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悠悠長長地晚著,一抹夕陽金橘交錯般的顏色散漫在遠方,微風緩緩從身旁水一樣地淌過,淺淺的涼意。樹葉輕輕搖晃,嘩嘩聲里帶著籃球場上男生們放肆的笑意。握住的拳頭松了又緊,手心出汗,全身各處的感覺都變得微妙起來,像“咚咚咚”跑過的小野獸一樣。
在我變成這個狀態(tài)的前一秒,是祁非隔著一層鐵絲網和差不多半個籃球場,沖我喊:“喬藍等等,一起走!”
哄笑聲四起,我看著祁非沖笑得最歡的阿力屁股上踢了一腳,腦子里一團漿糊,還“嗡嗡嗡”地蜜蜂一樣出聲。
直到手機響起提示音,我才緩過神來,低頭看短信,夏梧問:“到哪里了?”
“……我和祁非一起過去,他剛從球場上下來。”抬頭,祁非在換衣服,少年清瘦卻健康的身材。我有點不好意思,又趕緊移開目光,四下看看。
夏梧很快有回信,點開卻是意味不明又十分欠扁的“呵呵呵”。
祁非一邊走過來一邊往書包里胡亂塞著校服,嘴巴里還叼著公交卡,一副自然不過的樣子。
微妙的感覺從身體里退去,腦袋從當機狀態(tài)恢復正常。
班花過生日,邀請了一大堆同學湊在高檔飯店的大包廂里吃火鍋,聽起來十分無厘頭,但是火鍋畢竟是熱鬧的東西,兩桌子人在包廂里為了牛肉和魚丸搶得不可開交。我坐在夏梧旁邊,看著她英勇得幾乎要站到桌子上指著天花板咆哮“我是太陽”的那個勁兒,默默地喝果汁。
男生那桌卻突然開始起哄,我和夏梧同時扭頭,祁非對著舉杯相邀的班花笑得一臉傻氣。班花落落大方,先干為敬,把祁非逼上梁山。祁非拎著杯子,向我倆這邊看過來,夏梧挑著眉毛一副看戲的表情,祁非有些尷尬地沖我們笑笑,才轉回目光到班花身上,在一片笑聲中干杯。
我想到昨天午休時間,祁非懶洋洋地趴在走廊的欄桿上,風吹得他襯衫微微鼓脹,我站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看著樓下吃完飯的學生們慢悠悠地走回來。當看到拿著洗過的餐具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往回走的班花時,祁非突然漫不經心地開口,嗓音微微的啞,卻莫名地好聽。
“喬藍,我有一個秘密。”
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快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腳趾一直沖上頭頂,讓我回答的聲音變得有些不自然。
“是……是嗎……關于什么的?。俊?/p>
“關于春天?!逼罘寝D過頭,笑瞇瞇地看我。
我把他往旁邊一推:“不文藝會死啊?”
祁非笑出聲來,擦了擦鼻尖:“哈哈。秘密嘛,不說得高深一點可怎么好?!?/p>
我翻個白眼。什么秘密,不就是喜歡班花嘛。
“算了,不說這個,這周是不是蘇恬的生日???你想好禮物了沒?”祁非換了個話題。蘇恬就是美麗大方的班花。
“我打算明天和夏梧一起去買。”我看他一眼,還是忍不住要調侃:“不過,女生送什么不重要吧,男生送的才是重頭戲好不好。說,你是不是準備大出血?比如說送花或者送巧克力,或者更酸溜溜地說'我把自己送給你'。”
祁非嘿嘿地笑,也不正面回答我,而是說:“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還故作深沉地拍拍我的頭。
夏梧找我去給班花挑禮物的時候,我就想起他那個神秘的笑來,莫名其妙的不爽。
“喬藍,你覺得什么好啊?”夏梧站在禮品店高高的貨架前一副暈頭轉向的樣子,痛苦地捂著額頭。
“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蟲,我怎么知道?!蔽业皖^專注地盯著不小心弄劈的指甲,沒精神地回答。
“呃,杯子?”夏梧對一個可愛的馬克杯愛不釋手。
“她有無數個杯子了?!?/p>
“水晶球?”
