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陜北,貧窮似乎是歷史的根。翻開史冊,陜北除自然原因的天災(zāi),導(dǎo)致饑餓、導(dǎo)致反抗之外,似乎再沒有別的了。只有民歌像一圪垯一圪垯的金元寶,光彩熠熠。你可以說它是無奈的吼聲,你也可以說它是愛情的絕唱,但無論你怎么說,與一輩輩老去的人不同的是,民歌活著,且活得是那么年輕,一支歌就是一個血?dú)夥絼偟臐h子,抑或是一位水靈水靈的女子。他們背負(fù)著苦難,卻歡樂地唱著,創(chuàng)造著輝煌的陜北民歌史。
我曾下決心不再寫信天游了——“信天游可以說是一種痛苦的憂傷,一種旋律性的哭泣,有一種深度的殺傷力……我以為寫信天游、唱信天游的人,一定會比別人少活上幾年。”這是我寫在長篇小說《信天游》里的話。不僅如此,信天游也太難寫了,更多的時候,寫作是一種出力不討好的勞動,尤其是用信天游的形式,寫一部反映改革開放陜北農(nóng)村變化的敘事長詩!
我卻找不到其它更好的方法,只有信天游!
《金雞沙》,我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完成。有e/U1hBevRDEyLgAmzedOiw==時真是痛不欲生,一句得用上幾天;有時甚至想在地上打一陣滾兒,釋放胸中的壓抑??鞓樊?dāng)然也必不可少,在寫下“一眼能化開黃河的冰,兩眼看不透妹妹的心”的那個冬夜,我感覺到了一盆火在燃燒,并且一直燃燒到第二天,我還給從西安來的作家朋友誦讀。不是說,我寫下了一句“經(jīng)典”,我只是嘗試著為傳統(tǒng)信天游的創(chuàng)作拓展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信天游需要創(chuàng)新,任何一種不具備創(chuàng)新的藝術(shù),必將會在歷史的發(fā)展中死去——信天游太需要創(chuàng)新了!從李季的長篇信天游敘事詩《王貴與李香香》之后,有學(xué)者就說信天游從此死了!期間無論是純粹的信天游寫作,還是信天游的雜交體,幾乎都被讀者很快地忘記。當(dāng)然,《金雞沙》沒有走出傳統(tǒng)信天游的模式,我只是傾心于讓傳統(tǒng)的信天游更加優(yōu)美,比如“山桃兒開花九卷卷,你媽媽生你花眼眼”,后一句人人皆知,我只是在比興上讓兩句更為和諧,盡管“吟”了好長的時間,我卻很是激動了一番……
“對對蝴蝶對對飛,
對對花朵兒親嘴嘴。
對對柜子對對箱,
對對凳子成一個雙。
對對穿衣鏡柜上擺,
就是等不到妹妹來。
對對嗩吶對對號,
哥哥我一個單爪爪?!?br/>
而在《金雞沙》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如何使信天游在“賦比興”里更為流動、灑脫,也是我始終堅持努力的方向。
這里,我還想說“詩經(jīng)”的信天游,“樂府”的信天游,唐詩、宋詞、元曲的信天游,我不敢期望那些視民歌為下腳料的詩人們“唱唱民歌”,但我期盼更多的有識之士,能關(guān)注樸實(shí)無華的信天游,能關(guān)注與自然和諧的信天游,同時關(guān)注信天游的創(chuàng)作與研究,使信天游能真正登上我們民族文學(xué)的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