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和

學者是中國道路、中國制度、中國理論的書記員和解說員，需要有高度的學術自覺和自信，轉(zhuǎn)變長期以來的受動思維，以能動性的智慧和勇氣，通過研究中國道路、中國制度的實踐，提煉和深化中國理論體系。

現(xiàn)在有一種較為流行的看法認為，中國的話語根本與國際社會不接軌，用的概念、講的內(nèi)容別人聽不懂，是在自說自話，影響到國際交流質(zhì)量和中國道路的傳播力度。實際上，問題不在于你的話語完全接別人的軌，就能在理和占理，問題關鍵是你的行為道理能為人知解；再說，一味而不是有鑒別地借用別人概念講中國道路的故事，有的時候借的不好，講來講去沒有自尊自信不說，講的不好甚至可能把自己的道路、制度、理論給講歪了，對自己的實踐起誤導作用。于是別人一說我們不守規(guī)則，我們就心虛，別人一說我們是“異類”，我們就自卑，別人一說我們的高等教育不行，我們就把自己高等教育全盤否定，別人一講民主人權，我們就不敢據(jù)理力爭，下意識將自己歸到民主人權的對立面去，不敢突出我們對民主人權的貢獻。

因此，光抱怨自己的話語別人聽不懂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關鍵是要行動和做，把自己的道路、制度、理論進行科學客觀的學理闡述，轉(zhuǎn)化到自覺的實踐中。為此，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不妨先從基礎性概念的整理和梳理做起。

概括中國道路、中國制度、中國理論的基礎概念，包括三個部分：

第一，中國道路、中國制度的實踐如何對一些人類普遍接受的一般性概念，通過賦予其中國化的特殊性含義，對其進行了豐富、發(fā)展、揚棄和再次創(chuàng)新?，F(xiàn)在社會科學研究一大誤區(qū)是假設西方為唯一標桿，忽視了像人文、發(fā)展、市場、民主、人權、政黨、民族等概念的多樣性和發(fā)展性，這導致人們對這些概念的理解和認識很多還停留在過去，沒有與時代俱進、與實踐俱進。實際上，細作考察，這些概念都有個代際發(fā)展歷程。中國道路、中國制度的實踐其實為這些概念的代際發(fā)展，注入了新的含義，有時甚至具有推動意義，但我們對此總結(jié)得不夠。

第二，中國道路、中國制度的實踐在本土現(xiàn)代化基礎上產(chǎn)生的原創(chuàng)性、特殊性概念，通過國際合作研究將其轉(zhuǎn)化為一般性概念，為他人所用。這類概念其實很多，是中國道路、中國制度、中國理論極具世界性意義的地方，例如民生財政、擴展的熟人社會、關系理性、和平發(fā)展、和諧世界等。這方面，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跟著西方概念走，如果完全順著西方教科書中的民主財政、陌生人社會管理、因果理性、霸權理論、無政府狀態(tài)走，我們的研究成果反而走不遠，即使走遠了，也走不久，走不深。

第三，對被覆蓋和遮蔽的概念進行的再發(fā)現(xiàn)。例如，任何社會中都還包含著豐富的“天下為公”思想，但在資本主義的話語敘事中，“天下為公”被“天下為私”思想所覆蓋和遮蔽了，現(xiàn)在大學里引進的西方政治經(jīng)濟法律哲學教材，對私的強調(diào)要重于對公的強調(diào)。中國人要寫出具有中國特色又能為世界所知甚至所用的政治經(jīng)濟哲學教材，恐怕必須跳出西方“天下為私”的窠臼，從天下為公出發(fā)來寫，包括對公有制理論的哲學闡釋。如果能從政治哲學角度將“天下為公”思想講清楚，和諧世界理念的宣講和普及就會在邏輯上變得更容易。這方面，中國道路、中國制度里保存著豐厚的“公”的理念，其與文明的核心價值是相契的。

中國道路、中國制度、中國理論是由一系列自洽的概念體系構(gòu)成的，這些在借鑒人類先進文明以及本土理論和實踐結(jié)合基礎上的概念，是中國故事背后的價值和邏輯支撐。我們將其一步步梳理清楚，中國故事無論在對內(nèi)，還是對外言說上，都會有更強的傳播力度。

（作者為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外交學系教授）

責編/劉建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