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上世紀60年代生人,青少年時期曾經(jīng)歷過長達9年的暑假,自8歲開學后就有暑假,且有長長的兩個月。8-12歲前小學畢業(yè)(那時五年制)為一個階段。作為農(nóng)家孩子,那個年齡大多數(shù)不用下田勞動,主要幫大人管管谷,防止雞鴨來啄。母親一般上下午下田前淘好米、放好水和要蒸的菜,小孩到時在土灶里用柴草燒好飯。那時沒表沒鐘,就看太陽照射位置和廣播報時,或見別人家煙囪冒煙了,也進灶間點火燒飯了。有的幫助看管比他們更小的弟妹,割豬草。大部分時間則是玩,捉迷藏,騎竹馬,扮老鷹捉小雞;三五成群玩玩用硬紙板自做的紙牌,不敢賭錢,也無錢可賭,大人一般不會給小孩子零花錢的。無午睡習慣,不是下河游泳,就是上樹捕蟬。一塊門板一搭,放上兩塊石頭和一根竹竿,拿起也是自做的木板打乒乓球。太陽西下了,就去河里翻泥鰍,在曬場打彈子。晚飯后,天太熱,無電風扇、空調(diào),坐在門前飯桌上數(shù)星星,聽大人講“聊天”(民間故事),用艾、野草熏蚊子。夜深涼風起,便放下蚊帳,拿把扇子入睡。
讀初中至高中,那時學制各兩年,這段時間就要跟著大人下田賺工分了。初中大部分男孩子能讀,女孩子則相對少些。高中能讀的不到三分之一。爺爺在土里埋葬,爸爸在土里流汗,兒子在土里洗澡。農(nóng)民后代,從小與農(nóng)活打交道,下田就下田唄,不下田就沒工分,被人斥為懶漢。因為還是未成年人,不是壯勞力,工分只有2分,男壯勞力10分、婦女5分。撐船、拔秧、犁田、打稻、疊草篷、挑谷籮擔、背谷袋等重農(nóng)活還吃不消,主要是割稻、曬稻草。午飯后到下午出工前,就約伙伴去游泳、下棋(陸戰(zhàn)棋為主),或去抓魚、摸螄螺。戴頂草帽,赤膊赤腳的,在田野里走,看看有沒有黃膳、田螺。下午收工后,洗好澡吃好晚飯,大部分日子就往外跑??绰短祀娪?,與同齡人一起玩踢踢板板、荷花荷花幾時開等游戲,看連環(huán)畫(小人書),捉螢火蟲。也搞“兩派”,同生產(chǎn)隊、同自然村、同姓的合在一塊,不讓外村、外姓的一起玩,或搞小摩擦,打群架還不敢。一個暑假下來,人瘦黑一大圈,到了第二年春天,人又變白了。
俗話說:慢到廿歲,快到三十。意即不到20歲時希望快點長到20歲,能成人,但人總覺得20歲來得太慢。而20歲后,則希望慢到30歲,因為這時勞動艱辛,要攢錢建房、結(jié)婚生子,太辛苦,愿30歲姍姍來遲,卻一眨眼30歲了。讀中學后,盼望著長大,盼望著能像大人們說的“跳出農(nóng)門”,那時學手藝、參軍、做社來社去的工農(nóng)兵大學生、進社隊企業(yè)、當個小干部,都比摸地頭的農(nóng)民強。
我們這一代是幸運的。沒怎么挨餓,不像父輩大多數(shù)是文盲,沒暑假的概念,有的還要做放牛娃、扛長工、抽壯丁。在家門口幾乎不花錢讀上小學、中學,到70年代初農(nóng)村基本通電通廣播,生活、學習條件有了改善。比起現(xiàn)在,那時勞動強度大、時間長、物質(zhì)條件差,生活艱苦,實現(xiàn)自我價值難,但沒啥誘惑和攀比,家長擔心少。還趕上了恢復高考制度,不少人知識改變命運。而作為大學生度暑假,已不可同日而語,因為一旦考上大學,變居民了,不用下田勞動,最多幫幫父母經(jīng)營自留地和后來的承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