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說,要讓少數(shù)人先富起來。我要讓少數(shù)先富起來的人懂文化”,趙孝萱說。這是她現(xiàn)在的生意。
但趙孝萱從來不是生意人,盡管她成功運作了林語堂故居,給臺灣的“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示范了一次從文化到產業(yè)的活絡案例,但她自己最自豪的卻是學者的身份,“與錢不掛鉤,我對自己的定位是一個中立的藝術市場獨立批評者,能發(fā)出獨立的聲音”。
知識至高處,無不相通,現(xiàn)在大陸工作的趙孝萱本是臺灣一文化學者,跌跌撞撞進入藝術圈,因為文學的助養(yǎng),生出一些藝術圈內的人不曾有的本領——“也許是多年對文學的研究,我總能很容易讀懂一幅當代藝術作品,和創(chuàng)作者產生共鳴,文字也幫助我深入淺出地寫出一些藝術評論,讓讀者更好地理解藝術品” 。
打造中國的“蘇富比藝術學院”
趙孝萱,藝術評論人、學者,現(xiàn)任邦文當代藝術投資有限公司學術研究部總監(jiān)。她的日常工作是為藝術機構提供學術支持。她最鐵桿的粉絲多出自大富之家,“跟很多私人銀行級別的客戶打交道,我很驚訝國內的富有階層對藝術有著那么迫切的追求,按照馬斯洛的需求理論來說,他們已經(jīng)開始享受精神層面的消費了”。
在收藏圈,內行和外行之間有一個很難逾越的鴻溝,說不好就會“露怯”,趙孝萱去年出版的《藝術收藏投資的七十個問題》就是由此而來,“大家對藝術有很濃厚的興趣,經(jīng)常會問一些圈里人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一一解答很麻煩,索性就寫了本書,傳播一些入門級的常識”。
如今,趙孝萱每周都回北京順義的別墅教授藝術鑒賞課程,學生都是企業(yè)高管的太太、女兒或者有過留學經(jīng)歷的金領,她們的藝術素養(yǎng)很高?!爸袊囆g市場不能只是少數(shù)人玩,把更多的人帶進來,推廣一個良好的藝術鑒賞方式,是很重要的?!?/p>
許是源于佛光大學的教學經(jīng)驗,趙孝萱也在藝術圈里身體力行“百萬人興學”——星云大師創(chuàng)立佛光大學的初衷也是如此,只不過趙孝萱換了名字,叫做“未來藏家養(yǎng)成計劃”,并借用了蘇富比藝術學院的創(chuàng)意。“英國的蘇富比藝術學院是依托蘇富比拍賣,他們把學員聚在大英博物館的庫房里授課,這是個很棒的點子。今年我和中央美術學院一起合作的‘未來藏家養(yǎng)成計劃’也是這樣,在真正的藝術品面前品鑒最原汁原味的藝術大餐?!?/p>
“從長遠看,藝術市場前景大好?!壁w孝萱說,哪怕資本涌入,哪怕各種批評不斷,“但一個前提必須是,藝術界、拍賣界要重視教育,培育未來藏家的人文修養(yǎng),藝術才能走得更遠”。
文化要活化宣傳、活化經(jīng)營
2001年,馬英九時任臺北市市長,原本研習二十世紀文學史,在星云大師創(chuàng)立的臺北佛光大學當文學系主任的趙孝萱,被當時的臺北市文化局局長龍應臺點將,擔任林語堂故居首任執(zhí)行長。彼時,距離英國人霍金第一次提出“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這一概念不過4年。
趙孝萱回憶:當年深秋,第一次走進林語堂幽居之屋。白墻藍瓦,天井回廊,楓林竹枝,兀自吐露風華。林先生靜躺在故居后園,一代文學大師,在此獨自憔悴,人們竟不知臺北有這等世界級的文化風景。
“該為他做點什么”是趙孝萱最初的想法,昔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最后竟成為臺北市文化局“林語堂紀念館”的經(jīng)營原則,也為臺灣整合了大量名人故居的資源,為文化進行活化宣傳、活化經(jīng)營漂亮地示范了一筆。走出書齋,趙孝萱豁然開朗,文化也是一門好生意。
對目前國內的藝術資本化,趙孝萱有些許無奈:本來中國真正意義的藏家就微乎其微,如今,收藏變成投資,買藝術品和煤老板買樓沒有區(qū)別。市場上引領風騷的不再是傳統(tǒng)的藏家,而是呼風喚雨的金融資本。傳統(tǒng)收藏群體加速衰減,注重投資效益的群體越來越龐大,藝術市場已不再是行家與藏家的市場。新的財富階層把行家給擠走了,行家如果手上貨全賣掉了,也就出局了。因此,眾多的天價紀錄與傳統(tǒng)藏家沒關系,資本和熱錢成為市場主角。藝術市場語境被重構,“投資”成了常見表述,“財富階層”成為拍賣主角。人們開始用金融市場的邏輯體系看待藝術投資,開始知道藝術投資可以作為資產配置的選擇之一。
中國的藝術批評界向來有兩種聲音,一種是純學者,站在理論的制高點,和現(xiàn)實脫節(jié);另一種是市場參與者,拼在前線卻因為與市場沒有距離,短視不夠客觀。趙孝萱最怕“那些摧毀性的言論”,比如“當代藝術都是炒作,贗品帝國”,發(fā)聲者對藝術市場并沒有良性的觀察,只是為了吸引眼球而已,“長此以往對藝術發(fā)展沒有太大的意義”。
當然,對藝術界有善良的期許并不阻礙她發(fā)出質疑的聲音,比如,市場做假依然是她最為痛恨的一件事情?!盁o意識的拍假賣假先不提,惡意做假最可惡。”去年她發(fā)現(xiàn)了一本徐悲鴻紀念館出的畫冊,一般紀念館所藏的作品,都是早年捐贈可信的作品。但是在這本由權威學術機構出版的畫冊中,收了一些近兩年在拍賣市場上出現(xiàn)過的有問題的畫作,“行內人參與、從學術上造假最惡心了。包括把畫作漂白,辦一個有真有假的展覽,做一個畫冊;或找專家鑒定,和藝術家合影,以為這是可信的,事實上卻不然,而這種現(xiàn)象這兩年明顯增多了”。
趙孝萱曾在自己的微博里引用了一段Julian Bell(《Mirror of the world : a new history of art》一書作者)的話闡述自己對藝術與錢關系的理解:對藝術沒有喜歡,是不會長久收藏藝術的;對藝術沒有愛,是不能成功投資藝術的;對藝術沒有宗教般的熱情,是不能買賣藝術的;對藝術沒有理性認識,是不能從藝術賺到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