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她就要嫁給她最愛的男人了,可婚禮前夕,他的弟弟跑來質(zhì)問她,說他才是她交往兩年的男友,為什么突然嫁給他哥哥?可是,她明明是不認識他的呀!
1
雅榛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
夢里面,她的眼前掠過形形色色的人的面孔??墒菨M天滿地,她卻只能看到他——駱成亨的樣子。
她像以往無數(shù)次那樣,把自己纖細白嫩的手指撫上他清癯的側(cè)臉,然后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他的唇。
而他,黑曜石一樣的雙眼會放出柔軟的深情的光芒。他會寵溺地朝她笑著,然后熱情地回應她的吻。
他們會緊緊地抱在一起,無比溫馨又甜蜜。
“雅榛,我真恨不得明天就能娶到你!”駱成亨紅潤的嘴巴貼著她柔軟的耳垂,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飄蕩入耳,“我將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郎。因為,我娶到了一個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
“笨蛋!”雅榛咯咯地笑著,把腦袋都埋在他溫熱寬廣的胸膛。
當時,距離他們結(jié)婚的日子只是相差五天而已。
可就在第四天,駱成亨和高雅榛結(jié)婚的前一天,駱成亨在凌晨三點的夜里開著一部火紅色的跑車來到高雅榛的家。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渾身酒氣,雙眼也因為暴怒的關(guān)系而變得通紅。
他什么話也沒有說,直接把還揉著惺忪睡眼的高雅榛給拽到了自己的車子上。
“成亨,發(fā)生什么事了?”
“婚禮要取消了?!?/p>
什么?!她一時沒有回過神來,聽不太懂這句話的含義。
“你怎么喝這么多酒?你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嗎?”她還在好聲好氣地問。
雅榛壓根兒不知道,待會兒她將要面對什么。
駱成亨把車開得飛快。待他把車子停好以后,雅榛看到了一個男孩子。她不愿意把眼前這個人說成是男人。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大。他的眼神也是空空的,仿佛那雙眼里面什么都沒有。
可是,當他看到雅榛的時候,他一雙無神渾濁的眼睛立刻像是火山爆發(fā)一樣,燃燒著熊熊大火。
雅榛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而且,她這時才注意到,這個男孩子一直隱在大片的黑暗中。待他慢慢走出來,才能清晰地看見他是坐在一輛輪椅上的。
她,明明是不認識他的啊!
“雅榛!”
男孩子飛快地往前推動輪子朝她而來:“你明明是喜歡我的!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交往了兩年了,你怎么突然就要嫁給我哥哥呢?”
他到底在說什么?
“雅榛,你說話啊,你說話啊!”男孩子的眼角有淚,一顆一顆,如晶瑩的冰花一樣,以慢鏡頭那般緩慢地跌落下來。雅榛忽然呆住了。
駱成亨的一張臉早已恢復如常。只是,他不愿意再去看雅榛一眼。
他只是冷冷地把她拉到自己的弟弟面前。
他的弟弟,駱成言。
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駱成言的眉眼和駱成亨有七八分相像??墒?,他那一雙眼睛不似駱成亨的那么銳利精明。他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眨巴著大眼睛,在討一顆美味的糖果的樣子。
雅榛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立刻用力地搖著頭,大聲呼喊,“不!不是這樣的!成亨,我愛的人是你,是你啊……”
“高雅榛,玩弄完弟弟的感情然后又來招惹哥哥,我想,全世界只有你這種賤人才做得到!”
那是第一次,雅榛從駱成亨的嘴巴里聽到了如此惡毒的字眼。
他從來都是溫文爾雅、文質(zhì)彬彬。
他從來都是溫柔待她。
仿佛把她捧在手心一樣呵護和愛惜著。
“成亨,不!不是這樣的!我不認識他……”
“夠了雅榛!你可以玩弄我的感情!但是你不能這樣對成言!”駱成言的一張臉急得漲紅起來了,“這輩子我最想要保護的人,就是成言!只有他而已!”
