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揣著大學畢業(yè)證書來到這座濱江小城,很快找到了一個工作,是為一家化妝品公司做直銷。她初來乍到,沒有工作經(jīng)驗,好在銷售經(jīng)理張燕對她不錯,手把手地教她不說,得知喬雅沒有租到房子,又把她那間出租屋騰出一間讓給喬雅住。
開始的時候,喬雅對張燕感激涕零,她甚至覺得“再生父母”這樣的詞用在張燕身上也不為過。張燕只比她大幾個月,細看兩人長相,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用公司人的話來說,都是美人模子。喬雅每天總是甜甜地叫她一聲姐姐。
然而好景不長,不久之后發(fā)生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一切。
那天,喬雅剛領到第一個月薪水。她興致勃勃地來到菜場,買了些排骨和蔬菜還有飲料,她想好好做一頓飯菜感謝張燕對她的關照。然而回到出租屋后,喬雅發(fā)現(xiàn)張燕的房門關著,她敲了幾下,里面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接著就沒了動靜。喬雅估計張燕在里面,不由得笑了:“姐,你在干什么呢?快點開門啊?!睕]有人應聲。喬雅根本沒有往別處想,攥起拳頭重重地敲了幾下門。這回門開了,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面孔把喬雅嚇了一跳。她看到那男人身上只穿著一條短褲,張燕則不停地拉著男人的胳膊,示意他關門進去。
喬雅臉“騰”的一下紅了,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氐阶约旱姆坷?,喬雅又羞又惱,燒菜的情緒一掃而光,沖了包方便面吃了完事。第二天上班時,喬雅見到張燕,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乘著沒人的時候,張燕對喬雅低聲說了句:“我下班沒見到你,以為你回家了。對不起??!”
喬雅忙說:“姐,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該總敲門?!睆堁鄵u搖頭,嘆了口氣:“別說了,干活吧。”
喬雅心里并不甘心做這份直銷的工作,她剛入行,銷量打不開,所以工資不高。同時她對這份工作還有種排斥心理,因為平日上門推銷敲開的一扇扇門,誰知道門后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色瞇瞇的男人呢。就算是女人,也不見得人人喜歡買化妝品,少不了招人的白眼。所以,喬雅工作之余經(jīng)常去人才市場找工作。
又一個下午,喬雅去一家廣告公司面試,等到返回出租屋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她剛掏出鑰匙開了門,卻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男人從張燕的屋里出來。那男人見了她,色瞇瞇地朝她臉上抹了一把,嚇得她驚叫一聲甩開那男人的手。
張燕聞聲從屋里出來,使勁把那男人推了出去。等張燕再回來,喬雅已經(jīng)進了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張燕敲了幾下,叫道:“喬雅,我有話對你說?!眴萄诺卮鸬溃骸拔依哿耍性捗魈煸僬f吧。”
廣告公司錄用喬雅的那天,她簡單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逃也似的離開了化妝品公司和那間出租屋。臨行前,她什么也沒有告訴張燕,只是發(fā)了一條手機短信:“房子我不租了,工作我也不干了,謝謝你曾經(jīng)給我的幫助?!?/p>
張燕很快回復了一條短信來,喬雅看也沒看就刪了。她嫌這個女人臟。沒想到她竟然會和這樣一個人合住在一起。
半年之后,喬雅已完全淡忘了在化妝品公司工作時的一切?,F(xiàn)在,她的收入可觀,每個月有3000塊錢工資,在這個濱江小城算是白領了。唯一美中不足也是她難以忍受的,就是總有一些好色的客戶在簽約時對她動手動腳,好多次喬雅差點把合同砸在那些丑陋的嘴臉上,可每當這時,公司副經(jīng)理趙明亮都用眼神制止了她。
趙明亮不僅是她的上級,也是她的男朋友?!盀榱宋覀兠篮玫膶恚H愛的,就請你再忍耐克制一下吧?!壁w明亮說的是實情,房子、車子、結婚,哪一樣都得很多錢,她只能聽他的。
這天下午,趙明亮高興地告訴喬雅,他今晚將能簽下一份大單,為了表達謝意,今晚得宴請那位客戶?!拔覀円煌グ??!眴萄乓埠芨吲d,點頭答應了。
請客地點是全城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那個姓陳的大客戶給喬雅的第一印象就差到了極點,他那半禿的腦袋油光發(fā)亮,五短身材讓喬雅不禁想到了武大郎。更讓她討厭至極的是那位陳總一雙錐子樣的眼睛,從進門的那刻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喬雅的身體。
趙明亮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可他和往常一樣,話題總是離不開那份即將簽約的合同。陳總一邊給喬雅夾菜,一邊說她美麗大方,問她是哪里人氏等等,把猴急的趙明亮冷落在一旁。
喬雅如坐針氈,勉強陪陳總喝了幾杯酒后,借口上洗手間溜了出來。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喬雅出門時迎面碰到了張燕。她詫異地看了張燕一眼,快步向洗手間走去。沒想到張燕竟跟進洗手間難過地說:“小雅,你、你很憎惡我嗎?”
