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巴德瑪扎布

海面上漸漸籠罩了一層薄霧。一艘小船從薄霧的那邊緩緩駛來，一位老人和他的外孫女在去找大巫師的航程里。

老人用力劃了一下船，說：“巫師就是能夠和天堂、大地、山川森林對話的人。就像風，我們從來見不到它，只有巫師才能見得到它。從某種意義上說巫師就是我們的眼睛和耳朵。”

“如果巫師和媽媽一樣不存在了，那怎么辦？”

“不會的，永遠不會有這樣的事兒。巫師總能找到一個適合的接班人把她的本領傳給他。”老人說。

“如果我成了巫師，應該能和媽媽對話吧？”“當然可以，巫師們無所不能?！?/p>

“媽媽死了，是嗎？”小吉娜問。老人的船槳險些掉進了海水里，片刻后他的內(nèi)心安靜了許多，緩緩地說：“是的，但是我們不能這樣說。我們應該說，她去了天堂。”

“您別騙我了，做生意的表哥說人死后會入土為安，就再也找不到了?！?/p>

“他們才不會說真心話呢。雖然你母親走了，但是靈魂會在天堂繼續(xù)生存?！崩先酥噶酥柑爝呎f，“孩子，你看見滿天的星星了嗎？那些都是離我們而去的人們，但是他們會永遠存在，在一個遙遠的空間里存在。你媽媽也在那里?！?/p>

“那我們能和媽媽見一面嗎？”“固執(zhí)的孩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問巫師，她什么知道?！?/p>

女孩睜大了眼睛，試圖從遙遠的蒼穹看見什么。他們倆沉默了好一陣子。

“姥爺，您也想見見您在天堂的女兒嗎？”

“那還用說？”

“那怎么還不去見??？如果和巫師說了，那一定會幫忙?！?/p>

“我不能那樣做，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誰也不能預知自己的未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現(xiàn)在?！?/p>

小吉娜又一次呆呆地望著遙遠的蒼穹。老人的心里不再安寧，他抽出煙袋再一次填滿了煙葉，用力劃著漿。

“姥爺，去天堂真的很難嗎？”“是的。”

“等我能和天堂對話了，那我第一個送您上天堂?！薄安?，不。你不能這樣。”

“為什么？您不是天天說您想我媽媽嗎？”小女孩的眼睛紅了。老人開始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小女孩驚慌失措，跑過去緊緊摟住了疼愛她的姥爺。

老人終于把小女孩安全地送到了老巫師那里。三天后人們發(fā)現(xiàn)老人的漁船漸漸靠了岸，唯獨不見老人。大家都不知道老人去了哪里。沿海居住的人們找了好幾天也沒有任何消息。

沒有人知道，那天送自己的外孫女到巫師那里之后老人化作了遙遠蒼穹一顆閃亮的星星，去見自己的女兒了。他希望自己的外孫女盡快學會與天堂對話的本領。這樣，在寒冷的冬夜，他就能贈予她來自遙遠心靈的溫暖了。

日月夕摘自《半月談.品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