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5月初,正念高中的兒子突然揀回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喜鵲,說是從學(xué)校門口大樹上的喜鵲窩里掉下來的,一共三只。那兩個大點的飛了,這個看樣子是最小的三兒,因為弱小,這一摔,就幾乎要了它的性命。當(dāng)時它嘴巴大張,渾身顫抖不止,看到我們當(dāng)即就昏了過去。兒子一邊哭,一邊大聲喊。在我們的聲聲呼喚下,小喜鵲終于睜開眼睛了。兒子一下子摟住我,喜淚交加地說:“媽媽,它活啦!”
從此,它成了我家的第二個孩子,取名叫“黑黑”。那時,黑黑還沒滿月,大大的黃嘴丫沒褪,根本不能吃東西,急得全家人火燒火燎的。后來,“黑爸”琢磨用尖嘴鉗子把黑黑喜歡吃的面包蟲送到它的喉嚨里,一開始送進去10個能掉出來8個,弄得滿屋都爬蟲子,但見黑黑一點點能吃點東西了,“黑爸”高興地說:“咱黑黑餓不死嘍!”
有一天傍晚,“黑爸”領(lǐng)著它在離家不遠的人行道上等我回家,當(dāng)時正值下班高峰,學(xué)生也特別多。我在馬路對面一直過不去。這時,站在黑爸手上的黑黑因為沒看到媽媽,好像有些著急和不安了,突然飛向馬路中間,沒等站穩(wěn),就被一輛飛奔的出租車給撞倒了?!昂诎帧眹樕盗?,箭步?jīng)_過去把已經(jīng)軟綿綿的黑黑抱起來。等我跑過來,黑黑已經(jīng)不行了,左邊翅膀嚴重受傷,左眼充血,尖尖的大嘴不能動。我說:“這回完了,黑黑沒命了!”
我只顧著又喊又哭,手上的黑黑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黑爸”是學(xué)生物的,他說:“你可別哭了,趕緊弄藥,快回家去!”
我進門連鞋都沒脫,直奔藥箱。當(dāng)時我的雙手劇烈顫抖,藥都拿不住了。一邊包扎上藥,一邊不停地叫它的名字?!昂诎帧闭f:“黑黑這回要是真去了,就是咱們跟它的緣分盡了?!?/p>
半夜時分,已經(jīng)癱軟的黑黑在我不停地大聲呼喚下,竟一點點地睜開眼睛了,我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喜淚交加。
幾次生死劫難撕扯著我的心肺。冥冥之中,我總覺得它前生也許真的就是我的孩子。
黑黑因為受傷,很虛弱,晚上就睡在我的枕邊。它很乖很聽話。有時候,我說:“親親媽媽吧?!彼蜁谖业淖焐嫌H一親,貼貼臉,眼睛一閃一閃的,從喉嚨里發(fā)出咕咕叫聲。兒子有時候都嫉妒,說:“黑黑,你真會撒嬌,搶了我的地盤?!焙诤诰蜕葎映岚颍悬c得意。
在家中,它最怕哥哥說它,跟我最好。有時候它頑皮地搶我眼鏡。我說:“黑黑,你再鬧,媽媽就不要你了?!彼鼤R上安靜下來,怯生生地看著我。當(dāng)發(fā)現(xiàn)我是開玩笑,它就又瘋鬧起來。有時候,我回家晚了,黑黑會紅著雙眼做出可憐狀,發(fā)出嬌滴滴的聲音,好像在說:“媽媽,我都想你了?!泵刻煲娢蚁掳嗷貋?,它都迎在門口,看我把買回的菜掏出來,它會一溜煙跑到廚房去告訴“黑爸”,扇動翅膀發(fā)出甜甜的叫聲。它最喜歡跟著“黑爸”出去玩,商業(yè)街上很多人都認識它,常常是到了哪家店鋪,人家會說:“哎呦,黑黑來了!”然后就抓點兒吃的給它,像對孩子一樣。
這兩年多,黑黑的親爹親媽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來一次,在我家門口哇哇大鬧,要黑黑。可是,黑黑死活不跟著走,每次見到它們來,一叫,它就往我身后躲。我就對它的親媽說:“你別怨我了,也別再和我打架了,它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
(責(zé)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