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這還真是位名副其實的圣父，她明明是幫他出口氣，卻被他一刀無情斬殺……她腦子也是進水了，就是放不下這個圣父，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出手……

韓笑沒想到會在新手村遇到【一葉劍魄】和【花如雪】這對情侶，還是在她身為一個叫【霄白】的1級小號的情況下。

這個區(qū)已經(jīng)是三年的老區(qū)，新手村桃花島早就已經(jīng)荒涼一片，除了偶爾打情罵俏的小情侶會到這兒來郎情妾意一番，平常幾乎沒有人會路過這兒。

而【一葉劍魄】和【花如雪】顯然不是來花前月下的，因為【花如雪】身邊還跟著個黑衣劍客，與一身白衣的醫(yī)仙【一葉劍魄】一白一黑，分外和諧。

腦袋上的血條維持在1，韓笑遠遠地躲開復(fù)活點附近兩只巡邏的小怪，找了個草叢默默蹲了進去，邊打坐邊圍觀。

三個人在新手村的荷花池邊沉默地豎木樁，韓笑閑得無聊替自己泡了杯咖啡，回到電腦前才發(fā)現(xiàn)【花如雪】動了。

【附近】花如雪：劍魄，你對我非常好，可是你對所有人都那么好，我和你在一起感覺不到我是唯一特別的。我和鏡炎在一起是我的決定，對不起……

【附近】一葉劍魄：不是我做的。

【附近】鏡世無炎：早就聽說幻盟當(dāng)家別具一格，原來不過如此，竟然因為私人感情出賣幻盟，三萬鏢銀就當(dāng)賞你的，請你滾出幻盟！

【附近】一葉劍魄：不是我做的。

【附近】花如雪：劍魄，我知道你討厭鏡炎哥哥，可是你因為這個勾結(jié)星殺，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附近】一葉劍魄：不是我做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狗血。

韓笑端著咖啡狠狠嗆了一口，激動得無與倫比，打開好友列表敲紅袖：“袖子！快來！新手村桃花島荷花池，有狗血！幻盟當(dāng)家慘遭小三，白衣醫(yī)仙月黑風(fēng)高夜與情敵生死對決?。　?/p>

紅袖發(fā)了個白眼表情：“幻盟的三萬鏢銀等著安排，老娘沒空。”

韓笑默默發(fā)了個星星眼表情過去：“袖子軍師，你色誘了咱們死對頭家的勢力主嗎？！一葉劍魄當(dāng)咱們的間諜了？來嘛，英雄！”

紅袖答：“滾?！?/p>

韓笑淚流滿面地敲：“你不愛我了……”

【附近】霄白：你不愛我了……

……

有一種悲劇，叫做發(fā)錯頻道。

一、有一種大愛叫做圣父

韓笑目瞪口呆地看著小白裝腦袋上冒出個對話框，心中血淚縱橫。

【附近】鏡世無炎：你是誰？

【附近】一葉劍魄：……

【附近】花如雪：你是誰？

電腦前的韓笑憂傷地扶了扶自己的下巴，破罐子破摔地發(fā)了個羞澀的表情。

【附近】霄白：[紅臉]一葉哥哥討厭啦，昨天還說要帶人家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xué)呢，你站在那里不要動，等人家向你奔去哦。

【附近】一葉劍魄：……

啪的一陣巨響，寢室的燈閃了閃，驟然熄滅了。

隨之熄滅的還有韓笑的筆記本電子屏。沒過多久，一股淡淡的硝煙味兒在寢室飄蕩開來。

韓笑不可置信地敲了敲自家本子，僵硬了。

“笑笑，你聞到焦味了沒有？”室友莫貝貝探頭，突然兩眼放光，“笑笑你的電腦破了？！”

那一刻，韓笑發(fā)誓，她在莫貝貝臉上看到的神情絕對不是震驚，而是欣喜若狂。

三個小時后，韓笑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莫貝貝拽出了寢室門。在過去的三個小時里，她眼睜睜地看著莫貝貝神經(jīng)質(zhì)地把妝化到了指甲，在最后五分鐘挑完最后一縷粘連的睫毛，柔情似水道：“笑笑，我們走吧?！?/p>

“去、去哪里？”

莫貝貝笑得花枝亂顫：“當(dāng)然是去找晉奕學(xué)長啦，修電腦這種事情，我們?nèi)崛跖霾粊淼睦??！?/p>

韓笑終于抱著筆記本出了門，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如果時光可以逆流，她不會閑得抓狂偷窺人家狗血劇情，不偷窺就不會出言調(diào)戲，不挑釁就不會惡有惡報電腦報廢，不報廢……就不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窘?jīng)r。

這是她第一次踏足T大男生宿舍。莫貝貝輕車熟路地敲響了419房門，卻忽然一句“近君情怯”后直奔WC，留下她一個人尷尬地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房門嘎吱一聲開了——

韓笑僵硬著抬頭，和一個纖瘦白凈的男生的眼睛對了個正著。他似乎剛起床，眼睛里還帶著一絲迷蒙，愣了片刻后才微微笑起來，指著她懷里的筆記本清聲道：“修筆記本？”

韓笑僵硬點頭。

男生了然一笑，開了寢室門。

韓笑僵硬進門，眼睜睜看著那個纖瘦的男生從自己手上拿過了筆記本，熟練地卸了它，她終于從尷尬的深淵里爬上岸，悄悄打量他。

晉奕，T大一寶，上到六十教授下到教授家小孫女都知道他文質(zhì)彬彬品學(xué)兼優(yōu)才貌雙全。

不得不說，他長得的確很好看，手指纖長，膚色白皙，細碎的發(fā)絲柔軟地貼在臉上，眼睫濃密又細長，全神貫注的模樣骨子里都透著一股溫雅……

“你的本子主板燒了?！?/p>

韓笑終于回魂，傻傻地應(yīng)了一聲：“?。俊?/p>

晉奕瞇眼笑了起來，聲音清澈溫煦：“你明天有時間的話過來取吧。”

“哦。”

