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粉與災(zāi)難

一

母牛山下有個吉牛堡子，山清水秀，是生長美女的地方，美女們一個比一個漂亮，油黑的發(fā)辮，長長的睫毛，水靈靈的眼珠，微微上翹的鼻子，母山羊般的頸項，蜂王似的腰身，細嫩修長的手指，白皙的皮膚，天生麗質(zhì)，小伙見了忘記收回目光，魂牽夢繞。她們當中，有個姑娘叫吉牛偉樂，是美女中的美女。按照字面的意思，彝語“偉樂”的“偉”，是花之意，“樂”是“阿樂”的簡稱，意為淡綠色，“偉樂”合起來的意思是淡綠色的花。的確，吉牛偉樂也是吉牛堡子的村花。她長到十七、十八歲以后，說媒的一天之中來三撥、門檻差點被他們踏破。但是，由于偉樂有了心上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怎么也不肯答應(yīng)，即便媒人把嘴說干也是白搭。

偉樂的心上人名叫吉古木且，家住與吉牛堡子不遠的瓦西寨子。木且也是一個一表人材的帥小伙，又有思想素養(yǎng)。童年時期，偉樂他倆一起在鄉(xiāng)中心校上過學；后來，偉樂連小學都沒有畢業(yè)就輟學回家了，他接著念下去，直到初中畢業(yè)才回到家。

偉樂與木且長成姑娘、小伙后，有緣也有分，很快便戀愛上了。偉樂表示非木且不嫁，木且發(fā)誓不是偉樂就不娶，兩人私自訂下了終身。他倆隔三岔五不見一次面就心慊慊的，說不出心中是啥滋味。因此，兩人背著家人經(jīng)常幽會，控制不住時也就偷吃禁果，有了肌膚之親。

這不，封鎖的消息傳得快，叫不要說的話偏偏有人說。時間一長，偉樂和木且的戀情被一部分人知道了，并且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沸沸揚揚，最終傳進他們雙親的耳朵里。

雙方的父母分別盤問偉樂、木且后，兩人把私自訂終身的事向他們和盤托出，毫不隱瞞。這年的黃道吉日，征得家人的同意偉樂與木且按照彝族的習俗舉行了結(jié)婚儀式。之前，說不給一點彩禮婚姻就不穩(wěn)固、不吉利，通過現(xiàn)找的媒人之手把木且家五萬元交給了偉樂的父兄。

偉樂、木且組成新家庭后，夫婦倆互敬互愛，有說有笑，持家有方，家里五谷豐登、六畜興旺，走上了脫貧致富的道路。一年不到，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生下一個叫阿支的千金。

二

瓦西寨子雖然是二半山區(qū)，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進一步貫徹落實，農(nóng)村剩余勞力外出務(wù)工、經(jīng)商掙錢者越來越多，尤其是青壯年不分男女到我國的南方大中城市廣州、深圳、成都、昆明等地打工，做各種生意。他們說，在外打工、做生意，一天輕輕松松掙一百多兩百元，最多的時候掙下三百多元，最少的一天也可以掙一百元，大大超過待在家種莊稼。在他們的影響之下，木且也打算跟著這些人外出打工。起先，木且將這個想法告訴父母和偉樂時，他們都持反對意見，說：“逮別處的麻雀燒來吃，連牙縫也不夠塞?！焙髞恚麄円娏艘恍┤送獬龃蚬せ蛘咦錾?，給家寄來、打來數(shù)額很可觀的錢，同意了木且外出掙錢。

這年春回大地春光明媚之時，木且跟著幾個朋友來到深圳，在一處建筑工地打工，月工資有三千多元，扣除伙食費，每月可以給家里打回兩千元錢，并且向家里打回了多次。

一天，木且為了把錢打回去，懷揣兩千元錢朝農(nóng)行趕，經(jīng)過一家美容美發(fā)店門口，見一打扮妖里妖氣，斜挎紅綬帶的小姐用甜美的聲音很是關(guān)心的樣子對他說：

