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斗

1944年冬，東北深山中的黑瞎子屯難得平靜。日本人終于被打跑了，從生死邊緣掙扎過來的人們發(fā)現(xiàn)面臨著更重要的問題，就是物資的嚴重匱乏。

不知道誰聽說日本撤走時扔下大量物資。大家在深山找了一兩天，還真給找著了。但只發(fā)現(xiàn)了一些鐵皮罐頭。陳青山要了兩個，回家拆開看了看，舍不得吃，又包好凍起來了。

因為是獵戶，陳青山住在半山腰上，幾天后，他才得知黑瞎子屯出事的消息。

有個叫二胖的性急，回家就把罐頭打開吃了，沒承想當天夜里就上吐下瀉。更可怕的是，幾天后，二胖突然身上長出許多黃色的水泡，奇癢難忍，抓破了就開始潰爛。很快他的家人也發(fā)生了同樣的事，這種怪病快速在屯里傳播開來。

村長請求陳青山出山找些藥回來。但封山期間出去很危險：一是天寒地凍，二是怕遇到饑餓的野獸。陳青山?jīng)Q定先去找許大刀，有個伴保險一些。許大刀早年進山打小日本，日本人走了以后，他就從山上下來了。

聽陳青山說了來意，許大刀同意了。于是兩人準備行裝，沖著出山的近路——懸橋的方向出發(fā)了。他們趕到懸橋，卻發(fā)現(xiàn)橋索已經(jīng)被人砍得只連著幾根線。他們只好選擇另一條遠得多的路。

兩人在風雪中艱難趕路，許大刀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灌木叢中似乎有一雙綠色的眼睛——那是一頭豹子。他做了一個手勢，兩個人剛想跑。豹子猛地一躍，咬住了陳青山的腿，血噴出來，可是奇怪的是豹子似乎被嚇到了，用力嗅著什么，最后竟然調(diào)頭就跑。

許大刀過來給他包扎好傷口，半晌，他忽然開口說：“你想不想知道豹子為什么走了？”陳青山詫異地看著許大刀。

原來許大刀是抗聯(lián)的戰(zhàn)士，前年在一次戰(zhàn)斗后，有戰(zhàn)士得了怪病，而且這病很快在軍中蔓延開來。當時，許大刀并沒有在山谷駐地，所幸沒有被感染。后來許大刀知道那是日本人研制的生物武器，就是把病傳給人，傳染上就治不了。黑瞎子屯現(xiàn)在的情況跟當時一樣。

“我想你也被傳染了，那豹子聞出你血里面的味道不對才跑的?！痹S大刀說。陳青山默默地脫下棉捂摟，腿上果然起了黃色的小泡。他抬起頭問：“那橋是你砍斷的吧？”

許大刀點點頭，“我沒辦法，如果有人出去，把病帶出去了，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陳青山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他轉過頭問許大刀：“這病畜生會不會傳染？”

“唉，一樣的，當時這里都成了死谷，連鳥都不敢過?！痹S大刀搖頭嘆道，可是猛然間他明白了陳青山話里的意思，眼睛放出光來，“那豹子能活下來了，說明大山里就有對付這病的辦法……”

風雪更大了，卷著兩個男人沉重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