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貓香
紅落盡,霧消散,憶花奴,空嗟嘆!金戈鐵馬,半壁江山,一夜北風(fēng)催香殘。白頭殘妝,錦瑟流年,孤城祭紅顏。
楔子
“娘,你不要死。”
“奴兒,你已經(jīng)是大丫頭了,所以不可以這么依賴娘親……記……記得娘親的話,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哭泣,因為,小軒還小,你必須堅強!”
女子的聲音再也沒了以往的輕吟曼妙,每一個字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鮮紅的血跡沿著她的嘴角滴落到素白的衣衫上,很快便渲染開來,如同盛開的薔薇花,殷紅,卻帶著刺目的傷。
“嗯,奴兒不哭?!?/p>
小女孩使勁眨掉眼淚,盯著娘親的眼睛,咬著嘴唇使勁地點頭。
愛憐地摸著小女孩的發(fā)絲,女子欣慰一笑,才一張口就連續(xù)嗆咳了幾口鮮血出來。
“娘——”
小女孩抓緊娘親的衣角驚惶失措,環(huán)顧四周,入眼的只有身后的漫天大火,凄厲的慘叫聲不斷從大火中傳出,她徒勞地抱緊女子漸冷的身軀,小小的身軀顫抖得厲害,卻死死咬著唇瓣不讓自己哭出聲。
官兵的斥罵聲突然在頭頂響起,緊接著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這個地洞雖然隱蔽,但是他們應(yīng)該會很快搜到這里。
女子顯然也聽到洞外的動靜,吃力地抓起小女孩的手快速說道:“奴兒……娘親……娘親現(xiàn)在說的話……你要一字一句聽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太后獨攬政權(quán),勢力遍布天下,要找到你們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任那毒婦如何厲害,也不會猜想到你們會去她的眼皮子底下,帶著這個玉佩,去國舅府找顧太和,他看見此玉……自然……自然會安置你們……”
“不,我要娘親,奴兒要和娘親在一起?!?/p>
“奴兒,不可以這么不懂事,你看看小軒,你還要保護他,記住娘親的話,你是懂事的孩子?!?/p>
“娘……嗚嗚……”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淚,伸手接過瑩白潤澤的玉佩,剛觸到玉身便感覺到一陣溫軟之息,她淚眼汪汪地看著母親親,哽咽著點頭,將玉佩仔細放進懷里收好。
“夫人,有官兵搜過來了,沒有時間了?!?/p>
一個蒼老的老婦人毛著身子從山洞那頭跑過來,老眼含淚滿是不忍,卻仍然用力掰開小女孩拽著母親衣角的手,將她往洞口拖。
“花奴兒,別忘記了夫人的話,您一定要活著出去,小少爺只有你一個親人了?!?/p>
“奶娘,奶娘,你想辦法救救娘親……我不走,我不走,娘親沒有死,我們不能撇下娘親,奶娘,奴兒求求你?!?/p>
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已經(jīng)嘶啞,她抓著老婦的手瘋狂地搖著,清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底亮著最后一絲希望。
“花奴兒……孩子……”
奶娘哽咽將她往外拽,可女孩兒還是掙脫她的鉗制撲到少婦身上。
奶娘焦急地看向洞口,洞口處站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樣子,一雙眼睛美麗的像剔透的水晶,一眼看去有種特別的氣質(zhì),他乖乖地站在假山出口處,看著這陣勢竟然不哭不鬧,只是仰起小臉緊緊地盯著姐姐和娘親的身影,小小的影子似乎隨時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夫人,官兵已經(jīng)搜過來了,這可怎么辦啊……花奴兒,你聽話呀……”奶娘抹著眼淚,卻拿這倔犟的女孩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奴兒!”
奄奄一息的女子,用盡最后的力氣抓住腹中插的匕首,一咬牙,血花四濺,尖銳的匕首硬生生從單薄纖細的身體里拔了出來,她忍著痛楚,卻仍然忍不住呻吟一聲,眼神凌厲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娘——”
女子將匕首舉到脖子上,眼神凄絕:“跟奶娘離開,快點!”