“先生，理不理發(fā)?你要是理發(fā)的話里面請!”木且出來已幾個月了，頭發(fā)長得實在可以理了。他猶豫之際，那小姐動手把木且拽了進去。

頭發(fā)一理完，小姐又伸出細嫩的手給木且身上旮旮旯旯到處按摩，最后抓住他的“小兄弟”不放，還來回地搓揉。搓著搓著，木且按捺不住了，做出了只有夫妻之間才允許做的那種事。事后木且的兩千元血汗錢被她拿走一半，他只好將剩下的一千元打回去。

彝族有句俗話：“吃過肉皮的狗改不了脾性”，這句話一點不假。自從那以后，木且經(jīng)常出人賣淫窩點，連續(xù)好幾個月沒有打一子兒給家里，更為嚴重的是自己掙的錢還不夠自己花銷。這可如何是好呢?這時有人慫恿他說，一個爺們?nèi)粝霋旰芏嗟腻X沒有一樣比得上販賣白粉海洛因來得快。聽了這話，木且一方面是不寒而栗，另一方面是想去冒一回險，心理很矛盾。后來經(jīng)不住狐朋狗友們的引誘，走上了國家明令禁止的販賣毒品之路。他們兩人一伙、三人一幫買賣白粉，在昆明、上關(guān)、下關(guān)等地用較低價格購得后到廣州、深圳用較高價格售出。獲得高額利潤時可以連續(xù)三天三夜在有小姐的卡拉0K廳消費，把錢消費得差不多時又一起回到買白粉的地方，這樣循環(huán)反復，晝伏夜出。有時，為了鑒別白粉的優(yōu)劣，自己也吸食。吸著，吸著，上了毒癮后，以販養(yǎng)吸。沒錢吸毒時，還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三

好久以來，未見木且給家里打回一分錢，偉樂及其公婆還以為木且是想將錢攢多了才一次性打回來，做夢也沒想到木且已成了一個癮君子。

那天下午，阿支睡著后被偉樂放在床上，自己打算到屋后拿幾根柴來燒火做飯。她剛走到門口，只見村長阿加衣坡急匆匆朝她家直奔過來。從轉(zhuǎn)轉(zhuǎn)親理起來，阿加衣坡是偉樂遠房的一個表哥，平時木且打回來的錢都是熱心的他幫助取來給偉樂她們的。這次，見阿加衣坡又來，單純的偉樂誤以為丈夫打錢回來了，心里樂著，柴也不去拿，徑直把他帶入屋內(nèi)。哪知道阿加衣坡是尋找快活而來的。看整個屋內(nèi)沒有其他人，他迫不及待地關(guān)上門，扣上門扣，老鷹抓小雞似地一把抱住偉樂就要做那種事?？蓱z無助的偉樂拼命反抗了一陣，敵不過力大無比的他。阿加衣坡臨走時，甩下這樣兩句話：“我的小心肝、小寶貝偉樂呀，木且將近有一年沒打錢回來了吧?你呢，菜、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得買，恐怕有點惱火嘍。今后，只要我倆悄悄好下去，我給你和你公婆兩家解決兩人的低保問題?！眰泛帽纫粋€做虧了生意的人，沒有開腔，只有站在那兒發(fā)愣。

傻子有其屙屎的地方，兔子有其睡覺的窩窩。自從那次得逞以后，阿加衣坡就像是出入自己的房間，經(jīng)常半夜三更來敲偉樂家的門。她見沒有其他人跟著時，趕緊把他放進屋里。阿加衣坡也兌現(xiàn)了諾言，不久，偉樂和她多病的公公享受了農(nóng)村低保。

一天深夜，偉樂兩娘母正沉沉入睡，突然聽見有人“梆梆梆”地敲門。她以為是阿加衣坡來了，趕忙去開門，原來是自己的丈夫木且。開開燈出現(xiàn)在眼前的木且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怎么也不會相信這就是自己當年壯如一頭小牯牛的丈夫。木且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回來后生怕別人掌握他的行蹤，阿加衣坡到偉樂這里來鬼混時都沒有這么詭秘。

