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暗戀這件事好比是洗照片。見不得光的，一個人在暗室里，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著照片，看照片上心愛的人漸漸顯形。當(dāng)然也是有能力讓它見光的——前提是，要把它沖洗得足夠漂亮。江雨程就是這么想的。

所以，盡管當(dāng)李嘉是最好的朋友，江雨程始終沒勇氣和她提起這件事。

她會怎么想？

說不定她會把這件事到處去說呢。雖然嘴上發(fā)誓，“絕對不會的，我絕對不會和別人說?！北车乩飬s早已經(jīng)和其他的女生說，“我和你說了哦，不許告訴別人的。你發(fā)誓?！苯瓿炭刹幌脒@么早讓別人知道。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應(yīng)該是——李嘉會不會也喜歡那個人呢？

江雨程之所以這么想，是因?yàn)樗屠罴慰偸怯邢嗤膼酆?。江雨程喜歡小眾的Jason Mraz，很多同學(xué)或許連聽都沒有聽過這一號的人，李嘉居然也喜歡。江雨程和李嘉一起去買衣服，兩個人總能在琳瑯滿目的衣服里不謀而合地看中同一款。江雨程和李嘉都有喝不加糖的純咖啡的習(xí)慣，兩個人常常在陽光四溢的下午到圖書室里看書，喝咖啡。

江雨程很喜歡和李嘉在一起的時光——咖啡的芳香，李嘉無意看過來的眼神，窗外潔白的玉蘭花和湛藍(lán)的天空——是很好的閨蜜呢。

但是，假設(shè)她喜歡的人也被李嘉喜歡著呢？

什么都可以分享。喜歡的歌星，喜歡的CD，喜歡的電影……

但是這個，恐怕不行吧？

只有這個，一定不行。

Chapter one

自從確定了自己喜歡林逸以后，江雨程就總有一種想要把這件事告訴李嘉的沖動。畢竟是閨蜜呢，如果不說的話會不會太不坦誠了？此刻，她悄悄打量站在一旁做廣播操的李嘉。她伸展著雙臂，很認(rèn)真地做著每一個動作。她黑栗色的長發(fā)盤在后腦勺上，露出雪白的脖頸，她的睫毛微微向上翹起，和秀麗的眉毛正好呼應(yīng)起來，整張臉潔白如玉，就像一個陶器娃娃。

其實(shí)也說不上很漂亮，但是卻有一種讓人著迷的氣質(zhì)。江雨程知道她后面一排的男生都在看李嘉，他們常常趁班主任不注意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時不時發(fā)出一陣笑聲。

有一次江雨程聽到林逸說，“還好啦，身材是不錯啦。”這么多人的聲音中，她立刻就捕捉到他的聲音，特別的，略帶一些慵懶的。他又打趣旁邊的人，“你喜歡？”

你喜歡嗎？其實(shí)李嘉是有很多缺點(diǎn)的，也并不像外表那么干凈美好。比如吃完東西不喜歡洗手，家里的書桌很邋遢，在家里就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說話還喜歡爆粗話……這些你們都知道嗎？她有點(diǎn)嫉妒李嘉了。

到壓腿動作了，很多人都是稍微曲個腿應(yīng)付下就算了，只有李嘉在懶散的學(xué)生中顯得特別認(rèn)真，一絲不茍地做著標(biāo)準(zhǔn)的動作。

“看什么呢？”李嘉突然轉(zhuǎn)過臉來，“老師要到你后面啦?！?/p>

江雨程連忙伸出手去壓腿，做出一套標(biāo)準(zhǔn)的姿勢來。到往后壓腿的時候，江雨程的視線一眼鎖定了林逸的身影。他敷衍地弓著腿，偷懶地站在那里等這個運(yùn)動做完，偶爾邊曲著腿邊和旁邊的男同學(xué)說話，習(xí)慣性地捋著前面的頭發(fā)。

音樂結(jié)束，江雨程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過身來，腦海里還在想剛才男生的動作。

“走吧，笨蛋，發(fā)什么呆??？”李嘉拉過江雨程的手，“你最近好容易就發(fā)呆哦？”

“哪有！”

“哈哈，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聽到這句話江雨程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俊苯瓿踢B忙朝著左邊的樓梯走去。

“誒，為什么走這里？”

李嘉指著右邊的樓梯，“這個比較近誒……”

