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波之換筆名
寧為玉:親!你的新筆名叫什么?
應(yīng)小苔:應(yīng)小苔行不行?玩游戲的名字,取自“應(yīng)憐屐齒印蒼苔”。
寧為玉:還可以,有更好的沒?
應(yīng)小苔:你有好的建議嗎?突然發(fā)現(xiàn)換筆名也很糾結(jié)。
寧為玉:我覺得你的原筆名挺好的,有個性……(大家猜猜她是誰?)
應(yīng)小苔:……
既然找到你了,就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
1.你要帶它去哪里
本來那枝藤蔓,是不該長到這邊來的。
新年剛過完的時候,周哲在城邊上租了間小屋子,屋子在頂樓,不大也不小。該有的一應(yīng)俱全,小小巧巧的,蠻適合一個人居住,他又剛巧是那么一個喜歡安靜的人,這屋子倒是合適得很了。
至于說那枝藤蔓,本來是樓頂上的青苔堆里長出的不知道什么芽兒,瘦不拉嘰的,被大風一吹便倒了。是周哲自己心生憐憫,用一根竹條扶住了它的身軀,又去樓下的花圃中挖了些土培在四周。
不過是太寂寞了的緣故,周哲這樣替自己解釋,新到的陌生地方,下班回家除了看電視和吃飯睡覺外,真心沒有別的什么事好做了。
也是因為那芽兒,周哲在樓下遇見了那個女孩兒。
其實搬來這里也有些日子了,周哲總是不太出門,從來也不知道這老式的小區(qū)中還住著這樣一個女孩。
“你要帶它去哪里?”
他手心捧著那株沒有生氣的小芽兒沖下樓,想要將之移植到那些土壤肥沃的花圃中,剛下樓就被一個女孩攔住了。
女孩瘦瘦的,穿著一條綠色的背帶褲,細細的辮子順著身體的弧度溫柔地貼著脖子。她伸出一只像黃豆芽的手,指著他手心那芽兒。
“你說這個?”周哲笑了笑,“在不把它移到花圃里,它就活不成了?!?/p>
“它只需要悉心照顧?!蹦莻€女孩如是說。
“什么?”周哲不懂了,“天臺上的泥不夠營養(yǎng),不管怎么照顧都沒用啊?!?/p>
“才不是,”女孩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發(fā)辮也跟著亂晃起來,“如果你想擁有它,陽光和水是必須的,剩下的它需要的是真心實意的愛護,免它風吹雨打,暴曬干渴?!?/p>
“哪有那么麻煩?”周哲也學女孩的樣子搖著頭,一邊想象著自己一頭雜亂的短發(fā)也會想她辮子那樣亂晃。
“先生,如果你不愿意悉心呵護它,那么把它丟在它本來的地方,那就是它的命運和歸屬?!迸⑵仓欤槐菊?jīng)地說。
周哲忽然對眼前這個女孩子有了興趣。他假裝不懂的樣子將聲音提高了一些:“我很喜歡它,也想照顧它,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我懂。”明顯地聽到女孩松了一口氣,周哲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發(fā)笑,現(xiàn)在的女孩真是愛心泛濫成災(zāi)啊。
“只要你肯收養(yǎng)它,并真心愛護它,我會告訴你該如何照顧它的,先生?!迸⑷缡钦f。
“我當然愿意,”周哲笑了,“另外我叫周哲,不叫先生?!?/p>
“好的,先生?!?/p>
“哈哈?!比滩蛔⌒α顺雎晛?,周哲也就妥協(xié)了,“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女孩低下頭想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我叫青蒲,住在……住在天臺上。”
天臺?周哲想起這邊房子的頂樓有好些屋頂花園,女孩子大概就住在其中一間,只不過大家初始,怕也不好再問得太詳細了。
“那倒是個很特別的名字呢?!彼缡钦f。
2.花開的時候
“喏,就是這個了?!迸⒅钢AЧ裰械臇|西向他點了點頭。
剛好月初,春天的陽光剛照著大地,周哲將那株瘦弱的芽兒暫時安置在了窗臺下,然后將那個梳著雙辮的姑娘約了出來。
不知道該怎么樣照顧它,這就是最好的借口了。
女孩依然穿著綠色的背帶褲,看起來氣色似乎要好上一點。
可女孩并不理他,昂著頭走在前面,在繁華的步行街上隔著玻璃門玻璃窗一家一家地瞅。
“那盆富貴竹,看到?jīng)]有?上面那層細細的水晶沙?!?/p>
“真是的,要那東西做什么?”