這天晚上，木且竹筒倒豆子似地把他為什么打不起錢回家和自己的處境通通給偉樂敘述了一遍。最后，請求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將他吸毒販毒的真相透露出去，說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在家里藏匿不到數(shù)日，公安獵狗般追來，木且被抓捕歸案。偉樂母女倆的苦難還在后頭，木且自己的苦難也還在后面。

四

木且是獨苗苗，他被公安抓捕后，母親阿蘇石興當場昏死過去，蘇醒過來時邊大聲地哭，邊大喊大叫著：“媽媽的獨兒子，這下怎么樣?這下你該滿意了吧?……”還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有時候用兩個手掌狠狠地互相擊打，哭夠了，打累了，也睡著了。待她醒來時已日落西山，家中喂養(yǎng)的兩頭豬因沒有按時喂食在不住地哼，翁媳倆七手八腳地煮了一點豬食草草喂掉了事。

光陰似箭，木且被抓捕快要一年了，還未宣判，據(jù)說關(guān)在縣公安局戒毒所進行強制戒毒。

這大夜里，外面飄著鵝毛般的大雪，挺著大肚子的偉樂腹痛劇烈，不久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按理說生了兒子是高興不過的事，但偉樂一是產(chǎn)后腹痛，二是一想起木且的事就樂不起來。公婆兩人因得了一孫子，不管木且如何，反正總算有了傳宗接代的人而高興。盡管他家家境較寒酸，也要把他們喂養(yǎng)的一頭大肥豬從圈里拖出來宰殺，以示慶賀。前來祝賀捧場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座無虛席，大伙喝著彝族的“轉(zhuǎn)轉(zhuǎn)灑”，整個屋內(nèi)充滿了歡聲笑語。雖然村長阿加衣坡公務(wù)在身沒有來，但他的老婆吉木阿呷來了，而且鄰居中就數(shù)她能說會道，不知她哪有那么多擺談的。

吉木阿呷又吞下一口酒后嘴銜煙斗，走到里問，對眉頭緊鎖的偉樂說：

“嫫牛(依娃兒稱呼)，這應(yīng)驗了‘天無絕人之路’這句俗語。吉古阿且(仍依娃兒稱呼)雖然進了監(jiān)獄，但現(xiàn)如今有了他的根根。我一方面是替嫫牛你高興，一個女人沒有兒子不被當作人看待啊?另一方面是為吉古家添了男丁而歡喜。高興了今晚喝醉不打緊吧?”

“有啥要緊噢!阿啵，酒你買我也買，被你們買得堆滿房間，買酒的是你們，喝酒的應(yīng)該也是你們啊!”虛弱的偉樂打起精神說道。

“我們怕自己買來的酒自己喝完，自己醉啊?！奔景⑦纫贿呎f，一邊不由自主伸手去端放在面前的酒碗。這個耿直、較喜歡喝酒的女人這天晚上真的醉了，醉酒之后越喝越來勁，坐著邊喝酒邊天南海北地聊。鄰居們都回去了，她不知道回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人。阿加衣坡知道妻子貪杯，長久地坐在吉古家喝酒，擔心她說些有損于自己面子的話，害怕她說出他與偉樂之間見不得人的勾當。他躺在正房前的畜圈樓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了公雞快要打鳴時，他的妻子才踉踉蹌蹌地回到家，一夜沒合眼的阿加衣坡這才放心地昏昏入睡。

偉樂坐月子給愛嚼舌的人增添了茶余飯后擺談的內(nèi)容。鄰居們在背地里嘰哩咕嚕地說，吉古木且在外待了近兩年，去年金秋谷黃時節(jié)才回家，沒隔幾天又被公安抓走了，是哪來的兒子?他妻子偉樂長期與阿加衣坡鬼混，這娃兒肯定是她和阿加衣坡的孽種。這些話傳到吉古拉格老兩口的耳朵里不亞于一場十級大地震，覺得別人說得在理。但轉(zhuǎn)念一想，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不能亂說，暫時將懷疑裝在心里裝聾作啞。

