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wèi)軍
老人背著一個已經發(fā)黑的綠色背包,衣著破爛,僅有一只胳膊,身后跟著他的盲人老伴。每天,他都會拿著一只破了音的口琴,徘徊在地鐵口不停地吹吹唱唱。他唯一的那只手緊緊握住口琴,腰上拴著半截竹竿,另一邊握在老婦人手里,這樣他的盲人老伴就不會因為看不見而在人流中摔倒。
過往行人掏出零錢丟進老婦人的碗中。聽到硬幣旋轉的聲音,老婦人便一個勁兒地說謝謝,笑容在她溝壑縱橫的臉上凝結不散。
天天如此,老兩口兒沒停沒歇。有時候,婦人累了,跟老伴說歇歇。可老伴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老人每天都去周邊的垃圾桶撿出沒喝完的飲料和食物,偶爾還能撿到大半杯奶茶,但他卻從未給自己的老伴嘗過一口。每次老伴說口渴的時候,他便掏出一個礦泉水瓶遞過去。老伴微微張開嘴輕抿著礦泉水……
一個好心的小女孩把幾個熱騰騰的包子遞給老人,老人一邊點頭接過包子,回頭看看自己的老伴,什么也沒說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過路的行人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指責老人,說他竟然因為老伴看不見就不給她東西吃,而老人卻全然不顧,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有個孩子大聲地指責老人,老人轉身看了看孩子,突然哽咽了。他把嘴里尚未嚼完的包子吐出來,渾濁的眼里溢滿了淚水。而眼盲的老伴順著聲音的方向扭過頭來,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老人終于開口說話了。原來,他的老伴是胃癌晚期,吞咽十分困難,已經吃不下任何食物了,就連喝水也要慢慢地小口喝,全靠他用乞討來的錢給老伴買營養(yǎng)針注射才能保住性命。他每天跑到醫(yī)院的候診室去打干凈的飲用水,裝滿一舊礦泉水瓶,帶在身上給老伴喝,他不想讓她喝那些垃圾桶里撿來的東西。老伴還患有嚴重的腳部血管阻塞,每天需要多走路才能保證不繼續(xù)惡化,于是老人每天都用那半截竹竿牽著她不停地走。
老人的淚流得更兇了。他說,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著老伴吃不下任何東西,卻要強迫自己咽下那些食物,再也沒有比這更苦澀的味道了。
摘自《義烏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