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韓子真船上一覺醒來，見新娘子在床邊梳頭，想起昨晚一夜風情，不由抬頭細看新娘，竟大吃一驚說：“咋、咋是你——”

1

韓子真科場失利，流落天津幫人記賬。老板張諧是個米商，家住洛陽。他做的是季節(jié)生意，秋天在老家收購糧米，運到京津販賣，冬季賣完帶錢回鄉(xiāng)。

韓子真給張諧記了幾個月賬，不僅受盡百般盤剝刁難，還受老板許多氣，若不是無處謀生，他早不干了！

年底，韓子真把進出賬算一遍，抄寫完打算交給老板。他卷好賬本，正要出門，老遠見老板行色匆匆。按老習慣，他準備先挨老板一頓罵，聽頓數(shù)落才領(lǐng)得到報酬。沒想老板一進門喜笑顏開，竟請他去喝酒，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韓子真怯怯地跟老板進酒店，老板點桌好菜兩人邊吃邊聊。老板突然說：“子真，你年紀不小，該成個家了。沒家的人是水上浮萍，到哪兒都不生根。”

老板突然這么關(guān)心，韓子真有些詫異，暗說老板怕是看中我，想招做女婿？想到這兒他說：“老板，我早想成個家。只是爹媽早逝，我既無家財祖業(yè)又無薄藝謀生，只讀幾句死書，科場屢不得意，孤身漂流在外，哪有女人看得上？就算有女人看上了，我拿什么娶呀？ ”

老板擺手說：“莫泄氣，世上事在人為；你幫我做了幾個月賬，沒功勞也有苦勞！看你為人老實，還讀了一肚子書。我這輩子沒做過好事，權(quán)當做回好事。只要給我辦件事兒，我就給你說房媳婦，另給百兩銀子報酬，你就可帶媳婦回老家買點田地、房產(chǎn)，一生就有奔頭了?！?/p>

聽老板句句出自肺腑，韓子真想他真要幫這個忙！自己跟老板一無親二無戚，只為他記幾天賬，就得到這么大幫助，這不像老板的為人呀？

張老板見韓子真默然，曉得他想什么，就開導他：“你別疑神疑鬼，我講的是真話。當然，我不是白幫你，這不是請你辦事嗎？ ”

韓子真見老板花這么大的錢，估計不是好事，有些猶豫。

老板見他猶豫，拍著他的肩膀說：“你莫亂想，我一不叫你殺人放火，二不讓你奸擄打劫，三不作偽證害人，你慌個啥呀？”

原是老板看中個姑娘，因自己年過五十、皮膚蠟黃、白發(fā)蒼蒼，臉上盡是雞皮疙瘩；姑娘芳齡十九、長發(fā)飄飄、秀色可餐，定然看不中老板。如若自己去提親，姑娘定不答應。因此，老板要年輕英俊、一表人才的韓子真，假冒他的名去提親。

張諧雖是大富翁，因家妻是只母老虎，把他管得嚴嚴實實，什么小妾、丫環(huán)、使女，都不準他沾邊！直到今年母老虎病逝，他才得以解脫，想找個花容月貌的繼室，因忙做生意，把這事耽擱了。如今，米糧賣得差不多，馬上回家過年，正好討個漂亮女人回去。只要韓子真幫忙把姑娘騙上船，順風帶回洛陽，那時生米成熟飯，不怕那姑娘不同意！

這事夠缺德，韓子真不想干，但一要保飯碗，二因老板給的條件誘人，沒奈何答應了。

張諧約定日期，將韓子真打扮成富公子，派乘大轎把他送小姐家。這家小姐姓魏，自幼父母雙亡，被伯父收養(yǎng)。前年，伯父也去世了，小姐失去依靠，住在堂兄家里。堂兄貪心戀財，堂嫂又不賢惠，兩人嫌堂妹吃他們的、喝他們的、穿他們的，只因老父臨終交待善待這個妹子，堂兄、堂嫂才沒將小姐掃地出門，內(nèi)心卻相當厭煩！為將堂妹快點踢出去，堂兄、堂嫂托人四處說媒。