五

那夜，不知為什么，偉樂婆婆突然病得不輕，在無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吉古拉格起床穿上衣服想去喊兒媳來商量咋辦。當他來到兒子家門前時，聽到從屋里傳來嘰嘰咕咕的聲音。站住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一聽，他聽出了是兒媳偉樂和阿加衣坡在說話。吉古拉格沒有驚動他倆，轉(zhuǎn)身來到阿加衣坡家，喊上心直口快的阿加衣坡媳婦撞開門沖進屋，當場捉住了這對長期偷情的奸夫淫婦。偉樂、阿加衣坡目瞪口呆了一陣，偉樂抓起鋪蓋遮羞，阿加衣坡則慌忙抱起衣服褲子就是一趟，吉古拉格盡管人老跑不快，卻跟在阿加衣坡后窮追不舍。阿加衣坡妻子抓住偉樂的發(fā)辮，將她拖下床，在床的一側(cè)使勁地扯頭發(fā)。由于鬧哄哄的，偉樂的一雙兒女嚇得大聲地哭嚎，引來鄰居們都跑來看熱鬧。

這天晚上，跑得飛快的阿加衣坡不知躲到哪兒去了，吉古拉格未能抓住他；抓扯偉樂頭發(fā)的阿加衣坡妻子被勸開后，大家生怕偉樂丟丑后想不開尋死覓活，專門派人守著，連她外出解手都有女鄰居在后頭跟著。連續(xù)守了好多天放松警惕時，偉樂上吊自殺身亡了。

偉樂的自殺身亡導致吉古、阿加、吉牛及偉樂的舅舅吉則四家鬧得難解難分。吉古家說，阿加衣坡和他家的兒媳私通，引起他們的兒媳上吊死亡，阿加家欠他們一條人命，必須給他們賠人命后還要另賠一份給偉樂的舅舅家；吉牛家說，因為阿加依坡的不檢點才引起他們的女兒上吊自盡，阿加家欠他們一條人命，非賠不可，另外需要賠一份給她的舅舅家；阿加家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不是阿加衣坡強迫她，而是倆人自覺自愿通奸，偉樂的死與吉古拉格的魯莽做法直接有關(guān)系，如果他不喊吉木阿呷和他一起去捉奸，偉樂是不會上吊自殺的，吉牛家不能找他們賠人命，吉牛家應(yīng)該找吉古家賠；吉則家支也講出一大堆理由，說“案子尋根由，事物看本質(zhì)”，偉樂舅家要命金只能認阿加家。

結(jié)果，中間斡旋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經(jīng)過多次調(diào)解，阿加家不僅賠人命金給吉牛家，還各賠一份給吉古和吉則兩家，這起糾紛才宣告了結(jié)。

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婦留下兩個懵懵懂懂的孩子給他們的爺爺、奶奶走上不歸路。噩耗傳到獄中木且的耳朵里，他悲痛欲絕地放聲大哭：“都是我的錯，都怪白粉害了我們?nèi)?……”他后悔極了，可世上沒有后悔藥。

幾天以后，心力交瘁的木且也經(jīng)受不住如此大的打擊，揮手跟著偉樂而去，留下的只有人們長長的嘆息。

吉美阿機和曲木約達

一

那一年，年輕的曲木約達在縣環(huán)保部門工作，他一個人駕駛兩輛車：一輛垃圾車，一輛是灑水車。

那時，他是一個英俊瀟灑的帥小伙，晚上常常出入歌舞廳，縣城大小歌舞廳沒有曲木約達不光顧過的。

七月流火的時節(jié)，天熱得發(fā)了狂。有天晚上，地處縣城中心的一家歌舞廳內(nèi)，曲木約達來到他經(jīng)常坐的一個座位上坐下，目光緊盯著一個正在跳舞的少婦：隨著音樂節(jié)奏的變化而變化的彩燈下，身材修長、面容姣好的少婦留著披肩長發(fā)，穿著一件薄薄的、短短的紅色短褂，兩個乳峰高高挺立，露出誘人的肚臍眼，正瘋狂、放浪地跳著。