偷看還被發(fā)現(xiàn)了，韓笑只想馬上告辭回宿舍去一頭撞死，臨走記起忘記道謝，卻發(fā)現(xiàn)晉奕已然坐在了自己的電腦前，電腦上熟悉的畫面一閃而過，讓她微微愣了神。

那是……《幻俠》？

翌日，終于，在莫貝貝再次三個小時洗漱打扮后，韓笑又站在了那窘窘的419房前，窘著臉從晉奕手里接過了自家筆記本。確切地說，是干凈了不止一丁點兒的自家本子。

“已經(jīng)可以正常使用了，如果還有問題你可以隨時拿過來找我。”

晉奕笑得溫文爾雅，視線卻沒有在韓笑身上停留多久，他匆匆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后就轉(zhuǎn)身盯起了自己的電腦桌面——桌面上赫然是《幻俠》的情人坡，坡上淺紫的千鈴花開得正旺，晉奕的號正蹲在地上細細地采集著它們。

韓笑無恥地湊近看了看ID，一個霸氣側(cè)漏的名字赫然入目，一葉劍魄。

一葉劍魄……

一葉……劍魄……

窘。

韓笑有些頭暈，渾渾噩噩地回到宿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匆匆開機上游戲密語紅袖：“親愛的，如果主板燒了，有焦味當(dāng)場崩潰的那種，能不能修好？”

紅袖答：“你是白癡嗎？你怎么不問我，你腦袋進水了還有沒有救？”

韓笑：“理論上……也許可能或許還有救？”

紅袖：“= =”

韓笑顫抖地敲：“我……我可能遇到個不差錢的富二代敗家圣父……怎么辦？”

【系統(tǒng)】玩家【紅袖】已經(jīng)屏蔽您發(fā)送的信息。

“……”

二、古今中外第一綠帽

人要走運，鬼也擋不住。

韓笑開著自家刺客號坐在安全區(qū)最高的屋頂上，顫抖著清點這勢力倉庫多了個0的金錢數(shù)額，不經(jīng)意地瞥見了世界頻道有人刷喇叭。

【世界頻道】鄙視渣男：【一葉劍魄】你個小人，你為什么不叫一夜賤破，朝三暮四勾搭敵對偷勢力的錢，卑鄙下流禽獸！

【世界頻道】鄙視渣男：【一葉劍魄】識相的趁早轉(zhuǎn)服，否則我××××！

【世界頻道】攤位234：重金收礦石！有意的mmmmmm！

【世界頻道】攻心為上：[臉紅]樓上最后的××××是蝦米？

【世界頻道】受拜下風(fēng)：[捂眼]老婆我最怕很黃很色情的東西了，我害怕，嗚嗚——

【世界頻道】風(fēng)吹草地露禿頂：[飛吻]今天【花如雪】大婚，招陳姓記者，賞金一萬，有意的mmm……

又發(fā)生了什么狗血的事情？

韓笑一頭霧水地上了論壇，剛剛打開就看到一個閃動著“HOT”的帖子——《朝三暮四，背信棄義，讓你們見識一下幻盟勢力主的真實嘴臉》。

帖子講述了一個渣男的故事，話說幻盟勢力主【一葉劍魄】原本還是一個新人的時候，邂逅了論壇上傾城絕色的美女玩家【花如雪】，歲月蹉跎，隱藏著邪惡細胞的【一葉劍魄】終于按捺不住本性紅杏出了墻，為了個狐貍精背叛了純真善良的【花如雪】，還為了那個狐貍精，坑了幻盟一幫生死相隨的兄弟……

帖子的末尾附贈一張截圖，順帶宣布悲情女主【花如雪】要改嫁的消息。

合情合理，理直氣壯。

底下群眾一面倒地唾棄渣男，鼓勵杯具女主改嫁。

只有韓笑看得嘴角抽搐——那張圖截得很巧妙，圖里有三個主角，【花如雪】，【一葉劍魄】，1級小號【霄白】，還有她的那句“你不愛我了……”，任誰看了都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兩女一男三角戀苦情戲。

網(wǎng)游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陷害、狗血和人渣。這晉奕學(xué)長還真是有夠倒霉的。

韓笑瞧了一眼擦得干干凈凈并且換了心臟的筆記本，想起早上見過的那個笑得溫和的男人，再看到論壇上的各種人身攻擊，忽然有些怒火中燒，扭頭問莫貝貝：“你說，如果一個女人和小三好上了，還嫁禍原配出軌，最好的報復(fù)辦法是啥？”

莫貝貝兩眼放光，激動道：“你三了人家？”

“當(dāng)然不是我！”

莫貝貝咧嘴：“最好的辦法當(dāng)然是讓原配帶著新歡從那對賤人的身上狠狠地踐踏過去，蹂躪他們的自尊，消磨他們的意志，摧殘他們的身體，最后讓他們名譽掃地，最好還加上破財不消災(zāi)?！?/p>

“……”

韓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即使《幻俠》中星殺勢力是讓許多人恨得牙癢癢的匪幫，盡管星殺搶了幻盟八百次的鏢銀，但這些并不妨礙她對晉奕圣父的敬仰之情，以及對主板的感恩之情。

晚上八點，她準(zhǔn)時上線，開著大號【寂川】蹲在鵲橋邊的大樹上。

這是《幻俠》里新人們結(jié)婚花轎必經(jīng)之路，也是《幻俠》地圖上野外BOSS出沒的地帶。這些BOSS攻高血厚，幾乎是逆天的存在，平常只在固定的區(qū)域行走。

當(dāng)然，凡事總有例外，比如正在樹下抓狂的那一只。

樹很高，韓笑蹲在樹上，BOSS的攻擊只有最遠程的一招可以碰到她?！炯糯ā垦b備精良，基本上要一分鐘血條才會見底，韓笑就趁著這一分鐘喂自己一口藥，耐心地等著【花如雪】的花轎。

八點半，喜樂漸近。

鵲橋兩岸圍滿了親友，花轎行駛到鵲橋中間的情人臺后漸漸停止，無數(shù)煙花驟然綻放，【花如雪】和【鏡世無炎】維持著擁吻的姿勢，接受【世界頻道】與【附近頻道】的祝福。