張老板跟小姐堂兄有生意來往，聽說此事便托人說媒。小姐堂兄貪老板錢多，獅子大張口要了一把價；張老板貪小姐美貌，心甘情愿出大價。魏小姐堂兄、堂嫂答應婚事，卻想堂妹脾氣倔眼界高，若知對方是個糟老頭子，決然尋死覓活不愿意，若鬧出個閃失人財兩空不劃算，就讓張老板弄個英俊小伙子，冒充他到家里會面。

堂兄、堂嫂假意跟堂妹說：“兄長關(guān)心妹妹，為你找了個婆家。男方是河南洛陽人，在京津一帶做生意。家中金多銀足、田多地廣、牛馬成群，人年輕又英俊，明日上門提親。到時，妹子躲在門簾后，悄悄看看人品；若看得中，你就咳嗽三聲，愚兄當場答應婚事；如看不中，你就蹬三腳，愚兄找托辭拒絕。 ”

聽堂兄這樣說，小姐哪有不同意之理，暗暗感謝堂兄、堂嫂，這樣關(guān)心她的婚事。因此，韓子真冒充張諧來提親的，小姐躲在門簾后偷看，見韓子真少年英俊、品貌端莊，舉手投足、斯斯文文，頗有文士風采，確實氣度不凡！

小姐看得清楚相當滿意，輕輕咳了三聲，堂兄聽了“心有靈犀”答應這門婚事。

魏家留韓子真住三天，小姐又冒充丫環(huán)端茶倒水，近距離觀察好幾次，越看心里越喜悅。想自己少小父母雙亡，由伯父收養(yǎng)長大，伯父前年過世，兄嫂待她日冷，自己度日如年，卻找不到去處，常常長吁短嘆這浩大乾坤，卻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想人世茫茫竟無歸宿之處！這樣長年累月寄人籬下，何時才是個頭啊？沒想兄嫂平日雖是不賢，對她的婚事還算盡心盡力，僅此一樁，她這輩子都感謝兄嫂！

不說魏小姐心花怒放，卻說韓子真在魏家，真是度日如年！畢竟有良知，冒充糟老頭子，騙人家嬌嫩水靈的黃花閨女，真是禽獸不如??！雖然被人威逼利誘，可還是不能原諒自己！更讓他痛苦的是在魏府三天，天天在演違背良心的戲，說口是心非的話，做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

回來后，韓子真跟張老板說了情況，老板忙了一番，買下大筆禮物，又讓韓子真去下聘，定下婚嫁日期。寒冬到了，老板要帶銀兩回家，七日后在城外運河租條大花船，以船作新房成親南下。

張老板怕夜長夢多，想早跟小姐入洞房，把生米做成熟飯，同時他也為韓子真說了一門親：老板結(jié)婚之日，韓子真即可帶百兩紋銀和新媳婦，乘天津運客帆船回鄉(xiāng)。韓子真結(jié)婚日期是老板定的，跟老板婚期同日。

到了婚期，老板的大花船張燈結(jié)彩，準備洞房花燭。一旦魏家送來新娘，就牽入船上“新房”，用美酒灌昏小姐“趁亂搶熱粑”，來個霸王硬上弓！到時生米成熟飯，還鄉(xiāng)安樂度晚年。

這幾日要下大雪，天氣陰沉沉的，東北風刮個不停，河中的風更大，船上點燈很困難。張老板今晚做新郎，指揮家人、仆役們忙個不亦樂乎，目前是萬事俱備只欠新娘。到了黃昏，岸上一陣鼓樂吹打抬來一乘大轎，轎簾上貼張斗大的“喜”字。

一群送親者來到碼頭，張老板想是魏小姐到了，讓家人招呼送親者，把大轎抬上花船。大轎才上花船，一陣狂風刮來燈燭齊滅、一片昏暗。這樣的狂風猛刮，不可能取火點燈，大家摸黑牽下新娘跟新郎拜過天地，跌跌碰碰扶進洞房。丫環(huán)、使女摸黑送來酒菜，張老板陪新人摸黑喝了交杯酒，仆人賞了送親者、抬轎者，送他們下船回去交差，張老板灌昏新娘，船上安睡。