“娘……娘……”
匕首逼近肌膚,殷紅的血沿著少婦的脖子流了出來。
“娘,不要!奴兒走,奴兒這就走……嗚嗚……娘……”
小女孩拽著奶娘的手,一步一回頭。
見女孩兒遠去,女子手里的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探著手,單薄的笑容如北風(fēng)中凋零的殘花,在小女孩的視線里模糊下去,她緊緊地盯著自己的一對兒女,當年所有的愛恨全部涌向眼前,美麗的眸中,是那么深的凄苦不舍不甘。
當時在她做出那個選擇的時候,就已經(jīng)料到了今天的命運,但是,她不后悔。
只是她的孩子……
“花奴兒,快走吧!”老婦人拉起女孩的手,狠著心將她扯到洞口。
“娘……娘……奶娘,我舍不得娘,我不要娘死……娘……嗚嗚……”小女孩大聲哭喊起來,被婦人一把捂住嘴巴,但仍然慢了一步。
“等一下!”
外邊雜亂的腳步聲突然停止。
“剛剛好像聽到有小丫頭的哭聲。你們幾個到那邊看看,你們幾個跟我過來,那女人挨了一刀,活不久了,他們跑不遠,就在這里給我仔細找!”
老婦一手抱著洞口的小娃娃,一手牽著小女孩快步鉆出山洞,這個洞口離院子后門不遠,只要出了這個院子,她們就能逃出去了。
“他們在那里!”
眼看著就要到門口,突然一聲怒吼從背后響起,頓時,所有的腳步聲都向這個方向傳來。
老婦當機立斷放下小女孩,拔開門閂:“花奴兒,快帶著弟弟跑,記住,有多遠跑多遠,千萬不要再回到這個鎮(zhèn)子??!快跑!”
說罷,老婦轉(zhuǎn)身拿起墻腳一根粗壯的扁擔(dān)向那群官兵沖去。
“奶娘!”
小女孩哭喊一聲,見奶娘橫起扁擔(dān)竟以一人之力將那些大漢推得后退了幾步,有官兵避過扁擔(dān)向她和弟弟沖來,又被奶娘拼死攔住,她再也顧不得哭泣,抓起弟弟的手往外跑。
只是剛出大門,就聽到院內(nèi)傳來奶娘凄厲的哀號。
幾十個官兵破門而出,刀刃上滿是殷紅的血,晶瑩如紅色的瑪瑙般一滴滴滴落在地上……
“哈哈哈,小丫頭,我看你們往哪里跑?!?/p>
官兵狂笑著一步步逼近,明晃晃的大刀在月光下閃著猩紅的寒光。
“不……不要……嗚嗚……”
小女孩搖頭后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緊緊地將弟弟護進懷里,朦朧的水霧覆蓋了眼中的絕望,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面目猙獰如魔鬼般的官兵將她們包圍。
“哈哈哈,去死吧!”
無數(shù)把大刀猛地舉上半空!
殷紅的火光將夜空映得猩紅,黑暗沉沉地壓下來,無數(shù)猙獰的大笑將空氣中微弱的哭泣聲掩蓋……
第一卷亂世事人落難
京都的白梅終于綻開了第一枝花,冬意濃濃地撲面而來,夾著若有似無的白雪,彌漫在帶著淡淡梅香的空氣中。寒梅隱雪,皚皚晨霧中,紫錦城頭最高處那清冷孤傲的幾許白,破寒而出,點綴著初冬時節(jié)的繁華之都。
這里是殷樓國的京都——紫錦城。
寒天玄武年,天下局勢動蕩不安,戰(zhàn)火四起。天下大亂之際,各國均以殷樓、赤炎兩大強國馬首是瞻,加之邊境異族部落時時侵犯,亂世之下,民不聊生。殷樓國自新帝玖夜即位之后常年征戰(zhàn),國勢迅速壯大,擁兵天下,四野臣服,周邊小國常年進貢朝拜,興極一時,已有稱霸天下之勢。
一聲大喝,紫錦城城門大開。
塵煙滾滾中,一隊全身黑色裝束的鐵騎由遠及近,長矛戰(zhàn)甲,在烈日下寒氣逼人,四位領(lǐng)頭將領(lǐng)手持大刀,寒鐵蒙面,只留一對深邃的眼睛,在高大的戰(zhàn)馬上赫赫生威,無一不是英武不凡。
此行正是殷樓國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精銳將士,由帝王玖夜一手訓(xùn)練出來的死神鐵衛(wèi),也是玖夜的貼身守衛(wèi)軍——東南西北四隊鐵衛(wèi)軍。
周圍的百姓見狀,紛紛退讓到兩邊跪下恭迎王上出城,但不等抬頭看清楚,只聽馬蹄聲擦身而過,一道森然的寒光從鐵衛(wèi)隊伍中激射而出,如箭一樣向城門外射去!
