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不是累了,你永遠不在意
當最后一個人在黑暗中無聲地倒下,杜琳瑯終于歇下一口氣,巷子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票人,遠處黃包車的咕嚕嚕走過,將槍重新別好在腰間,她回頭看了看最后一個倒下那人死不瞑目的眼,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上前蹲下身子,輕輕幫他閉上了眼睛。
“虛偽?!辈贿h處同樣的黑暗中,傳來越來越遠的譏諷聲,杜琳瑯自嘲地一笑,還是甩甩頭發(fā),跟上了腳步。
“少爺,小姐,你們回來啦,廳長在書房等你們呢?!备泄芗矣邪l(fā)叔見高少瑾和杜琳瑯一前一后毫發(fā)無傷回來的樣子,心里總算是松了一松。
“有發(fā)叔,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準叫她小姐,你聽不見么?!备呱勹目窈鹱層邪l(fā)不免抖了三抖:“她不是天舒,只有天舒才是你們的小姐,這個人,和宅子里的下人一樣,只是個下人。”
有發(fā)叔抬起頭不放心地看看杜琳瑯,但只見到她神情自若地跟著高少瑾上樓的背影,好像剛才那番羞辱的話完全與她無關,不禁心疼起這個苦命的孩子來。
“琳瑯,你做得很好,這些探子,一早就潛進我們府上,若不是有你暗中相助,我還真不知道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干凈?!备咦咏芸粗麄儙Щ貋淼拿麊紊弦粋€不少的紅叉叉,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杜琳瑯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助手,雖是一介女流,卻絲毫不比自己的獨子遜色,當初收養(yǎng)她果然是對的。
“老頭,我也做了,你沒必要把贊美都用在一個廢物身上吧,怎么,今年又想收姨太太了?”高少瑾一臉火大的樣子,十分不爽地瞪了杜琳瑯一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混賬東西!”盡管杜琳瑯在場,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還是成功地激怒了高子杰。
高少瑾卻一臉沒事人的樣子看著要不是被杜琳瑯攔住就可能會直接沖過來宰了他的父親,舒了舒筋骨準備離開,快經(jīng)過杜琳瑯身邊時,幽幽地命令道:“既然這樣,那便是沒那個意思了,那么杜琳瑯,你一會滾來我房間,聽見了吧?!睕]有絲毫征求她意見的口氣,而是活生生的命令。
“琳瑯,對不起,少瑾這孩子,我實在是……”高子杰布滿溝壑的臉上,縱橫著無奈而又心痛的老淚。
杜琳瑯搖搖頭,留給他一個放心的笑容之后,大步離開。
窗外已是深夜了,但當初是她自己答應過,無論什么時候需要她,都會出現(xiàn)的。杜琳瑯輕輕走到高少瑾房門口,藏好眼中的淚水,敲了敲門。
只一條細縫,她就看清了門內(nèi)的高少瑾臉上滿滿的蔑視,不過還是沒辦法,誰讓這是自己死心塌地愛著的男人呢。
杜琳瑯像往常一樣,慢慢走到床邊,輕輕卸下身上的薄衫,凝脂般的肌膚在空氣中一點點地暴露出來,她低下頭,已經(jīng)隱約能聽見身后逐漸變得粗重的喘息聲。
白皙又時而會透出粉紅的肌膚充斥了高少瑾的雙眸,他緊了緊拳頭,不由分說直接壓身上前。
果然不出杜琳瑯所料,又是大半夜的折騰,空氣中遍布著淫靡的氣味,胸口隱隱翻騰著,不知是痛苦還是羞恥。
沒有她奢望的芙蓉帳幔,也沒有香暖春宵,有的只是無窮盡的欲望,發(fā)泄和虐待。
杜琳瑯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帶著一身不適沉沉睡去,直到接近晌午才又迷迷糊糊醒過來,床邊,一個朦朧的背影在幫忙料理著,她面露欣喜之色,剛要開口,那張臉抬了起來,是管家有發(fā)叔。
見她忽然醒來有發(fā)叔似乎有些慌張,趕忙起身低頭:“琳……琳瑯小姐,少爺走之前讓我轉(zhuǎn)告您,今天是喬委員長家小格格的生辰,晚上在喬府有宴會,要您陪她參加,讓您一醒來就馬上收拾干凈去見他?!?/p>
一個慘淡的微笑上揚在血跡斑斑的嘴角,那是昨夜高少瑾在欲望巔峰之時,鋪天蓋地啃下來的杰作?!昂玫?,我知道了,我馬上梳洗,謝謝您。”
高少瑾,萬一哪一天,我真的累了,你會不會讓我歇息一下?
