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

我和藏族向?qū)姲驮谌涨ㄑ┥奖甭垂朋A道上搭了一座牛皮帳篷，還在一棵云杉樹上設了一個瞭望臺，算是野生動物觀察站。

早已廢棄的古驛道，就像一條陰陽分割線。古驛道的左邊是“戈壁沙洲”，一片由黃沙礫石組成的荒漠。古驛道的右邊溪水淙淙，綠草茵茵，是被稱為“生命之舟”的尕瑪爾草原。

我站在云杉樹的隙望臺上，欣賞大自然的美景。突然，寂靜無聲的戈壁沙洲傳來野獸的吼叫聲。我舉起望遠鏡觀察，哦，是一雄一雌兩只雪豹正在追一小群野駱駝。

被雪豹追趕的野駱駝共有五匹，四匹成年駱駝外加一匹半大的駱駝。那匹半大駱駝的一條后腿被豹爪抓傷了，步履踉蹌。

兩只雪豹從左右兩側(cè)向野駱駝發(fā)起攻擊，一看就知道是一對具有豐富狩獵經(jīng)驗的雪豹夫妻。它們已經(jīng)將攻擊目標選定在那匹半大的駱駝上了，就等著它落單。

一匹前駝峰歪耷的雄駱駝和另一匹毛色如秋天枯草似的雌駱駝已經(jīng)跑到前面去了，那匹負了傷的半大駱駝左側(cè)出現(xiàn)了缺口。雄雪豹扭腰急拐彎，想繞到左側(cè)對目標實施撲咬。就在這時，一匹胸部和脖子的駝毛已經(jīng)脫落的老駱駝吭地發(fā)出一聲叫喚。歪峰雄駱駝和秋草雌駱駝立刻停止奔逃，迅速轉(zhuǎn)身跑回到半大駱駝身邊，封住了缺口。

駱駝群逃到離我藏身的云杉樹約五六十米遠時，那匹半大駱駝就再也走不動了。四匹成年駱駝尾朝內(nèi)頭朝外，形成一個保護圈，將那匹半大駱駝圍在中間，朝雪豹示威似的揚起蹄子。

我有點心酸，這種防御體系對付金貓、猞猁這樣的中型猛獸也許還管點兒用，而對付兩只雪豹就顯得脆弱了。

野駱駝既無可當武器使用的犄角，也沒有令人膽寒的獠牙。雖說駱駝的蹄子很大，能踢能蹬，但它們身體笨重，不會尥蹶子?？梢赃@么說，野駱駝遭遇到大型猛獸，除非發(fā)生奇跡，否則很難逃脫厄運。

果然，兩只雪豹開始進攻了。它們采取騷擾戰(zhàn)術(shù)，突然在歪峰雄駱駝脖子上猛摑一掌，不等對方張嘴來啃咬，立刻就急旋豹腰玩了個金蟬脫殼溜走了。過了一會兒，它們又如法炮制，襲擊雌駱駝。笨拙的野駱駝毫無還手之力，一會兒，有三匹成年野駱駝就負了傷。它們現(xiàn)在要么拋棄那匹半大駱駝逃命，要么全體陣亡。

然而它們似乎沒有逃命的打算，仍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徒勞地用蹄子抵擋雪豹。看來，它們是下定決心死也要死在一起了。我的眼眶濕潤了，我要救這群野駱駝。于是，我端起隨身攜帶的防身獵槍，朝天空放了一槍，兩只雪豹嚇了一跳，飛速竄走了。而駱駝群雖然也受到了驚嚇， 但為了那只小駱駝，還是驚惶地圍在那里……

李蘇杰摘自《百度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