“有同學已經買好要送了。”知道這個是因為猜測祁非會送什么而到處打聽得來的結果。
“好吧,那,相冊?”
“記憶中她說過不喜歡照相?!笨赡苁俏矣洃涘e誤,她好像只說過自己不上相。
“那送毛線?。?!”夏梧伸出胳膊把我一勾,“你也好歹提點建設性的意見不要只會反駁我的意見!又不是給情敵挑禮物,你稍微有點熱情不行嗎?”
情敵?我才不要跟她比。學習或者相貌,哪一樣都比不過,比誰遲到次數多被老師批評次數多我倒是一定穩(wěn)贏不輸。
“喂,你怎么還發(fā)起呆來了?快點說買什么好啦!”夏梧掐我,聲音里充滿了不滿和無奈。
我不動聲色地掐回去,抬眼四處看看,禮品店的東西確實晃得人眼花,色彩斑斕,就像蘇恬夏天的小碎花裙子一樣讓人轉不開目光。
說到那條裙子,祁非還在我耳邊滔滔不絕地夸贊了一節(jié)課,說蘇恬穿那條裙子顯得水靈又恬靜,然后又延展開來,順便表達了對她平素穿衣風格的喜愛,語氣里盛滿了青春期少男的幻想。最后無限同情地看著我身上肥大的校服襯衫和運動褲,搖搖頭恨鐵不成鋼:“你說同樣是女生,你怎么就一副超市營業(yè)員的氣質?!?/p>
當時我就把那本厚厚的朗文詞典甩了過去。
東看西看我就看到那個手鐲了,是一只紅色漆雕手鐲,刻滿了繁復絢麗的花紋,加上一條黑色的描邊,顯得氣質非凡,正好配蘇恬的裙子。因為那天祁非托著下巴不經意地說“要是再配個鐲子就更好看了”。
反正祁非喜歡。我心一橫,拉拉夏梧的袖子,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吧?!?/p>
夏梧把手鐲取下來仔細打量:“是挺好看的……不過送鐲子干嗎?她好像不怎么戴配飾的?!?/p>
我心虛地看天,腳跟一下一下敲地板:“蘇恬有一次穿了一條碎花小裙子,祁非說配個手鐲就更好看了?!?/p>
夏梧抬起頭看我:“祁非說的?你記得啊?”
我點點頭。
夏梧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就好像童話里為公主和王子的相見不遺余力的小巫女一般:“原來是因為祁非啊……嘿嘿嘿,那就買這個好了!”
果然連夏梧也知道祁非喜歡蘇恬,還秘密呢。我不屑地想著。而且看她通曉一切的表情,蘇恬一定也對祁非有好感,這簡直就是順水推舟的好事。
“對了,說到祁非,他那次跟我說了一個秘密啊。”夏梧從店員手里接過包裝好的小小禮盒,看我一眼。
“沒興趣啦?!蔽移沧?。
祁非是個白癡,他的秘密對我來說就像白開水一樣沒勁。他遲早憋不住了就會找個時機和班花表白,如果班花也恰好喜歡他——這概率大得就像站在馬路邊上能否看見最常見的5路公汽一樣——他們倆就從此出雙入對,中午祁非一馬當先地沖向食堂給班花買她喜歡的燒茄子,晚飯過后兩個人一起去操場上吹吹風散散步,看著夕陽一點點消失在遠方的群山之間,在每一寸樹梢的翹首盼望中,他牽起她的手,一團柔和的溫暖,簡直要勝過冬天里第一個烤紅薯,她也抬頭對他笑得仿佛能融化開屋檐下掛著的長長冰凌一樣。
祁非是個白癡,一次只能照顧好一個女孩子,以后也不會在我搶不到食堂的雞腿時挺身而出了,只有在他們偶爾小小的摩擦時也許才會想起來還有喬藍這么個人可以咨詢一下。
夏梧聳聳肩:“不聽也罷,早晚會知道的?!?/p>
我的心里撲棱撲棱飛過去一群鴿子,留下無數個白色的寂寞單調的背影。
我早就知道了。
所謂生日聚會,最值得期待的只有禮物而已。
大家圍在一起拼命把禮物塞到蘇恬手臂圈起的懷抱里,場景甚至有些滑稽,好像把禮物給了她就能從此交上好運一樣。我把我和夏梧的那個小盒子放在一個玩具熊的旁邊,抬頭時正好看見祁非把一個差不多大小,卻又似乎更加精美的盒子放到禮物堆的頂端。
祁非說了句生日快樂,不是志在必得,而是一種我無法準確描述的語氣,好像對著早春的第一朵綻放的花蕾般,細膩的,溫和而意味深長的。
蘇恬笑瞇瞇地一個一個拆開包裝,不斷地說著謝謝,聽到最后我都快不知道“謝謝”是什么意思了。她連解開禮盒絲帶的動作都那么好看。馬克杯,水晶球,書,發(fā)圈……
看到我和夏梧送的鐲子了。蘇恬輕輕驚呼一聲:“好漂亮!”