第二章 你的好,注定不能延續(xù)
“琳瑯,每次過來干嘛都站著,我不是給你安排了位子么,快坐下吧?!笨粗谎圆话l(fā)低頭站在高少瑾身邊的杜琳瑯,喬老爺心里不免有些不忍,很久以前高少瑾每次過來喬府時就都帶著她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每次給她安排好了坐席,卻總是不看她坐下,每每一臉恭敬的樣子站在高少瑾身邊,偶爾喝得上高少瑾遞過來的一杯水酒,都能明顯地看見她眼中的欣喜之色。
“愣著干什么,委員長賞你坐下,還不快點?!甭犞呱勹÷暤暮浅?,杜琳瑯向上位的人鞠了一躬之后,趕緊慌慌張張地坐下,卻不自覺猛然間碰到了昨夜的傷口,她身子一抖,一陣撕裂的疼痛直沖腦門,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
忽然身體被輕輕拖起來再放下去,杜琳瑯低頭,身下已經(jīng)多了一個棉蒲團,還帶有淡淡的體溫,抬頭看一眼高少瑾,他卻已經(jīng)撇過頭去,聲音悶悶的:“趕緊坐好了,別丟我的人?!?/p>
“對了少瑾,一會散席之后你們別急著走,有個人說一定要見你?!眴汤蠣斆髅魇菍Ω呱勹f的這句話,眼神卻一直似有似無地飄向他身邊的人,杜琳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了。
果然,在她看見飛奔著撲向高少瑾懷里的林天舒時,她萬分真切地感覺到方才喬老爺那個焦心眼神的含義,在她本以為,高少瑾對自己那么一丁點的關懷會逐漸增加時,另一個人的出現(xiàn),讓那個可能性徹底破滅。
“少瑾哥,想死我了,真的想死我了。”
第一次被反客為主地緊緊摟住的高少瑾,完全沒反應過來眼前的這一幕,半晌才輕輕握住林天舒的雙肩溫柔地問:“怎么了天舒,你不是和錦程在一起嗎,他人呢?”
“別提他,求求你,不要再提這個人。”林天舒貌似是咬牙切齒,又貌似是噙著眼淚地說出這句話,站在一邊的喬老爺實在看不下去,拽了杜琳瑯,悄悄地走開。
“琳瑯,天舒忽然回來,說什么也要見少瑾,你不是不知道她那個尋死覓活的小性子,天王老子都拿她沒轍,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別怪我?”喬老爺一早把這個乖巧的丫頭當成自己的親丫頭看,此時看見她如此魂不守神,心中一陣歉疚。
后者報以微笑:“您不必如此,我都明白,這也不是您能左右的,況且,天舒本就是高家的人,前段時間出去了,現(xiàn)在有事再回到府里,也是理所應當?shù)??!?/p>
其實心里是苦的,但面對著這個既是首領又是父親一般的存在,她還能說什么?
回去的路上,杜琳瑯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注意著高少瑾和林天舒的對話,從話中微微明白了林天舒回來的緣由,大約就是和許錦程鬧了矛盾,離家出走了。
“天舒,既然錦程對你不好,你就回來府里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放心。”高少瑾把林天舒抱進房,輕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從頭到尾沒有看站在身邊的杜琳瑯一眼,等確定床上的人兒已經(jīng)睡著,才轉(zhuǎn)身走開,并冷冷丟下一句:“跟我來?!?/p>
他知道,杜琳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跟過來,她一向都是這么聽話。
“你不是很了解我么,那你猜猜,我現(xiàn)在心里在想什么?”杜琳瑯抬頭就對上高少瑾玩味十足卻又透出寒光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就是橫生著一股脾氣,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奇怪的味道:“當初錦程是我引見,才會認識天舒,把她從你身邊帶走,現(xiàn)在她完好無損回來了,下人不知道您還有什么吩咐。”
“你……”高少瑾一下子被哽得找不到話來回答,印象中的杜琳瑯是沒那么鋒芒畢露的,他壓下心頭的怒氣,稍稍側了身,一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笑容:“這么大醋味,讓你連主子奴才的身份都酸沒了?既然覺得不欠我什么了,那你走就是。”
杜琳瑯心下一抖,終于還是無奈地垂了眼簾:“下人知罪,主子有什么吩咐,下人立刻去辦?!?/p>
終于,還是離不開這個一直以折磨自己為樂的人。
再抬起頭的時候,留下的只有越來越遠的背影,和輕蔑的聲音:“我的吩咐,就是你去照顧天舒小姐,再要少了一根汗毛,后果你自己明白?!?/p>
“小姐”二字,加得特別重,那是自林天舒走后,他只要聽見了,就會大發(fā)雷霆的兩個字。
“是。”委屈到微微帶上了哭腔的聲音,某人卻從來聽不到。