“養(yǎng)花啊,你就忘了嗎?”
這倒也是,周哲心里暗暗地想,這姑娘不惦記得好吃好玩的,一直記著給那株芽兒找東西。
“可是這些細沙能行嗎?不夠肥沃吧?!?/p>
“就要這個,我說行就行?!鼻嗥牙L了聲音,“那只花盆也不錯,一并拿走吧?!?/p>
“就這樣?”
“還有十串街口的糖葫蘆?!?/p>
“好,成交!”
周哲從來沒有見過女孩能一口氣吃掉十串糖葫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女孩吃的肚子都腆起來,然后滿足地拍了拍,一副很愜意的樣子。
“喏,回去立刻把幼芽兒種進去,記得要澆灌純凈水,還有不能讓陽光直接暴曬,當然也不能沒有陽光,不至于說大風大雨嘛,你懂的?!?/p>
“哦?!敝苷芗泵c頭,用心地記了下來。
“哦你個頭啊,記下來了我就回去了?!?/p>
“那什么時候再約你出去玩?”
“花開的時候吧?!?/p>
3.我很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
可花開是什么時候?
周哲心里每天都在蹦跳著那個小綠人兒,她梳著兩只小辮兒,瘦瘦的,聲音又尖又細,能一口氣吃掉十串糖葫蘆。
可那還只是株芽兒,要多久才開得了花啊。
“喂,周哲,你又在發(fā)呆了,是不是想拖累整組人都下不了班啊?”
感覺手臂上給人重重地拐了一下,周哲才回過神來,看見同組的小劉站在旁邊。
“你的企劃書寫完了沒?別一會兒又交不上?!?/p>
“這就寫,就差一點了?!彼泵忉?,“不會耽誤大家下班的?!?/p>
其實按照青蒲的方法,用碧色的小盆將之種在水晶沙中,讓在窗臺邊上,剛好有陽光但不直射,卻無風無雨,早晚澆幾小勺純凈水,那無精打采的小芽兒還真活了過來,并且長高了好些,葉片長成很可愛的圓形,并努力地向上伸展著個頭。
可是周哲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植物,更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開花了。
等等,兩人并未留下什么聯(lián)系方式,既便開了花,她又如何得知?
想到這里周哲有些沮喪地托住了下巴,該不是忽悠我好玩的吧,也犯不著為了十串糖葫蘆開這么大的玩笑吧。再不然,難道她能看見我的陽臺上那只小花盆?
不過周折倒是能記得她的眼睛,微微有些上翹,看著他的眼神總是甜膩而又深情的。
這點總是不會錯的,除了青蒲外,誰也沒有那樣的眼神。
“小伙子,你到底上不上車啊,在這里站了半天,發(fā)什么呆呢。”一個老太太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周哲忽然回過神來,一輛27路剛起步,拐著彎子就要消失了。
看來今天是又要遲到了。他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又發(fā)呆了,在這樣下去非要被炒了魷魚不可。
最近除了愛貪睡,也一直發(fā)呆,常常不知道為什么就陷入了自己的神游世界中難以自拔,如是沒有人管他,愣上四五個小時也一點都不奇怪。
最嚴重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分不清楚神游和現(xiàn)實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毛病,都是青浦來了之后發(fā)生的。她愛哭愛撒嬌愛吃醋,偶爾像個小姑娘般捉摸不透,偶爾又像個成熟女人風情萬種,她的聲音開始又尖又細,現(xiàn)在卻越來越甜膩可人,變化最大的莫過于她的發(fā)絲,也就三個月時間,幾乎都拖到腰間了。
這還算正常人該有嗎?