“嗯,你不是有條碎花裙子嗎,配上這個手鐲會很好看的?!蔽铱粗Φ脧潖澋难劬?,心里一點討厭的情緒都攢聚不起來,反而像斷了線的珍珠鏈子一樣,珍珠一顆一顆掉落,在地上彈著彈著,就這么不見,腦袋里揮之不去的珠子落地的聲音聽得我一頭一臉的懊惱。
然后我又扭頭去找祁非的臉,他眼睛瞪得老大,看著蘇恬把鐲子試戴在手腕上,夏梧還在那邊啰嗦些什么,我沒有心思聽,祁非那個看到傻掉的表情真是白癡透了,卻讓我怎么也移不開目光。
“接下來拆哪個?”蘇恬的聲音傳來,語氣里帶著一點調皮。
“拆祁非的!看起來好貴重的樣子啊。”有人搭腔。
我一下轉回頭去,死死盯住那個小盒子的表情,據夏梧后來說是又酸又苦。
這時候我聽見祁非有些無可奈何的聲音:“唉,送重啦?!?/p>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祁非聳聳肩,挑起好看的眉毛,看著蘇恬把盒子打開,拿出他的禮物。
是一只寶藍色的手鐲,雕花,還有黑色描邊。
我傻傻呆呆地看著他,他沖我笑笑:“早知道就和你們一起買了?!?/p>
大家全體愣一下,然后哄笑出聲:“哈哈哈,你們幾個搞什么???這簡直是一對情侶手鐲好不好?。 ?/p>
夏梧也吃了一驚,用手指著蘇恬左右手各一只的鐲子,說話有點結巴:“這、這、這也太巧了吧?!”
蘇恬把兩只鐲子并到一起,細細看了又看,然后發(fā)出一聲由衷的贊嘆:“你們……真有默契。”
隨后大家笑嘻嘻地圍觀別的禮物的拆封去了,我坐在夏梧旁邊看天花板,不知為什么有點臉紅,有點高興,當然更多是失落,祁非也會送女孩子漂亮的配飾了,我過生日他可是從來都只送什么水杯子,筆記本,最夸張的是有一年居然送了我一把桃木劍要幫我轉運。我都不敢想自己在他心中是怎樣粗獷的形象。
祁非那樣的男生要送什么手鐲項鏈的話,果然對象還是蘇恬這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生吧。送重了又怎么樣,雖然出發(fā)點不大相同,最終都是希望蘇恬能更加美麗動人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覺得我自己的想法簡直有毛病。
我想,祁非如果能找到蘇恬這樣優(yōu)秀的女朋友,蘇恬如果也喜歡祁非。就至少能證明,我看人的眼光是不錯的。
自我疏導完,我就在腦海里給了自己一拳,喬藍你還能更愚蠢點兒嗎?