第三章
高少瑾過了三年來第一個身邊沒有杜琳瑯的夜晚,他像小時候一樣快樂地哄著林天舒入睡。這個傻丫頭,終于回到他身邊了,雖然一直只把他當作哥哥,但高少瑾想著,自己終有一天會征服她,讓她全身心地屬于自己。微笑著看向懷中熟睡的容顏,忽然心中一顫,有那么一張熟悉的臉,一下子從腦海中跳出來,揮之不去。
他又想起白天的事,抱起林天舒的一剎那,杜琳瑯眼中突現(xiàn)的傷心和落寞白癡都看得出來,想起在他方才臨走之前,委員長悄悄對自己說的話:“對琳瑯好點”。本來也是想安慰她一下的,這個多愁善感慣了的丫頭,絕對又在想些有的沒的,可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她那種好像無所謂一樣的口氣,一團無名火就莫名其妙地燒上來,結果還是不歡而散。
高少瑾甩甩頭,想把那個莫名跳出來的影子甩去:“該死的,我為什么還要想著向她解釋?”緊了緊摟著天舒的手臂,努力撇開那個影子,沉沉地閉上眼睛。
次日清晨。
“琳瑯,你等下啊,我去給那個懶蟲叫起……哎喲!”正在往門外沖的林天舒一頭撞進正走過來的高少瑾懷里,然后揉著腦袋一臉苦大仇深的怨恨表情:“真是的,起來了也不和人家說一聲,好痛哦。”
來者樂呵呵地給她輕揉著腦袋:“這么急找我什么事?”
“沒事啦,琳瑯親手做的早點,好香的,想叫你一起來吃啊。”林天舒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望高少瑾,又跑到正在整理碗筷的杜琳瑯身邊:“少瑾哥你真舍得把琳瑯賜給我???”
“什……什么?”高少瑾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好像只是吩咐某人暫時照顧一下林天舒,誰告訴她要把杜琳瑯“賜”給她了。
貌似看出了他的疑惑,林天舒抓著杜琳瑯的手臂一臉高深莫測的笑:“琳瑯自己告訴我的啊,少瑾哥,你要是舍得,那我可就真的不還了啊?!?/p>
“天舒小姐,我只是來服侍您的,千萬別誤會,少爺只是把我送給您做下人的?!倍帕宅樢辉缇陀X得林天舒看著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勁,索性斷了她奇怪的念頭,也少了自己一份麻煩。
林天舒沒說話,倒是一邊的高少瑾忽然冷下臉來:“是,天舒,只是個下人罷了,你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吧,沒什么舍不得的,我要去委員長那參加商議會,不吃了?!?/p>
看著忽然變著臉走開的高少瑾,林天舒心里暗暗罵道:“還不承認,這臭脾氣,以后有你好受的了。”
可能現(xiàn)在只有她心里最清楚,三年前只會看著自己寵著自己,但現(xiàn)在連睡夢中都會叫出“琳瑯”的大哥哥,心里早已經(jīng)根深蒂固地種下了另一個人。
然而另一邊的高少瑾,滿腦子都是杜琳瑯的那句話,怒氣還未退去,仍舊的各種咬牙切齒中。
“天舒只不過問了一句,有必要那么急急忙忙地撇清關系么?!备呱勹较朐綈阑?,自從天舒回來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這種感覺很不好。
然而其實唯一不在他掌握之中的,也僅有杜琳瑯一人而已。
第四章
“琳瑯,我想出去走走,你帶我去好不好?”不說別的,林天舒可是十萬分喜歡這個高少瑾為她精心準備的“下人”。
但她的一句話卻著實讓杜琳瑯犯了難,她貌似是有接到過來自于高少瑾的鐵令,不能放林天舒出門的,唯恐她再像以前一樣一個不小心被別人拐跑了,再看看面前這位撲閃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一副“你不帶我去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杜琳瑯無言了,現(xiàn)下這會子應該都在午睡中,不會有什么人發(fā)現(xiàn)的吧。
于是乎,兩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出了門。
“琳瑯,看這身旗袍,好漂亮哦,你穿上一定美呆了?!?/p>
“琳瑯,你說咱們買這個給少瑾哥,他會不會覺得太女孩子氣啊?!?/p>
“琳瑯……”
林天舒從小就是受大家保護的乖小姐,所以像現(xiàn)在這么無拘無束地出門閑逛,基本上沒有過,而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后的杜琳瑯,猶如驚弓之鳥般,生怕身邊來來往往的擁擠會把她磕著碰著。
“琳瑯,能不能去給我買點花茶啊,口好渴哦?!?/p>
“可是……”杜琳瑯看著這個就算累得要死還是只愿意歇在小攤子面前的人猶豫不決,放她一個人在這會不會有什么不妥。
看出她所想的林天舒大剌剌地拍拍她安慰著:“放心嘛,我就在這坐坐看這些小東西,茶樓說近也不近的我實在走不動了,琳瑯姐姐你就行行好,幫我買一下啦!”