周哲也不是沒有覺察到那些不妥,只是他真的很愛這個女人,愛得有些不能自拔了。在他看來,她就是有些跟別人不一樣罷了。
“周哲,你又在發(fā)呆?!?/p>
頭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周哲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公司了,而且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
“你腦子里面裝的都是豆渣嗎?”大BOSS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一周遲到三天,上班就發(fā)呆,我請你來發(fā)呆的嗎?”
他愣愣地看著大BOSS,一句話也插不上。大BOSS才四十多,就已經(jīng)禿了頂,聽別的同事說用了不知道多少藥和特效洗發(fā)水,硬是不見效果,其實不如問問青蒲好了。她的頭發(fā)長得可快了,不過她從來不用洗發(fā)水,也不用沐浴露,說都是化學藥水,她也不怎么吃東西,除了最愛的糖葫蘆,通常就吃一丁點蔬菜和水果,貌似現(xiàn)在女孩子為了保持身材都吃那么少。還有窗外那藤蔓也是,明明種在沒有營養(yǎng)的水晶沙中,澆一些純凈水就能長得那么茂盛,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她的一切仿佛就那么些了,甚至也從未聽她說起過家人和朋友。
“它就是我的朋友,而你就是我的家人啊?!敝苷苡浀糜幸淮螁栠^她,她便笑嘻嘻地指著窗外的那些藤條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青浦總是把那藤蔓和自己一起稱為我倆,仿佛他們是一體的,或者是親姐妹。
周哲真的覺得她像級了那植物,并未出去工作,也吃得很少,從未像別的女生那般買名貴衣服和香水,大多數(shù)時候她只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靠在窗戶上發(fā)呆罷了,在周哲的印象從她真的從未買過什么,幾套綠衣褲裙子也是從自帶的那個藤條箱子中取出來的,還有那些綠色的毛巾毯子拖鞋。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笑了,這丫頭在家還真的就像是一棵植物般那樣。
“周哲!你真的不想干了是不是?我現(xiàn)在就炒了你這個老年癡呆!”
一聲怒喝,周哲驚恐地看見大BOSS怒氣沖天的大臉,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被教育的幾分鐘中,居然又走神了,而且還是在大BOSS的眼皮底下。
“給我滾,就現(xiàn)在!”幾張鈔票隨著一個信封被甩到了他的臉上。
周哲明白,自己被炒了。
6.你明明答應(yīng)過
周哲一個人沿著河邊走了老遠,也沒想到該怎么辦,房租只交到下個月,平時胡亂花錢也沒能攢幾個,失業(yè)已經(jīng)兩周了,也投了不少簡歷面試了好幾家,卻是一直沒有收到回音。
若你是面試官,你也不會用一個在等待面試的時間中發(fā)呆而沒有聽到自己名字的人。
他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免得自己又想出了神,順著這河流走到大海邊去了。
周哲想起自己那天回家后,就是他被炒掉的那天,他的心情壞透了底,回家后看到那女孩子正撲在窗臺上跟她心愛的藤蔓說話。
“嗨,親愛的你回來了啊。”聽到門響,她跳下床來,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你又忘了給它澆水。”
“對不起,我忘記了?!彼嗔巳嗯⒆拥念^發(fā),往屋里走去,他更想躺一會兒。
“可是你答應(yīng)過我會好好地呵護它的?!鼻嗥燕狡鹆诵∽臁?/p>
“我很累丫頭,以后我會記得的?!?/p>
“你明明答應(yīng)過……”
“我忘了難道你就不能澆一下水嗎?你不是那么寶貝它的嗎,你有時間跟我嘮叨澆水干嗎不自己去動一下手?”周哲只覺得煩透了,他打斷了女孩子的話,恨不得耳邊清凈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屋子里果然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似乎從未聽過他用那么重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青蒲現(xiàn)實愣了一下,然后一聲不吭地抱著自己的膝蓋蹲下了。
