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夏芝芯試鏡林國棟的新戲卻慘遭淘汰,更傷心地得知林國棟厭惡她是事實。而端木云用投資商的身份逼迫林國棟啟用她為新戲的女主角,他的意外出手卻讓夏芝芯更顯惶恐。
夏芝芯看到那么多瘋狂涌進來拍照的記者,突然想明白了些事,如果林國棟和車小婉不想讓人知道,可以有一百萬種方法來回避,這樣半公開地出現,原本就是為了讓媒體偶然間“撞破”的。
所謂的商業(yè)法則,今天她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驗到。
林國棟對于記者的出現倒沒故意表現出驚訝的模樣,倒是車小婉一臉花容失色的表情,迅速將墨鏡戴回到臉上,還挽住林國棟的手臂,半個身子躲到他后面。
記者們很配合地及時將這樣的舉止和畫面記錄了下來。
“林導演,聽說您和車小姐已經分手,這樣一同現身是代表您們再次復合了嗎?”
“是我請車小姐來助陣這次的新戲,希望她能多多提攜后輩,其他的,我不想多講,大家也不要問了?!?/p>
有的記者消息靈通,早就得到了《紅街》第一手的資料,一眼認出來佇在遠處的夏芝芯,馬上直奔過來。
“這位不就是林導演欽點的新人女主角?”記者看到她樸實的衣著,嘴角掛上訕笑。
看到一旁導購手里捧著的一摞衣服,發(fā)出驚嘆的聲音:“新人小姐真是大手筆,這家店的服裝向來價格不菲,您一個新人就有這樣的經濟實力實在令人羨慕?!?/p>
她知道端木云帶她來的地方一定不便宜,可是記者夸張的表情和言辭只讓她有些啼笑皆非,說到底不過是件衣服,還能到了傾家蕩產的地步?剛好,導購手中一件衣服的價簽垂了下來,她一眼看到數字,終于有些理解記者的態(tài)度了……
的確是能讓一般人傾家蕩產的價格。
記者又轉問導購詢問:“這些衣服都是這位小姐自己要的嗎?”
“不,是端木先生交代的?!边@名導購還是一個資歷尚淺的新人,這會兒早就被這樣的陣仗駭住了,來不及想什么就說出實話。
“哦,是這樣啊,這些是端木云先生的心意啊?!庇浾咝Φ脻M意極了,他向旁邊走幾步,特別客氣地開口,“端木先生,能不能請問您,這次的女主角到底是您的意思呢?還是林導演的意思?”
端木云瞄了他一眼,眼底隱約一絲詭秘的光:“我要說是我的意思,你真的敢寫出來嗎?”他只是波瀾不驚地反問了句。
但包括發(fā)問記者在內的全體記者,臉色皆是一陣局促。這正是林國棟當初會選擇端木云的一大原因,這個人,手腕之厲害,聞所未聞,也不知道他動用了什么方法來操控媒體,反正只要他不愿意見報的東西,就永遠不會有人敢大著膽子違逆。
果然,沒有人敢再問下去些什么,關于這個顯而易見的超級靠山。
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角色是怎么來的了。
端木云挑中了的,誰敢不給他這個面子?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林國棟,也犯不著和自己的前途過不去,大家都看得明白,這兩個人,誰也不會是最后的輸家。
輸的是誰?大概是癡心妄想的女人吧——如果她想要的是愛情。
2.她除了凄涼的笑,連哭的勇氣都沒有。
記者終于放過了夏芝芯,又轉去另一個陣營了,端木云游哉地坐下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夏芝芯阻止了導購小姐繼續(xù)介紹下去,接過全部的衣服,逃也似的進了試衣間。
關上門的一瞬,她覺得好疲憊,就勢坐進一邊的軟椅上,手中這些昂貴的時裝,一個沒抓緊,紛紛掉落在地上,四散開一片片,門外不間斷的問詢始終消失不掉,她捂住頭,沉悶地喘息著。
“林導演,為什么不給小婉安排女主角的位置呢?”
沒聽到男人的回應,只有女聲接過話來。
“我因為一些個人因素,有段時間沒有演戲了,這次也是暖身出演?!?/p>
“屈居后輩之下,不會不開心嗎?”
“不會,只要敬業(yè),都是好演員,大家本來就是互相切磋、共同進步?!?/p>
“林導演不會厚此薄彼吧,會不會壓制新人演員的戲份?”
“如果女主角表現得不盡如人意,不排除增加女二號戲份的可能性?”
