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提到另類媒介,人們會因日常生活中對“另類”所賦予的貶義色彩而對它持有某種程度的偏見。其實,另類媒介是與主流媒介相對而言的,是在系統(tǒng)中對不同于主流媒介的一種命名。另類媒介不僅沒有貶義色彩,而且在新媒介的背景形式下還出現了與主流媒介相融合的態(tài)勢。具體表現在主流媒介有時將另類媒介作為消息的來源、話題的來源。
【關鍵詞】新聞傳播;主流媒介;另類媒介;融合;系統(tǒng);消息來源;話題
當前,對于媒介融合或新聞融合的研究,主要研究角度有兩個。其一,從技術的角度談媒介之間的融合,尤其是互聯網技術等新媒介技術出現后,思考后起的技術對先前技術的融合問題。其二,從人員角度研究從業(yè)人員的技能融合。就新聞業(yè)而言,主要集中于從業(yè)人員的采寫編評等技能的綜合掌握。隨著融合研究的不斷深入,在融合研究中,新媒介背景下主流媒介和另類媒介間融合的事實值得關注。從某種程度上說,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間的融合不同于上述兩種融合方式。本文試圖從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融合的前提進行思考。
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的融合,并不是誰替代誰的問題,也不是二者合二為一、不分彼此的問題。它們的融合,主要是相互借鑒對方的某些特點。當前,在媒介領域內出現的各種融合的事實就證明了這一點。報紙同照相技術的融合彌補了報紙只是文字表述的不足;電臺和電視臺將報紙融合進來也沒有消除它們之間的區(qū)別,它們依然各自存在;即便是網絡將電臺、電視臺的音頻和視頻融合進來后,電臺和電視臺也沒有因為網絡的出現而消亡。所有這些事實都表明,媒介在融合的過程中,是在繼承自身特點的基礎之上,將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又不會對自己產生沖擊的,有利于自身發(fā)展的東西融合進來。融合不能消除區(qū)別這一點,美國學者保羅·萊文森對后視鏡理論的解讀能證明。“對后視鏡和暗喻進行分析之難,盡人皆知。鏡子令人目眩,常常使我們看不到新媒介和舊媒介在某些方面是不可比的。我們把網絡當做圖書館使用的時候,一遇到死機、一遇到視窗崩潰,就不能讀下去,一點辦法也沒有。手里捧著書看時,根本就不可能‘死機’,除非我們突然眼睛失明?!盵1]網絡不可能代替圖書館,圖書館也不能代替網絡的事實也是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關系的事實。
對另類媒介概念界定的實質為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的融合提供了理論前提
根據所掌握的材料,目前對另類媒介的研究都是將它放在主流媒介的對立面來思考的。英國學者認為,“這個涵蓋面很廣泛的詞用來指稱各種由主流媒體集團之外的個人或是小型非層級性團體所制作的,包括新聞、一般信息和專題”。[2]美國學者認為,“它們也指‘激進’(radical)媒介或‘地下’(underground)媒介,這些媒介由于表達了超越議會共識與議會辯論之確定范圍的政治與社會主張,從而與主流媒介的產品相對立”。[3]歐美學者無一例外地都將“另類媒介”置于“主流媒介”的對立面。
另類媒介有時也被稱為另類媒體,它們都是“alternativemedia”的中文表述形式。盡管對“media”的翻譯有所不同,但人們無一例外地將“alternative”譯成了“另類”。由于受到漢語詞義系統(tǒng)的影響,“alternative”的中文表述形式——“另類”在感情色彩上趨向于貶義。因此,當人們看到“另類媒介”或“另類新聞”這些詞組的時候,就往往戴上了有色眼鏡。
既然對另類媒介的認識受到了對“alternative”譯作何種表達形式的影響,那么再來看看“alternative”是否還有其他的意思,由于詞義間或多或少地都存在著各種聯系,從其他意思中或許能夠還“alternative”的本來面目?!癮lternative,adj,隨便一個,二者選一的。”[4]外研社對該詞條的解釋中并沒有出現“另類”的說法?!半S便一個”、“二者選一的”都具有中性的色彩。從這些解釋中不難看出,“alternative”相較于它所比較的對象具有差異性。從系統(tǒng)的角度看,系統(tǒng)內部的組成要素都是建立在差異性基礎上的。所以從這一基礎出發(fā),如果將“主流媒介”和“alternative media”看做是一個系統(tǒng),那么二者彼此的價值則建立在它們的差異性基礎之上。
鑒于此,無論將“alternative media”翻譯成“另類媒介”還是什么其他的形式,其實質是因為它與“主流媒介”因差異而產生對立,因對立而有了各自的價值。然而千萬不能將系統(tǒng)內組成要素的對立看做是你死我活的矛盾關系,系統(tǒng)內的對立與其說是對立關系,不如說是互補關系,因為差異在功能上產生互補。因此,我們在對“另類媒介”進行理解的時候,不要總是一看到“另類”就產生抵觸,要抓住它與主流媒介互補的實質,這樣方能避免將“另類媒介”歸入真正“另類”的境遇,從而開展對“另類媒介”的深入研究。
另類媒介關注的內容為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融合提供了內容上的準備