女生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哦……”

江雨程瞥了一眼正往左邊樓梯走的男生，拉著前面李嘉的手，和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教室走去。走樓梯的時候，李嘉走在前面，拉著江雨程的手開道。她的手很溫?zé)?，銀色的鐲子在手腕上叮當(dāng)作響。

“有一件事……”江雨程盯著李嘉白皙的手臂，下定決心，“放學(xué)后……”

“誒，等會兒回去，把昨晚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借我一下哦?！弊咴谇懊娴睦罴瓮蝗换剡^頭來，笑靨如花地看著她說，“放學(xué)后？”

“哦?！苯瓿淘G訥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看著前面李嘉的眼睛。醒目動人的眉目，黑白分明，不帶紅塵，“放學(xué)后請你吃冷飲？”

前面小小的歡呼，“好啊?！庇治站o了她的手，“你跟緊點(diǎn)。人這么多?！?/p>

江雨程自然又把想說出口的話給咽下去了。

到班門口江雨程一眼就看到林逸正在和周圍的男生叫囂著什么，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坝浀冒炎鳂I(yè)扔過來?！崩罴巫诒容^前排的位置，江雨程一坐到位置上就看到她轉(zhuǎn)過來對著她做手勢。江雨程連忙把數(shù)學(xué)作業(yè)扔過去。只見作業(yè)本以一個明顯的弧度陰差陽錯地砸到了李嘉的前桌——林逸捂著頭，撿起作業(yè)本莫名其妙地回頭張望，然后霍地站起來，朝江雨程走來。

江雨程只覺得男生高大的身影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向自己逼近，世界恍若靜止了般，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重重地像鼓在捶。她紅著臉看著在她面前站定的林逸。

林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同桌杜明肖，給了他肩頭上一拳。誰都看得出來只是死黨之間無關(guān)痛癢的一拳，江雨程卻嚇得縮了一下肩，好像他很用力地打在自己身上似的。

“死胖子！不就剛才說了你一下！干嗎打我頭??！”林逸似笑非笑地說。

“怎么可能是我?。　倍琶餍ぐ装装ち艘蝗氐芍赃叺慕瓿?。

“不是你是誰啊！你上次也是這么扔到我了！我說你是故意的吧！”

江雨程咽了一下口水正想開口，李嘉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后面躥出來，劈手奪過林逸手上的作業(yè)本，兇巴巴地瞪著林逸“給我的啦！”江雨程細(xì)細(xì)地看著李嘉的眼睛，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林逸沒有說話，把雙手插到口袋里就回座位了，李嘉回頭朝江雨程做了個鬼臉也回位子上去了。

上課的時候，江雨程看著前面的林逸的背影，林逸喜歡用左手寫字，喜歡轉(zhuǎn)筆，喜歡把手插在口袋上……而這些，李嘉都注意到了嗎？

江雨程的目光從前面移到他后桌的李嘉。

雖然看不到臉，但一定在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吧，而且比自己更近地接近他。江雨程搖了搖頭，到底在想什么呢。李嘉，怎么可能會喜歡林逸呢。

Chapter two

就像是玩抽積木的游戲，只有自己知道從下面抽哪一塊才不會倒。應(yīng)該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全神貫注的，一個人的事。

這種事，偷偷做才有意義。

“你看怎么樣？”江雨程盯著面前的飯盒，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坐在對面的李嘉說話。

“在想什么啊?！弊⒁獾綄Ψ?jīng)]有在聽剛才說的話，“怎么最近看你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p>

“啊……”江雨程用筷子撥拉著飯盒里的飯，“真的嗎？”

李嘉湊上來，笑嘻嘻地問，“誒，說真的吧？該不會有喜歡的人吧？”

江雨程只覺得腦袋嗡地一響，像解袋子的時候居然發(fā)現(xiàn)袋子打的是死結(jié)。她垂死掙扎，“怎么可能！”雖然把音調(diào)提高了半拍，但一聽就知道底氣不足。

對面的女生一下子來了興趣，連忙推開了眼前的飯盒，“說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會到處和別人說。”李嘉眨著明亮的眼睛，撅著嘴，“喂，你這么不信任我??！”

江雨程也不是沒預(yù)想過像今天這樣的狀況。雖然之前想了無數(shù)的說辭、表情，可是真要實(shí)施起來，卻怎么也不能在熟識的好友面前擺出自然的表情?！罢O，不是啦。”