周哲心煩意亂地坐在床邊看著發(fā)脾氣的女孩。
“又耍什么脾氣啊小姐……”
話音未落,他看到女孩子的肩頭輕輕地抖動了起來。
“你怎么,怎么哭了?”本來語氣還很硬的周哲忽然就軟了下來,急忙摟過女孩,“對不起丫頭,我,我只是心情太差了而已,我……我被炒了。”
“可是你從來沒有對我那么兇過?!彼贿叧槠贿呎f。
“對不起,對不起?!彼钡檬肿銦o措,“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真的?”女孩子勉強停住了抽泣,抬起頭來看著他。
“真的!”他肯定地回答。
但事實證明,他的脾氣越來越差。
周哲曾經(jīng)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走神發(fā)呆,也努力地使自己對耳邊的喋喋不休充耳不聞,一旦失敗便更加惱怒。他的疑心也越來越重,他不明白為什么自打那些藤蔓長起來后他就不受控制地發(fā)呆,更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他的青蒲跟別的女孩不一樣。
也或許只是因為他的人生中從未遇到如此大的挫折。
又沿著河岸走了百來米遠,周哲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回家去,希望家里的大小姐已經(jīng)發(fā)完脾氣,想到這里,他還特地去街口買了兩串糖葫蘆。
不管怎么說,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下去的。
“丫頭,我回來了喲?!?/p>
屋里沒有開燈,但勉強還能見的清楚,周哲也沒有聽到聲音,他奇怪地掃視了一邊屋子,卻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丫頭?”真是奇怪了,平時她不會隨便出去隨便亂跑的啊,“我給你買了好吃的哦?!?/p>
“你又忘了給它澆水了?!?/p>
忽如其來的幽怨聲音把他嚇了一大跳,本以為屋子里面沒有人的,周哲拍著自己的胸口,這才看見青蒲站在被遮了光線的窗前,和藤蔓窗簾的影子差點就融為一體了。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嚇死我了!”他忽然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答應(yīng)過我會悉心照顧它的。”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身形也無精打采的。
“夠了!”周哲只覺得壓了兩周的火氣騰地一下沖上了腦門,他順手將兩串糖葫蘆往地上一扔,幾乎是用吼的了,“你到底有完沒完,不就是一株破草嗎?”
女孩被嚇得夠戧,立馬就抽泣了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腮幫子一個勁地往下滑。
“哭,哭,就知道哭,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撒嬌和給人添麻煩。”他煩得要死了,那一刻猜疑和壓抑全部的涌上腦子來,看見桌上的大剪刀,順手就抄了起來,“不就是株破草嗎,又遮光又招蚊子,黑壓壓的壓得人心中發(fā)慌,我今天就剪了它,看看是不是會少只胳膊什么的?!闭f罷,就沖上去一陣亂剪。
藤條本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照顧已經(jīng)長得厚實又穩(wěn)當,將半個窗戶遮得緊密嚴實,可是這幾天卻無故地稀疏了些,剪起來也順暢了許多,加之他本不為修剪只為發(fā)泄,于是不消一分鐘的功夫,便差不多去了一大半了。
“不要啊?!迸⒆涌摁[著抱著他的手臂,“不能剪,不能剪,你說過要好好待它的?!?/p>
剪刀沒有規(guī)律地亂舞著,青蒲的頭發(fā)和那些藤條纏在一起,幾乎就要傷著人了。
“丁零——”手機忽然發(fā)瘋般地響了起來,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大,勉強讓周哲住了手。
“喂,是周哲先生嗎?我是XX公司人事部,通知你已經(jīng)被我公司錄取了,但是需要參加一個強化培訓(xùn)班,地點在XX路XX號……”
“好的,我這就去。”他打斷對方的話,掛斷了電話。
青蒲臉色發(fā)青地跌坐在地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仿佛經(jīng)歷剛才那場摧殘的是她而不是那些藤條。
周哲從衣柜里面抽出幾件衣服裝包,又順手拿了幾本書。
“你要去哪里?”
“要你管!”
“那我怎么辦?”