“這是誰啊?”一見美女就垂涎三尺的曲木約達仿佛魂被她勾住了。這時候，一曲結(jié)束，那少婦邊伸手拭擦額上滲出的汗珠，邊朝曲木約達坐的方向走來。原來，自己的旁邊桌子上放有一瓶飲用過的“紅?！憋嬃稀！鞍パ?運氣怎么這么好啊!”曲木約達呆呆地望著少婦兩只水汪汪似乎會說話的眼睛，只見她鼻子高高的，嘴唇薄薄的，頸項長長的，腰桿細細的，手指細嫩細嫩的，把他給羨慕死了。曲木約達想不到，這少婦也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并且先開口打招呼：

“小兄弟，光你一人啊?”

“是啊!大姐你呢?”曲木約達問道。

“是我一個人，長期的獨自一人生活，煩悶的時候就到這早來散散心，解解悶。大姐的舞跳得實在太棒了。”曲木約達由衷地稱贊說。

“哪里哪里，不過是亂跳一陣罷了。如果小兄弟喜歡跳舞，我倆跳一曲吧?！鄙賸D高興地發(fā)出了邀請。

跳了幾曲下來，曲木約達基本上掌握了這名少婦的情況：她叫吉美阿機，從商業(yè)部門的某單位下崗后，沒有再就業(yè)。和丈夫離異后一個人生活著，愛好與曲木約達大同小異，沒事時喜歡到歌舞廳消磨時光。

撫摸著吉美阿機兩只白嫩的手，望著她白嫩的臉蛋，曲木約達猜測吉美阿機大概有二十七八歲左右，盡管年齡比自己大了一點，但這樣水靈靈的少婦打著燈籠也不好找啊!想到這兒，曲木約達抱著吉美阿機腰桿的雙手也越抱越緊，箍得她喘不過氣來。一貫出入歌舞廳的吉美阿機從言談舉止上感覺到了曲木約達深深地喜歡上她了。因與丈夫離婚氣得女兒出走之后，到歌舞廳跳舞吉美阿機不僅僅是為了散散心，她的日的是尋覓“目標”，尤其是見了涉世未深的小伙她從未放過?，F(xiàn)在蒼蠅般叮著她的這個曲木約達與其他浪人不一樣，不光年輕還虎背熊腰的，又有工作，這正是自己要尋找的。想到這里，吉美阿機把自己的身子緊緊地貼著曲木約達，雙方都感覺到了對方急促的呼吸。曲聲中，兩人越靠越緊，如膠似漆……

二

吉美阿機住在市中心，曲木約達他倆認識僅一晚上，她就把他帶到家里過夜。

從此以后，歌舞廳里吉美阿機和曲木約達時常手挽著手一起跳舞，跳完便同床共枕。時間長了，曲木約達對吉美阿機的感情日漸加深，覺得一天不見她一次心里像貓抓似的難受。

那天下午五時，在文化路酒吧一間忽明忽暗的房間里，曲木約達與吉美阿機正擁抱在一起互相“啃嘴”，吉美阿機的兩個“姐妹”開門闖了進來，兩人貼著曲木約達在他的左右坐下不久，兩雙四只手伸入曲木約達的敏感部位肆無忌憚地按摩起來。其中，有個還這樣說道：“好硬哦，難怪阿機姐姐這么喜歡他?！币宦犨@話，頓時羞得曲木約達臉紅到耳根下，坐立不安起來。一旁的吉美阿機笑嘻嘻地說：