夏梧拉著我的手,感慨無限:“這就是宿命啊……你的手怎么這么涼?哎,你怎么了?”她的手指觸上我的臉,滑膩的,微癢的。我這才反應過來鼻子酸得難受。夏梧手忙腳亂地從一團狼藉的餐桌上找出唯一能用的幾張紙巾塞給我:“哭什么……人家班花過生日別這么掃興啦……”
我拖著夏梧起身就往洗手間跑。這好像是人類的某種詭異的條件反射,尷尬的時候去洗手間,傷心的時候去洗手間,驚訝的時候去洗手間,仿佛那不是上廁所洗手補妝的地方,而是有著尖尖屋頂、彩繪玻璃窗以及一臉慈祥微笑的修女的教堂,去了就能得到救贖和解脫。
真的站在洗手間巨大明亮的鏡子前的時候,我卻更加難受了。掬起一捧涼水往臉上撲,但怎么也褪不去那點莫名的熱度,胸膛中充滿了某種酸澀又溫柔的情緒,把我包圍起來,卻又讓任何模糊的念頭都無所遁形地清晰。祁非是個白癡,我對著你不會臉紅不會結巴不會刻意打扮不會手忙腳亂,你就不知道我喜歡你,也不知道就算你送給我桃木劍我的運氣都沒有變好,因為拿過它的你遇見了蘇恬,落落大方,清爽純凈,俏皮可愛,美麗聰明的蘇恬,還有幸在開學第一天就救下了差點砸到她身上的籃球,給她留下了神勇陽光的好印象,讓我從此沒有一點機會。
夏梧抱著臂站在我旁邊皺眉頭,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恨不得直接撲到墻上憤怒糾結地撓上一通。我看見她捏了捏拳頭,好像要開口說什么,這時候突然有個女生打開洗手間門沖進來,兩眼放光滿臉笑地宣布:“蘇恬被告白了?。 ?/p>
夏梧大叫一聲:“靠!不是吧!”然后錯愕地看看我,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擺出一副特別吃驚的樣子假笑:“真的?大驚喜?。 ?/p>
“趕快回包廂來哦,現在都炸成一鍋粥了。哈哈哈!”她關上門,留下一串“哈哈”的尾音。
四周又安靜下來。
我推一推夏梧,垂著眼睛說:“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幫我跟他們說一聲?!?/p>
夏梧反握住我的手,有些猶豫地低吟一聲,還是慢慢松開了:“你……沒關系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搖搖頭:“不用?!?/p>
夏梧又從兜里東摸西摸掏出一點紙巾塞到我手里:“那你路上小心啊,還有,別哭了,被爸媽看見問東問西又會煩的。呃,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我又點點頭:“嗯?!?/p>
晚上的街道仍然燈火通明,車水馬龍,遠遠地看,車輛仿似串串流螢。風涼了,天空深藍,彎月旁邊隱約見出一片散散的云來。來來往往的人群,熱熱鬧鬧的小攤,讓我想起某部電影里的畫面,主人公站在城市的地圖前,身旁涌動的人流是灰色冷漠的線條??上覜]主人公那樣獵奇的命運,連幻想的消散都像時光流逝一樣悄無聲息。祁非像是河岸對面的人,我看得到他,他看得到我,可他是不是,從未想過要尋找一座橋向我走來?
我手里捏著那團變形了皺巴巴的紙巾,臉上干干的很難受,眼睛有點刺痛,沒精打采地往回走。
阿良面包屋,祁非喜歡這里的三明治。
百貨大樓,祁非只會逛有泡面的那層。
華麗的發(fā)廊,祁非從來都在樓下叔叔的店里花五塊錢剃板寸。
……
走到中心廣場的時候,身后漸漸傳來“咚咚咚”的跑步聲,我往旁邊挪了挪想要讓開道路,結果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喬藍你怎么走了啊?”聽到熟悉不過的聲音,我全身一僵,扭頭看見祁非微微彎著腰,另一只手撐在膝蓋上氣喘吁吁,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嚇了一跳:“你哭了?”
“你怎么……”我更加訝異,怎么會丟下班花就跑出來?