到了第二凌晨，天還沒有亮，老板見新娘還蒙頭酣睡，忙拖著疲憊的身體，起來叫舵手、船工們立即開船南下，心想昨晚一切搞定，生米做成熟飯，不怕這女娃兒逃了。但怕新娘天亮醒來，看到自己白發(fā)蒼蒼、滿臉皺褶、日落西山、氣息奄奄樣兒，怕她鬧著尋死覓活，讓下人們作好方方面面的準備，一切安排妥帖，再回洞房補睡一覺。

張老板幾天籌備婚事、忙里忙外、費盡心機，昨晚洞房勞累，人已疲憊不堪，一覺睡到狗頭國了。船工按他安排，天亮起錨揚帆順風走了一日，直下襄陽到洛陽。張老板醒來船行千把里，再看梳妝的新娘子，嚇得他一聲怪叫——

卻說那韓子真冒名頂替，幫老板完成了任務。老板也沒食言，給他紋銀一百兩，說幫他尋了個窮人的女兒。韓子真想看看媳婦，老板要忙自己的婚事，不耐煩地說有啥好看的，不都長著橫眼睛、直鼻子！那女人雖窮點兒，配你綽綽有余。

韓子真說總要見個面，問清她家住哪里，姓甚名誰吧？

老板說問這多干嗎？她家住這天津衛(wèi)，娘家姓閻，窮人姑娘沒有名，稱閻二姑娘！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今晚碼頭有條北去的運客帆船，我給你租了個單間，天黑有人送親來，你把新娘子接上船就萬事大吉。

韓子真還想再問，見老板臉色不好，就不好再開口了。子真為人老實，聽老板這么說，想他把這事辦妥了，就告別老板去海河，乘上北去的運客帆船。那時候的運客帆船，都是架式很大的樓船，船上三層除了坐普通乘客的大廳外，還有二三十個小房間，為官員、紳士、富商、巨賈乘坐。大船黃昏到碼頭等客，第二天清早啟程。

張老板給韓子真租間便宜單房，韓子真焦急地等到天黑船上掌了燈，他有些不耐煩。此時只聽岸上嗩吶聲聲，見個大漢牽匹毛驢，驢上坐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后面跟兩個老婆子，前頭有兩個人吹嗩吶。

韓子真想是新娘來了，到船頭招手讓那些人把新娘送上來。送親人中有個婆子，好像認識韓子真，跟眾人說他就是新郎官。眾人把新娘送上船，韓子真正要寒暄，一陣狂風把船吹得搖搖晃晃，燈全滅了。

黑燈瞎火下，韓子真塞幾個銅板給牽驢漢算賞點辛苦費，讓他帶回去平分。因風太大，眾人說的話聽不清，牽驢漢把眾人帶下船走了。

韓子真摸黑把新娘牽進房間，說了兩句上床睡了。

第二天風停了，大船起錨開航。正值冬季天亮得遲，船行了一個多時辰才有光線。天氣出奇的冷，船上水結(jié)了冰。韓子真怕冷，偷懶多睡個時辰，新娘子早起來梳頭洗臉搽胭脂。韓子真起來一瞧驚說：“奇怪，怎是你？”

新娘子聽韓子真陡頭蓋腦說怪話，就問他：“咋啦，不是我是誰？”

原來，新娘子是張老板娶的魏小姐，卻跑到韓子真船上歇了一夜？韓子真搔破腦袋，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上下兩個碼頭隔不遠，昨晚停泊在下碼頭老板租的花船上有嗩吶、炮仗聲，肯定才辦喜事，想是雙方搞錯了，自己的新娘子錯上老板的船。不行，這事怎么錯得？趁早換回來！

見韓子真一片焦急，魏小姐問出了啥事？

韓子真言這事蹊蹺，一時半刻說不清，你先別問，我們下船到下碼頭，去了你就知道。

韓子真說著帶魏小姐出房，見大船行在風浪波濤中，他找船長一問，知船行了兩個時辰，走了百多里水路。正是逆行不能調(diào)頭，這段河沒有碼頭，大船也不能靠岸，得到下一個碼頭停船，離此有二百里水路。