雅榛的嘴唇哆嗦著,全身也劇烈地顫抖著。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駱成亨貼著她的耳朵惡狠狠地對她說話。他的話,如一根根綿密的針那般,無聲無息地,就把她的一顆心給刺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沉默的夜,似一個吞沒了一切的怪獸那樣,把整個世界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耳畔,響起的只有嗡嗡嗡的刺耳的聲音。
“而我,也會從今天開始,徹底地把你給忘記?!?/p>
2
三年后。
波士頓。
這一場噩夢仿似糾纏了自己很久的樣子。雅榛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停地在往下沉。她無數(shù)次想睜開眼睛逃脫這個可怕的噩夢,可是她一直清醒不過來。也許,潛意識當中,她還是樂意再見到駱成亨一面。
她已經(jīng)有三年的時間,沒有親眼看過他了。
她只知道他過得很好,只是這樣而已。其他的,她連問的資格都沒有。
耀眼的陽光刺得雅榛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炎熱的夏季,開了充足冷氣的酒店房間里,雅榛還是感覺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了。她用手掌撐著坐了起來,然后看到駱成言微微揚著嘴角,坐在她的聲旁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這三年,她一直都陪在他身邊。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她會和一個從前見也沒有見過的男孩子相處這么長的時間。三年前,除了駱成言自己以外,還突然涌出來一大片人,言之鑿鑿地證明他和高雅榛的確曾經(jīng)交往過。
然后,雅榛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成為了駱成言的女朋友。
而駱成亨,則飛往了波士頓接管家族生意。
雅榛和駱成言是三天前到的波士頓。波士頓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藍天白云??墒茄砰唤z毫沒有要游玩的心思。因為,她和駱成言之所以會飛過來,是為了參加駱成亨的婚禮。
是的,他要結(jié)婚了。
他終于還是結(jié)婚了。
三年了,她以為自己并沒有多么想念他。可一聽到他要結(jié)婚的這個消息,心臟還是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很疼,讓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雅榛,天氣很好,我們不如出去散步吧?!?/p>
是駱成言的聲音。
明天,就是駱成亨的婚禮了。
而她,竟然還每天都陪著別的男人去散心玩樂。
雅榛跟著駱成言來到美麗的海灘前。游人如織的海灘上,到處都是鮮亮的風景。只有她,穿著不合時宜、顏色老舊的衣服褲子,和這里洋溢著的氣息顯得格格不入。同樣地,這三年她一直都在研究,她究竟該怎么做,才能讓駱成言討厭她,從而放開她。
她慢慢地推著他往前走著。綿軟的沙子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長串輪子碾過的痕跡。
“雅榛?!瘪槼裳砸恢皇趾鋈粺o聲無息地覆上她的手,“明天哥哥要結(jié)婚了,你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怎么沒有感覺,她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駱成言,他人都要結(jié)婚了,你可以放過我了嗎?”她已經(jīng)習慣了用冷冰冰的語氣對他說話。他也同樣習慣了。他在人前永遠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永遠一副小孩子沒有長大的模樣??裳砰恢溃麅?nèi)心黑暗得很。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雅榛,你在說什么呢?”他眉開眼笑,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兩抹花朵一樣爛漫的笑容?!拔夷敲聪矚g你,怎么會讓你離開呢?”
“駱成言,你到底惡心不惡心?。俊彼还懿活櫟卮篝[起來。三年來的委屈如潮水沖破了水閘那樣傾瀉而出,“你的兩條腿是為了救駱成亨而被大貨車碾斷的。你不情愿本來屬于你們兩兄弟的一切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都被駱成亨一個人奪了去。你還埋怨是因為他而害你下半輩子只能依靠輪椅這樣的東西……”說到后面,雅榛的臉漲得通紅無比。她幾乎是用盡力氣、咬牙切齒地說,“你因為怨恨,所以不擇手段要從他手里搶走可以搶的東西。而我,剛好成為了炮灰。我真是,恨透你了!”