電腦前的韓笑猥瑣地笑了笑，啃了一口蘋果，電腦上的【寂川】從容地從橋邊大樹一躍而下，撲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幾乎同時，BOSS的仇恨轉(zhuǎn)移到了鵲橋上所有人的身上，各種尖叫轟然炸響——

【附近】小小小小鳥：臥槽！這是怎么回事！BOSS誰拉來的？尼瑪會死人的啊啊啊！

【附近】一枝梨花壓菊花：哦漏，奶爸奶媽救命啊，法師很脆皮的啊啊啊??！

【附近】春天：不好意思，奶爸奶媽們早死光了[嘆息]，孩子，乖乖跑尸吧[摸頭]。

【附近】花如雪：誰在那里！偷襲人要不要臉！

【附近】記者1234：我擦，我看見什么了？星殺勢力主你拉怪過來我不怪你，可是你別踩我尸體上行嗎！

BOSS的群攻可不是蓋的，更何況所有的奶爸奶媽都已經(jīng)躺尸，韓笑得意地發(fā)現(xiàn)婚場已經(jīng)成屠場，只有【花如雪】和【鏡世無炎】兩個裝備最精良的還茍延殘喘著。

不過也快了。

現(xiàn)在BOSS的仇恨主要在【鏡世無炎】身上，韓笑淡定地給自己喂了一瓶紅藥，默默開啟幫派模式，鎖定【花如雪】和【鏡世無炎】，一個遠程大招丟了過去——

不猥瑣，不刺客，星殺勢力主【寂川】向來是刺客中的刺客。

局面是什么時候轉(zhuǎn)換的，韓笑并沒有看清，她只是幸災(zāi)樂禍地拆了包薯片，卻發(fā)現(xiàn)本來該躺尸的兩個人還好好兒站著，滿血的自己卻在不斷掉血——就在不遠處，一襲白衣的醫(yī)仙一記妙手回春就把瀕臨黑白的男女拉回了人世，若干秒后，韓笑的屏幕紅了。

【系統(tǒng)】您遭到【一葉劍魄】攻擊，損失2023點血。

【系統(tǒng)】您遭到【鏡世無炎】攻擊，損失6356點血。

【系統(tǒng)】您遭到【一葉劍魄】攻擊，陷入[暈睡]狀態(tài)。

【系統(tǒng)】您遭到【鏡世無炎】攻擊，損失8452點血。

【系統(tǒng)】您已經(jīng)死亡。

【世界頻道】匪幫星殺首領(lǐng)【寂川】被英雄少年【一葉劍魄】斬殺，實乃江湖大幸，武林盛事……

韓笑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牛逼閃閃的號以一種慘烈的姿勢躺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回神，耳邊響起了私信的提示聲。

【紅袖】悄悄對你說：啊哈哈——[點香]

……擦。

士可殺，不可辱，既然辱，不如遁。

韓笑淚流退出了登錄，瞧著時鐘已經(jīng)滑過了一點，看看外面的太陽，糾結(jié)片刻，下樓覓食。

遇上晉奕是個意外，他神色似乎頗為陰沉，平日里溫和的笑容也淡了許多，明明是迎面相遇，卻并沒有認出韓笑。

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韓笑莫名地心揪了一把，有一種……自家孩子被人渣欺負了的抓狂感。

只是她還來不及想好搭話的說辭，卻見到晉奕忽然踉蹌了幾步，撲通一聲栽倒在她面前——

窘——不是吧……

一米八的晉奕就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驕陽下，夏日午后，周圍連個鳥都沒有。韓笑只糾結(jié)了幾秒，就丟了遮陽的傘，奮力地去攙扶他：“喂，晉……那個學(xué)長！你沒事吧？”

回應(yīng)她的只有蟬鳴。

韓笑站在原地想哭了，默默念了幾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后，她終于把他拽了起來，一點點地朝醫(yī)務(wù)室挪動。

抵達醫(yī)務(wù)室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后。校醫(yī)仔細查看了晉奕的狀況，道：“酗酒，中暑，休息少。年輕人，和男朋友吵架了？多癡情的小伙子啊，別計較了吧?！?/p>

“……”

“一會兒他醒來，喂他點兒鹽水。”

“好?！?/p>

此后的兩個小時，韓笑一直在發(fā)呆。不僅為昏睡不醒的晉奕，更為自己莫名其妙的酸溜溜的心思。晉奕無疑是個好人，溫柔、大度、帥氣，可是這樣的晉奕居然為了一堆數(shù)據(jù)組成的“老婆”搞成這樣子……她不舒坦，非常的、莫名其妙的不舒坦。

兩個小時后，晉奕醒了，臉色雖然蒼白，卻有了一絲血色，烏黑的眼里先是略許疑惑，見著韓笑，倏地笑開了，沙啞道：“韓笑?！?/p>

韓笑很沒出息地臉紅了，結(jié)巴道：“學(xué)、學(xué)長，醫(yī)生說你酗……喝酒，中暑……你、你要不請個假好好兒休息幾天？”

晉奕輕輕地點了點頭。

韓笑端了醫(yī)生留下的鹽水到他手里，看著他一口口咽下，有些話明明到嘴邊，卻怎么都問不出口。末了，還是晉奕開了口。他道：“韓笑，你月末有沒有空？我想請你陪我參加個……婚禮?！?/p>

韓笑聞到了濃濃的炮灰味兒，卻只能局促地坐在床邊揪自己的裙子。

有些人，在虛擬世界是條龍，在現(xiàn)實世界卻是個孬種，韓笑就是這樣的分裂體。在《幻俠》里她可以拉著BOSS攪合【花如雪】的婚禮，可是到了現(xiàn)實，她卻連“為什么”“咱倆其實不是特熟吧”都問不出口。

晉奕的眼里噙著一絲極碎的光，仿佛任何一絲打擊都能讓它暗淡下去。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三、自古狗血空余恨