韓子真聽了叫苦，只好帶小姐回房。不管小姐怎么問他，都一言不發(fā)。

2

大船到了下一個碼頭，韓子真帶小姐下船，卻是正午時分。碼頭在一個小鎮(zhèn)邊，韓子真在碼頭打聽，有沒有船回去？

碼頭上的人說，這河段客量不大，沒多少船經(jīng)過，三天后等這條船回來，停兩個時辰帶些客人到京津。

韓子真心里郁悶，只好帶小姐到小鎮(zhèn)尋個客店，租兩個房間住下。魏小姐惶恐不安，不知新婚的丈夫，葫蘆里賣的啥藥？好好一對夫妻各住一個房間，問他又一言不發(fā)，真是怪了！

三日后，韓子真帶小姐等回船，碼頭的人說這幾日天太冷，河上游拐彎處、緩水段結(jié)了冰，大船下不來了。

韓子真急得要命，問這冰什么時候才能融化？

碼頭的人說這可講不清，河段冬天常結(jié)冰，有時三五日，有時五七日，有時十天、半月、個把月才融化。韓子真心里叫苦，只好跟碼頭的人約定，啥時來船就到客店叫他一聲，才帶小姐回去。

這一年冬季冷，河冰直到第二年才融化，韓子真在小鎮(zhèn)過了年，才上船趕到洛陽，找到張老板的家。這個老實呆子還想把魏小姐還給張老板，換回自己媳婦呢！

哪知到張老板家，卻聽說他于去年臘月過世，留下前妻生的一個癡兒子。虧他在天津討了個新夫人在他死后接管家財，不然偌大張家樹倒猢猻散了。

韓子真告訴張家仆人說，他是老板的朋友，想見夫人！

夫人平易近人，聽了仆人稟告，出堂來見韓子真。韓子真心急火急，想見張家新夫人何等模樣？夫人出來他抬頭一望，大驚失色說，怎么是你呀？

夫人也認得韓子真，說韓秀才，你怎么來了？稀客喲！

這夫人竟是天津一個老叫化，今年五十多歲，韓子真知她姓閻外號“討飯婆”，當年在天津托只破碗，沿街討些殘湯剩飯。韓子真見“討飯婆”又老又可憐，常從牙縫省些小錢救濟，“討飯婆”十分感激。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竟時來運轉(zhuǎn)，做了張老板的新夫人？

“討飯婆”留韓子真、魏小姐住下，韓子真把自己跟張老板的婚事、經(jīng)歷一講，“討飯婆”也奇怪，說怕是張老板有意安排的？這事很可能是老板見韓子真年輕英俊，同情他一肚子文才，流落異鄉(xiāng)無家可歸，故而以自己討老婆為由，幫韓子真找個才貌相當?shù)南眿D？

而張老板自己年紀大，就找個年齡相仿的女人過日子。怕是他見“討飯婆”一大把年紀，托破碗沿街乞討，憐憫她生活無著凍死餓死街頭，發(fā)善心娶她回來。韓子真跟“討飯婆”都這樣想，說張諧是天下難找的大好人、大善人，可稱圣人君子了！

怎知老板想娶的，就是美貌無雙的魏小姐，為定下這門親事，他費盡心機、花費不少。魏小姐婚期定后，老板兌現(xiàn)韓子真安家費，出了一百兩紋銀，心痛得不得了，還要買個姑娘，給韓子真做媳婦，又要花他一大筆錢！吝嗇的張老板，哪舍得再花這多錢？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出門，碰到“討飯婆”要飯。老板一向討厭老乞婆，正要踢一腳趕她滾，不知腦子的哪根弦動了，竟丟個銅板給“討飯婆”。

“討飯婆”道謝要走被叫住，老板說：“老婆子呀！我看你一大把年紀了，這么討飯何日是個頭？我有個朋友死了老婆，想找個女人做后妻，你倒合適?！?/p>

“討飯婆”像聽夢話，說你老莫拿老婆子開玩笑！我這么大年紀的老乞婆，哪個男人要？

老板一臉壞笑說：“你莫自悲呀，臭豬頭有爛鼻子聞嘛！你等我的好消息。”老板說完走了。第二天，他找到“討飯婆”，說他朋友答應了！他明天黃昏在海河上碼頭一條北去的運客帆船上等你。你去船上，見穿紅色新郎裝的人就是他。老板說完丟幾個銅板，叫“討飯婆”買套衣服換，明兒個梳洗打扮去船上當新娘。