看著這個小丫頭一臉嬉皮的討好表情,琳瑯完全沒脾氣了,只好認命,臨走了還不忘叮囑:“那你乖乖呆在這別亂跑,我一會就過來?!?/p>
可回來的一剎那她就后悔了,因為完全不見了林天舒。
好在急到眼淚都快掉下來的瞬間忽然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呼喊。
“琳瑯……救……”
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追隨著那絲聲波,趕到了一個巷子口的時候,里面的人正七手八腳地準備施暴。
看著已經(jīng)衣衫不整的林天舒,杜琳瑯的口氣冷得像冰:“放開她?!?/p>
“放開她?笑話,誰不知道這是高廳長府上的大紅人,我們老爺可是千叮萬囑了,要好生招待的?!睘槭椎囊粋€大漢絲毫不害怕的樣子,奸笑著捏了捏被俘之人的臉,不屑地瞅瞅杜琳瑯:“沒想到這小妞這么水靈,弟兄們會先好好招待一下的,??!”
身邊的小斯也開始附和著:“是啊,老爺這次可是吃了高少瑾那家伙不少悶虧,我們得給他好好出口惡氣才對,哈哈哈哈哈哈……”
“找死?!倍帕宅槹岛鹨宦暎硇我验W到林天舒身邊,幾個抓住她的人奸笑還停在嘴角就直接被撂翻,為首的大漢愣愣地看著方才還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個身影瞬間變成兩個,笑容直接僵在臉上。
抓開林天舒緊緊摟著自己的小手,杜琳瑯脫下自己身上的薄紗給她穿上,擦了擦她臉上方才被人狠狠捂上的手掌印,腳一踮直接飛離地面,唯飄下冷冷的聲音給那群還傻在原地的人。
“不管你家老爺是何方神圣,回去告訴他,想要命,最好別自不量力碰高府的任何人?!?/p>
然而另一邊,本來就由于雙重原因開始不爽的高少瑾,在看見衣衫不整且臉上還帶著污跡進門的林天舒時,徹底爆發(fā)了。
“天舒,怎么回事,怎么弄成這樣?”完全無視旁邊的杜琳瑯,反而讓她小小松了一口氣。
“沒事沒事,在街上遇到幾個壞人,不過琳瑯救了我,少瑾,琳瑯好厲害的呢,你不知道她……”林天舒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剛才的傷痛,淚痕還在臉上沒干,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手舞足蹈,準備大大描繪一番方才的驚險遭遇。
“天舒!”一個人影沖過來,不由分說地,一把摟她入懷,林天舒嚇了一跳,這聲音明明不是少瑾的,但是怎么那么熟。
“天舒,我好想你?!边@么溫暖的懷抱,這么磁性的聲音,不是那個混蛋許錦程還會是誰,林天舒的小臉一下子垮下來,只哭不語。
“天舒,我不知道這個混蛋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但我想,再怎么樣,他也應該對你有所交代?!备呱勹粗察o地窩在許錦程懷里哭的林天舒,眼簾暗下來,背起手離開。
經(jīng)過杜琳瑯身邊的時候,他只低低地吼了一句:“書房?!?/p>
第五章
這是杜琳瑯有生以來接到的第一個耳光。
當然,是來自于高少瑾的。
她其實早已做好受到任何懲罰的準備,但從未想過會這么重。以前,無論高少瑾怎么生氣,怎么折磨她,都沒有掃過她耳光的。
“你不是不會哭的么,怎么,我委屈你了?”呼吸仍舊沒有平復,高少瑾看著被打得趴在地上不出聲的杜琳瑯,怒氣難平,他粗喘著彎下腰,抓起杜琳瑯的頭發(fā)盯著她:“我想我告訴過你,保護好天舒,而你給我的結果就是她傷成那樣,而你毫發(fā)無損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么?”