聲罷,黃沙塵煙彌漫,一切歸于寂靜。
殘陽似血。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太陽依舊毒辣辣的。
號角聲響徹天際,殷樓國大軍此戰(zhàn)大捷,打得敵兵潰不成軍,赤炎國死傷慘重,幾乎全軍覆沒。此去收獲甚大,一批壯碩的奴隸又可以為殷樓國提供可觀的勞力,邊疆防護工程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完工了。
大營里,一個壯碩狂野的漢子正細細研究著地圖,濃眉捏起,霸氣逼人,雖說是粗鄙漢子,卻有一種大將之風(fēng)。
此人正是令周邊小國聞風(fēng)喪膽的古赫將軍,他帶領(lǐng)的軍隊,被戰(zhàn)敗國送綽號“強盜軍團”。
這里是距離紫錦城很遠殷樓國邊境地區(qū),與赤炎國相鄰。
赤炎邊境城鎮(zhèn)顧城位于兩國交界,雖然兩國交惡,但兩國百姓依然時有商貿(mào)往來,而且這里氣候適宜,各種土產(chǎn)富碩,帶給顧城極大的商機,因此顧城雖然時有戰(zhàn)亂,但總會在戰(zhàn)亂平息的一段時間內(nèi)迅速繁榮起來。
殷樓國特命大將軍古赫鎮(zhèn)守此邊境地帶,但古赫好戰(zhàn),窺視此城已久,終于在這次赤炎國再次兵犯境內(nèi),古赫一鼓作氣命人攻入顧城,誰知竟十分順利,一舉突破城池,連戰(zhàn)連勝。
此時,古赫正在軍營研究戰(zhàn)情。
但與這種氣氛格格不入的是,他的身上正掛著一名風(fēng)騷妖艷的女子,女子蹺著蘭花指將葡萄皮細細剝?nèi)?,然后用嘴唇銜著喂到他嘴里,故意擋住他的視線,豐滿的胸脯有意無意地在大漢胸前磨蹭,不讓他再看公文。
遽升的欲火讓古赫的視線終于從地圖上移開,看著媚笑的女子,他一口咬住那顆葡萄,雙手遽在女子身上游走,惹得女子嬌笑連連。
“報——”
正在此時,一個士兵掀開簾子飛奔而入,看見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愣在那里。
古赫被打斷興致,怒瞪著士兵吼道:“嚷嚷什么?”
士兵看到這一幕,站在那里面紅耳赤,見將軍正怒瞪著自己,一時膽戰(zhàn)心驚,手腳不停地發(fā)抖。
這古赫將軍被朝廷招降之前可是雄霸一方的大盜,不僅熟知兵法,而且作戰(zhàn)能力極強,人又勇猛,每遇戰(zhàn)事必一馬當先,屢立大功,一路高升到將軍一職,手握重兵。而且,軍隊作戰(zhàn)期間,正常情況下是嚴禁女色,可這強盜將軍偏不按常理出牌,每次出征必帶女人,上頭的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能為大殷國打下江山,幾個女人而已,隨便他怎么玩。
“啟稟將軍,我軍大捷!敵兵棄城而逃,幾乎全軍覆沒,這次將軍可又是大功一件!”誰都知道古赫將軍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士兵膽戰(zhàn)心驚地匯報戰(zhàn)況,目不斜視。
古赫眼神如豹,霸氣十足,他哈哈大笑,笑聲粗曠:“本將軍的戰(zhàn)役,哪一次沒有大捷?”
士兵連聲稱是。
“領(lǐng)頭的那狗賊呢?”