終于聽到他的聲音。
就事論事,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這次,公開與小婉再聯手,是不是也代表著之前的分手傳聞是假的?”又舊話重提。
“我不知道那樣的傳聞是打哪里傳出來的,不過,的確……”
車小婉搶了話:“也許是當時遇到了低潮期,就算說過那種自暴自棄的話,也是一時沖動,大家就不要再為難我們了。”
林國棟看了她一眼,之后收回了目光。
“小婉,你當年遠走美國,很快便消息全無,到底是星途遭遇波折,還是發(fā)展演藝事業(yè)不過是幌子,其實是為了個人的事情才離開?”
“現在我只想專心演好新戲,從前的事情,不想再提了?!?/p>
她說得越模糊,媒體就越會捕風捉影,大家也越會帶著高漲的熱情去關注。
關注她個人,關注她的新戲,關注他們到底是分是和。
夏芝芯發(fā)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一直在發(fā)呆,她側過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無神的雙目、青色的眼圈,抬手放到臉頰上,冰冰涼的,于是絲毫不憐惜的向下搓滑,將整個五官都弄得扭曲,更添衰敗,她悲哀地想著,到底是她變了,還是小婉變了。
門外一聲低沉的咳嗽,令她從混沌的思緒中跳出來,直覺那是端木云的警告——要是他等不下去又做出什么出格的行為——她這樣憂心忡忡地想著,趕緊將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掛上橫桿,然后隨便揀出件穿上,也不管什么樣式、色彩,反正都是一副邋遢的樣子,扁平的頭發(fā)灰白的皮膚,扶不起的阿斗。
將身后的拉鏈拉好,她急匆匆地旋開門鎖,也沒顧得上對著鏡子瞧瞧自己的模樣,便走了出去。
大概是因為心急的想要趕緊出現在端木云面前,她轉動門把的聲音有些大,腳邁下門檻時鞋跟落地的聲音也極清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不知道店里準備的試衣鞋踏在地上會這么響。
感受到眾人齊刷刷投遞來的目光,她一陣尷尬,她也不想這么粗魯。
于是,她沖著人群,羞窘地扯出淡淡的笑。
卻剛好和一道顯得迷惑的視線相遇,她微微停了半秒,趕緊避開了,心臟卻有著近乎于兩秒的停滯,然后是翻江倒海的浪濤……
林國棟的確是困惑的,為什么她出來的那一刻,他又產生了最初見她時的感覺……
端木云當然沒有放過那剎那間的“交流”,唇畔浮上一絲冷郁。
她強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向前走,走到端木云面前,沒有直視他,略略下垂著目光:“我試好了?!?/p>
他起了身,抬手輕輕挑高她的臉龐:“別這么沒有自信,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對吧?何必要這么以退為進呢?”
她都忍不住要笑了,她很美?她以退為進?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丑陋和骯臟,還有那缺乏生氣的五官、病態(tài)的膚色,這樣也能稱得上美?她一直都很羨慕車小婉那明媚如虹的俏麗,那樣靈動、聰慧。
她從來就是一副慘白的模樣,從精神病院出來后就更是一副鬼樣子,連她自己看著都會覺得厭棄,那場血崩留給她的不僅僅是一個疤痕,還有大幅度虧損的精力和氣力,醫(yī)生說,這是后遺癥,一輩子都回不到原先的狀態(tài)了。
可是,這些并沒有打擊到她的決心,本來也沒想要靠著美貌走這條路,她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一個用演技來征服世界的藝術家。
人群一直都近乎于怪異地靜謐著,時間一秒秒的過,終于某一刻有人變得清醒,那第一聲邁開來的腳步,如同一劑解除魔法的咒語,讓記者們迅速恢復神志,瘋了般地、爭搶著朝著夏芝芯奔來,這……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是一襲雪紡紗的白色長裙,卻被她穿得如此驚艷。的確,她并不像一般女明星那樣艷麗的堪比燦陽,她所擁有的是那種你會想要一直盯著看、絲毫不會覺得刺眼的美——多一分便顯得俗氣,少一分則顯得平淡。剛剛她將自己包裹得太嚴密,而且始終低垂著頭,多數時間都是背沖人群,像是在躲避什么,如此這般,讓人不近距離地分辨便很難覺察她的動人之處,這會兒,白裙圍攏出女性的曲線,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膚和她的臉色一樣綻白,白得近乎于些微的病態(tài),可和著那獨特的容貌和氣質,竟是幾乎到了令人無法呼吸的程度。
這個女人,絕對會紅破天的!
