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煜
每每回家,爸爸都是自己在廚房里忙得不亦樂乎,從不讓我們插手。我們也似乎習(xí)慣了這種待遇,自顧自地唧唧喳喳著。媽媽看我們笑著說:“你們呀,忙也不至于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我們聽了一致反對:“誰說我們不打電話??!”媽媽說:“反正每次你們話都說不全?!比缓笮χx開,不再與我們爭辯。
那個周末,因?yàn)榧影?,我告訴爸媽晚回去。讓他們先吃。然后,匆匆掛了電話?;氐郊遥职诌€在桌前等我。見我回來,給我盛好了飯,看著我吃。我看看他,笑了:“爸,不用看著我了,你去客廳看電視吧!”
爸爸突然有一點(diǎn)兒無措:“沒事,剛才聽你電話那么急,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我擔(dān)心呢!看你這樣吃飯我就放心了!”
“怎么了?”我抬頭看爸爸。他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你打完電話也不和我說聲掛了,我以為你還有事情。等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你那邊已經(jīng)沒聲音了……有幾次,你妹妹打電話也這樣,似乎還沒說完呢,就沒聲音了,我總怕有什么事啊。是我耳朵不好了吧……”爸爸邊吞吞吐吐地敘述著,邊起身搬起凳子,說:“沒事,沒事,你吃吧,你吃吧!”
我聽著,一言不發(fā),如鯁在喉,突然想哭!
爸爸說這些的時候,一臉的愧疚,怕我擔(dān)心似的??粗职稚n老的面容,心,一陣疼!年近七十的人了,還如同看嬰兒般??粗L大成人的孩子一口一口地吃飯,還要全身心地聽著他在外的孩子答應(yīng)一聲,才會安心。可是,我做什么了呢?
這讓我想起了自己的一些經(jīng)歷。一次,因?yàn)楣ぷ?,我有事請人幫忙。開始的時候,自己非常不好意思給對方打電話,但必須得打。沒辦法,我硬著頭皮,給對方打了電話。對方很不耐煩地聽完了我的敘述,說:“好了,好了,明天上班你把方案拿給我看一下吧?!?/p>
好的。謝謝您,再見!我是想這樣說的,可是,“謝謝您”還沒有說完,“再見”還沒有說出口。耳邊就響起一陣“嘟嘟”聲。當(dāng)時,感覺自己臉好一陣發(fā)燙,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那真誠而卑謙的“再見”,隨冷風(fēng)遠(yuǎn)去。雖然,事情最終得到了圓滿的解決,但一想到自己隨風(fēng)而逝的“再見”,心里還是很不是滋味。
也記得,閨蜜知己打來電話,嘰里呱啦地說一通,就急急掛了電話,自己還呆在這邊呢。于是,就笑道:“這個妞,可惡,也不等我把話說完!”等再次見面,一定是要狠狠地質(zhì)問:“為什么上次,我沒說完就掛電話了?”閨蜜嘿嘿一笑:“沒有,說完了。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就掛唄,還非要等你說再見???真是磨嘰!”然后,使勁瞥我一眼。我想,也是啊,便不再說什么。
可今天,聽著爸爸的擔(dān)心,我的自責(zé)一陣陣涌上來,我也曾因?yàn)闆]有聽到“再見”而耿耿于懷,可是自己呢?對年邁的父母,卻不曾想到。他們那顆心,總是希望聽到兒女說“安好,再見”的時候,才會放到肚子里的啊!
其實(shí),不說再見,抑或不等你說再見,都是無心的。更不是有意地傷害??墒牵@無意之中的事情,卻讓一顆疼愛的、真誠的心,有了小小的失落。這失落,也許會在不經(jīng)意間傷了愛你的人的心,也許會在不經(jīng)意間丟了一份屬于你的訂單,更也許,會在不經(jīng)意間讓你的形象大打折扣。所以,無論多忙多急,還是聽完“再見”,再說“再見”吧,就從給爸爸媽媽打電話開始。
(小魚摘自《做人與處世》2012年第2期圖/志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