“他……他……被他給跑了?!笔勘掏掏峦掳胩觳疟锍鰩讉€字。
“什么?”古赫一把將懷里的女人扔了出去,女子尖叫一聲,嬌美的臉蛋兒直接貼在沙??部赖牡孛嫔希Τ隼线h,摩擦得鮮血淋漓。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幾上,上好的檀木桌子應(yīng)聲而碎,木屑紛飛。
那個士兵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將軍饒命!”
“都是一群廢物!那樣嚴密的陣勢也能讓那狗賊給跑了?”古赫粗曠的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想當年老子那些弟兄,哪一個不是驍勇善戰(zhàn)?這次遇上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真是讓老子丟足了臉?!?/p>
“將……將軍息怒,赤炎國那些賊子太了狡猾,竟然和士兵換了衣服,費了半天工夫竟抓了個假貨。不過這次屠城,得了不少戰(zhàn)利品,將軍一定會喜歡的!”
“哦?”
古赫一頓,瞇起了眼,幾步走到士兵面前,彎下腰笑道:“很多戰(zhàn)利品?”
士兵忙不迭地點頭。
“哈哈,好!貨色怎么樣?”
“嘿嘿……這個將軍大可放心。金銀珠寶無數(shù),另有上好的奇珍異寶和錦卷絲綢,官邸還有不少存糧,正好解決了我軍糧草問題。而且這次的戰(zhàn)奴比前幾次的都好,男的結(jié)實,女的嘛……”士兵色迷迷地湊到古赫耳邊一陣嘀咕,樂得古赫拍案大笑。
“走,帶老子去看看!”
士兵忙替他掀開簾子。
古赫走了幾步,看見縮在一旁的嚶嚶哭泣的女子,剛才的美艷女子此刻變得丑陋不堪,身上臉上滿是血污,他不耐煩地道:“少在這里觸老子霉頭,下去領(lǐng)幾十兩銀子,別讓我再看見你,滾!”
女子嚇得渾身發(fā)抖,手忙腳亂半天沒爬起來,古赫啐了一口,鉆出簾子出去了。
夕陽下,影影綽綽的一隊人從不遠處走來,錯落的影子被拉得老長,男男女女,或是衣衫襤褸,或是錦衣華服,被拿著長矛的士兵用長長的鐵鏈鎖著,皆滿臉驚恐,踉蹌著往前走,時不時被狠狠地抽上一鞭,呻吟哭喊求饒聲一片。
里邊幾乎沒有老人小孩,只有幾個年齡稍大的半大孩子,年齡最小的只有八九歲,男的可以送入宮中為奴,女孩就會淪為他們的玩物,那些沒有勞力和價值的老弱婦孺對他們來說只是累贅,在城中都幾乎被屠殺完了。
“稟將軍,俘虜都已經(jīng)帶過來了,聽候?qū)④姲l(fā)落!”
“哈哈,干得好!”古赫將軍看著眼前的戰(zhàn)俘哈哈大笑。
他上前幾步,放肆地打量著那群女奴,眼神來回在女子的臉上和身上掃視,口中嘖嘖。
那群女奴里,有一個少女尤為顯眼,華麗的服飾,嬌俏的容顏,一看就非富即貴,此時那少女滿臉恐慌,縮在人群里低聲抽泣,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惹得這些士兵心里一陣火燒火燎,卻只能盯著少女不停地咽口水。
古赫走過去一把摟住那個妙齡女子,粗魯?shù)爻堕_女子衣衫,當著幾千士兵的面粗魯?shù)乜兄倥牟弊樱倥@恐地哭喊掙扎卻沒有絲毫作用,反倒被這強盜般的古赫將軍一把扯下上身最后的遮攔,女子尖叫一聲,半個身子裸露在外。
少女嚇得癱軟在古赫懷里,顫抖著不能動彈,驚恐地瞪大眼睛,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卻捂住嘴不敢繼續(xù)哭出聲音。
古赫哈哈大笑。
“漂亮是漂亮,可惜不對老子胃口。”他嘀咕一聲,粗魯?shù)匕焉倥咏o身后的士兵。
那士兵抱著少女柔軟的身軀,盯著少女雪白的肌膚兩眼發(fā)直,連謝恩都忘了。
古赫也不計較,大步走到其他女奴面前,挑了兩個較為豐滿的,哈哈大笑著把她們一手一個摟到懷里。
那兩個女子面色通紅,哭泣著勉力掙扎。
古赫面色一變,瞪著銅鈴般的牛眼,反手一個巴掌,將其中一個少女打得嘴角滲出血絲來,兩個少女再也不敢多做掙扎,只得小聲嚶嚶哭泣,惹得古赫又是一陣大笑。
強盜軍團扎營的附近有一片樹林,樹林里草木幽深,荊棘叢生,過了樹林就是殷樓國國界。
此刻,古赫正在調(diào)戲那些女子,不經(jīng)意間感覺樹林那邊射來一道目光,那眼神里強烈的恨意讓古赫心中一震。他不由得回頭看去,卻只看見草木萋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將軍,將軍!鶯鶯……鶯鶯愿意服侍將軍,不要把我丟給他們!”正在這時候,剛剛被丟給士兵的少女突然抽泣著尖叫了起來!