弄清楚“另類媒介”并非“另類”這個問題可以說為研究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間的融合掃清了理論認識上的障礙,為進一步研究二者之間的融合提供了理論基礎。從系統(tǒng)上講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的差異,并不是立足于二者所依托的介質不同。無論是主流媒介還是另類媒介,都不是依照信息傳播的載體劃分出來的,而是以它們所關注內容不同的標準所做的分類。如果按照信息載體的不同來劃分,就會重蹈類似“語言具有階級性”觀點的覆轍。載體具有工具的屬性,主流媒介可以用,另類媒介也可以用。如果從介質角度劃分,主流媒介和另類媒介將會混同在一起,根本無法將它們的界限厘清。
既然是按照傳播內容不同的標準來分類,就不得不對這兩類媒介的傳播主體或傳播者的不同進行區(qū)分。因為傳播主體決定了什么內容可以進入其傳播內容的結構中來?!捌鋵?,任何感覺者的感覺方式都可以表明包含了一種固有的偏見,它極大地影響著我們感覺到的東西。因此,對個別實體的完全客觀的感覺是不可能的:任何觀察者必定從他的觀察中創(chuàng)造出某種東西。因此,觀察者和被觀察對象之間的關系就顯得至關重要。這種關系成了唯一能被觀察到的東西。它成了現實本身的材料。……因此可以說,事物的真正本質不在于事物本身,而在于我們在各種事物之間構造,然后又在它們之間感覺到的那種關系?!盵5]從這一理論出發(fā),主流媒介和另類媒介的傳播主體對于所要傳播的對象——信息認識有所不同,或者說創(chuàng)造出了不同信息之間的關系,該傳播什么,不該傳播什么。而這種關系是由傳播者創(chuàng)造出來的。
從這個意義上看,認清另類媒介傳播者的屬性有助于認識另類媒介所傳播的內容。上面的引文對另類媒介傳播者的屬性做了描述或者說定性?!胺侵髁髅襟w集團”、“個人性”、“小型非層級性團體”、“激進”、“地下”,這些描述實際上是從兩個層面來展開的。前三者揭示出了另類媒介傳播者要么具有個體性,不屬于任何團體和組織,要么屬于小型的團體和組織,具有獨立性和非隸屬性。后兩者從嚴格意義上說,并非是對另類媒介傳播主體屬性的界定,因為“激進”側重的是信息或內容層面,而“地下”則揭示了另類媒介的存在狀態(tài)。這樣就可以得出結論,另類媒介傳播主體分為兩類,一類是不代表任何團體和組織的個人,另一類是只代表某一小團體或組織的不具有隸屬關系的團體或組織。
另類媒介傳播主體的這些屬性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相關的個人或群體的愿望、利益和話語權等在主流媒介上表達得不充分,有時甚至得不到表達?!八鼈儾⒉豢是罄麧櫍珔s代表著某些利益集團,例如社區(qū)和亞文化或政治團體。這些利益團體感到它們的意見、問題和立場被主流職業(yè)記者們制度化了的新聞議程所忽視,或是遭到了邊緣化和壓制?!盵2]“社區(qū)媒介有時也可以歸入另類媒介之列,它們經常代表那些感覺自己的觀點與考慮在現有的地方媒介與全國媒介上沒有得到足夠體現的群體?!盵3]此種語境就為另類媒介的出現提供了前提條件。當然,主流媒介對隸屬于另類媒介的個體或群體的愿望和聲音表達得不充分,甚至沒有表達并不是有意為之的。主流媒體之所以這樣做,是由從事主流媒介傳播的傳播者們頭腦中的知識結構所決定的。結構主義作為一種世界觀,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因此,我們不應該對主流媒介的表現過分地苛責。
當然,另類媒介傳播者并不包括那些挑戰(zhàn)主流媒介價值觀的個人和群體。前面所說的這些另類媒介的傳播者從大的范圍講,主體依然屬于人民,上面的“不渴求利潤”、“社區(qū)”、“亞文化”和“社區(qū)媒介”就證明了這一點。在根本利益上與主流媒介是統(tǒng)一的。而挑戰(zhàn)主流媒介價值觀、對主流價值觀進行詆毀和攻擊的個人和群體是敵我矛盾。這種性質的另類媒介不在討論范圍,因為它與隸屬于人民內部的另類媒介的性質截然不同。所以我們所談的融合專指同屬人民的個體和群體的融合。
對于該種另類媒介的融合,并不是要將另類媒介的傳播者納入主流媒介傳播者的隊伍中來,而是嘗試將它們所關注的內容融合到主流媒介中來。這種轉變需要一個過程,因為人的世界觀并非一下子就能轉變過來。但隨著人們對另類媒介認識的不斷深入,隨著新聞傳播理論的不斷豐富,主流媒介傳播者的知識結構也會發(fā)生相應的轉變,另類媒介的內容就有可能被融合進來。
前面從系統(tǒng)角度對主流媒介和另類媒介關系的梳理揭示了二者的互補性?;パa并不意味著不相互融合。從另類媒介存在的語境看,當前,二者之間的融合也可能只是主流媒介將另類媒介的內容融合進來。因為主流媒介融合另類媒介,二者就會形成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另類媒介的內容會成為主流媒介內容的一個子集。反之,則不能成立。
對于另類媒介內容的融合,主要從兩個向度上展開。一是另類媒介傳播的而主流媒介沒有關注的,但是又具有普遍意義的,主流媒介可以將之融合進來,二是主流媒介盡可能地將某些個人或群體的意見進行充分地表現。當然,這需要進一步探討傳播的方法與策略。
新媒介成為另類媒介的依托,新媒介為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融合提供了技術上的可能
主流媒介沒有表達或沒有充分表達另類媒介傳播者所代表的個人或群體的利益、愿望等催生了另類媒介的產生。如果從對媒介的使用權角度看,則是另類媒介的個體或群體傳播者因無法通過對主流媒介的使用轉而尋求自身能夠駕馭使用的媒介形式來體現自身的話語權。