“討飯婆”簡直不敢相信，她討了一輩子飯，當了一輩子老姑娘，老來居然有男人討自己做媳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就把消息告訴丐幫幫主，天津丐幫蠻有勢力，乞丐間很團結(jié)友愛。“討飯婆”乞討多年，在丐幫有些地位。她能出嫁是好事，丐幫幫主大力支持。幫主是有錢的人，在自家大擺酒宴，請眾乞丐喝喜酒，花錢把“討飯婆”打扮一新，又讓眾丐穿上新衣，請來吹鼓手大轎子，熱熱鬧鬧嫁他們的老姑娘，這在丐幫成了一大奇聞。

人逢喜事精神爽，“討飯婆”一高興，在幫主家多喝幾杯酒，醉得口舌不清，黃昏眾丐抬大轎送她，問新郎在哪里？

“討飯婆”口舌不清，只說在碼頭大船上。眾乞丐吹吹打打，把“討飯婆”送到碼頭，見有大花船張燈結(jié)彩貼有“喜”字，想是那男人迎娶“討飯婆”的，糊里糊涂把她送上船。

這時起陣狂風，吹得黑燈瞎火，大船搖搖晃晃，眾人討了喜錢下船，船上人摸黑稀里糊涂把新娘送入新房……而魏小姐堂兄、堂嫂是吝嗇鬼，用詭計嫁堂妹，妹子出嫁之日，他們舍不得出錢操辦，隨便辦兩桌喜酒充樣子，到了時辰把妹子梳妝打扮好，請來兩個吹喇叭的，讓管家趙二牽頭驢子送小姐出門，派兩個老婆子跟著。哪知，趙二多灌了點酒，牽驢到下碼頭雖見一條大花船上貼有大大的“喜”字，正要牽驢上去，卻見一群人吹吹打打抬來大花轎，船上的人看見花轎來了，忙下來迎接。趙二想這怕是另一家辦喜事，自己走錯路找錯了船，就牽驢另找大船，上下碼頭離得不遠，糊里糊涂的趙二，竟把小姐送給了韓子真。

3

“討飯婆”跟新郎一夜夫妻都很勞累，睡到晌午才起床，大花船凌晨起錨撐了一天，新郎新娘才起來，見面后新郎叫一聲苦，新娘見是張老板也納悶半天，后竟認為是老板看中了她，假托為朋友說媒，搞得“討飯婆”好一陣激動。

張老板風光娶美貌老婆，竟變成個又老又丑的“討飯婆”，氣得他吐口鮮血，昏了半天才醒。他極愛面子，在家人、仆役、船工、舵手面前不好發(fā)作。想調(diào)轉(zhuǎn)船頭回天津，偏遇大風往下吹，舵手船工再有本事也不行，只得順風而行不日到洛陽，春上才能逆風回天津。

張老板只好帶“討飯婆”回家，本想悄悄處理掉她，因慪氣吐血得病，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多虧“討飯婆”照料。后來張老板病情加重，連話都說不出來，帶著一腔怨氣，到閻王爺那兒報到去了。張家只有老板前妻生的癡兒，沒一個人能主事，虧“討飯婆”大半輩子走街串巷要飯，也算見多識廣，大家又都以為她是老板娶的后妻，自然成了新主子了。

“討飯婆”見韓子真、魏小姐無家可歸，留他倆長住下來。韓子真跟小姐同過房，后來雖然分屋而居，但兩人過了幾個月，不是夫妻也是夫妻了！現(xiàn)在，張老板已死，韓子真沒什么顧慮了。

后來，張老板癡兒也死了，“討飯婆”沒后人，認韓子真做干兒子，韓子真成了張家繼承人，他跟魏小姐、“討飯婆”三人，把張老板當大善人，年年清明冬至，上墳燒紙祭奠他哩。

（責編/朱 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