杜琳瑯不說話,深邃的眼睛里,透漏出微微的絕望。
看著她滿是淚水的臉,再想到林天舒放在躲在許錦程懷里安靜地掉眼淚的樣子,高少瑾怒氣更甚,干脆直接把她撈到書桌上,扯下衣衫。
“你這賤人,存心的是吧,你是不是恨不得天舒被人抓去殺了算了,你就那么愛我,巴不得拔去天舒這顆眼中釘么,好,那我成全你?!币苍S是急火攻心,高少瑾的動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暴,沒有任何前戲的進入讓杜琳瑯感覺自己仿佛瞬間被撕碎了一般,不過她沒有叫,實際上,是叫不出聲來,因為她的心,已經(jīng)比身體更痛。
發(fā)泄完畢,看著仍舊是方才被進入時的姿勢趴在書桌上,一動不動的杜琳瑯,高少瑾一臉厭惡地怒斥:“快起來穿上衣服,滾出我的房間,別在這裝死礙眼?!?/p>
出乎意料的,那個人仍舊沒動靜。
于是他走過去推了一下后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昏死過去了,面部還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高少瑾摸了下她的額頭,才發(fā)現(xiàn)溫度高得驚人,他悶吼一聲:“該死的?!?/p>
急急忙忙抱著杜琳瑯,移步到自己臥房,再吩咐下人趕緊請醫(yī)生過來,高少瑾卻連自己都沒注意到,剛才抱起她的一瞬間,動作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像對待一塊一碰就碎的玻璃。
大夫過來,診斷之后的一番話讓高少瑾心頭悶悶的?!斑@位姑娘,天生本就嬌襲了一身的病痛,加上體內(nèi)虛寒嚴重,又不知何時感染上風寒,再有,私處一直損傷嚴重且久病未愈,體力嚴重透支才會昏迷不醒,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落下病根,我開幾帖方子給她調(diào)養(yǎng),但以后還請千萬注意呀?!?/p>
“可惡的丫頭。”高少瑾看著杜琳瑯服過湯藥仍然潮紅不退的臉,聽著她終于平復均勻的呼吸,又想著剛才天舒急忙跑過來的解釋,聲音半是心疼半是憤怒:“身體不舒服不會說么,天舒的事不會跟我解釋么,你就那么愛沉默,任我這樣折騰?”
“她不是愛沉默,是愛上一個不懂得珍惜她的人?!辈恢朗裁磿r候高子杰來到房中,看著虛弱的杜琳瑯,強忍下怒氣對高少瑾道:“少瑾,你還看不明白么,琳瑯這么好的孩子,你為什么非要執(zhí)迷不悟呢?”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备呱勹匆矝]看自己父親一眼,直接冷臉走了出去,留下身后不知所措的高子杰,還有眼角默默流出淚水的杜琳瑯。
“少瑾哥,琳瑯怎么樣了?”一直沒睡的林天舒見高少瑾一走進房間,就十分緊張地問著。
高少瑾皺著眉搖搖頭:“燒還沒退?!?/p>
“那你還跑到這來干什么?”一只手自然地搭上林天舒的肩膀把她拉進懷中,赫赫地顯示著自己的占有,是許錦程:“天舒今晚有我伴著不會有事的,你安心去照顧琳瑯好了?!?/p>
高少瑾抬頭看看他們,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錦程,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
“不會,當局者迷,他遲早要知道,自己心里真正裝著誰。”
第六章
高子杰已經(jīng)離開,剛進門的高少瑾忽然感到,這個房間格外冰冷。
杜琳瑯,一直都生活在這樣的冰冷中么?