報紙、廣播和電視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主流媒介,進入這樣的主流媒介有著嚴格的規(guī)定,人們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隨便擁有并使用這些主流媒介。擁有主流媒介和使用主流媒介具有很高的門檻,即便是偶爾能夠進入到主流媒介當中,這些具有另類媒介精神實質的內容也會因為主流媒介的那種垂直式把關過程被排斥在議程設置之外。
用媒介環(huán)境學來審視這種現象,主流媒介的技術特點決定了它所關注內容的大眾性,而不是另類媒介所關注的個體性或局部性。正是主流媒介這種技術上的要求,使得主流媒介不可能為另類媒介的傳播者所使用。
主流媒介和另類媒介技術上的不同還體現在:從傳播主體看,前者具有職業(yè)化、專業(yè)化的特點,后者更多地為兼職,即從事另類媒介的傳播不是其主業(yè),他們還有其他的用于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前者的傳播者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傳播者,而后者的傳播者往往是傳播者與受眾的合二為一;前者的受眾群數量非常之大;后者只是局限在相對較小的傳播圈之內。
也正是從技術角度出發(fā),正如加拿大學者馬歇爾·麥克盧漢對媒介即訊息的闡述一樣,在報紙、廣播、電視占主導的媒介技術時代,另類媒介的存在相對來說困難重重。而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介的出現,則改變了另類媒介的傳播狀態(tài),互聯網為諸多個體和群體提供了表達個人意愿的平臺。從理論上講,那些自認為被主流媒介所忽視的個體和群體可以不受限制地盡情表達他們對事件的看法,顯現他們對事件和諸多現象的話語權。
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介,與其說改變了主流媒介和另類媒介的存在狀態(tài),不如說給另類媒介提供了延伸的技術支持,是另類媒介的延伸?!八^媒介即訊息只不過是說: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對個人和社會的任何影響,都是新的尺度產生的;我們的任何一種延伸(或曰任何一種新的技術),都是在我們的事務中引進一種新的尺度”。[6]
如果說在報紙、廣播和電視技術面前,主流媒介擁有者具有不可撼動的地位與優(yōu)勢,另類媒介無法接近并使用它們,可是在新技術面前,另類媒介與主流媒介之間在使用新媒介上大體具有相當的權利,另類媒介的劣勢不再像以前那樣明顯。
也正是由于新技術給另類媒介帶來的這種延伸,使得另類媒介的觸角延伸到了同主流媒介相當的地位,即都能夠使用新媒介,這本身就是使用權的擴大與延伸。也正是新技術促成的延伸,使沒有被表達出來的意見和表達不充分的意見得以充分表現,意見的范圍和強度得到了延伸。新技術帶來的延伸,還體現在另類媒介受眾范圍的延伸,受眾不再只是局限在一個相對較小的范圍內。新媒介將另類媒介的受眾無限地放大、沖破了地域的限制、沖破了國家的限制、沖破了民族的限制等。
另類媒介的延伸,也使另類媒介所傳播的內容得以更大可能地被主流媒介所關注。對于那些在社會上產生了影響的內容,主流媒介甚至也會跟進報道,從而成為主流媒介的議題。發(fā)生在河北大學的李啟銘駕車撞人案中的“我爸是李剛”就是一個另類媒介的內容成為主流媒介議題的典型。
對于主流媒介與另類媒介的融合,從技術上看,目前主要有兩種。第一種為將另類媒介作為消息來源,比如電臺、電視臺對屬于個人性質的微博的使用;第二種為將另類媒介傳播的內容作為報道的選題,主流媒介再跟進,不是原始平移,而是獨立報道。
綜上所述,非敵我矛盾的另類媒介不僅不會威脅主流媒介的地位,反而從內容上能夠豐富主流媒介的報道內容。在新媒介背景下,主流媒介對另類媒介融合的事實已經開始,這些事實和現象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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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保羅·萊文森.數字麥克盧漢:信息化新世紀指南[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1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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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約翰·弗斯克,等.關鍵概念:傳播與文化研究辭典[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4.1,9.
[4]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0.12,21.
[5]特倫斯·霍克斯:結構主義和符號學[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