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次老師們自發(fā)組織編排一場由孩子們參與的歌舞表演。表演的地點在位于中心位置的一塊方形空地上,四周由教室包圍著。也就是說,那將是一場傳奇的演出。
那一年的主題是,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在那個階段,出于一些難以解釋的原因(不過我想如果我深入發(fā)掘,這個原因還是可以找到的),我非常在意我的頭發(fā)。那時對我來說最珍貴的東西是一個椰子樹形的塑料發(fā)卡,我一直珍藏著,只有在非常特殊的場合才會戴上它。在老師要選一位同學扮演白雪公主的那天,我認真地用那個發(fā)卡把半邊劉海別了起來。(之所以只別了一半,是因為這樣就會有一些頭發(fā)正好落在右眼前,讓我看起來有些許神秘的美感。不要評判我,我肯定這個發(fā)型靈感來自于某某真事真人。)
我照了照鏡子。
我調(diào)整了一下發(fā)卡的位置,再看了下自己。那棵樹的角度還是不完美,與我的臉型不和諧。
我再換了個位置。
再調(diào)整一下。我應該是用了好長的時間,連我媽都進房間看我在干嘛。
她看了我大概一分鐘,然后惱火地把發(fā)卡從我手上奪了過去,并把它別在了我頭頂。
我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
我之前仔細打理過的劉海(用水梳過,為了掩飾發(fā)梢的毛躁),出現(xiàn)了許多立起來的小圈圈。這團糟對于幼年的我來說,是一場天大的災難。
當然,我開始痛哭。媽媽當時或許有點內(nèi)疚,但還是沒管那么多,把我趕去搭校車。
我始終沒有得到白雪公主的角色。
客觀的說,那位被選中的白雪公主,長相天真美麗、牙齒整齊、嘴唇紅潤。西瓜頭的發(fā)型,正適合她那張漂亮的臉孔。而我呢?那時的我骨瘦如柴、皮膚黑,還缺了一顆大門牙。固然地,頭發(fā)也很丑。
我有沒有怪罪媽媽呢?
奇怪的是,我竟然記不清楚了??墒俏矣浀?,在演出那天,我在結(jié)束前已經(jīng)“漠不關心地”溜走了。
現(xiàn)在,我很想知道我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母親。
我懷疑當時媽媽的作風到底是一種嚴厲的愛,還僅僅只是輕率的對待。在媽媽的那個年代,應該沒有怎么閱讀和理解那些關于孩子心理方面的教材。而這種類別的書,目前在電子書店里隨處可見,隨時能在你最新的ipad上立即下載。
那些年,她們必須擔憂的是:飯桌上的食物,工作的艱辛,她們難以為繼的薪水,不只要照顧自己的母親,還得安頓好婆婆。太陽還沒升起就得買好菜,孩子們的早餐,學費,各種賬單。那時我們年幼的脆弱的自我意識,也很自然地被推擠到了一邊,無暇在意。
然而,卻是這般種種,成就了今天的這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