“不要摸了，你倆不要再摸下去了，人家還不怎么見過女人呢，不要把他嚇住了?！眱蓚€女浪人走后，吉美阿機重新貼著臉色陰沉的曲木約達說：

“這是我的兩個‘鐵桿姐妹’，她倆開你玩笑，你不必介意?！鼻炯s達臉色陰轉(zhuǎn)晴后吉美阿機又對他說：

“你是我的，她們心里想得到也枉然，我絕對不會將你讓給她們。”說著，吉美阿機像條蛇似地纏了住曲木約達。

三

愛得死去活來的吉美阿機曲木約達倆不到—個月就發(fā)生激烈的爭吵。

第一次是在吉美阿機的住房里吵起來的。在一番魚水之歡后，曲木約達順手拿了吉美阿機的一個相冊翻看，里面的照片令人瞠目結(jié)舌，里邊全部都是吉美阿機和男人茍合時拍下的?！鞍パ?這是啥照片?太黃了?！闭掌罢麄€相冊一同被曲木約達摔在地上。見曲木約達生氣，吉美阿機溫柔地對他說道：

“那是過去的事了，與你相識后我不再理睬他們嘍，不和他們接觸嘍?！?/p>

這天，他倆吵了一陣后不歡而散。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曲木約達駕駛著垃圾車路過文化路時，無意之中瞧見吉美阿機一身盛裝朝前走去。他想起了一小時前她給他打電話說，今天晚上不要找她了，她有點小事情。

“她到那兒去做什么呢?”對吉美阿機詭秘行為產(chǎn)生懷疑的曲木約達把車?？吭诼愤?，若即若離地尾隨她。吉美阿機與她的“姐妹”們會合后，嘻嘻哈哈走進一家酒吧，曲木約達早就聽說這家酒吧的名聲壞透。

曲木約達把車子停在停車場，天擦黑，再一次來到酒吧找吉美阿機，里面燈光晦暗，小伙、姑娘很多。聽到包間里傳來吉美阿機淫蕩的笑聲，曲木約達一腳踹開房門，原來三個小伙和吉美阿機她們正在打情罵俏、尋歡作樂，旁邊還放著好多空酒瓶，曲木約達在門口呆立片刻之后，重重地帶上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四

一連好幾天，曲木約達氣得不再接吉美阿機的電話，為報復吉美阿機，和他已分手一段時間的那個女朋友打得火熱。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吉美阿機的掌握之中。

開始，吉美阿機采取無所謂的態(tài)度。當?shù)弥炯s達和已分手的女朋友三天兩頭見面，吉美阿機暴跳如雷起來：

“你可以與她聯(lián)系，但別想把我甩了!”吉美阿機惡狠狠的話使曲木約達有些心虛害怕了。

見曲木約達軟下來，吉美阿機誆他說：

“只要我倆不分手，你也可以找其她女人耍?！甭犃诉@話曲木約達感覺到了吉美阿機不是普通的女人，也明白了這女人對他的糾纏不會輕易就能擺脫得掉。

那天，吉美阿機打個電話來約他出去吃飯，曲木約達猶豫了一下，聽從了她的安排。

兩人在城郊的一飯館吃飯喝酒到天黑。兩杯酒下肚后，曲木約達把他準備報考上一級單位的事告訴了吉美阿機，并說因為忙復習近期可能不能按時幽會。聽了這話，吉美阿機埋頭喝了一口酒，目光兇狠地盯著曲木約達說：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那兒的話!”

“你是害怕我來糾纏你?”吉美阿機說出了曲木約達的擔心。

“我倆之間不存在誰糾纏誰的問題，只要大家開心就成。你說呢?”

“你擔心我影響你的前途?”這個聰明的吉美阿機又一次戳到了曲木約達的痛處。

“我是有工作的人，也還年輕，假使有人議論我，我怎么能上得去哦?”曲木約達掏出真心話。

“萬一丟了工作，你打算如何生活?”吉美阿機的話讓曲木約達顫抖了一下，酒也醒了：

“你，你準備怎樣?”