那一夜，韓笑沒有上《幻俠》。

接連一禮拜，她都沒有上。原因不明，只是……莫名地排斥。

游戲里，人與人相連的都是一組數(shù)據(jù)，卻永遠不乏有人對數(shù)據(jù)生情，最后發(fā)展到現(xiàn)實?？墒撬欢?，明明是一堆數(shù)據(jù)而已，如果選岔了服，如果選錯出生地，如果選錯幫派，千千萬萬種如果，只要一個岔了，掛在對方配偶欄上的就不會是你。

這樣的感情，不過是隨機匹配，談何忠貞？

可偏偏，那么多人買賬。

比如……晉奕。

韓笑不知道自己發(fā)了燒，還是腦袋進了水，否則怎么會滿腦袋縈繞著晉奕那張臉揮之不去？

可他分明是想拿她當(dāng)擋箭牌，綠色環(huán)保無污染可利用再循環(huán)的炮灰！

混賬！

衣冠禽獸！無恥圣父！

莫貝貝同學(xué)探過頭來，問：“笑笑，你失戀了？”

“……”

韓笑最終登錄了【霄白】這個小號。

【霄白】登錄的地方還是在冷冷清清的新手村桃花島，依舊是那個荷花池邊，她捺著性子在池子里慢慢踩點，卻不想又碰見了一身白衣飄然若仙的【一葉劍魄】。

桃花島悠揚的背景音樂中，【一葉劍魄】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兒，纖白的衣衫伴著池邊綠葉搖曳，對比鵲橋上的煙花璀璨，這位替小三和前任老婆護衛(wèi)的大圣父逞英雄完畢一個人躲在新手村療傷，真的讓人既抓狂又心酸。

老實說，韓笑現(xiàn)在感情很復(fù)雜，只是最終還是對主板的感恩之情占了上風(fēng)。反正橫豎他都不會知道一個三級的小號【霄白】是誰。

于是乎，她一時腦熱把【霄白】賬號里僅存的一百金掏了出來，買了商城里最廉價的煙花，算著時間踩著點，在白衣醫(yī)仙身邊快速地圍了一圈。

幾秒鐘后，璀璨瑰麗的煙花綻放在桃花島的夜空。

韓笑操控著【霄白】站在【一葉劍魄】身后，畏畏縮縮，膽膽怯怯地在公屏上敲：“隔壁的大神，你缺徒弟嗎？自從大明湖一別我已經(jīng)仰慕你好久了。”

【一葉劍魄】紋絲未動。

掛機？

哦漏，我的一百金煙花……

韓笑猶豫半晌，操起小刀，開啟屠殺模式，輕輕地，捅了他一刀。

小小的-1極其諷刺地飄蕩在【一葉劍魄】的腦袋上，同時，他終于動了——

【附近】一葉劍魄：你是？

韓笑在電腦前目瞪口呆，正想回復(fù)，屏幕卻剎那間一片漆黑。

……老天爺啊，這次該不會是顯示器燒了吧！

黑屏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在韓笑徹底淚奔前，一行血紅的字緩緩地在上面浮現(xiàn)出來，隨之響起的還有一陣清脆的風(fēng)鈴聲，沒過多久，一個低沉的女聲徐徐響起。

【鬼面】跌入我夢境的少俠，你是來帶走我的靈魂的嗎？

……這是……

韓笑的心提了起來，屏息看著漸漸變亮的屏幕——屏幕里，她和【一葉劍魄】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不是夜晚的桃花島荷花池，而是一個高臺，臺上雕刻著精美華麗的花紋圖騰，圖騰中間有個女人跌坐在上面。她眼睛上蒙著絲巾，紅衣如雪，寬大的長袍連接著地上的血色圖騰，就仿佛是要生根在上面一般。

她叫【鬼面】，是個NPC。

一個《幻俠》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名字。

韓笑漸漸冷靜了下來，吃驚過后興奮占了上風(fēng)。

她當(dāng)然不會無聊到建個小號專門在新手區(qū)晃悠，【霄白】號原本就是為了【鬼面】而存在的。一個多月前，《幻俠》的新高級副本開啟，她帶著星殺一眾興致勃勃地壓倒了BOSS，卻沒想到那個摳門的BOSS只掉了一堆垃圾，還有一個不知名的瓶子，叫鳳凰血印。

血印上歪歪斜斜地刻著一串奇怪的符號和一朵桃花，符號末尾是一行字：人生若只如初見（10級以下可觸發(fā)）。

這顯然是個任務(wù)道具，《幻俠》唯一有桃花的地方是桃花島，韓笑興致勃勃地開了小號在桃花島蹲點，沒想到一蹲半個月，踩扁了桃花島上每一寸土地都沒有觸發(fā)劇情，直到今天。

【鬼面】我已經(jīng)困在這鳳凰血印里九百九十九年了，終于見到了活人，老天爺總算待我不薄，讓我在臨死之前能把生前所有托付后人……少俠，你可愿接受我的饋贈？

系統(tǒng)叮的一聲響起，一個對話框出現(xiàn)在了韓笑面前：【鬼面】與你一見如故，你可愿接受她的饋贈【黃金萬兩】【殺戮戰(zhàn)甲】？

這么好的事！

韓笑興奮得想點是，卻不想【一葉劍魄】忽然轉(zhuǎn)了個身，繞著她轉(zhuǎn)了一圈，一行醒目的字飄蕩在他的腦袋上：“別選是。”

韓笑狐疑：“為什么？”

一葉劍魄：“我覺得沒那么簡單……你試試看，點否?！?/p>

韓笑：“你選了否？”

一葉劍魄：“嗯?！?/p>

……這世上，永遠有人不差錢。

韓笑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興奮、激動、抓狂、沮喪，種種情緒挨個兒在心頭輪了一遍后，她咬咬牙，對著否字按下了鼠標(biāo)。

【鬼面】少俠果然是真英雄，視錢財如浮云，看破才是真……我曾經(jīng)遇見三個少年英雄，可惜他們都看不破，我縱然心如刀絞，也只能要了他們的性命，保我封印完滿……

韓笑：“……”