我還在懷疑什么嗎。江雨程暗暗罵自己，說啊，“其實(shí)……”

“好啦……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江雨程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說出來，見李嘉換了一只手撐著下巴，低下頭看著桌面，“我最近在暗戀一個人誒?！?/p>

“暗戀？”江雨程叫起來，她脫口一出，“是誰？”

是不是林逸。她其實(shí)是想問。

女生抬起頭，倒也沒覺察到江雨程臉上緊張的神情，只是連忙把手指壓在她的嘴上，“你小聲點(diǎn)！”

江雨程擠出一絲笑來，“好吧。我也正在暗戀一個人?！?/p>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是最好的朋友呢，總是一起聽同樣的CD，一起相約周末去看同樣的電影，一起看同一本書，怎么能不告訴她呢。

猶如一根線艱難地穿過了針眼，“呼”的一聲順著線身滑了下去。

“這下總可以說了吧？你先說說你的?！崩罴握ＵＱ劬?，“校隊(duì)的？我們班的嗎？”

“不是不是?！彪m然也經(jīng)?？吹剿蚧@球。江雨程連忙擺擺手，“不是校隊(duì)的?！?/p>

第二個問題，她沒有回答。江雨程低下頭，面前的飯被她用筷子分成了兩半，“很普通啦。就是個子高了點(diǎn)。”

“你那位叫什么名字？”李嘉一只手撐著下巴。

“什么我那位??！”江雨程啞然失笑，她頓了一會，下定決心地說，“林……”

前面撐著下巴的李嘉突然放下手來，坐直身子緊張地看著她的后面，江雨程莫名其妙地轉(zhuǎn)過頭，看到剛剛坐到她后面一桌的男生，他捋了捋不久前剪的劉海，熟悉的動作。

削瘦的鎖骨從襯衫里露出來，熟悉的，前面三個扣子從來不會扣上的。

正對著自己。

他扯著嘴角朝女生這邊的方向喊道：“今天你小子請客?。　?/p>

果然是很喜歡的，連說話的語調(diào)也是。

女生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與此同時她身旁走過的杜明肖端著飯盤，“你連打飯都要我打??！”杜明肖看到江雨程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嗨，江雨程?！?/p>

江雨程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和同桌打了個招呼，剛回過頭來就看到李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端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湯來，她抿著嘴，“我一直覺得他長得很正誒?！?/p>

江雨程木訥地點(diǎn)點(diǎn)頭。

“暗戀的人？”

“是啊?！崩罴蝺?yōu)雅地收拾餐具，雖然在和她說話，江雨程也知道她的眼睛時不時地就往她的后面瞟。

“剛才說到哪了？”

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嘉又把注意力挪了回來。

“誒？”

“暗戀的人??？”前面的女生用指節(jié)輕輕地敲著桌面。

江雨程愣愣地看著眼前飯盒里的飯?jiān)缫呀?jīng)被她撥拉得慘不忍睹。

林逸啊。她當(dāng)然想說了。

一雙手按住那個隱秘的大門。

不可以見光的。

“林雨?！彼难劬σ频绞程瞄T口，看到外面下起了一陣大雨。嘩啦啦地，以迅疾的速度重重地捶擊在地上。

“林雨？”女生念著名字，“和林逸只差一個字誒！”她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捅捅江雨程的手臂，“我們學(xué)校的？”

江雨程蓋上飯盒，“一中的?！?/p>

“一中的?！崩罴卫^續(xù)說，“好學(xué)生啊?！彼盅a(bǔ)充了一句，“什么雨？”

江雨程不說話了。

“喂，問你呢。什么雨??？”

“寶蓋頭的宇。”江雨程想了想，“無所謂啦?！?/p>

對面的女生擺出一副怎么會無所謂的樣子，推了她一下，“不許走哦，我們在這里聊會天?！?/p>

江雨程當(dāng)然知道她的用意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

當(dāng)然是知道的了。

既然是同一個人。

可以喜歡同一首歌，同一部電影，同一本書。

可是，為什么要是同一個人呢。

Chapter three

江雨程也不是沒想過，萬一和李嘉喜歡同一個人怎么辦?？擅看嗡家浴罢O，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就給否決了。從來沒有認(rèn)真地想過?；蛘呤?，從來不敢認(rèn)真地想過這個問題。