駱成言安安靜靜地聽完。他的嘴角微微一揚,笑容便不動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稚氣未脫的臉上。
他忽然用力地拉住了雅榛的手。雅榛一個始料不及,傻傻地跌入他的懷抱中。
他一低頭,便容易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唇齒間都是清涼的薄荷香味。
雅榛并沒有看見,距離他們兩人不遠的地方,駱成亨正雙手捏成拳頭,立在一邊。他的眉眼,充斥著濃濃的悲傷。
“雅榛,剛剛這個吻,是懲罰你不相信我真心喜歡你這件事?!彼芸炀头砰_了她。然后,他看著那一抹漸行漸遠的身影,然后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3
三年不見,駱成亨看上去比從前更成熟了。他堅毅的側(cè)臉那么好看。她還是像從前那樣,無論現(xiàn)場有多少人,她一眼就可以把他給找出來。她沒有走過去。反而,是駱成亨很也快發(fā)地現(xiàn)了她,然后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面對面,彼此都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
駱成亨把手中的一杯淡黃色的酒遞了過去?!把砰??!睆乃烬X流轉(zhuǎn)而來的名字,仿佛施了魔法一樣,激蕩成一曲百轉(zhuǎn)千回的歌。
雅榛只是失神地看著他,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哥哥,新婚快樂?!蓖蝗?,身后響起駱成言的聲音。雅榛尷尬地轉(zhuǎn)過臉去。她就知道,他今天不會安心讓她好過的。她才剛剛難得地找到機會和駱成亨說上一句話,他都要來打擾!她禮貌地后退兩步,站到駱成言的身邊。
駱成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柔和。
“成言,你最近還好嗎?”
“很好,一切都很好,有雅榛在我身邊照顧我,我很幸福呢?!瘪槼裳匝郯桶偷乜粗荒槺涞难砰?。雅榛臉上的冰慢慢融化,然后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來。她輕輕地回握著他的手,心底卻好不情愿。
煎熬,她在這一刻里只想到這兩個字。
“雅榛……”駱成亨再次叫出她的名字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的太太。”其實不用駱成亨親自介紹,能成為他太太的人,必定也是無比優(yōu)秀的漂亮女子。雅榛也早早地就上網(wǎng)查過對方的資料,和駱成亨的家族門當戶對,也是一個商界女強人,雖然外表看上去無比柔弱瘦小。
雅榛微笑著跟對方道一聲好,禮貌得仿佛她們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朋友而已。
雅榛知道自己是喝多了。
她怎么會喝這么多呢?她以為自己最起碼能撐完全場的,可是半場下來,她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她沒有辦法看到曾經(jīng)深愛的男子在臺上和別的女子纏綿、親密。盡管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命。
駱成亨他愛他的弟弟,勝過愛世間的一切。
所以駱成言再無理取鬧。他都必定會一一忍受下來。
他是這樣的人。
她只怪自己,從前沒有知道這一點……
如果知道駱成亨有一個這么可怕的弟弟,她一定不會愛上他的。
她喝醉了,走路跌跌撞撞的。體內(nèi)忽然翻江倒海,她狼狽地沖去衛(wèi)生間吐了起來。眼淚終于找到一個理由滾落了下來。一顆一顆,像壞掉了的水龍頭一樣。她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笑想哭,卻都做不到。
突然,她在鏡子中看到了另一張面孔。
沒有記錯的話,她的名字該是叫做慕容曉。
駱成亨的新婚妻子。
頭發(fā)忽然被人用力一把揪住。然后腦袋在一股蠻力的沖擊下撞上了眼前的玻璃墻。巨大的破碎聲自四面八方而來。雅榛來不及發(fā)出一聲驚呼,就感覺有人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踩上她的右肩上。
“你……你做什么?”
“高小姐,我只是送你一個見面禮而已。”明明剛剛見到的新娘是個笑容溫暖的女子,可此刻,她搖身一變成為了可怕的魔鬼,“聽說成亨的初戀女友就是你?你怎么還會出現(xiàn)在我和成亨的婚禮上?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雅榛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再往妄想打我老公的主意!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的?!?/p>
慕容曉風風火火地走出衛(wèi)生間。
雅榛感覺世界都塌陷了下來。她怎么總是遇到這樣的事情——明明錯不在她,苦和難,卻都要她一個人去承受。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雅榛,你去哪里了?”