在那些腳步襲來的前一秒,端木云和夏芝芯只是無聲地對視著,他看穿了她壓抑著冷笑的意圖,眼底醞釀著光火——又在心里駁斥他嗎?
她只是兀自憤憤不平著,沒空分心去想那不同尋常的寂靜。突然,一陣繚亂的奔跑沖撞聲,木地板像是要被這么踏碎,她受了驚想要去看,卻被端木云禁錮住下巴,他偏是不順遂她的意,惡劣地上彎了唇,下一秒,炫目的白光亂花似的籠罩住她,她被晃得瞇了眼。
這是……這是怎么回事……
記者們將兩人密密實實地包圍住,激動地端著手中相機拼命地搶拍。
她的頭無法動彈半分,只聽到耳邊一陣壓得極低卻掩藏不住涼酷的話音:“我就說嘛,你太知道怎么彰顯出自己的美麗,那個時候,我就發(fā)現你深詣此道?!?/p>
她愣住,費力地睜開眼,一臉困惑。
他笑著,仍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對,就是這樣子的無辜和無助,實在是太適合你這張臉,像是被困死在地獄的天使……”他稍稍松了手勁,在她愣怔的眼神中,手指一路滑擦過她的下巴,來到她的耳側,曖昧地停住,惡意地揚起嘴角,“所謂那個時候,當然是指我第一次見你時,那個夜晚,那間酒店……”
眼前交織而過混亂的畫面——赤裸糾纏的肉體、滾燙淫靡的氣息,還有那不受控制泛濫出來的情欲,她戰(zhàn)栗著,眼底充斥著懼意和痛楚,本能地搖頭,想著可以揮開,她不要記得,不要那么殘忍……
“搖頭是吧?”看到他陰佞的表情她迅速騰起不安,本能地向后躲避,但還是不及他的速度,他的手離開她耳畔,一路繞到頭后,狠命一施力,在遍布燦亮閃光燈的華麗背景下,肆無忌憚地吻住了她。
那猝然壓上來的唇,激烈且迅猛,卻又帶著那樣驚人的灼燙,燒得她頭腦一片荒蕪,接吻,原來是這樣,四片唇的交戰(zhàn),呼吸的掠奪,體溫的相互牽絆……
好像上帝一直在開她的玩笑,曾經她那么期待著這件事的發(fā)生,那么想那個擁有著漂亮容顏的小哥哥能吻她一次,可是,最終他也沒有。很多年后,有人告訴她,男人喜歡一個人是會想要去吻她的,那一刻,她除了凄涼地笑,連哭的勇氣都沒有,到底是沒法再欺騙自己下去。她知道他不愛她,從那個時候就知道,他不過是怕她會出賣他,所以才用那樣親密的方式來安撫她,其實,她都明白。可是,即使心底深處清醒著,她還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幸福里,不愿意走出來面對現實,她那會兒只是天真地想象,如果她夠笨,也許能這樣糊里糊涂地幸福下去。
原本是因為女主角的驚艷現身而趕來的記者們,這下徹底沸騰了,比起剛才還要猛烈的快門聲剎那充斥了整家服飾店。端木云,這個向來無人能抓得住把柄的男人,這次也終于食了一回人間煙火。
他到底放過了她,兩人的呼吸都那樣急,仿佛打了場惡仗,他狠狠地盯著她,眼底壓抑著怒意,她佇立在無數的鏡頭前僵硬地顫抖。她不能失態(tài)、不能發(fā)怒,她不能將一切損毀在一片光明的起點處。出乎意料地,他不顧四周滿滿圍繞的鏡頭,陰沉地伸臂一攬,突兀又蠻橫地將她帶出人群,沒有人敢攔端木云的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帶出店門,開了車門,用眼神示意她進去,她不安地照做了,直到他自己也坐進車里,才難耐地吐出口什么到地上,隨意扯了些紙巾,揩去嘴角的殘液。
她看著地上的血漬,發(fā)不出聲音,還以為自己咬得太輕,原來是他一直忍到現在。
他冷笑:“你膽子可真大?!闭f著,一腳踩實了油門,眼底蕩漾出血腥的殺戮氣息,“既然你已經豁出去,那么,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她顫抖著,五官都扭曲。他那未曾令她見識過的赤裸裸的怒意這會兒真實地波及過來,讓她連順暢地呼吸都顯得困難。
