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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那年,我像所有第一次戀愛的女孩一樣,奮不顧身地跟著我的男朋友林森去了上海。
之前我們才相戀了六個月零八天,彼此都不算很了解,不過我們真心相愛。
見過我的人都說我有做“小三”的資質(zhì),因為我長得狐媚,無論五官還是身材都很妖嬈。林森卻不這么認(rèn)為,他說我有武則天的霸氣,以后一定是做正室,因為我每次在床上都弄得他向我求饒。年輕人初嘗禁果,誰不貪欲呢?我和林森就在那六個月零八天里,做了比這個日子多一倍的愛。
到了上海之后,這個習(xí)慣改變了。生存的殘酷讓林森不得不一個人打兩份工,吃住都要錢,更何況我花錢如流水的性格。我喜歡買名牌,這個秘密林森不知道。我以前每逢買了新東西回去,只要林森認(rèn)得出那個牌子的,我都會說是A貨,潛意識里我不想讓林森認(rèn)為我是一個虛榮的女人。林森信以為真,還無數(shù)次內(nèi)疚地向我承諾,等他有了錢,一定開兩本存折給我,一本拿來買名牌,另外一本還是拿來買名牌。
我覺得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因為我們手頭上的錢很快就沒有了。可是上海有那么多購物廣場,我只逛了十分之一不到,這讓我覺得很苦惱。購物和買名牌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樂趣,聰明的女人絕不會讓這個樂趣和自己的愛情有所沖突。我在上海最熱鬧的街上走來走去,不停地苦思冥想著,怎么才能以最快速度賺到錢,買最新季的名牌。
就在我餓得肚子咕咕叫的時候,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張名片,操著有點生硬的國語對我說小姐,想不想成為我們公司旗下的代言人?
我以為遇到了星探,心里一陣狂喜。
后來我才知道,他不是星探,他叫容家聲,香港人。是個性用品代理商,在上海他代理著相當(dāng)一部分品牌的性用品。他說他的公司最近接了幾個新款性用品的代理,正在拓寬市場,需要一個性用品代言人拍硬照,就是那種貼在產(chǎn)品包裝上讓人一看見她就想買這個產(chǎn)品的性感圖片。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適的人,不過他第一眼看見我,就覺得我適合。因為我身上有一種讓男人看一眼就產(chǎn)生欲望的性感,就是俗稱的狐媚。上海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可不是美得太正經(jīng),就是太放蕩了。他還說只要我愿意,每拍一輯硬照他可以給我這個數(shù)。他舉起一只手揚了揚。我眼晴發(fā)亮地問一五千?
他搖搖頭五萬。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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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還是太天真了,這五塊萬根本就不好賺。當(dāng)我穿著他們指定的性感內(nèi)衣到達(dá)攝影場,感覺良好地擺了幾個小時的Pose時,卻沒有一個被采納。坐在一邊監(jiān)場的容家聲臉上漸漸變黑你手上現(xiàn)在捏著的是一個自慰器,不是一個奶嘴,OK?
我悻悻地低下頭,容家聲說,性用品代言不同于一般的明星代言產(chǎn)品,它一定要拍出那種與產(chǎn)品有關(guān)的性功效 比如興奮、躁動、欲罷不能、沉浸其中,可我一樣都沒有體現(xiàn)出來。如果是可以隨便拍幾張穿比基尼的美女照片就可以搞定,他為什么不去請明星而要找我這種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女孩?