一天早上江雨程起床對著鏡子前擠自己額頭上的痘痘，想起李嘉的大眼睛，布丁一樣粉紅的嘴唇，從來不長痘痘的白凈的臉。不管從哪一點(diǎn)看，都比不過她。

門外媽媽已經(jīng)把門敲得震天響，“小雨！還不快去上學(xué)！”

江雨程懊惱地把鏡子扣下來，不耐煩地應(yīng)了一聲。

自從那天以后，江雨程每次看到李嘉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甚至有的時候就無緣無故地對她鬧起脾氣來?，F(xiàn)在一想到等會就要見到李嘉，不知道為什么江雨程如鯁在喉的難受。

好像一切都變得有所預(yù)兆。林逸常常在下課的時候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后面的李嘉講話。他手舞足蹈的樣子常常逗得李嘉笑得伏在桌子上。

“我和你說哦，今天林逸和我講一件事，超搞笑的……”放學(xué)的時候，她們之間的話題也不知不覺多次提到林逸。林逸，已經(jīng)成為她們話題的重心。

“怎么又是他……”今天江雨程終于忍不住了，她說完這句話后自己都有點(diǎn)被酸酸的口氣給嚇到。她連忙解釋道，“看來他挺愛說話的嘛?！?/p>

“是啊是啊。”李嘉倒沒覺察到什么，只是聳聳肩笑了，“很開朗啊?！?/p>

“嗯。”江雨程淡淡地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對她的厭惡不覺又增添了一分。說來說去，其實(shí)還是不甘心的。

“他的鼻子好挺哦。”

江雨程禁不住在她贊不絕口的話語后面加上一句，“還好啦。他不過就是個子高了點(diǎn)。”她也忘記了什么時候說過自己喜歡的就是高個子的男生，“而且會不會太白了點(diǎn)。”講著言不由衷的話，江雨程意識到自己在挑刺，連忙打哈哈過去?！安贿^這種長得好看的男生確實(shí)蠻少見的了。”

確實(shí)是蠻少見的，所以你也喜歡他？

被庸俗的外表所吸引嗎？可是我喜歡的，可不止這一點(diǎn)呢。你絕對不知道，絕對不。江雨程覺得自己的喜歡和李嘉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蛘哒f，她的喜歡是真正的喜歡。

“對了，上次叫你幫我買的輔導(dǎo)書買了嗎？”李嘉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

“??？好像我那邊的書攤賣完了呢?！?/p>

“哦，那我多跑幾個地方看看?！眱蓚€人推著自行車走過一棵棵玉蘭樹。潔白的玉蘭花瓣落在江雨程的肩膀，李嘉伸過手來輕輕拍掉她肩膀上的花瓣。

江雨程不自然地騎上自行車，“我有事，先走啦?！?/p>

“好?！?/p>

那句輕聲的好，宛若她肩膀上的花瓣，隨風(fēng)落在她的身后，被她的車輪碾過。

也曾經(jīng)是潔白的，干凈的吧？

江雨程回到家，坐在書桌前。她對著桌上李嘉送的雕像小人發(fā)呆。許久，她嘆了一口氣，打開書包，里面安安靜靜躺著的兩本輔導(dǎo)書。

Chapter four

如果當(dāng)時是我先說，江雨程不止一次地這么想。如果當(dāng)時我先說出口會怎么樣？那個反復(fù)在日記里出現(xiàn)的名字，只可以在心里小聲地叫出來的名字，突然在別人口里，輕而易舉地念出來。

散會以后，李嘉提議朝左邊的樓梯走。她拉著江雨程的手，急急地超過前面幾個人。江雨程一眼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男生。微微往右傾斜，習(xí)慣右手插著口袋。

“明白啦?！苯瓿虝獾爻恍?，“你快跟丟他咯。”

“你小聲點(diǎn)。”李嘉笑著伸過手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對啦，那本輔導(dǎo)書我買到啦！”

“嗯？”

李嘉的目光追隨著前面男生的身影，心不在焉地說，“上次叫你買的啊，我跑了幾個地方總算找到啦。這個版本的書很難找呢?！?/p>

江雨程看著她的側(cè)臉，淡淡地應(yīng)了一句，“哦?！?/p>

上完體育課，兩個人把訓(xùn)練完的羽毛球拍扔到器械房里。再過三天就是江雨程的生日。李嘉問她，“生日那天去哪吃呢？我有一份大禮要送你。”