“雅榛!”
“高雅榛?”
是駱成言打來的電話。他看見她喝醉了,然后又看到她狼狽地逃去衛(wèi)生間。他一直蹙著眉等在那里,卻遲遲不見她回來。終于,他心慌了,連忙撥打她的電話。而他的怒氣,在漸漸聽到她壓抑而悲傷的哭泣聲以后很快就煙消云散了。
他立刻推著輪子去找她。
“雅榛!”
駱成言感覺自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哪里見過她這副模樣——頭上有傷,鮮血沿著看不見的傷口汩汩地流下來,眼睛還有臉上都是狼狽的淚痕。她就這樣無助地呆坐在衛(wèi)生間,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聽到他的聲音,才失神地抬起眸子。
駱成言的怒火被點燃,他抬起手,狠狠地砸在那面破碎的玻璃墻上。
“駱成言,不要告訴成亨,求你不要告訴他……”
駱成言和雅榛是搭乘第二天一早回國的班機的。他們兩人都顯得很疲憊的樣子,卻也同樣的沉默無言。
雅榛不知道,駱成言此時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覆上眼罩,終于在飛機起飛的轟鳴聲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4
電話響起的那一刻,雅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駱成亨打過來的電話,是他的號碼沒有錯。
“喂?!闭驹谑艠?,外面的天空云卷云舒,雅榛不爭氣地紅了眼睛。
“雅榛……成言在嗎?”
心便一下子從云端直接摔了下來。
雅榛不知道駱成言現(xiàn)在在哪里,在做著什么事情?;貒院?,他像是突然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給她電話,也不再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當然,這三年里,她無時無刻都希望擁有眼下這樣的時刻??僧斦娴陌l(fā)生了,她心里卻又有說一股不出口的失落感。這三年里,駱成言對她很好,好得她會潛意識地認為,如果自己想要的是天上的一顆星星,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摘下來送給她。
“我不知道。”駱成亨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過電話給她了。這次打來,問的是駱成言,看來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果然來了波士頓?!绷季?,便聽到電話那邊駱成亨沉吟的聲音。
什么?
“慕容曉出事了?!?/p>
雅榛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她怎么會想到,駱成言會不發(fā)一言地再次飛去波士頓,只是為了要幫她出一口氣。雅榛只是疑惑,駱成亨會怎么對待他這個寶貝弟弟。雅榛去機場接機。等了一會兒,便看到駱成亨推著駱成言慢慢地走出機場。
駱成言閉著眼睛,他的側(cè)臉很好看。
雅榛慢慢地走到他們面前。
像是感覺到雅榛就在自己眼前,駱成言很快就睜開了眼睛。果然是她,他朝她暖暖地一笑。
可是,雅榛并沒有看他。她的目光,總會不經(jīng)意地就被駱成亨吸引過去。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駱成亨,問:“你太太……她沒事吧?”
“沒什么,只是皮外傷……”駱成亨的目光深沉又憂傷,“只是,雅榛,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該怎么說呢?
她現(xiàn)在還可以用什么身份來跟他說話?
說他太太懷疑她來波士頓參加他們的婚禮其實是來砸場子的?說他太太懷疑他們之間還有什么見不得光的關(guān)系?她怎么說?她到底該說什么!
“哥哥,不要怪雅榛。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p>
“好,哥哥不怪你們,都不怪?!?/p>
“雅榛,我們和哥哥一起去吃頓飯吧?!?/p>
本來以為駱成亨這次只是送駱成言回來,卻沒有想到,他并沒有馬上回去波士頓。他一直留在了這里,雅榛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
她能感受到他。
他就在這里。這里到處都充滿著他的氣息。仿佛像從前那樣,只要她輕聲呼喊,他就會回頭,朝他溫柔地一笑,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她面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夜晚,雅榛一個人逃到海邊去了。
這是當初,她和駱成亨在一起的時候最常來的地方。有時候他們什么事情都不做,脫掉鞋子,肩并肩地坐在那里,靜靜地吹著海風。那時候,時光那么緩慢,仿佛一秒鐘,就可以錯覺成一輩子那么漫長。
雅榛把手機給關(guān)掉了。
遠遠地,她竟然看見一抹高大的人影立在那邊。她摸索著走過去。她不確定眼前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雅榛?”是駱成亨的聲音!