【鬼面】少俠可愿聽我講講我的故事？

是or否？

這一次，韓笑選了是。

萬年之前，幻俠天地初開，有一只小狐因日月初光幻化成了精怪，又過了數(shù)千年，她終于修煉成了妖下了山，遇見了第一個人，一個道士。道士待她極好，他溫潤，她懵懂，兩人相伴沒有一日不歡欣，數(shù)十年如白駒過隙，卻終究沒能抵得過生老病死天命所歸。

道士的神識日益衰竭，小狐紅了眼，瞞著道士挖人心，取人魂，只為續(xù)他一日性命。他活一日，世上少一人，如是十年，道士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的秘密，大怒，以性命相脅，逼她自毀雙目，把她封在鳳凰血印，非死不得超生。

【鬼面】他死前說，妖就是妖。

【鬼面】妖又如何，妖也是想多陪他幾日，我當(dāng)時天劫將近，那么多性命，我定然是要死在天劫下的。

【鬼面】他嫌棄我是妖，幾十年相伴，也抵不過人妖殊途，他連陪他死的機會都沒有給我。

【鬼面】他不讓我死，我偏不，九百九十九年，我的血已經(jīng)滲透了整個鳳凰血印，再有一日，我就可以解脫了，鬼面只求少俠一件事，少俠能否替我將這三千多生魂化作的花采集起來，放回人間。

是or否？

金子沒了，裝備沒了，韓笑有些灰心，只是看那個漂亮的NPC竟然流下了眼淚，她一哆嗦，點了是。

系統(tǒng)叮的一聲響起：

【系統(tǒng)】您接受了S級任務(wù)：鳳凰血印。請您集滿3655朵往生花，把它們與鳳凰血印一同交給【鬼面】。

韓笑顫抖著戳【一葉劍魄】：“我……我有個問題……我有沒有看錯？”

3655朵！

【一葉劍魄】難得發(fā)了個吐舌頭的表情過來：“時間不早，你先休息，我采一會兒，明天晚上再一起采?！?/p>

韓笑終于淚奔。

3655朵！這要采集到猴！年！馬！月！??！

四、炮灰

韓笑是個地地道道的死宅，所以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個風(fēng)度翩翩的男人站在宿舍樓下等她。她匆匆洗了一把臉，順了莫貝貝的發(fā)卡把過腰的長發(fā)別了起來，在莫貝貝看怪物的眼神中下了樓，僵硬地走到晉奕身邊，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于是乎，冷場了。

末了，晉奕輕輕地笑了起來：“上次修筆記本，我沒和你打招呼私自給風(fēng)扇擦了潤滑，你抱回去的時候可能弄臟了衣服。”

韓笑一愣：“??？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沒關(guān)系啦?！?/p>

晉奕瞇起眼，輕道：“請你吃飯賠罪，好不好？”

“噗——”韓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理由……

托晉奕敗家子的福，韓笑有生以來第一次進了西餐廳。

悠揚的輕音樂中，她學(xué)著他的模樣手握刀叉，專心致志地對付面前的牛排，沒想到切得正High，一只白凈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輕輕巧巧地端走了她面前的盤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盤切好的牛排。

新盤子里的牛排大小均勻，切工了得，而晉奕那盤賣相……喀喀，略差。

韓笑稍稍遲疑，叉了一塊，嚼。

晉奕在對面微笑著看著她，眼里閃動著一絲說不清的光芒。

韓笑又叉一塊，嚼。

音樂一曲終了，晉奕在尾音結(jié)束前開了口：“在想什么？”

韓笑答：“貧富差距?！?/p>

晉奕忍笑：“想過為什么我會突然找你出來嗎？”

韓笑低頭叉：“出來混，總得還的。”

晉奕終于笑出聲來，眼神發(fā)亮，他說：“韓笑，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p>

第二曲音樂漸入，韓笑悄悄抬了頭，看著晉奕聆聽的側(cè)臉發(fā)了下小呆——好像有什么地方略略地偏離了軌道，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韓笑的筆記本是雙核的，可是韓笑的腦袋是單核的，一件事情堵了，所有事情都入不了心，以至于怎么到了A城的購物中心她都不記得。直到導(dǎo)購笑容可掬地把一條長裙遞到了她手中，她才回過神來，呆呆地任由導(dǎo)購把她推進了試衣間。

不對勁，怎么都不對勁，這氛圍不對……

她茫然地換好了長裙，走出試衣間，朝晉奕干瞪眼，眨巴。

這是一條湖藍色的連衣裙，韓笑人傻個高，穿在身上更加顯得她身材纖長。加上她因為長年宅皮膚蒼白，原本有些偏暗的藍色居然活生生地讓她穿出了水墨的味道，配著她茫然的臉，居然分外和諧柔美。

果然人靠衣裝。

韓笑默默地看了一眼鏡子，慘烈扭頭。

導(dǎo)購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快掉下來了，她說：“先生，您眼光真不錯，您女朋友穿上這條裙子好漂亮，非常有氣質(zhì)?！?/p>

晉奕的目光有些凝滯，片刻后才從韓笑的身上抽回了神思，微笑道：“多謝夸獎?！?/p>

“我不是……”

她還沒說完，卻不想，晉奕在她耳邊低了頭，輕輕吐了一句：“喂，你看不出來，我在用力追你嗎？”

“……”

這一句話，足足在韓笑的腦袋里回響了八百周天。以至于每天夜晚來臨，她在宿舍登錄【霄白】看到【一葉劍魄】的時候依然會習(xí)慣性面紅耳赤。

即使知道“炮灰”兩個字總是伴隨著特定階段的甜蜜的，即使晉奕這樣對她不過是為了在一場婚宴上掩人耳目，她依舊……防不勝防，土崩瓦解。

【附近】一葉劍魄：你來了？

【附近】霄白：嗯。

【附近】一葉劍魄：[微笑]約會去了？

【附近】霄白：= =

3655朵往生花已經(jīng)采集了大半，這花了她和晉奕整整一周的時間。這一周，讓【霄白】和【一葉劍魄】混熟了，也就是這一周，韓笑和晉奕的交往日益密切，密切到莫貝貝鄙夷地敲了她一頓知情不報的大餐，笑她宅女的春天到了。

