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那年,剛下放北大荒時,由于沒有住房,男青年被安排到當(dāng)?shù)氐男l(wèi)生所居住,和唯一的一個小護士就隔著一個門診室。他們都很靦腆,不主動說話;小護士面孔雖然清秀,卻算不上很漂亮,但日久生情。嚴冬,他早上起床,發(fā)現(xiàn)爐火上總有一盆她為他熱的洗臉?biāo)蜑樗蚝玫囊环菰绮?。有一天,他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被子也疊了,枕巾也換了,窗臺上多了一盆含苞欲放的野蠟梅;房間中,還有一截女孩束發(fā)用的紅色塑料繩?;蛟S是她故意留的?一番思想斗爭之后,他鼓足勇氣,第一次踏進她的房間,還給她塑料繩,從此開始了一段純潔而甜蜜的初戀。
后來,流言蜚語傳開,他被調(diào)往另一個連隊,為見上她一面,在一個下雨的日子,他們在兩個連隊之間的一個樹林里終于能相擁而泣……不久,他被推薦上了大學(xué),由于某種原因,他倆斷了音信,唯有那段美麗的初戀一直揮之不去。多年后的1983年,他的作品《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獲獎,在讀者來信中,有一封竟然是她的,他寫好信,卻發(fā)現(xiàn)沒有回信的地址,在她信紙背面寫著一行字:“過去的歲月總難忘,但想來你也已成婚,所以請原諒我沒有留下通信地址,一切已過去,就保留在記憶里吧!”那個男知青,就是當(dāng)代著名作家——梁曉聲。
無獨有偶,當(dāng)代著名詩人汪國真,同樣錯過了一段糾心的青春情緣。20世紀90年代,他下班途中,忽見一個熟悉的女子身影,騎著一輛自行車迎面而來,剎那間激活了他心底最柔軟的記憶:那時,他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到北京的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工作,成為一名編輯。為了盡快為工作充電,他報名參加一個繪畫班。
報名那天,一個倩麗的身影使他眼前一亮,女孩身材高挑,穿一件白色連衣裙,烏黑的披肩長發(fā)溫柔迷人,顧盼之間,掩不住一股書卷氣息,毫無來由地,汪國真有了一種心動的感覺。報名過后,他發(fā)現(xiàn)女孩還沒有走,正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間聊天,正當(dāng)汪國真不時打量時,女孩不經(jīng)意間回眸,四目相對,生性內(nèi)斂的汪國真心里打起了鼓。本來他想上前與心儀的女孩搭上一語,問一問女孩的姓名,最終還是心慌地低下了頭,沒有勇氣走上前去。
一周以后,繪畫班開始上課,老師點名時,汪國真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排的女孩。當(dāng)老師剛叫出“歐陽筱清”,“到!”女孩清純的聲音在教室里回蕩,在這回蕩聲中,這四個字也一下子濺進了汪國真的心里。然而,幾次課后,汪國真卻沒能找到與歐陽筱清單獨說話的機會,對她的了解也更多地依賴于時刻的關(guān)注。比如寫生課上,偶然發(fā)現(xiàn)她寫得一手清新秀麗的好字,比如她換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比如她那天笑得很開心……
因為矜持和內(nèi)向的詩人性格,讓他沒有勇氣大膽地對心愛的女孩表白,直到有一次繪畫課,發(fā)現(xiàn)女孩的座位上是空的,汪國真心里頓時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課后,他無意間聽到兩位女同學(xué)的一段對話:“今天怎么沒有看到筱清來上課?。俊薄八侥信笥鸭?guī)兔θチ?,好像有點急事?!甭犕暌院?,汪國真渾身無力,心仿佛被什么掏空了,說不出的揪心和無助,無情的現(xiàn)實,給了汪國真當(dāng)頭一棒,他失落地從教室里痛苦逃離。從此,再也沒有去繪畫班上課。
此刻,面對車上熟悉的身影,“歐陽筱清”這個名字瞬間從汪國真心里閃現(xiàn),并脫口而出。女子猛然間剎住車子,回頭一驚:“汪國真,真的是你!”
汪國真受寵若驚:“你居然記住了我的名字?!倍?,二人走進西單附近的一個咖啡屋,伴隨著咖啡屋曼妙的音樂,汪國真終于忍不住問:“當(dāng)年你好像不曾注意過我,怎么會記住我的名字?”
筱清抬頭看著汪國真:“你留給我的印象,肯定比我留給你的印象好。”這樣的回答讓汪國真感到震驚和驚喜,筱清還講到,她的母親也知道汪國真的名字,雖然未曾見面,但是對他印象卻很好。汪國真看著昔日的夢中情人,忍不住向筱清傾吐出埋藏多年的熾熱情感和愛慕之心。汪國真的癡情與才華,深深打動了筱清,她輕輕感嘆:“要是當(dāng)年你繼續(xù)來繪畫班上課,我想我倆就不會錯過了?!蓖魢娌恢勒f什么好,如今真相大白,可錯過了六年的時光,兩個人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人生沒有回程票,善待情緣,珍惜情緣,是每個過來人必修的功課。前者啟迪我們,不是每個人都能白頭到老,有些人,是拿來幫助你成長的,有些人是拿來一起生活的,還有些人是拿來一輩子懷念的;后者告訴我們,過錯是一時的遺憾,錯過是永遠的遺憾。
編輯 袁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