古赫聽見她那么說,突然就來了興致:“哈哈,有意思!”他丟下懷中的女子,轉(zhuǎn)身走過去捏住少女的下巴,“你想服侍本將軍?”
“是的,鶯鶯愿意服侍將軍,求將軍不要把鶯鶯丟給那些骯臟的男人,鶯鶯會很聽話的?!?/p>
少女含著眼淚,雙手擋在身前,順勢裝作柔弱地倒在古赫懷里,將無助的眼神投向他,古赫心中立馬柔軟起來。
可那自稱鶯鶯的女子眼神雖然絕望,卻隱隱可瞧見眼底的精光。
古赫聽著她軟聲軟語,只覺得骨頭都酥了起來,下意識地接住她,粗糙的熊掌接觸到細膩如瓷的滑嫩肌膚,不由得一陣心神蕩漾,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但聽在旁人耳里仍是像打雷一般。
“你叫鶯鶯?”
少女低聲抽泣:“小女子蘇鶯鶯,本是來顧城探親,卻不想遇到戰(zhàn)亂,鶯鶯久仰將軍大名,知道將軍是憐香惜玉之人,將軍要是肯救救鶯鶯,鶯鶯定然對將軍感激不盡。”
古赫哈哈大笑,在少女腰上狠狠擰了一把,笑道:“看你這么識相,本將軍就要了你。”
蘇鶯鶯強忍著疼痛,聽古赫答應(yīng)了她,更加小鳥依人般依偎進古赫懷里。
古赫攔腰抱起少女,看著下面極度興奮的士兵們,破著嗓門嚷道:“弟兄們都辛苦了,不過跟著我古赫,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給我傳令下去,那些珠寶銀錢,拿一半出去給弟兄們分了,至于這些賊兵俘虜,男的都押下去即日押往京城聽候發(fā)落,這些娘們兒就賞給弟兄們泄泄火!”
話音剛落,軍隊上空便長矛、大刀、頭盔齊飛上天,隊伍里歡呼聲震耳欲聾。
“哈哈哈哈……”
古赫抱著蘇鶯鶯仰天大笑,夕陽西下,昏暗的天空赤紅一片,污黑的硝煙被風(fēng)從城頭吹到殷樓國所在的方向。
將軍帳內(nèi),一片旖旎。
古赫汗涔涔地從少女身上爬起來,嘿嘿笑著瞅著那像一攤爛泥一樣暈死在床上的少女,外邊的陽光射進帳篷內(nèi),將榻上那一抹殷紅照得極為刺目。
“哈哈,真是痛快!”古赫大汗淋漓,喘息著爬起來看著榻上的女人。
少女眼角含淚,痛苦地蜷縮在榻上,只見她眼皮微微一顫,嘴唇溢出低低的呻吟,聲音里摻和著幾句囈語,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
“你嘀咕什么呢?該不是在罵老子吧?”古赫皺眉喘息,壓低身子仔細去聽,只聽得隱隱幾個字,好像是:“花奴,賤人……”
“花奴?”古赫不解地皺眉,但他這時候哪有精力想那么多,一翻身又壓了上去。
帳篷外,烈日高照,因為剛剛打了勝仗,軍中士兵來來往往忙著善后,也有部分士兵是為晚上的慶功宴做著準備,一時戒備松懈。
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閃身就鉆進了將軍帳篷。
這個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看起來又干又瘦,身形瘦小,臉上滿是血污,發(fā)髻凌亂,草草地用布扎了垂在胸側(cè),身上衣服又破又舊,好多地方都打了補丁,跟叫花子沒啥兩樣。
只是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淡漠聰慧,極具靈氣。
她一進來就看見眼前這情形,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纏在一起,她渾身的血液猛地沖上頭頂,臟兮兮的臉蛋兒瞬間變得通紅,急忙別開頭。
等等——
自己看到王妃被帶進來這里,那床上那女子除了她家小姐還能有誰?