“先不說這個,你哭什么?”祁非的臉色特別認真,眼睛里卻帶著一絲慌亂。
我看著他說不出話。兩人之間掠過一陣尷尬的沉默。風又吹過來,吹得我眼睛生疼,我抬起手揉揉眼睛,又搖頭:“你追出來干嘛。不是在表白嗎?!?/p>
這回輪到祁非愣神:“……?。俊?/p>
我低頭盯著腳尖。祁非松開我的胳膊,在書包里翻了半天拿出包紙巾,抽出兩張塞給我:“告白的不是我啊,怎么可能是我,你腦袋秀逗了吧?!?/p>
哎?!我猛地抬起頭來,怎么可能不是他?!
他皺著眉,捏著紙巾捅我的動作頓一頓,瞪著眼睛開口:“……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哭吧?”
我語塞,搶過紙巾擦眼睛。真主耶穌圣母瑪利亞如來佛祖誰都行快點找個地洞給我鉆進去吧!我剛才……是不明就里地透露出“我很在意”這個事實了嗎?
從指縫里偷偷看,祁非勾起一個無奈多于愉快的淺笑,他又低頭去翻書包,拿出來一個禮盒往我面前送一送:“笨蛋,給你的。”
我傻呆呆地接過來:“……這是什么?還有……干嘛送我禮物?”
祁非抬頭看看星星,嗓音又低又輕:“打開看就知道了?!?/p>
我打開盒子,仿佛它是一件會發(fā)光的珍寶袈裟一樣不敢直視。
袈裟卻是一條藍色的布裙子。
祁非……送我一條裙子?!我滿腦袋炸開了無數的感嘆號,混雜了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場景,甚至竄過了宇宙飛船的特寫。
“這個才是我的秘密啊。”祁非又嘀咕出一句話。
而我已經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弄得腦袋發(fā)暈反應不及,連手都不自然地抖了起來。
祁非的秘密,不是喜歡班花?
那他看到我和夏梧送的手鐲的時候……是在驚訝于買了一樣的禮物?
祁非嘆氣,伸手在發(fā)傻的我眼前晃一晃。
廣場的噴泉突然噴出,一瞬間銀色的流蘇閃了我滿眼,印著祁非的眼睛,星星一樣亮。
祁非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地開口解釋:“今天……是我們第一次打架的紀念日。那次我把你連衣裙的袖子扯壞了……”
我一下子想起來當時我們灰頭土臉的樣子,嗆笑出聲:“你是白癡嗎?過了這么多年才想到要補償我???”
祁非只有在我面前才顯得特別笨拙。他面對別人,永遠是云淡風氣從容不迫游刃有余的啊。
“這么神秘有意思嗎?”你知不知道我都快郁悶成一個咸菜罐頭了。
比起班花,祁非你原來更喜歡超市營業(yè)員嗎?
祁非摸摸腦袋:“本來買裙子有送一個鐲子的……但是我正好沒禮物送蘇恬,就拿去送她了,你……不介意的吧?”
“……”我睜大眼睛:“……你真的是白癡?。∧强墒前嗷ò?!”
祁非笑了笑,聳聳肩:“反正跟你們送的也沒多大差別,剛好配成一對兒啊?!?/p>
不知為何,我的鼻頭又開始發(fā)酸,奇怪的眼淚又涌進了眼睛。拍開祁非要來給我擦眼淚的手,我忍不住笑著用手背抹去眼淚:“為了懲罰你,這裙子我高中是不會穿的!”
祁非不滿地把整包紙巾都遞過來:“哪來這么多眼淚啊……!那你什么時候穿???”
“等我們考了一樣的大學再說?!蔽医舆^紙巾抱著禮盒往回走。
祁非急匆匆跟在后面,很著急地說:“我和你考一樣的大學會不會有點對不起我這成績???”
我踢過去一腳:“白癡!你不會幫我把成績提上去嗎?!”
祁非輕松地閃開,嘴邊勾起一個好看的笑來,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夜色隨著晚風,溫柔無邊。
“祁非喜歡喬藍啊?”蘇恬張大眼睛看著夏梧。
夏梧看著祁非追出去的背影。無論多么曲折,多么不經意,一個少年總會最終做出正確的事情,一件只有合適的人才能給予回應的事情。
夏梧轉過頭來,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唇邊。
她滿眼促狹的笑意:“噓——這可是個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