江雨程露出夸張的神情。“多大?。渴遣皇荓V的包包?。俊?/p>

“比LV包包更讓你滿意?！?/p>

突然傳來男生的叫聲。江雨程和李嘉停下腳步，看到林逸跌坐在地上，隊(duì)友們一擁而上。江雨程反應(yīng)較快，立即掙脫開李嘉的手，跑到人群中去。

“怎么了？”

林逸坐在地上，捂著腳，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往下落。

“扭傷了？”李嘉問了一句。

“快送到醫(yī)院呀，你們愣著做什么呀！”江雨程急了，沖著幾個男生大吼。“快點(diǎn)??！”

幾個人一愣，似乎從來沒有看到江雨程這樣兇巴巴的樣子，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待一個男生反應(yīng)過來手忙腳亂地幫忙扶起林逸的時候，幾個人才回過神兒來。江雨程看著林逸抿著嘴，臉色蒼白，忍不住又催促了幾句，“你們倒是快點(diǎn)??！”江雨程嗓子里帶著呼之欲出的哭腔。

李嘉站在原地，沒有跟隨江雨程他們送林逸去醫(yī)院，只是看著他們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

醫(yī)院離學(xué)校并不遠(yuǎn)，得知林逸并無大礙，江雨程就一個人走了?；艁y了半晌，此時她走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李嘉，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好友，“到家了嗎？”

“嗯。”

突然覺得有點(diǎn)尷尬，她假裝輕松地說：“什么時候走掉的啊，我還以為你會跟去醫(yī)院的咧。”

“沒有啦。我媽最近比較嚴(yán)呢……”

沒講幾句，江雨程就把電話掛掉了。她抬起頭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離她們沒完沒了地煲電話粥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吧？那時候的她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電話的手柄總是被江雨程的手握得滾燙，在媽媽的再三催促下兩個人才戀戀不舍地把電話掛下。

而那個時候的話題里，應(yīng)該沒有提及到林逸吧。

一片玉蘭花瓣猝不及防地落在江雨程的臉上，她低下頭，手指輕輕揉捻花瓣。

Chapter five

生日那天，江雨程和李嘉在必勝客吃披薩。秋日已近，天寒欲雨，兩人都穿著粉紅色的長袖。

“誒……情侶裝哦！”一見面，李嘉扯了扯她的外套，“比我的好看誒?！?/p>

江雨程笑著說，“哪天帶你一起去那家店買啊！保準(zhǔn)有你喜歡的。”

幾秒鐘之內(nèi)，空氣因子開始高速運(yùn)轉(zhuǎn)。

“他……”江雨程抓住李嘉的手，“是他誒！”

男生走到江雨程面前，一字一字地說，“江雨程，我喜歡你。生日快樂?！?/p>

“生日禮物哦，喜歡嗎？”李嘉朝江雨程眨眨眼睛，又鄭重其事地對林逸說，“好好對待她哦！我把她交給你啦！先走啦！”

李嘉走到門口，朝他們兩個人擺擺手。江雨程看著和她身上相似的粉紅色衣服消失在門口，視線漸漸模糊。

那天晚上在電話里，另一頭女生歡快的聲音。

“很驚喜吧？”頓了頓，“他好早以前就拜托我的。我們倆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了這個好主意。”

“你不是暗戀他嗎？”江雨程絞著電話線。

“怎么可能。還不是看你都不關(guān)注他，不然我哪會天天在你面前說他的好處啊?！?/p>

江雨程把電話聽筒緊緊貼在自己的左耳上，“我可是有男朋友了誒。”

“誰？林宇？”電流傳來不自然的笑聲，“江雨程，你個膽小鬼，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江雨程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是啊?！?/p>

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江雨程端詳著自己手心的掌紋。

你看他時的表情，說到他時的口吻，他走過來時你的動作，你的神態(tài)，你微微顫抖的語調(diào)。

這些我都看不出來嗎。

我們喜歡的，不正是同一個人嗎。

“李嘉……”

“嗯？”

“謝謝你。”

你與我的喜歡，合二為一的喜歡。

The last

那是同樣喜歡的感情，那是我們青春時代的秘密。

[小說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