這么一想,少女像被人悶頭打了一棒!
她強忍著不安,扭頭看向那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果然見大漢身下壓的正是赤炎國先帝罪妃——蘇鶯鶯。
沒錯,眼前這個少女正是蘇鶯鶯口中那個叫花奴的少女。
蘇鶯鶯本是赤炎國剛進選不久的妃子,因為老皇帝病重,有巫師進言選妃沖喜,卻在選妃后不到一個月,老皇帝病重不治,大皇子赤焰登基,下令所有妃嬪為先帝陪葬。蘇鶯鶯不甘赴死,因為貼身婢女花奴與新帝赤焰有些瓜葛,在她的設(shè)計幫助下逃離皇宮,一路被赤焰親自率兵追殺。
此次赤炎國和殷樓國交戰(zhàn),花奴和蘇鶯鶯趁著戰(zhàn)亂,竟然跟著一隊逃亡的百姓一路逃到殷樓國附近,本想借此到達殷樓國保住性命,卻不幸淪為敵軍俘虜。
“王……”花奴正待喊出聲來,突然想起若是在此時暴露了王妃的身份,后果不堪設(shè)想,于是改口喊道,“小姐!”
看著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小姐受到如此待遇,花奴腦子里轟然一聲,剛才的計劃消失無蹤,她驚呼一聲,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抓起靴子里的匕首就向古赫沖去!
“惡賊,我殺了你!”
古赫聞聲,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抓著匕首向自己刺來,他翻身躲開,匕首險險地在蘇鶯鶯身前停住。古赫見機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一用力,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刺殺老子?”
花奴看著床榻上的蘇鶯鶯,她俏麗的容顏灰白如死,櫻唇毫無血色,花奴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下來。她在古赫的鉗制下奮力掙扎著,卻一眼也不看他,只是盯著蘇鶯鶯哭喊:“小姐,都是花奴不好,你醒醒啊,花奴不該一個人逃走的,不過花奴是想找機會回來救你??!”
蘇鶯鶯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一瞧見她,蘇鶯鶯的臉色頓時變得猙獰,她想要爬起來,卻幾次都跌倒在床上,只能趴在那里伸手指著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哆嗦:“賤……賤人……我會讓你比我更凄慘……”
古赫見狀,一把摔開那個又瘦又丑的女孩,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提起花奴的身子走到蘇鶯鶯面前,放聲笑道:“鶯鶯,你認識這丑丫頭啊?”
蘇鶯鶯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將軍,她不過是一個賤奴才,人,獨自逃走了?!闭f完,她反摟住古赫水桶般的腰身,虛弱地媚笑道,“將軍喜歡鶯鶯嗎?”
古赫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喜歡,本將軍當然喜歡!”
蘇鶯鶯臉色僵硬,眼中的恨意更濃,不過一眨眼,她的神色就恢復(fù)如常,將臉蛋兒埋在古赫胸前,顯得楚楚可憐:“將軍要是疼鶯鶯,就幫鶯鶯好好兒教訓(xùn)這個忘恩負義的賤奴才,給鶯鶯……報仇!”
她眼波楚楚地盯著古赫,然后再轉(zhuǎn)頭看向花奴,咬牙切齒地道:“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古赫看見蘇鶯鶯楚楚可憐的樣子,極為受用,摟著她夢親了幾口笑道:“本將軍自會為你做主?!?/p>
“小姐……花奴真的不是故意撇下你逃走的……”花奴聽到她的話,哽咽著抬起頭。
那眼神雖然淡漠,可是眼底清澈如溪,竟似沒有一絲雜質(zhì)。
她明白蘇鶯鶯的恨意,在赤炎國的時候,蘇鶯鶯本是人中龍鳳,自她年幼時隨姑媽去皇宮探親見到赤焰的第一眼起,就立志要嫁給他,將來成為赤炎國國后。可是她本喜歡的是大皇子赤焰,卻陰錯陽差地被家人送去為先皇選妃,她不肯死心,抱著最后的希望跑去向赤焰表白,可赤焰卻當著眾人的面說喜歡的另有其人,而那人還是她的貼身丫頭!