到了嗎？

習(xí)慣總是可怕的，尤其是明知前面是個陷阱的時候。韓笑問每一朵往生花，問得心越來越慌，最后看著花朵的數(shù)目日益接近要求總數(shù)居然日益難熬。

最后，【霄白】小號終于鼓起勇氣拽著【一葉劍魄】問：“你……和【花如雪】現(xiàn)實中認識嗎？”

【一葉劍魄】答：“嗯，她快結(jié)婚了，現(xiàn)實中?！?/p>

韓笑狼狽地下了線，手機上QQ發(fā)了個奓毛的表情給【一葉劍魄】：“停電了，TAT。”

【一葉劍魄】回：“嗯。”

五、鳳凰血衣

韓笑又做了一回縮頭烏龜，接連三天不敢上《幻俠》。等到第四天，她才小心翼翼地趁著白天登錄【霄白】，沒想到【一葉劍魄】也在線。往生花開遍的祭祀臺上，他白衣飄飄的身影站在花中寂靜無比。

韓笑本能地打開了任務(wù)面板，乍一看下巴險些脫臼——3655朵往生花，一葉劍魄已經(jīng)采集到了3654，還差……一朵？

【附近】一葉劍魄：還差最后一朵[微笑]。

【附近】霄白：……

【附近】一葉劍魄：我剛剛在想，你要是一直不上來，我會不會化成《幻俠》里第一塊望白石。

【附近】霄白：……

【附近】一葉劍魄：小白^^。

【附近】霄白：……

韓笑哆嗦著采集最后一朵往生花，3655朵往生花終于集齊了。她趕忙跑到【鬼面】身邊，把花和早就在包里的鳳凰血印交給她，點下提交的一瞬間，祭祀臺上忽然光芒大作，原本悠揚的音樂頃刻間變成一個女音低低的吟唱。

【鬼面】一千年了……我終于可以下到黃泉……謝謝你，勇敢的少俠，我囚在這兒千年，身邊并無珍寶，只有這一方小土與他當(dāng)年封我的衣裳還有些意義，轉(zhuǎn)贈予有緣人……

話音剛落，屏幕又是一片漆黑。

眼睜睜看著那個漂亮的NPC化為灰燼，韓笑有些發(fā)愣，良久才記得打開自己的包裹，果然發(fā)現(xiàn)里面多了兩樣?xùn)|西：【鬼面的小宅】和【鳳凰血衣】。

前者是《幻俠》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玩家私宅，后者是加血幾乎逆天的裝備？這……這也太影響公平了吧？

【附近】霄白：一葉，你包里有什么？

【附近】一葉劍魄：一萬兩黃金。

【附近】霄白：……

場景又回到了桃花島，過去的半個月就如同做夢一樣。韓笑花了很久才從渾渾噩噩中抽出神思，卻不經(jīng)意瞥見公告頻上一遍遍的喇叭。

【世界頻道】場宣1234：號外號外，本月28號，【花如雪】【鏡世無炎】A城大婚！帶上紅包可以蹭飯??！

【世界頻道】場宣4321：[撒花]終于見到一對活的轉(zhuǎn)現(xiàn)實啦！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要送禮的快點兒，晚了沒請柬。

【花如雪】……大婚？

韓笑不知道晉奕有沒有看見，她得到逆天裝備的興奮感被沖刷得一干二凈。

【世界頻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霄白】與【一葉劍魄】攜手?jǐn)仄气P凰血印，解晉【鬼面】，竟得【鬼面】饋贈【鬼面的小宅】【鳳凰血衣】，實在是可喜可賀……

【世界頻道】我是神：……

【世界頻道】樓上是SB：臥槽，老子看見什么了？

【世界頻道】受受相親：××你的幻俠GM，樓上這種逆天的東西哪里來的??！

整個世界轟動了，韓笑頗有先見之明地屏蔽了好友申請和密語，她和【一葉劍魄】坐在桃花島的荷花池邊看了會兒風(fēng)景，卻沒有人開口。

老實說，韓笑對【一葉劍魄】心中是有愧的，黃金萬兩雖多，卻并不及她的兩件裝備珍貴。要不是【一葉劍魄】提醒她，她恐怕也不會過關(guān)，往生花采得最多的也是他……

權(quán)衡之下，她默默地點開了背包，想把【鬼面的小宅】送給他。私人小宅，沒有主人允許外人不得入內(nèi)，說是小宅，其實相當(dāng)于是建城印。他被幻盟驅(qū)逐，把這個送給他能讓他重建一個厲害的幫派吧。

沒想到她還沒有按下確定寄送，【一葉劍魄】的信息就飛到了附近頻道。

【附近】一葉劍魄：小白，【鳳凰血衣】能賣給我嗎？

【附近】霄白：[瞪眼]這是女時裝。

【附近】一葉劍魄：嗯，我知道。

“我知道”三個字稍稍遲疑了下，才飄起在白衣醫(yī)仙的腦袋上。

計算機前的韓笑握著鼠標(biāo)的手抖了抖，霎時明白了他要這【鳳凰血衣】做什么，幾滴濕潤落到了鍵盤上。

很丟人。

她隨手抹了一把酸痛的眼睛，手指蘸著濕潤在鍵盤上敲：好，不用買，我送你。

黃昏時分，晉奕的電話打來的時候，韓笑的鼻子依舊還是酸酸的，正倚在陽臺上讓眼淚自然風(fēng)干。電話里晉奕聲音輕柔溫煦，問她：“韓小姐有沒有空賞臉吃個飯？”

韓笑努力清了清嗓子答：“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在宿舍?！?/p>

晉奕問：“去了哪里？”

韓笑深吸一口氣笑：“莫貝貝啦，非拉我去看她的白馬王子，結(jié)果我去了發(fā)現(xiàn)是只大青蛙，我正在企圖破壞他們，等我成功搶回莫貝貝再跟你聯(lián)系啊。”

晉奕在電話里悶笑出聲：“笑笑，你別頭發(fā)的是不是一根筷子？”

筷子？韓笑狐疑地摸了摸腦袋：“那是木頭發(fā)簪！什么筷子啊！啊——”