“雅榛!”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顫抖著抬起手指,觸碰到他冷冰冰的臉。駱成亨看了她很久很久,然后,一個用力,把她給拉入自己的懷中。
久違了的懷抱。
可是閉上眼睛的時候,雅榛卻突然想起駱成言那一張無害單純的臉。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想起駱成言。
也許,這三年以來的相處,讓她自覺自己做著對不起駱成言的事情時,會覺得內(nèi)疚和不安?雅榛搖了搖頭,不愿這個時候想起駱成言。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駱成亨用力地把雅榛給推開了。
“我們不可以這樣……”駱成亨眼中有一絲痛楚一閃而過,隨即又變成那個冷淡的他,說,“我送你回去……”
“不,成亨!”雅榛主動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你為什么只相信你弟弟所說的話?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一次?我從頭到尾愛的都只有你?。 ?/p>
駱成亨震驚地看著她。
“我知道?!?/p>
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在雅榛的耳畔狠狠地炸了開來。
“可是他愛你。雅榛,成言他愛你!”
“他本來可以擁有很多東西,是我,是我害他變成今天這樣?!鳖D了一頓,駱成亨繼續(xù)說,“他喜歡你,我就把你送給他。這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
“駱成亨,你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明明就要和你結(jié)婚了……”
“對不起!”
駱成亨還是開車把雅榛給送回去了。
駱成言也許是睡著了。用人跑出來開門,當聽到是雅榛來找他的時候,他立刻讓用人推著他下去見她。
“雅榛,我真不敢相信,你會主動來看我?!彼锨袄⊙耪榈氖?,“雅榛,你陪我說說話吧?!?/p>
駱成亨不聲不響地走了。雅榛坐在駱成言的身邊,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她困得睡了過去。
駱成言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然后很輕很輕地蓋到她的身上。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像欣賞一件寶物的樣子。然后,紅潤的嘴角鉤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5
駱成言這三年對雅榛是真的好。
他給她一張可以無限度透支的信用卡,還定時買一些好看的名貴衣服、包包、香水給她。他還在暗地里默默地照顧著她的家人。給他們很多事業(yè)上的幫助。而且,他待她的態(tài)度總是很溫和,不曾粗暴地對待過她。就算她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怎么厭惡的表情,他統(tǒng)統(tǒng)微笑以對。
他像個小孩子那樣討好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大人。他一直努力著,卻從來不曾得到過她的一枚笑容。
就算是假的笑容,也不曾得到過。
而上次那一吻,卻是他第一次主動親吻她。
雅榛的生日,駱成言自然是認真對待。第一年他送她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她看也不看地就直接讓清潔工人上來把所有花給帶走了;第二年他直接給她兩張雙飛的歐洲十日游機票,她當著他的面狠狠地撕掉……
雅榛其實最期待的,是駱成亨的表示。
盡管她知道,駱成亨現(xiàn)在并不愿意和她有一丁點的瓜葛……她還是那么傻,站在原地,希望他會施舍地看她一眼!
“雅榛,生日快樂。”夜晚十一點的時候,雅榛突然接到駱成亨的電話。雅榛以為他都忘記這個日子了。盡管,還有一個小時才正式到她的生日。
“一個小時以后,我就要飛回波士頓去了?!?/p>
雅榛像是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成亨,我能見你一面嗎?”
“……”
“我求你,就讓我見一下你?!?/p>
“……“
“這是我唯一的生日愿望……”
“好?!彪娫捘穷^的駱成亨終于答應了。
雅榛立刻跑下樓,然后攔截了一部空的出租車。她并沒有注意到,放在包包里的手機一直在振動。
上面不停地閃爍著一個名字:駱成言。
雅榛的心一直在狂跳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激動。就在剛剛,是的,就在她鼓起萬分勇氣給駱成亨說起那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她要進行最后一搏。出租車很快停下來,她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駱成亨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身雪白的西裝讓他看上去像一幅美好無瑕的水彩畫。
她想也不想地撲了過去。
她抬起他的臉,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是這么地愛他。
她愛了他這么多年!她不愿意他為了愧疚為了贖罪而繼續(xù)斷送他們的愛情!