當大皇子的手指指向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蘇鶯鶯恨死她了。
而她,也恨死了赤焰。
是她對不起王妃,所以就算為她丟了性命也萬死不辭。
帳篷外突然有士兵喊道:“將軍,你沒事吧?”
古赫也不回答,只是色迷迷地看著花奴,他走過去蹲下來,捏著她的下巴大笑道:“雖然丑了點,倒是個厲害的小蹄子,你是怎么溜進本將軍帳篷的?你說說,要是你也來伺候老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呸!狗賊,我定會殺了你替小姐報仇?!被ㄅ樕蛔儯怂豢?,倔犟地一扭頭。
“你這丫頭片子還有點血性!”古赫抹一把臉,眼底怒火翻涌,他笑著松手,臉色遽然冰冷,“不過老子告訴你。有個性的女人老子見得多了,就你這姿色,還不夠老子瞧。不伺候老子?那就去伺候本將軍那些兄弟!”
帳外一群拿著長矛的士兵沖了進來,古赫站起身厲聲命令道:“把這丑丫頭給我丟進紅帳篷!”
蘇鶯鶯看著花奴,一陣冷笑,仿佛終于出了胸口的惡氣。
花奴看著王妃凄厲的笑容,心一點點向下沉去,她不怪她,但是,她也不能落入那些匪人的手里受那屈辱。她坐在地上往后挪了一步,摸到身后冰涼的匕首,趁人不注意,摸回來插回靴子里。
“是!”幾個士兵很快過來將她往外拖去。
花奴趴在地上,任他們拖著自己往前走,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天空有些陰沉,殷紅的如沁了血一般,她悲凄地看向遠方,烏云黑沉沉地壓下來,暮色降臨,天邊的夕陽連最后一絲光亮都隱去了。
夜色里,軍隊后方一片帳篷里傳出凌亂凄厲的哭聲,聲音下撕心裂肺,極為瘆人。
這一片帳篷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紅帳篷。
紅帳篷,其構(gòu)造和普通軍帳并無不同,是強盜軍團中關(guān)押女奴的帳篷,也就是專為撫慰軍中士兵發(fā)泄欲火的地方,俗稱營妓。
古赫大擺酒宴慶功,但有些士兵在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就溜了。因為等酒宴結(jié)束,那些弟兄們一脫戰(zhàn)甲,便會蜂擁而至,跑得慢的連根女人的頭發(fā)都分不到。
紅帳篷里燈火通明,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一進紅帳篷就像豺狼一樣撲上去肆意凌辱。這里邊大都是良家女子或是未出閣的閨女,疼痛和屈辱,讓她們的喉嚨像滲了血一般,慘叫聲凄厲得嚇人。
花奴趴在墻角不停地嘔吐,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畜生的獸行,她吐得連肺都快出來了,那股強烈的恐懼和絕望幾乎將她撕裂。干瘦的身軀縮在角落里,恨不得自己變得小一點,再小一點,恨不得變成隱形。
可是,天不遂人愿。
一雙肥碩的熊掌突然搭到她的肩膀上,她的心重重地沉下去。
終于輪到她了。
想到自己會是如此恐怖的死法,那種恐懼就像在黑夜里被一只手捏住了喉嚨。
她凄厲地笑了笑,或許這一切都是她的命。
歷盡千辛萬苦從赤炎國逃出來,不想?yún)s淪落到更為凄慘的地步。
本來她可以躲在赤焰的羽翼之下,什么都不用煩惱,他是赤炎國的大皇子,現(xiàn)在已是赤炎國的王,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只是他若知道他將自己逼得淪落到如此地步,會有何感想?
