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應該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比欢藶楹文軌颉霸娨獾貤印??那是因為人有思想和獨一無二的精神力,使得人在創(chuàng)造物質生活的同時,也能夠享受精神生活。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精神生活以其無窮的魅力還原我們一個本真的自我,點燃生命的光輝,使我們最細膩地接近美好。
曾看過這樣一則寓言:自有人類以來,不知有過多過落日時光。忽然有一天,有人看著西天的落霞,“呀”了一聲,人類文明自此開始。正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發(fā)現(xiàn),早期人類開始用精神、思維重新審視自然,于是在這深深的感懷與崇仰的詠嘆中,由蒙昧逐漸走向文明。精神生活之美就此拉開序幕。
如果說物質生活是載你乘風破浪的大船,那么精神生活就是黑暗中永不熄滅的燈塔。我們從中獲得希望與力量,激發(fā)自身潛能。正如晚年雙耳失聰?shù)囊魳肪奕素惗喾?,心底的音樂支撐著他向命運發(fā)起挑戰(zhàn),用一部部交響樂向世界宣告其精神生活的偉大。又如汶川地震中以柔弱身軀抵抗碎石磚塊的母親,在大地震顫之時仍保護了懷中酣眠的嬰兒,以母愛的精神力量之強大,創(chuàng)造了生命的奇跡。偉大的人的精神生活能鑄起人類歷史上的豐碑,平凡的人的精神生活能彰顯人性之光的高遠。
隨著文明的發(fā)展,當我們逐漸失去對自然的感悟力時,精神生活能賦予我們一雙慧眼,從平凡中再次發(fā)現(xiàn)非凡之美,提升我們對美的感受。明代高濂《四時幽賞錄》中“山窗聽雪敲竹”一段中寫道:“飛雪有聲惟在竹間最雅。山窗寒夜,時聽雪灑竹林;淅瀝蕭蕭,聯(lián)翩瑟瑟,聲韻悠然,逸我清聽?!毖┞浔緹o聲,更是那內心枯澀粗礪之人無法領略到的;而作者定是位內心恬靜豐富的達者,能在嚴冬寒夜之時,獨立窗前,或捧一杯熱茗,或點一盞青燈,凝望漫天蕭蕭白雪,聆聽雪落敲竹的的清音,好不自在動人。以無聲中顯有聲,在精神生活中平凡的自然風物也能有別樣的美,作者用精神生活包羅著整個自然。飛雪無聲,而心底有聲。
精神生活應是一個自由的伊甸園,安放那個最真實的自我,棲息著我們的靈魂。點綴其中的,應是能與靈魂相融的事物。我最愛義山詩,他那朦朧深情的詩句中,讓我得以窺得晚唐那夕陽下的詩意和義山敏感內斂的精神世界。命運從李商隱手中奪去太多,幼年喪父,身陷黨爭,妻子早逝,輾轉流離……于是他轉向自我,轉向獨特,轉向內心精神生活。他那潔白的靈魂與復雜迷離的愛恨外化成悱惻迷離的詩句,展示自己的精神世界,裹卷了整個晚唐詩壇和我的心靈。從“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起,樂游原的荒草讓我記住了這個寂寞的身影;待年歲稍長,讀到“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再后來則是“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那個一度迷離的身影,逐漸在我的心底清晰。昨夜星辰時的翩翩彩蝶,巴山夜雨后的西燭共剪,潛入我的頭腦,活泛在我眼前。我們就這樣隔了千年時光相望,靈魂在剎那間充實契合,強烈共鳴。
力量之源泉,審美之慧眼,靈魂之居所,這就是精神生活的魅力所在。愿我們都能徜徉其中,于水草豐沛處掬一抔精神的清泉,灑向天際,藏一袖清涼,進而享受詩意人生。
[華中師范大學第一附屬中學高三(19)班 指導老師:肖 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