“只要你不甩我，我不準備怎樣?！奔腊C瞪著曲木約達，他不寒而栗，感覺她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次日早晨，曲木約達被請進所辦公室談話。

“約達，你在所里工作出色，但是，在外面不要接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啊，特別是不要去招惹那些女浪人啊?！?/p>

“不會的，不會的?！弊鲑\心虛的曲木約達不住地點著頭。

“你報考上級單位的筆試、口試成績都很好，再過幾天就要張榜公布了，在這節(jié)骨眼上，你千萬不要出事啊。”見曲木約達沒有開腔，平時就關(guān)心他的所長接著說，“有位女士給局長打電話，說是反映一下你的情況。但沒有說什么便把它掛斷了。你說說，這是咋回事?”

“我，我真的不知道。”曲木約達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他想，這肯定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吉美阿機所為。一想到她，他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五

“萬一政審的當口，這惡毒的女人跑來鬧事，自己肯定是上不去了的?！鼻炯s達想誆住吉美阿機，裝著很親昵的樣子主動來纏吉美阿機。七天以后，曲木約達順利考調(diào)到上級單位上班。不久，他判若兩人，又在躲吉美阿機。

這天，曲木約達被吉美阿機叫到常去的那家灑吧里。

“我倆結(jié)婚吧!”喝了一口酒，吉美阿機首先開口說話。

“你想都不要想!”也喝了一口酒的曲木約達不給她面子，說話很干脆。

吉美阿機瞪了他一眼，憤怒地咆哮起來：

“你如果不要我，我可以把你告倒，你信不信?你需要我時小狗兒似地跟在我屁股后頭甜言蜜語盡說好聽的話，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需要的時候，想把我一腳踢飛。沒有這么簡單的事，我要告你強奸我，我要吊死在你的脖頸上……”

那晚撕破臉皮的兩人吵了一夜。

“怎么辦?怎么辦?我不把吉美阿機這個女浪人弄死不會有好日子過，別的不說，連個媳婦都不能討。萬一她真的死給我，我更賠不起人命。”一想到這兒，曲木約達準備在合適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女浪人除掉。

真正說起來，吉美阿機只是想嚇唬一下曲木約達，她本沒有到法庭告狀的打算；即使是去告狀，兩人屬于茍合，她知道對她沒好處。俗話說，“羞愧難當之下死不了人”，她也舍不得死，當年為找小白臉，被丈夫吉吾木果休掉時就沒有勇氣去自殺。

曲木約達與吉美阿機第二次吵架沒幾天，心中存有殺人惡念的曲木約達找到吉美阿機賠禮道歉。他說，結(jié)婚也行。但需要征求雙方親人的意見，籌備婚事也要些時間，不能操之過急。曲木約達又說，那天發(fā)生爭吵千錯萬錯都是他一個人的錯，以后再也不會惹她生氣了。容易聽信別人甜言蜜語的吉美阿機被他這么一說，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兩人又如兩條蛇糾纏在了一起。

曲木約達調(diào)到上級單位后任局長的秘書，平常都在辦公室起草文件，有時也跟著領(lǐng)導下鄉(xiāng)搞些調(diào)查研究之類的。

那天下午下班后曲木約達一個電話又把吉美阿機喊到外面去了。

吃過晚飯，他倆來到城外美女河邊。

“阿機，我倆還是吹燈散伙算了，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倆結(jié)合?！鼻炯s達說?！吧蹲?你說啥子?吹燈散伙?”說著，說著，怒不可遏的吉美阿機狠狠地搧了曲木約達一個耳光。這個牛高馬大的女人力氣不是一般的大，被搧得眼前直冒金星的曲木約達，覺得上下頜已被打錯位了，氣得他一把抓住吉美阿機的頭發(fā)又打又踢，最后，將她一腳踹入河里被水沖走了。他自己則若無其事地沿路返回去。

次日，快到不惑之年的吉美阿機的尸體在離出事地三公里處被放鴨子的小孩發(fā)現(xiàn)并被打撈上來時，身上的衣褲已被水沖走。當天，曲木約達就被公安民警帶走。審訊時才得知吉美阿機的女兒吉吾作哈嫫歲數(shù)比他還大。想到自己游戲人生的荒唐，想到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曲木約達流下了悔恨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