床上的人安靜地睡著,高少瑾慢慢走過去,輕輕抹去那人眼角邊還來不及擦干的淚痕,然后就這么愣愣地看著她。
剛剛見到林天舒的時候,貌似心里填的滿滿的人,還是她杜琳瑯呢。
看到許錦程匆匆摟天舒入懷耀武揚威地宣揚自己的占有權的時候,他心里的恨意和妒意,好像所剩無幾了呢。
高少瑾想到林天舒剛回來的那幾天,自己在哄著她睡著之后,總會習慣性地來到杜琳瑯的房間,輕輕摟著她入眠,然后在凌晨時分不自覺醒來,再悄悄離開杜琳瑯,回到林天舒身邊。
又想到自己在擁住林天舒的一瞬間瞥見某人嚴重的黯然神傷,自己心中居然有小小的激動,越發(fā)孩子氣地想要在她面前表現(xiàn)的耀武揚威,而在聽到杜琳瑯急急忙忙向別人澄清他們的關系時自己內(nèi)心忽然涌上來的憤怒。
還有在見到許錦程的剎那,居然有種要把從小到大看得最寶貴的天舒托付出去的感覺,和后來發(fā)現(xiàn)杜琳瑯與林天舒一同失蹤時從頭蔓延到腳的慌張。
而那些,都只來自于杜琳瑯一人。
高少瑾終于意識到,自己心中所愛,始終也只這一人而已。
他用力攬過杜琳瑯,緊緊摟她入懷,懷中人睫毛微顫的同時,他喃喃地安慰著:“睡吧,我在你身邊?!?/p>
而此時的杜琳瑯正在做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夢里的高少瑾,格外溫柔地抱著自己,嘴角輕揚,伴她入眠。
如果就能這樣結束該多好,高少瑾這樣想著,他終于認清了自己的心,此刻的他,只一心想彌補以往的過失,給杜琳瑯幸福。
可是,在他還沒來得及等杜琳瑯清醒的時候表明心跡時,又一個殘酷的選擇當頭劈下。
因為他一大早就被許錦程拖出房,而后者如臨大敵般告訴他,林天舒不見了!
“你不是說有你在不會有事的么,現(xiàn)在這怎么回事?”高少瑾氣到要冒煙,本以為許錦程是個放得下心托付的對象,原來他錯了。
“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早上醒的時候,天舒已經(jīng)不見了,我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也沒有,少瑾,能在我完全沒有知覺的狀況下?lián)镒咛焓妫@一定是個不可小視的對手。”許錦程還算冷靜,至少,現(xiàn)在不冷靜也沒別的辦法。
“錦程說的對?!备呱勹惑@,杜琳瑯的身影已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少瑾,我們要鎮(zhèn)定一點,才能想出對策,你仔細想想,最近可得罪過什么人沒有?”
好吧,高少瑾各種黑線加冷汗,他不否認,年輕氣盛的自己除了嚴厲勝父的委員長外,這城中大大小小的人,算被他得罪光了。
很明顯杜琳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不再發(fā)問,她努力回想著有擄走林天舒的可能性的人物,忽然間,她想起了那天出去閑逛時,挾持林天舒的那個流氓大漢說的話。
“誰不知道這是高少瑾府上的大紅人,我們主子可是萬般叮囑了,要好生招待的。”
“老爺這次可是吃了高少瑾那家伙不少悶虧?!?/p>
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一張猥瑣的臉,杜琳瑯拍了拍正六神無主著的高少瑾和許錦程:“你們還記得前兩天我?guī)焓嫒ソ稚嫌龅降氖旅??當時對方有個人提到過,是最近一次剛結下的梁子,我在想,會不會是……”
“小心!”杜琳瑯只感覺身后一陣急速的箭風,還沒準備出手阻擋就被高少瑾死死抱著轉(zhuǎn)了一大圈。
“你……”
“你沒事吧?”高少瑾上上下下地檢查著懷里的人,一臉緊張,完全無視了那個人看著自己疑惑又感動的眼神。
“沒事,真的沒事。”杜琳瑯低下頭,卻掩蓋不住打心眼里生出的欣慰。
倒是一邊的許錦程按捺不住,直接拔了箭走過來,卸下尾端的字條看了看,遞給高少瑾。
“憑你那顆聰明的腦袋,我想我沒必要自我介紹了吧,高少瑾,想見你的美人,今夜子時,南街后巷,不準帶千軍萬馬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誰的血,在紙上這樣張狂地笑著。
杜琳瑯盯著高少瑾不知道流轉(zhuǎn)著什么的眼睛,心口莫名的一痛。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了。
第七章
子時的后巷,靜的可怕,高少瑾和杜琳瑯,許錦程三人小心翼翼地前進,忽然身后響起訕笑聲:“高少瑾,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帶人么,你為什么非要跟我對著干才高興呢?”