雅榛不知道。
她怎么會知道呢?
在這座城市的最高點,八十八樓高的高度上,有人為她準備了一場最矚目最瘋狂的煙火。凌晨十二點,這一場煙火準時在黑絨布一樣的天幕上熱烈地綻放開來。駱成言一次又一次地撥打著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卻一直不通。他靜靜地仰起頭。他的眼睛悄無聲息地紅了起來。耳畔纏繞的都是砰砰砰的聲音。
他紅著眼,距離天空最近的高度,靜默地看著這一場浪漫得過分的煙火。
他用了三年時間,去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她不知道他其實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偷偷地喜歡上她了。
她只道他是為了報復駱成亨才把她留在身邊的。
駱成言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他一雙好看的琥珀色的眸子,痛苦地,慢慢地合上了。
是的,她一直都這么認為。
那么,就讓她一直這么認為吧。
6
晨光熹微。
雅榛感覺臉龐熱熱的,然后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燦爛的陽光沿著窗玻璃折射進來。雅榛感覺自己沐浴在一片幸福的光芒當中。她呢喃地喊了一聲,成亨。可是,沒有人回應她。她一個激靈,睡意立刻煙消云散。酒店的房間哪里還有什么人,只有她一個人。
她連忙穿好衣服,然后迅速下床。
雅榛打開手機想要撥打駱成亨的電話,卻只看到他留給她的最后一條短信息。
“雅榛,對不起,我愛你。請你原諒我?!?/p>
駱成亨就這樣走了。
雅榛目光呆滯地看著手機上的這條短信息,想說什么,突然手一滑,手機脫離她的掌心,直直地砸向地板。
頓時,手機四分五裂。
她并沒有看到,在這條短信息之前,那七十七通未接來電。
駱成言發(fā)了一場高燒。
當別人在城市最高點,八十八樓的高度上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昏迷了三天三夜。沒有人知道他一個殘疾人是怎么獨自來到這個地方,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發(fā)現(xiàn)他的人馬上把他送去醫(yī)院。雅榛也是后來才知道他入院的消息的。
當她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她看到了駱成亨。
她以為他已經(jīng)回波士頓去了。
“成亨……”她的大腦里自動播放著她生日那一晚,他們兩人糾纏在一起的畫面。她很懷念他身上的體溫還有味道,“你不是回波士頓去了嗎?”
啪——
駱成亨一巴掌扇了過去。
雅榛沒有料到會這樣,她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在地。
“如果成言出什么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今生今世都不會放過你!”
“你說什么?”雅榛呆呆地問道。
“他在八十八樓等你!就是為了跟你慶祝生日!”
成言……
她從來都不喜歡他,就算他對她再好,她還是沒有辦法真正地喜歡上他。可是這一刻,當聽到駱成亨說駱成言為了給她慶祝生日而發(fā)了一場高燒,她的心,就感覺很痛很痛。像是有人用什么鋒利的利器狠狠地刺中她的心臟。她想進去看他,卻被駱成亨一下子推開了。
“你不準進去!”
“成亨!”
“我那一晚……是我做錯了!如果成言真的出什么事了,我以后怎么辦……”雅榛從來沒有見過駱成亨這個樣子。他暴怒,額角青筋突起,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失神地看著他走進駱成言的病房……
她感覺身體里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她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哥哥,雅榛呢?哥哥,我要見她……”
雅榛輕輕地推開房門,她看到駱成言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她走過去,握了握他的手:“成言……”
她不知怎的就流下了淚來。
“雅榛,你哭了?”駱成言喜出望外地看著她,“你是因為擔心我才哭的嗎?”
