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新高爾夫》雜志社社長。
以五十歲的眼光看年輕一代的生活,實在恍若隔世。
當(dāng)我們還小的時候,即便是生在城市里,生活中的娛樂也就是三大件:廣播、電影和戲院。但說的唱的演的放的,內(nèi)容大多能背下來。九十年初開唱卡拉OK那會兒,許多小家伙不明白,那里面有關(guān)戲曲的唱段,諸如《智斗》《洪湖水》之類,我們何以唱得這么溜。他們哪里知曉,那會兒我們在拉屎的時候也躲不開八個“樣板戲”亢奮的旋律。
中國人差不多都是聽故事長大的,但我們的故事卻不是來自睡前床頭父母的低述,而是說書場與小人書。
被稱作是說書場的那個地方,不過是三幾間臨街的平房,矮凳或是磚頭徹成的座位,一張方桌,后面一個干瘦的煙癮奇大的說書人。這樣的地方似乎只有小縣城才有。
幸好還有個說書場,使得我們的腦筋不至于被當(dāng)時主流的宣傳完全禁錮。像那些傳統(tǒng)的故事,如三俠五義、兒女英雄傳、隋唐演義十八條好漢之類,都是在小小的書場里聽來的?,F(xiàn)在想來實在有幾分慶幸,不然,所謂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在我們這一代中國孩子的腦子里確乎是一片空白。
那時,說書場是不收門票的。說書人說上半個鐘點,于要緊處停住,賣個“關(guān)子”收錢,每一關(guān)兩分。
有錢的時候理直氣壯地端坐在前排,沒錢的時候就只好站在最后,這樣收錢的時候只好溜掉。雖然說書人常常指桑罵槐,但并不真的計較。有時聽書聽得很晚,常常要從小小的院墻翻過去回家睡覺,而辛苦了一天的父母親早已睡下,所以并不會有太多麻煩。
除了書場之外,還有小人書。
縣城里還算熱鬧的那條街上,總有那么一兩家出攤租看小人書的。攤主是個有殘疾的中年人,柱著手杖,兩眼放光,他總能搞到一些別家沒有或者官方禁看的“孤本”。別人想買時,就提高費用很不情愿地從屁股底下掏出來。楊家將、岳飛傳之類,一本一本的看,一冊一冊的讀,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童年的放學(xué)時光。
回想一下,在孩子們中間作文寫得好的大都與此有關(guān)。五六十年代出生的現(xiàn)代當(dāng)紅作家,差不多都是會講故事的好手,他們大多也都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是殘存的藝人和小人書作了許多作家啟蒙的工作。
想起來,那個縣城實在很小,南關(guān)有人罵街,北關(guān)人很快就能聚攏過來看熱鬧。幸好還有這兩處容得下孩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