“愛干嗎干嗎,要不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大門在身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重重地關(guān)上了,周哲提著包,大踏步地走了。
7.丫頭,我回來了
他沒想到這個培訓(xùn)班一上就上了一周。
開始還恨恨地把手機關(guān)著,隔了兩天又忍不住打開來看看有沒有短信和未接電話,再后來看見什么都沒有又賭氣般地把手機關(guān)掉了。
好在這次一起培訓(xùn)的新同事明顯地和善好相處很多,周哲覺得認識了這些新朋友后,他那愛發(fā)呆的毛病漸漸地好了起來,甚至……甚至消失了。
只不過想起那小丫頭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樣子,他便心生一股負罪感來,也不知道那丫頭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罷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一定好好跟她道歉,再哄她開心。
他如是想。
“丫頭,我回來了?!睉驯е呛J,才走到三樓,周哲便扯開嗓子大聲喊。
然而卻無人回應(yīng)。
待掏出鑰匙開了門,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窗戶還開著,那把剪刀斜斜地掛在窗戶上,枯敗的藤條四處耷拉著,地上摔壞的兩串糖葫蘆化成了糖水,露出的山楂都發(fā)了霉。
一切都保持著一周前的樣子,卻偏偏不見了那個女孩子。
“丫頭,丫頭你在哪兒?”周哲急得東西扔了一地,從不出門的孩子,也從未聽過她說起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可現(xiàn)如今又去了哪里。
屋子里是從沒有過的安靜,連風都吹不進來,光禿禿的窗戶對面的天臺屋窗戶緊閉著,窗簾上積著厚厚的灰,也許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她走了。
周哲覺得心被掏空了一半那么難受。
不發(fā)呆以后,新工作很快地上了軌道,因為實在是和新同事相處得融洽,周哲決定搬到離公司近一點的地方去住,反正他也很久沒回那個頂樓而賴在公司宿舍一段時間了,本來他也沒多少東西,幾件舊衣服幾套書而已。
只不過他的心中總是覺得空落落的,仿佛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青蒲果真就沒有回來,仿佛那個愛穿綠衣服的女孩子就從未在這里出現(xiàn)過。
除了那窗臺上已經(jīng)枯敗的植物。
本來已經(jīng)長得筷子那么粗的蔓藤凌亂地堆在窗臺上,每個斷痕都是他親手剪斷的血淋淋的傷口。
周哲有些痛苦地將那些枝條撥到一邊,意外地看到最下面那個碧色裝著水晶沙的小花盆還在,更驚喜的是,那兒剩下了一株短短的根莖,雖然有氣無力的,但很明顯地還活著。
“唉——”周哲忍不住地嘆了口氣,看著這小根莖,傷心事又未免被勾了起來。
罷了,還是把它送回天臺吧,從哪里來,就讓它回哪里去吧。
天臺上的邊角依然長滿了青苔,卻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些長在窗臺上的蔓藤已經(jīng)爬到了天臺上來,居然滿滿掛了半個屋頂!只不過大都枯敗發(fā)黃了。
天啊,周哲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從未想過當初那只細細小小的小芽兒居然能迸發(fā)出那么強大的生命力繁衍出了那么多的枝條。
整個天臺仿佛籠罩在那些已經(jīng)枯敗了的藤蔓之下,看起來那么地不真實,里面層層疊疊的,他轉(zhuǎn)了幾下才分清楚方向,卻不小心踩到一塊青苔滑倒了。
本來天臺上就被藤蔓遮得快不見天日了,倒下去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周哲疼得站不起來,勉強在地上挪動了幾下,聽到不知道從哪里發(fā)出來的細微的呻吟。
這聲音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偶爾那小丫頭吃糖葫蘆吃壞了肚子,也會這樣細細呻吟。
難道青蒲就待在這個被藤條覆蓋的天臺?
“丫頭,丫頭,你可在這里?”