三樓距離地面究竟有多遠？

至少，可以把她的頭飾看得一清二楚。

韓笑呆呆地看著樓下倚著大樹拿著手機朝她微笑的晉奕，幾乎想一頭撞死——夕陽的余暉下，他在一片光影斑駁里朝她輕輕做了個口型：“賞臉嗎？”

韓笑忽然笑不出來了，拿著手機的右手像是有千萬斤重，她用左手搭了一把，雙手握住手機，看著樓下的晉奕道：“晉奕，你不必這樣的，28號我會陪你去婚宴，我、我一定讓自己盡量漂亮一些，我會很配合你，演得很真，你不用這樣的?！?/p>

游戲里的霄白，游戲外的韓笑，都愿意配合晉奕，都愿意的。

所以，你不必，多此一舉。

六、血案與婚禮

【霄白】成了名人，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手握逆天血衣和建城令的人。路上被人一刀砍了，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因為她只是一個三級的小號。也正因為她只是個三級的小號，即使有人想輪白她強搶，也沒人能夠保證自己一刀的傷害在十點以內(nèi)，不讓三級的小號掛掉……

可是，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她在被幻盟的人圍住的時候，正是27號的晚上。一個掛著幻盟標(biāo)志的二級小號與一個九十級的大號組隊，小號砍她，大號定住她不能下線，時不時還替她加點兒血讓她不至于掛掉。小號腿短，韓笑在狹小的山谷里閃避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包裹里開始掉東西……

輪白。

這幾乎是所有人不恥卻永遠避免不了的戲碼兒。她慌張地打開好友欄，卻發(fā)現(xiàn)唯二的兩個人【紅袖】和【一葉劍魄】都不在。

早知如此，就該把【鬼面】的小宅先轉(zhuǎn)移到【寂川】上……

韓笑幾乎放棄了反抗，在公屏上咬牙切齒敲：“你們想干什么？”

【附近】醫(yī)者：【花如雪】大婚，你個小三是不是該送個禮物？

只這一句就夠了。

韓笑忽然想笑，這世上怎么會有那么貪心的人？要了【鳳凰血衣】還不夠，還要建城令。晉奕是瞎了狗眼才瞧上這種女人！

她退一步，她進一尺，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放棄了看電腦屏幕，掏出手機，翻出紅袖的號碼，按下通話鍵。

紅袖的號碼她早就有的，只是她向來不喜歡把游戲里的交情帶到現(xiàn)實中，當(dāng)初大家交換號碼她也只是默默記了同校的紅袖，自己裝死蒙混了過去，誰想到這次居然是現(xiàn)實中的感情帶到了游戲中，果然是因果報應(yīng)。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喂，你好，我是秦青?！?/p>

韓笑忽然有些緊張，沉默兩秒才道：“紅袖……我是、我是寂川。”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嘲諷道：“哎喲，你還記得我，你不是打算溺死在霄白號了嗎，星殺倉庫都結(jié)蜘蛛網(wǎng)了?！?/p>

韓笑忽然莫名心安，吸吸鼻子：“紅袖，我被欺負了?！?/p>

“……”

五分鐘后，一個打扮時尚凹凸有致的美女抱著筆記本砸響了韓笑的寢室門。

韓笑呆愣：“……紅袖？”

秦青捏了一把她有些泛青的臉，沉默道：“哭了？”

韓笑：“啊哈哈哈，像嗎？”

十分鐘后，星殺血洗幻盟。

所有人都知道，星殺的勢力主發(fā)火頂多是血洗一時，可是這次，是星殺的軍師發(fā)火了，論壇上前所未有地轟動。沒有任何預(yù)期，沒有任何挑釁，星殺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勢力主【寂川】忽然出現(xiàn)，軍師【紅袖】輔助她左右，全派出動，突襲了幻盟總部。

屠殺持續(xù)了一整夜，有人哀號，有人氣憤，卻沒有一個人阻擋得了星殺氣焰。凌晨三點，系統(tǒng)忽然響起了警報聲，一行醒目的大字滑過主屏——

【公告】幻俠第一座城池崛地而起，城主【寂川】廣邀天下豪杰入城！

城池的地點定在鄂都。

幻盟常駐鄂都成為歷史。

凌晨時分，韓笑挺著兩個黑眼圈興奮得睡不著在床上直打滾。

莫貝貝哀號：“小姐，你今天還要跟晉奕參加婚禮呢，能不能消停點兒？”

因為太晚回不去宿舍而暫時同床的秦青一記腦瓜砸在她腦袋上，言簡意賅：“睡。”

韓笑捂著額頭淚流滿面。

第二天，韓笑果然在鏡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熊貓。

秦青見了抿嘴笑了笑，搖曳著婀娜的身姿從隨身小包里掏出了個更小的化妝包，抬眉：“坐下?！?/p>

韓笑見到了活生生的逆天術(shù)，果然是比PS還要慘絕人寰人神共憤好幾重的存在。半個小時后，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鏡子里那個堪稱“很美”的陌生人，喃喃了一個字：“擦?！?/p>

秦青甚是滿意，挑著她的下巴各種角度瞧了瞧，解了她束發(fā)的發(fā)簪，道：“除了神態(tài)還是白癡了點兒，其余的倒還可以看，到時候記得別開口漏了傻氣，秒殺不了那個什么【花如雪】你就別回來了，直接去死。”

……你妹。

十點，晉奕上門。

韓笑穿著那天買的湖藍長裙下樓，局促地笑了笑。

晉奕有些出神，良久才回過神，臉頰邊居然有些紅暈。他干咳一聲，道：“我們走吧?！?/p>

“嗯。”

【花如雪】的婚禮在城郊，那兒有最美的風(fēng)景，以及最貴的室外場地。

韓笑在賓客之間有些緊張，只好一路緊緊跟著晉奕的步伐。也許是她一不小心露了怯，晉奕微微一笑，居然牽起了她的手。

手拉著，心也近了，心跳如雷。

韓笑忽然很想問他，你的【鳳凰血衣】送給【花如雪】了嗎？

或者很賤地問一句：哈嘍，你知道昨天幻盟的慘案嗎？

只可惜，現(xiàn)實中的韓笑永遠是小蝦米，她只敢小心地感覺著晉奕溫?zé)岬氖?，任由他拉著她的手，帶她到一個個陌生人面前，不停地言語：“這是韓笑，我跟您提過的?！?/p>