想到此,她竟然有一種報復(fù)和解脫的快意。她突然想笑,然后就放聲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收不住勢頭。
周圍的旖旎淫笑呻吟聲在這一刻同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著角落那個突然狂笑的少女,不明白一個年齡如此小的少女,竟會發(fā)出這樣絕望的笑聲。就連搭在她肩膀上的熊掌也被嚇得縮了回去。
花奴突然止住笑轉(zhuǎn)過頭來,盯著身后滿臉胡子的猥瑣大漢,瘦小的身軀站直了也只到大漢的肩膀處。
大漢愣了愣,又回過神來。
“呸,嚇老子一跳!在這里什么瘋婆子沒見過,裝瘋也救不了你,我勸你別?;樱怨詫⒗献铀藕蚴娣?,不然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漢唾沫星子直飛,說完自己嘴角滿是口水,他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兇狠地將花奴推到在地上,用力撕她的衣服,花奴抓緊自己的領(lǐng)子,可是“刺”的一聲,她脖子到肩膀處的衣衫仍然被撕裂了。
白皙的肌膚,襯得少女越發(fā)羸弱,她放棄了掙扎,傲然躺在地上,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瞪著他,那不顧一切的眼神盯得大漢心里一陣不安。
周圍的慘叫和猥瑣的大笑聲又響了起來,大漢渾身一熱,管不了許多。他看著周圍那些赤裸豐滿的女人,又看了看眼前干瘦的少女,少不了咒罵一聲,撲身壓了下了去。
帳篷外,夜色濃郁,夜風(fēng)從樹叢中穿過,發(fā)出詭異的嗚嗚聲。
“啊——”
一聲破空的慘叫聲將所有人驚醒了。
紅帳篷里,那些交纏的身體震驚地愣在哪里。方才那個猥瑣大漢慘叫一聲,便趴在少女身上不動了,鮮血從兩人貼合的身上流出來,將少女的粗布衫染得殷紅。
很快,很多士兵便沖進來將這里圍住。
那些趴在女人們身上的士兵紛紛爬起來胡亂穿好衣服。女人們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只能縮在一起雙臂抱胸嚶嚶哭泣。
“發(fā)生了什么事?”
古赫聲如洪鐘,未見其人而先聞其聲,隨后便見他怒氣沖沖地扛著大刀掀簾而入。
“將……將軍,這個賤奴殺了魏副統(tǒng)領(lǐng)?!币粋€壯漢邊提褲子,一邊慌張地走到古赫面前,小心翼翼地回道。
此刻花奴已經(jīng)推開身上的死尸站了起來,她嘴角含笑,白皙的肩膀染了血色,整個臂膀都露了出來,腰間布衣已是一片殷紅,緊緊貼在她瘦弱的腰上,曲線盡顯,顯得異常妖冶動人。
“什么?”古赫怒喝一聲,一腳將那士兵踹翻到地上,抓住花奴的領(lǐng)子瞪大雙眼,“該死的女人,魏國相的公子你也敢殺?老子殺了你!”
他將花奴一推,拔刀凌空砍下!大刀夾雜著凌厲的風(fēng)聲,筆直地朝少女頭頂落下來。
“將軍不可!要是殺了她怕是不好向國相交代。”一個士兵急忙將他攔住。
大刀停在半空,古赫瞪著銅鈴大眼橫眉倒豎,不經(jīng)意間卻撞見花奴略帶鄙夷的眼神,她眼中含笑,竟似有一種解脫的快意。
古赫盯著花奴打量半晌,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和狠毒。
他突然收了刀,伸手一把將她撈進懷里。
“又是你這棄主忘義的奴才?本將軍記得你?!惫藕漳笾南掳蛺汉莺莸匦?,“你倒是比那林子里的野狼還兇上幾倍,看來老子得親自調(diào)教調(diào)教你!讓弟兄們都看看,老子怎么把你這只母狼給調(diào)教成只會趴在老子身下求饒的小貓。哈哈哈哈……”
下期精彩預(yù)告:花奴殺了魏副統(tǒng)領(lǐng)之后,接下來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呢?嗯,她的下場很慘!不過,她危在旦夕的時候,生命的齒輪發(fā)生了三百六十度大運轉(zhuǎn)……慶幸的是她被惡魔救了,不幸的是,她要繼續(xù)走完被虐的路程……接下來,她將用淚水回報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