聽到他的聲音,細微的呻吟忽然斷了,四周又安靜了下來。周哲急得不得了,跪著拖著摔傷的腿在亂七八糟的藤條中穿梭者,尋找聲音發(fā)出的地方。
“丫頭,你在哪兒?回答我啊,是我錯了,這次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睋荛_最后一層藤條,周哲終于看到他魂牽夢縈的姑娘。
青蒲依然穿著那套綠色的長裙,卻不知為何身上都是傷痕,有些地方還腐爛了,血淋淋地翻著。更奇怪的是,她的手腳仿佛跟藤條糾結(jié)在一起,綠色的長裙更是徹底融化成巨大的藤條,她躲在一堆軟軟的藤條中,萬分驚恐地看著來人。
“丫頭,你怎么在這里?為什么有那么多的傷口?丫頭,丫頭你不認識我了?”周哲使勁地眨了眨眼睛,或許他對于這一幕也并不覺得奇怪,更或許,這些都只是他的臆想。
女孩子只是一個勁往后退去,仿佛不認識他似的,瞪大的眼睛中全是驚恐。
“丫頭,是我錯了,我錯了?!敝苷苌扉L了雙手,將女孩子緊緊地摟在懷中,仿佛怕她一不小心就又消失了似的。
“你……”青蒲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沙啞又粗糙。
“是我,我回來了。”
或許周哲從未想過這快一月的時間里這個女孩子去了哪里,為什么現(xiàn)在會躲在這里,還帶著一身很奇怪的傷痕,他只是緊緊地摟著女孩子,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你說過,會細心呵護的……”
“是的,是的,是我答應(yīng)的,我錯了丫頭,原諒我好不好?”
“你還會……還會走嗎?”女孩子的聲音不僅模糊,還斷斷續(xù)續(xù)聽不清楚,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不會了丫頭,不會了?!彼Ьo了牙關(guān),賭咒發(fā)誓般,“既然找到你了,就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丫頭,丫頭?你的身體為什么那么冷?”
抱著的懷抱仿佛不像以往般溫軟柔軟,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就像抱著那些冰冷的藤條。
“是啊,冷……”她依然只發(fā)出模糊的聲音。
“沒事的丫頭,我抱緊你,很快就暖和了,要不,我?guī)阆氯コ渣c東西?”周哲蹣跚著想要直起身子,卻被扯住了身體。
“不要……”懷里的女孩忽然用力抱住了他,“不要走?!?/p>
“好好,我不走?!彼挥X得昏昏沉沉的,那些枯敗的藤條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理智。
“睡,睡……”女孩子低聲嘀咕著,仿佛有催眠般的魔力。
“好……睡一會兒?!?/p>
周哲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一個什么東西包裹了起來,跟被窩一樣軟,非常地溫暖,剛好困得一塌糊涂,干脆就舒舒服服地睡一覺。青蒲跟往常一樣,蜷著半個身子躺在他懷里,床上到處都是她的頭發(fā),一不小心就會踩到一堆。
真幸福,現(xiàn)在工作也解決了,舒舒服服地醒來就去上班,回來的時候多買些糖葫蘆,丫頭最愛吃了。還有還有,窗臺外面的藤條實在是長得太好了,雖然有些煩,但是丫頭喜歡嘛,走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澆水。
想到這里,周哲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睡吧,睡吧,就算這些只是自己的臆想,就算這些只發(fā)生在神游中,也沒有關(guān)系的。
8.尾聲
“喂,是這個地址吧?!?/p>
“是啊,他的入職申請書上就填的這個地方啊?!?/p>
“真是奇了怪了,說回來收拾東西,卻好幾天沒人來上班,打電話也不接,若不是找到他檔案,還真找不到他住在這里。”
“往天臺的門開著呀,要不去看看?”
“好啊,去看看。”
據(jù)說因為新來的患有臆想癥的同事好幾天沒去上班,同事們找上去的時候,卻看到他躺在天臺的藤蔓中,整個人被層層疊疊的藤條包裹得嚴嚴實實,那些手腕粗的藤條瘋了般地長滿了整個天臺,茂盛的堵滿了天臺的每個角落。
幾個同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外面的藤條剪斷,勉強拉出來的人仿佛是睡著般的,懷里還抱著一堆藤條,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他就這樣睡著,卻怎么都叫不醒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陷入了他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不過這次是真的沒有有了呼吸。
天臺上的藤條在警察收拾完尸體后很快地枯死去,門口的小保安想通知周哲的女友,繞到對面的單元樓卻發(fā)現(xiàn)那個屋頂花園里面空蕩蕩的。房東說,根本就沒有人租過這間屋子,更沒有見過什么穿著綠衣服的女孩子。
小保安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屋頂,難道這一切,包括那個綠衣服的姑娘住在對面的天臺上,也只是那個叫做周哲的人的臆想嗎?
編輯/寧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