“笑笑，這是我姨父?！?/p>

“笑笑，這是我母親?！?/p>

“母親，您少安毋躁別動手動腳……一會兒我讓笑笑去找您……”

“笑笑，小心階梯……”

“笑笑，你啊……”

終于，韓笑被帶到了新娘和新郎面前。

她悄悄打量【花如雪】，發(fā)現(xiàn)她竟然長得挺溫婉，也許是因為純白華美的婚紗，她一點兒也不像她的個性那么尖酸……至于【鏡世無炎】，他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男人。他們兩個站在一塊兒，堪稱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他們越是完滿，韓笑的心里越是疙瘩。她小心地偷窺晉奕，卻發(fā)現(xiàn)他一臉微笑，居然沒有任何不適忍耐的模樣……

為什么？

奇怪的僵持，末了，新娘笑著開了口：“韓笑是嗎？我早就聽小奕提過你，沒想到你這么漂亮。小奕有福了?！?/p>

新郎摟著新娘道：“小奕，你還沒和笑笑解釋嗎？不擇手段要遭報應(yīng)的喲?！?/p>

啊？

韓笑目瞪口呆，腦海里混亂一片，連自己的肩膀什么時候被晉奕撈了過去攬在懷里都不知道。她只聽到晉奕略帶嘲諷的聲音：“彼此彼此，你還不是一樣，姐夫?！?/p>

姐夫？？？

新郎趾高氣揚地拿鼻孔對著晉奕：“怎么，不服嗎？有本事你也學(xué)我坑蒙拐騙呀?！?/p>

晉奕輕輕地把懷里呆若木雞的韓笑推了出去，握著她的肩膀晃了晃，微笑道：“笑笑，這兩個你認識的，【花如雪】和【鏡世無炎】……來，叫姐姐和姐夫?！?/p>

“……”

“笑笑？”

“……”

晉奕放大的笑臉近在咫尺：“笑笑，回魂?！?/p>

韓笑的神識還在異次元，只依稀看到【鏡世無炎】幸災(zāi)樂禍地給了自家新娘狗熊抱，用幾乎讓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說“悄悄話”：“喂，親愛的，你猜小奕會死幾次？”

【花如雪】低眉笑笑，答：“若干吧?！?/p>

七、真相

遙遠的T大宿舍，秦青看了一眼【寂川】上掛名寄送的已經(jīng)打鉆完畢的【鳳凰血衣】，血衣上刻著四個字：劍魄，寂川。她嘆了一口氣，和莫貝貝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秦青：“晉奕就是韓笑口中的圣父？”

莫貝貝點頭。

秦青嘆息：“韓笑完了。”

莫貝貝點頭，悶笑：“一開始，晉奕學(xué)長找我的時候我還好奇，他們兩個明明沒有交集，笑笑的本子也沒有破的跡象，怎么會突然讓我?guī)瓦@個奇怪的忙呢，說來也怪，那晚本子居然說破就真的破了……”

秦青嘆息：“有一種病毒，是專門攻擊硬件的……”

莫貝貝：“……”

秦青嘆息：“果然她一開始就被設(shè)計了，晉奕這追人追得也太陰險了，果然一如既往地卑鄙無恥。”

莫貝貝：“你認識他？”

秦青：“一年前，我派了個臥底去他的幫會竊聽消息，伺機混入他們高層，結(jié)果被晉奕發(fā)現(xiàn)了?！?/p>

“然后呢？”

秦青嘆息：“今天不是結(jié)婚了嗎，拐了我們幫的中流砥柱，現(xiàn)在連我家勢力主也順走了?；妹穗m然沒了，但是星殺勢力主卻……”

莫貝貝沉思片刻，嘆息：“卑鄙無恥，表里不一，衣冠禽獸?！?/p>

A城城郊，衣冠禽獸晉奕給一塊木頭倒了杯果汁，笑瞇瞇地遞到她手里。

韓笑總算清醒了一些，接過果汁干瞪眼，半天才抓住他的衣袖擠出一句話來：“你你你……一開始就知道？”

晉奕笑得眼睫都彎了，白凈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她的指尖，握在手里，慢慢道：“韓笑，我第一次遇見你，是在新生接待會上。你鬼鬼祟祟地想逃會，結(jié)果被我攔住了。你說，會請我喝茶。”

韓笑忽然記起來，那時候她剛?cè)雽W(xué)，被紅袖威脅說中午不上線提頭來見，她不得已逃會，卻被一個學(xué)長攔在了會場入口。她記得那時候她是口不擇言允諾了什么，可是扭頭就把那個人長相忘了……

“第二次，A城幻俠聚會，你偷偷去看了，結(jié)果見了我沒認出來，我想搭話，你接了個電話跑了?！?/p>

“……”

“第三次，秋季運動會，你被分到替我送水，后來，你睡著了，我沒喝到水，干著嗓子跑了一千五百米?！?/p>

“……”

“所以……”晉奕微笑起來，“笑笑，我們有太多有緣無分，我被逼無奈，只得人工加大‘分’，對不對？”

韓笑茫然抬頭望他——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兒道理……

晉奕神色一動，輕柔的吻落在她眉心。

“對不對？”

“……”

似乎好像大概也許……對？

不遠處，新娘花如雪和新郎相互看了一眼，嘆息：“卑鄙無恥?！?/p>

卑鄙無恥的晉奕拉著自家木頭靠近新娘，笑瞇瞇地開口：“姐?！?/p>

韓笑茫茫然看著眾人聚集在了一起，忽然眼前一晃，一束斑斕的花正好落在了她懷里。

所有人歡呼了起來，晉奕頗為順手地攬過韓笑，心滿意足。

韓笑終于回過神來，對上他含笑的眼。

藍天，綠地，陽光，花。

一切那么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