。
2007年3月,施一公率先回國,在清華的實驗室開始了第一個實驗。在普林斯頓,施一公直接可以在超凈臺面上做實驗,而回到清華,他必須建立專門的細胞間。他在清華的實驗室從不允許開窗,否則做實驗會污染,但這些毫不影響他回到祖國的興奮與投入。
施一公在國內(nèi)忙碌之際,由于兒子生病的原因,趙仁濱在美國滯留了一段時間。夫妻倆常常通過MSN進行交流。每次看到妻子時,施一公總是不由自主地說:“以前我在普林斯頓大學也講課,講課時的我也很盡責,但是,那時我只是一個從業(yè)者,只是履行一份工作責任。現(xiàn)在講課時,下面全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我感覺他們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我恨不得將平生所學和盤托出,這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到丈夫興奮的情緒,趙仁濱意識到,回國這一步棋走對了。
比翼齊飛,感謝妻子的無私幫助
2009年夏天,趙仁濱回到了國內(nèi),足足比施一公晚了1年半。夫妻見面后,趙仁濱問他:“你比我提前回來這么長時間,對自己有沒有一個評價?”在妻子面前,施一公完全放下了學術“大?!钡募茏樱瑩狭藫项^說:“工作方面可以打80分,對家庭的照顧上,應該說是不及格的?!?/p>
看到丈夫離開自已的這段日子,又顯得清瘦了一些,趙仁濱開始了“增強營養(yǎng)計劃”。施一公很喜歡吃魚,每逢周末,趙仁濱便變著花樣地做魚給他吃;在美國時,施一公特別喜歡喝一種香草口味的奶昔飲料,趙仁濱四處尋找,最終在使館區(qū)的一家免稅店里買到它。每逢在家里吃飯,施一公總是感慨地說:“真正吸引我的不是那些美味佳肴,而是吃飯的氛圍。一家四口圍在餐桌旁,有說有笑,其樂融融,這個時候,親情比什么都可貴!”
家庭重新團圓后,施一公的干勁更足了。周一到周五,他每天早上不到8點就來到辦公室,晚上12點以后才離開。此外,他還把大量精力放在了學科發(fā)展、科研和育人上,只要他在辦公室,辦公室的門總是會為學生留著一條縫,大家可以隨時進去,施一公會放下手中的一切,與大家討論任何問題。在他的帶動之下,學生們的學習勁頭十足,每天夜里12點施一公離開時,還有許多同學在做實驗……
有一段時間,由于過度勞累,施一公的血壓血糖出現(xiàn)了異常。注意到這種情況后,趙仁濱敦促他鍛煉身體,可是施一公卻總是不以為意。有一次,他在與學生討論實驗的細節(jié)時,突然感到身體直冒虛汗,眼前一黑,差一點兒從椅子上滑下來。學生連忙為他倒了一杯糖水,施一公這才漸漸緩過來。
這件事被趙仁濱知道后,她制訂了一項“鍛煉計劃”。年輕時的施一公很喜歡長跑,后來由于學術太過忙碌耽擱下來。趙仁濱“因材施教”,讓丈夫圍繞著這一愛好開展體育鍛煉。只要施一公稍有閑暇,趙仁濱便會陪著他來到香山腳下,兩人從北門最陡的地方爬上去。開始時,施一公體力不支,爬一趟最少得用兩三個小時,整個人更是累得氣喘吁吁,不過次數(shù)多了以后,直上直下2300多個臺階,他半個小時就爬上去了。站在山頂,施一公摟著趙仁濱的肩膀,十分激動:“我總是在想,回國不一定有多累,有多艱苦,這點累是一種享受。就像大學時練體育,沒有什么困難是不能克服的!”
在照顧好施一公的同時,趙仁濱也不忘照顧好自己,她深知,自己是施一公最有力的“后勤保障”,一旦這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勢必牽扯到施一公的精力與事業(yè)。在美國時,趙仁濱的休閑方式很多,那時她常去新澤西州一個華人藝術團跳舞,回到北京后,她也參加了舞蹈班。另外,除了陪施一公爬山,她還領著孩子參加各種各樣的體育班與美術班。趙仁濱不甘于當一個看客,她也參與其中,盡情地體會著各種快樂。
2010年年初,北京天辰實業(yè)公司向趙仁濱伸出了“橄欖枝” ,趙仁濱將這一消息告訴施一公。得知這家公司隸屬于中國航天集團五院,為趙仁濱專門開辟了一間空間生物實驗室,施一公開心地說:“能夠參與中國的空間生物研究,我真的為你感到高興,同時也很羨慕你?!?/p>
聽了施一公的話,趙仁濱頓時明白了,施一公不想讓她成為一個“家庭婦女”,而自己在事業(yè)上成功,也許會成為他的又一大動力。
于是,趙仁濱爽快地接下了這份工作。從實驗室內(nèi)部的重新裝修、新實驗設備的購買、實驗試劑的采購到尋找實驗合作單位,趙仁濱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但一想到與施一公能夠“比翼雙飛”,而這種結(jié)果正是施一公所希望的,趙仁濱的勞累與疲憊便一掃而空。
就這樣,在妻子的支持下,施一公在清華的研究,無論質(zhì)量與數(shù)量均超過了此前在普林斯頓鼎盛時期的水平。他先后有7篇論文在頂尖期刊發(fā)表,不但入選了美國科協(xié)的董事級委員,還榮獲了賽克勒國際生物物理學獎,以及香港求是科技基金會設立、廣受學術界贊譽的2010年度“求是杰出科學家獎”。
2012年10月,施一公在接受采訪時說,他在國外雖然生活富足,但內(nèi)心始終缺少歸屬感和認同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最希望的還是回到國內(nèi),培養(yǎng)一批人才,做出一些貢獻。談到妻子時,施一公由衷地說:“其實,我也有許多普通人的煩惱與憂慮,但在愛妻的護航之下,我的事業(yè)之帆會永遠高昂,從不停頓……”
(責編/陶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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