三人警惕回頭,不遠處的林天舒,在五花大綁的情況下還被人死死地掐著脖子,一雙大眼睛里除了恐懼就滿是淚水,看得每個人都心頭一緊。
“放了天舒?!痹S錦程看見那個樣子的天舒不知道多心疼,也不管面對著的是什么人,作勢就準備向前沖。
好在高少瑾及時伸手攔住他,但只是小聲叮囑了句“別沖動”,就再也沒了下文,一旁的杜琳瑯聽著他微微顫抖的聲音,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心中暗暗嘲笑著自己,還以為有了許錦程的存在,高少瑾對她的溫存,便能停留長一點的時間,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想太多了。
還沒等這兩個人無措完,不遠處的聲音又挑釁起來:“高少瑾,看在以往我們也是同臺而立的份上,你跪下叫一聲爺爺,給我磕三個響頭,再自斷雙臂以平我因你而被撤職之憤,這個小美人,就還給你,如何?”
“李雙啟,你以為隨便抓個人就能威脅到我們高府的人了么,真是笑話!”沒等高少瑾開口,杜琳瑯就上前一步自顧自地警告開了:“高家少爺?shù)男宰酉氡啬阋彩侵赖?,今夜赴約,并非畏懼的是你?!?/p>
“那你們還過來做什么?”老頭微微側目,聽說上次打傷自己手下的是個女人,現(xiàn)在看來,想必就是眼前這個女子,雖然不是耐得起性子的人,他倒十分愿意瞧瞧,堂堂廳長少爺,是怎么依靠一個女人,救另外一個女人的。
杜琳瑯卻管不著他在打什么算盤,只是自顧自地想著要怎么救回林天舒,腦袋飛快地運轉(zhuǎn)著,忽然間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在心中現(xiàn)形。
“我們此番,無非兩個目的,林天舒嘛,好歹是府上的人,能救則救,不能救,直接殺了也無妨,高府的人居然這等無用,經(jīng)常被人抓去,要是傳出去了,我們家少爺以后還怎么在總廳立足,您說對吧?”
一席話另兩邊人都開始發(fā)冷,高少瑾和許錦程明白此刻最有辦法的人是杜琳瑯,卻著實沒想到她會想出這樣的“好辦法”來,一時間震驚的目瞪口呆。
而李雙啟則是半信半疑中,林天舒是高少瑾昔日的紅粉知己沒錯,可連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昔日”,且照目前高少瑾身邊多出的那個男子看來,就算林天舒完好無損,也不一定就是他高少瑾的。想到這里,他不禁一抖,是呀,杜琳瑯的話細細想來,其實也不無道理,按高少瑾心狠手辣的性格,再好的東西,只要得不到的,毀了也無妨,那么現(xiàn)下自己的處境豈不是……
不等他有多考慮的機會,杜琳瑯趁機給他洗腦:“你那么老奸巨猾,應該知道高少瑾身邊,那個最得力的助手杜琳瑯的存在,用她換了林天舒,你手上的勝算會大很多。”
李雙啟一張老臉上褶皺各種綻放,是啊,他怎么沒想到高家府上另一個大名鼎鼎的紅顏知己呢,瞧瞧旁邊這個現(xiàn)在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絲毫用處的林天舒,他反問:“言之有理,可你也知道她是高少瑾身邊最得力的助手,老夫想抓也未必抓的到呀,難不成,你送給我么?”
“是,我送你?!倍帕宅槻桓一仡^看身后人的反應,擅自做著決定:“我就是杜琳瑯,我來換她。”
看著李雙啟老奸巨猾的臉上透出懷疑的神情,杜琳瑯使出最后一招殺手锏:“想必你知道,我不僅是高少瑾的知己,也是現(xiàn)今喬大委員長視為親生女兒一般的人,你不是剛被罷職么,有我在手,大把益處的?!?/p>
“好!”那邊想也沒想地回答著,不過李雙啟畢竟還存有幾分頭腦,他開出的條件讓杜琳瑯倒吸一口涼氣:“你自己把衣服脫了,爬過來?!?/p>
“為什么?”高少瑾再也忍不住,雖然對杜琳瑯的實力深信不疑,可他決不允許她受到這等羞辱。
對面的李雙啟不緊不慢地解釋著:“杜琳瑯的本事我早有耳聞,有她在手雖如握令箭,風險也不可小視,我怎么知道你待會靠近過來的時候,不會從衣裳里掏出什么暗器,或者施展出你的看家本領置我于死地呢?!痹掗g,他的手已經(jīng)慢慢爬上林天舒的喉嚨:“你考慮清楚,我現(xiàn)在只要扣一扣手指,這小美人的脖子就會斷掉?!?/p>
“住手!”高少瑾和許錦程厲聲制止。
眼見身邊的人已經(jīng)開始從容地解去衣衫,高少瑾顫抖著抓住她的手腕。
“琳瑯,對不起?!?/p>
杜琳瑯轉(zhuǎn)頭,肝腸寸斷,蹲下身的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有眼淚,可是都已經(jīng)哭不出來。
高少瑾,原來我只能在心里自私地奢望,你會對我說,不要。
尾聲
高少瑾后悔了。
他原以為杜琳瑯會像上次一樣,毫發(fā)無傷地帶回林天舒。
可當看見她抱著林天舒生生地對上迎面而來的那幾發(fā)子彈時,他知道自己錯了。
畢竟是衣不蔽體地爬到對方腳下,來不及出手是正常的。
還是,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出手?