“哥哥。”忽然,他把臉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的駱成亨那邊。
駱成亨訥訥地回望著他。
駱成亨的臉色雖然蒼白,但他的笑容卻永遠都是那么好看的。
“我想和雅榛結(jié)婚?!瘪槼裳哉f。
7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雅榛逃跑了。
她訂了一張機票,然后收拾好所有的行李就往機場去了。這一輩子,她都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她的父母,身邊的人,所有認識的人,都微笑著祝福她。雖然駱成言身體并不健全,可是他待她很好,好得不可思議,然后他哥哥又會竭盡所能地給駱成言一切。
就算駱成亨曾經(jīng)是她的男朋友。
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樁婚事有何不妥。
但是,雅榛卻慌了。
她明知道就算自己逃到天涯海角,駱成亨都有本事把她給抓回去??墒?,她還是愿意放手一搏。
身后忽然飄過來一陣風。
駱成亨氣勢洶洶地抓住她的肩膀。
“高雅榛!”
他果然還是追來了。
“你不能離開成言!你離開他,他會死的!”
“好,那就讓他去死吧?!?/p>
可是駱成亨并沒有放開她的手,他把她給拖上了車。
駱成亨把車子開得飛快。
雅榛在下車的時候卻傻了眼。
她看到,駱成言在十九樓的天臺上。
他要自殺?!
“雅榛,我求你了!我求你留下來,和他結(jié)婚,和他做夫妻……如果你還愛我,你也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駱成亨已經(jīng)急得語無倫次了。
雅榛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掏空了。
她隨著駱成亨跑到十九樓。
駱成言聽到聲音,慢慢地轉(zhuǎn)過臉來,然后對著雅榛輕輕地笑了。
“雅榛啊,我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呢。哥哥,謝謝你把她給我找回來了,可是我想說的是,我已經(jīng)厭倦她了?!?/p>
什么?駱成亨和雅榛都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拔业囊浑p腿是為了哥哥而沒有的。他得到了我也許可以得到的一切。于是我忌妒他,報復他,搶走他心愛的女人。”
他不會告訴她,在很多年前,在雅榛還在倫敦留學的時候,駱成言和她讀的是同一所大學。
她那時候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在一堆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女孩當中顯得特別自卑。他很多次在學校里遇到過她,都只是看見她低著頭走路,或者一個人看書吃飯。
他更不會告訴她,他當時就已經(jīng)愛上了她。
直到駱成言結(jié)束學業(yè)回國,直到他出了事被截了雙腿,直到駱成亨突然有一天告訴她,他談戀愛了……
直到,他再次看到她。
三年,他每一天都可以看到她。他知道她不會愛他,但他還是用自己的溫柔還有微笑去面對她。直到知道她逃跑了,他才醒悟,這三年,他讓一個他很愛的女生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他覺得自己該是時候放手了。
“成言……”
雅榛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
“成言!”
只是那么一秒鐘的時間,駱成言就不見了。
雅榛撕心裂肺地大叫著他的名字。
“成言!”駱成亨撲了過去,卻只抓到他衣服的一角。駱成亨眼睜睜地看著親弟弟在自己面前跳了下去。
他,卻救不了他!
雅榛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她想走過去,可走了兩步,腳步虛浮,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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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她還好嗎?”“哥哥,她最近……開心嗎?”“哥哥,我……”
駱成亨輕輕地嘆了一聲。
“成言,她很好,她已經(jīng)結(jié)了婚,聽她說,她的預產(chǎn)期在明年……”為了讓她永遠記得自己,駱成言選擇演了一出戲??勺罱K,駱成亨也沒有再次回到她的身邊。他們兩兄弟,以不同的方式,去思念著這個叫做高雅榛的女子。
駱成亨曾經(jīng)問過駱成言:“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演一場戲,讓高雅榛以為他死掉……他回答:“因為我太愛她了……所以我不愿意束縛她一輩子。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記住我一輩子,于是,我只有這樣……”也許只有這樣,她才會一直記住我,記一輩子吧。
駱成亨慢慢地推著駱成言.他們停在一處金色的海灘前,彼此都靜默無言。然后,時光慢慢地沖淡了一切,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