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
一連三天都拍不到一張理想的照片,容家聲終于失去了耐性。他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說有,他就附在我耳邊教了我一個辦法。
我猶豫了一下,然后臉紅紅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我對林森謊稱我太累了,要早點睡,本來性趣勃勃的林森有點失望地鉆進(jìn)了被窩。第二天,我一直睡到十一點才把愛睡懶覺的林森弄醒,迷迷糊糊的林森被我伸進(jìn)被窩里的手挑逗得意亂情迷。他一個鯉魚打挺就把我壓在了身下,一陣密鑼緊鼓的前奏過后,我和他都變得迫不及待。他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臀部加了點力度,我感覺到空氣中熱氣騰騰的欲望。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狠狠地噴在我鼻子上,慢慢地就有水份從身體里溢出來,像井噴,一小股一小股似的,涌起來又退下去。林森把頭埋在我肋骨中間,呢喃地叫著:寶貝,寶貝,你真好。
這是他漸入佳境的信號。在高潮即將到來的瞬間,我忽然推開他,尖叫起來,天啊,我忘了今天要去拍照。
我將身上的林森推下來,手腳麻利地穿好衣服,以飛一般的速度在樓下叫了一輛出租車。在車?yán)镂以谲囶^的倒視鏡里看見了自己的樣子,臉上還有著來不及褪去的潮紅,以及紊亂的呼吸和濕潤的眼神。再看看司機暖昧的笑容,我猜他一定明白是什么回事。那天的拍照的確拍得很順利。我站在鏡頭面前,剛剛被林森打開還沒未得及收斂的身體洋溢著一種異樣的性感。眼神迷離地握著那只兩用自慰器,面前閃過林森延伸進(jìn)被窩里的那只手,我很自然地幻想出我們做愛時的情景,然后就情不自禁地呻吟了出來。
這欲望飛騰的一刻拍出來的感覺,真的很不錯。我看著圖片里的自己,真不敢相信圖上性感時尚如女皇的女人就是我。容家聲在我背后輕聲說,怎么樣,我教你的辦法管用吧?
我不好意思轉(zhuǎn)身,微微點了點頭,他確實很聰明,懂得讓我利用林森。女人沐浴在性愛高漲的時候是最性感的,也是最能體現(xiàn)自慰器性質(zhì)的一刻。可這就苦了林森,我剛剛挑起了他的欲望,就把他推進(jìn)了冰水里。
我從這五萬塊里取了六千八,買了一塊西鐵城手表送給林森,以表達(dá)我對他的愧意。當(dāng)然,我只對他說這是二手貨。他開心又感動地把我舉起來轉(zhuǎn)了兩個圈,然后深深地吻我,說,寶貝,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永遠(yuǎn)都用正價貨。
我把臉埋在他腋窩里偷笑,根本不用等明天,我現(xiàn)在就有資格買正品。
3
這輯照片出來后,我聽容家聲說廠家那邊非常滿意,還將我的代言費提高了??上Ш镁安婚L,這個辦法被我接二連三地用了好幾次,林森開始懷疑了。我每次都興沖沖地把他弄醒,卻在他欲罷不能的時候就跑了出去,他以為我捉弄他,那天,他第一次生氣了。我穿衣服的時候,他在我背后說,總有一天我會被你弄成陽瘺。
我蜻蜒點水似地吻了吻他,敷衍地說怎么會呢,親愛的,你到六十歲都會強壯如牛的。
其實,不拍照的時候我也很想好好安慰一下他,可是容家聲提醒過我,平時一定要注意節(jié)制,不能縱欲,不然的話身體保持不了這種狀態(tài),就像是泄了水的袋子,拍出來就沒有那種感覺了,我答應(yīng)了他。為了逃避和林森親密,我后來甚至買過一瓶紅藥水,將它倒在衛(wèi)生巾里假裝經(jīng)期延長的樣子。林森一開始以為我有病,非要我去看醫(yī)生,我很內(nèi)疚,居然這樣浪費他的愛心,可我又騎虎難下。自從容家聲安排我跟著旅游團去過一次香港后,我就迷上了這個購物天堂,那種一走進(jìn)商場里就感受到的蓬勃氣勢完全壓倒了我。花費越來越巨大,我不得不頻頻接單子,林森被我折磨得很慘,寥寥可數(shù)的性生活我都不能讓他盡興。他慢慢變得冷淡,不再那么勇躍地配合我,就算我使出法寶來逗他,他都表現(xiàn)得有些牽強。
有一天,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他把一個女人帶回了家,在那張我親自買回來的布藝沙發(fā)上,他把那個紅頭發(fā)的女人壓在了身下。我憤怒地用手袋砸過去,他的頭被我名牌手袋上的不銹鋼圈圈敲得出了血,大滴大滴地沿著他的眼角流下來。那時候我不覺得心疼,我只是憤怒,我覺得我很可憐,我只是自己賺錢買花戴,我沒奢望過讓他養(yǎng)我,可他卻把惟一能給我的精子都給了別人。
我席卷了我最愛的部分衣物,找了家比較經(jīng)濟的白領(lǐng)公寓住了下來。
可是接下來我就傻眼了,第二天就有一份硬照要拍,可是沒有了男朋友,我去哪里找一個能夠讓我“提欲”的人?