噴出的血液濺到李雙啟臉上,把他也嚇了一跳,他料到會可能會出點小狀況,卻沒想到這女人會視死如歸地保護林天舒。
就在他呆掉的那一刻,高少瑾和許錦程閃電般出手,一個搶人,一個殺人。
“琳瑯,你怎么樣,不要死,求求你,少瑾哥,你快救她,少瑾哥!”林天舒哭喊,都是自己,都是因為自己。
“琳瑯,我?guī)慊厝ィ銚我粨?,不要睡,千萬不要睡。”高少瑾小心翼翼地抱起遍體鱗傷的杜琳瑯,連林天舒和許錦程都來不及管,腳不沾地地往回狂奔。
“少瑾,我能不能這樣叫你一次,少瑾,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對我撒個謊,說你愛我……”
懷中的重量猛然增加,高少瑾停了下來,從來都是桀驁不馴的臉上,淚流滿面。
半年后
“天舒,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自己性子瘋,別老拽著別人,拽著出去了也得和我說一聲?!边@聲音好生熟悉呀。
“高少瑾,我也跟你說過很多遍,你自己沒事愛兇人,兇你家下人去,別沒事干對我的人發(fā)牢騷。”
“許錦程,天天在我府里白吃白喝還敢啰啰嗦嗦一大堆,有種滾出去自力更生?!被鹈绺Z出來了,高府的下人們尋思著,一會怕是又該有一場大戰(zhàn)。
好在有個溫柔的聲音適時制止了這場戰(zhàn)爭的發(fā)生:“少瑾,是我讓天舒領我出去逛逛的,在家呆久了,怪悶的?!?/p>
本是盛怒之上的高少瑾便立刻轉(zhuǎn)了性子,直直跑過來摟住身驕肉貴的某人:“琳瑯,你也不聽話了,我都交代過,你傷沒好全,就算出去也叫上我啊,天舒手無縛雞之力的,萬一再碰上什么人出個什么意外,你要我怎么辦?”開玩笑!半年前好不容易集合了中醫(yī)大夫和西洋鬼子醫(yī)生,才把這條命拽回來,現(xiàn)在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不說他自己,單是自己那親王老子的廳長和半親王老子的委員長就饒不了他。
一旁的林天舒實在看不下去,各種雞皮疙瘩紛紛冒出來:“少瑾哥你差不多點,什么傷好半年了還沒好全啊,你有那時間還不如去籌備籌備婚事,琳瑯是你原先賞給我的,現(xiàn)在還沒過門呢,就還是我的,你管不著!還有,錦程也是我的,不準你罵他!”
高少瑾啞口無言,對天舒這小丫頭,他實在是沒轍。
但他立刻又感到了新的危機,因為,面前的杜琳瑯,臉上又有了不開心的神色。
于是旁若無人,各種小心地詢問著:“怎么了,是不是傷口還痛?”
懷中人搖頭,小聲問道:“你還是抗拒不了天舒,對么?”
原來是在吃醋,高少瑾心里甜甜的,嘴上的解釋斬釘截鐵:“絕對沒有,我只把她當妹妹?!?/p>
“但我逆了你的意,你會罵我,天舒逆了你,你都不說話。”
高少瑾眉毛一上一下的,他原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家的小嬌娘這么可愛呢。
“還有……”杜琳瑯繼續(xù)撒嬌中:“你欠我一樣東西,到現(xiàn)在一直忘著,但你從來都不會欠天舒什么?!?/p>
若干不尋常的氣息漸漸靠近,杜琳瑯剛準備抬頭,高少瑾的唇就壓了下來。
“我愛你,不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