喬雅轉過頭,淡淡地答道:“沒有啊,我一直很感激你,還想有機會請你吃頓飯呢?!睆堁嗦犃诉@話,高興地在喬雅臉上親了一下:“我就說嘛,小雅是個有出息的好姑娘,不會忘記我的?!?/p>
喬雅強忍著心里的厭惡,勉強對她笑了下又要回包間,張燕突然語速極快地說:“今晚你和誰一起來的?我進來的時候,看到陳總也進了你那包間。小心點,他不是個好人。”喬雅并沒有在意,她暗笑張燕是在嫉妒自己吧,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張燕關切的眼神。
一跨進包間,喬雅就意識到不妙,因為包間里只三個人,一個是陳總,另外兩個是他帶來的保鏢?!瓣惪?,趙經(jīng)理呢?”喬雅忐忑不安地問。
“哦,他有事先走了?!标惪傂Σ[瞇地答道?!芭?,那我、我也走了?!眴萄耪蜷T外退,那兩名保鏢已攔在了門口。喬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該死的趙明亮,竟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今天看樣子是在劫難逃了。
正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喬雅暗喜,一定是趙明亮回來了。陳總皺著眉道:“進來?!遍T外走進一個人,卻是張燕。她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裝作慌里慌張地向喬雅說道:“妹妹,你在這里啊,害得我好找!你出來一下,我和你說句話。”說著,她拉著喬雅就向門外走。陳總向兩名保鏢努努嘴,保鏢會意,跟著兩人出來了。
保鏢一前一后將兩人夾在中間,喬雅想跑也不可能了。她想報警,可一摸口袋,腦子里“嗡”的一聲,手機明明放在口袋里,現(xiàn)在卻沒了?!澳銕Я耸謾C嗎?”喬雅低聲向張燕問道。此時張燕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先進洗手間,我來想辦法?!睆堁嗬鴨萄胚M了洗手間,就脫身上的衣服。“快,我們對換衣服,你拿著我的手機去報警?!眴萄胚厯Q衣服,眼淚邊順著臉頰流下來。張燕穿著喬雅的衣服出去了,喬雅湊在門縫里看了看,那兩名保鏢絲毫沒有起疑,夾著她又走進了包間。
見他們遠去,喬雅立即拿著手機往電梯口跑,這是個是非之地,她得迅速離開,再報警。讓她瞠目結舌的是,趙明亮就站在電梯旁,見到喬雅走來,他一把拉住喬雅,“什么也別說,一切我已安排好,包括你那個姐妹都是我預先安排的,下了樓千萬別報警?!?/p>
此時的喬雅腦子里已亂成一團。她本想給趙明亮兩記耳光,可聽他說得有條有理,竟有了幾分相信。張燕是做什么的她心里清楚,真有可能是趙明亮請來玩一招李代桃僵之計的。因為剛才受到驚嚇,她腦子有些亂,就聽了趙明亮的話打車回去了。
當晚,趙明亮很遲才回來。喬雅問他張燕怎么樣了,想將手機還給她。趙明亮笑道:“不用了,我付給她的錢,加上陳總付給她的錢,足夠她花一年了,她還在乎這部破手機嗎?”
事情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喬雅沒有再追問趙明亮那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要是張燕是正經(jīng)女人,喬雅一定會問,可在她的心里,張燕早已被劃入壞女人一類了,她不是來救自己的,而是拿了趙明亮的錢主動來換人的。盡管喬雅并不十分相信趙明亮的話,可她寧愿相信這一種解釋。
三天后,喬雅無意中看到網(wǎng)站上一則新聞,說是一位老農(nóng)民為自己跳樓身亡的女兒跪在公安局門前喊冤,法醫(yī)確認這位女子死亡前曾受過性侵犯。由于說的正是自己所在的城市,喬雅認真地看下去。等她看到那個死者名叫張燕,再一看那個賓館正是那家五星級酒店,事情發(fā)生日期也正是趙明亮請客那天,她頓覺天旋地轉。那晚張燕為救自己才落入虎口,而自己答應了她報警卻沒有這樣做。原來一切都是趙明亮在撒謊,如果不是張燕,她不敢想象那晚自己將會如何。
喬雅想起了張燕的手機,那部諾基亞可以保存發(fā)過的短信。果然,她找到了當初離開出租屋時張燕發(fā)給她的短信:“小雅,我知道你鄙視我,可我實在是沒辦法。你很像我妹妹,她也是大學生,我不得不拼命賺錢,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后一定潔身自好。”
喬雅讓趙明亮看了這則消息,憤怒地質問他:“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得給我說明白!”趙明亮知道瞞不下去了,只得賠著笑臉道:“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死就死了,怪只怪她那晚不該去那里。你千萬別犯傻為她作證,陳總可是我市的頭面人物,憑你和那個鄉(xiāng)下老頭根本扳不動他。合同我們已簽了,我發(fā)誓這種事不會有第二次了。”
喬雅終于明白了一切,她咬著牙點點頭:“不錯,我就是要為她作證,把你們這幫壞人一網(wǎng)打盡?!闭f著,她昂首走出了廣告公司。當初,她曾深深地傷害了張燕,如今張燕是為她而死的,她不能再視而不見,做人得講良心。
喬雅決定,無論如何得為張燕也為自己找回一個公道。她已經(jīng)錯過了一次報案的機會,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責編:何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