在拍照之前,我將容家聲請進(jìn)了化妝間。容家聲聽完后有點不悅,他想了想,轉(zhuǎn)身離開,十幾分鐘后他將一個小鐵盒塞到我手里,說你現(xiàn)在只能靠這個未發(fā)揮了。
里面是一粒白色的藥丸,容家聲告訴我,這是女用興奮藥。我馬上就拒絕了,后來容家聲提醒我,我之前已經(jīng)在他那里提前預(yù)支了六萬。我看著他閃爍不定的小眼睛,覺得這個男人很鬼祟,他好像知道我的死穴,一步步把我引進(jìn)無底洞,我甚至懷疑他幫我安排到香港旅游也是有預(yù)謀的。
我忽然懷念起簡單的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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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吞下這顆小藥丸,慢慢化好妝,穿上廣告商為我準(zhǔn)備的性感內(nèi)衣,捏著那只奇形怪狀的性慰器走進(jìn)攝影場。白灼燈很亮,我坐在一堆雪白的用棉花堆砌的椅子里,藥力發(fā)作的時候我感覺有點犯困,然后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叫我,我抬起頭,看見攝影機后面站著林森,他笑著向我招手,說,未啊寶貝,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了。我踮起腳尖跳躍著撲過去,我摟住了他,他反應(yīng)好熱烈,跪下來吻我,把我吻得骨頭發(fā)軟。我用力地攀在他身上,我覺得身上出了很多汗,濕粘粘的,他也是。我吻著他身上的汗,口齒不清地叫著,林森,林森。
熱氣散去后我疲倦地睜開眼睛,卻驚悚地發(fā)現(xiàn)躺在我旁邊的不是林森,是容家聲。我飲泣卻無力地張開嘴,嘶啞地叫道我要告你,流氓!
容家聲側(cè)過頭笑了,說你告我什么?
我愣住了,是啊,我告他什么罪名呢,藥是我自愿服的,愛是我主動做的,他根本沒有錯,錯的是我。
容家聲把手搭在我肩上說,別太認(rèn)真了美女,乖乖的再吃一顆糖,把照片給拍了,你現(xiàn)在可是當(dāng)紅的性用品模特,別不自愛把自己前程給毀了。想想你那些LV、COCO名牌吧,它們在召喚著你呢!
他的話像夢靨似的牢牢地困著我,讓我無法逃脫。我虛弱地接過那粒白色藥丸,在藥力發(fā)作的過程中,完成了我和那只自慰器的融合。
那段時間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個夢靨。我沒日沒夜地拿我賺來的錢出去購物,整套整系列的買,買回來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再一件一件地往下脫,在那個不斷重復(fù)的過程中我終于虛脫了。我毫無氣力地倒在床上,眼淚浸濕了枕頭。
這一刻我發(fā)現(xiàn),再強烈的購物欲望,都抵不過我對林森的愛。
我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拿我原來的鑰匙開門后,我又驚又喜地發(fā)現(xiàn)林森并沒搬走。他的東西都在,飯桌上還擱著一碗溫?zé)岬暮砂?。我聽到門口有響聲,我躲了起來,然后在林森開門后跳了出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我從他背后環(huán)抱著他的腰,明顯地感覺到他瘦了。
林森冷冷地掰開我的手,說請不要這樣,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我不信,我非要證明給他看,我和他才是最合拍的。我失態(tài)地把他推到沙發(fā)里,我吻他,用舌頭撬開他的牙齒往他的嘴里鉆,我把他弄得火熱,可是當(dāng)我的手伸進(jìn)他的褲子里,我呆住了。
他埋頭在沙發(fā)里,嚎哭著,像一只受傷的狗。
他患了性功能障礙,是我那段時間的反復(fù)讓他出現(xiàn)了性功能紊亂。那天我撞破他和那個女人在沙發(fā)里,是他為了證實自己沒病,特意在外面找了個女人回來,可他最后還是不行。他覺得不能再給我幸福,所以沒有解釋這個誤會就讓我走了。
我急切地說我不介意你的小毛病,我們還是會幸福的。
我慢慢地抱緊他,像抱著一個孩子。
第二天我醒過來,林森已經(jīng)不在了,屬于他的衣物也不在了。我抱著我最心愛的熊貓抱枕,覺得二十一歲這一年,那么漫長。怎么熬,都過不了冬天。
這時候手機響起,是容家聲的電話,他催我上班了。我想起我欠了很多信用卡的錢,我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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