3.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甚至僵笑出來:“孩子?”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車子便停在某家酒店的地下車場,他下車,車門被狠狠甩上,那聲悶響仿佛砸在她的心頭。她緊張地顫抖,想要逃走,卻腳下無力,知道自己已經是俎上肉,只能接受凌遲。他走過來,拉開扳手,瞥見她緊緊揪扯著身下皮座套的手,刻意譏誚:“下來吧,我們去重溫舊夢。”
她眼眸瞪大,卻又挨不住地拼命抖動,下唇竟然被咬出了血。
見她仍舊不動,他徹底失去耐性,開了門,大力地拽住她的手臂,令她整個人幾乎是從車上直接摔下來,膝蓋徑直撞到車門下緣。他明明聽到了那樣結實的撞擊聲,卻充耳未聞,仍是冷酷地強迫她向前走。
她看著不遠處的電梯,那不斷減少的數字,好像在倒數她的死期……
他粗魯地將她壓向床榻,無視她的顫抖畏縮,狠戾地撕扯開她的衣服,瞬間讓這么件價格昂貴的華服變成了沒有意義的破布,如同她的身心般一片狼藉。
他才無所謂,整個人仿佛完全被她惹惱,喪失了理智般地啃咬上她的肌膚,所到之處無一不留下惡意的證據,一片片的淤紅浮現出來,大手更是毫無憐惜地揉捏擰弄,密密麻麻的疼痛令她難過地鎖緊眉峰,手心死命地握住,連腳趾都蜷曲到一起。
這樣的折磨什么時候是個終點?為什么努力往前走最后又回來開始的地方?又要委身于這個男人?這個教會她委曲求全的男人……
他不耐地皺著眉,嫌她身上的衣料礙事,所幸扒住她肩頭上被他扯破的布料一路向著下方蛻去,滑至小腹時,手下激烈的動作卻突然停了,目光聚焦在某點,訥訥地問出:“這是什么……”
她恐懼地一直閉緊雙眼,將一切苦痛都含進口腔里,自始至終,房間里充斥的只是男人因為憤怒而顯得沉重的呼吸聲和床褥輕微的嘎吱聲。一切都浸沒在壓抑和窒悶的氣氛中。所以,此刻,這句問話顯得格外突兀,帶著深濃的遲疑和迷惑,回蕩在整個房間。
她知道他看到了,睜開眼的剎那她問自己要不要說實話,循著他的眼神看下去,是那道白的刺眼的肉疤,增生的組織蜿蜒扭曲,橫臥在癟平的腹部,那微微上揚的弧度好像在嘲笑著每一個盯著它看的人。
她嘗試著,咬牙費力地撐起身子,將身上破碎的衣料盡最大可能地裹緊,遮住那些羞辱的痕跡。他持續(xù)到前一秒的戾氣和滿身的陰鷙好像被這道疤痕全然打散了,迅速冷卻下來,竟然就許了她,沒有發(fā)火也沒有阻止。他的情緒好像又歸他控制了。
她嘴角微微抽動,竟然能夠沖著他笑,只是笑得不那么好看:“取出孩子時留下來的?!备嬖V他真相,他便會放過她了吧,也許,她也會隨之失去到手的一切,不甘心,一定有的,但是,她更想要一個人自由自在地走。
如她所料,這次他是真的吃驚了,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甚至僵笑出來:“孩子?”他的臉頰在輕微地抽搐,看著她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個怪物。她只好竭力維持出輕松的樣子,既然他沒聽清,她就再說一遍:“對,是孩子……”
他開始狂狷地大笑起來,肩膀劇烈地上下起伏著,然后在笑聲中握住她的肩,死死睇住她,從齒縫中擠出聲音:“那孩子呢?”
她抿抿唇:“還沒來得及出世就離開了?!?/p>
他還是笑著,卻帶上濃濃的嘲諷和不宜察覺的悲涼:“留下這樣的疤痕,一定是因為必須如此才能將胎兒取出吧?這么說,孩子已經長得很大了?你從來沒有想過打掉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是打算生下它的,對不對?”
她看著他,他眼底竟然泛上血絲,她哪有他說得那么堅定那么堅強?她當初何曾沒有過彷徨?一直沒有做出決定,只是因為沒有個關心這件事的人,加上潛意識的不舍,想著,生下來也就既成事實了:“沒錯,我的確是舍不得它。”
他調整著呼吸僵笑兩下,漸漸變得冷靜下來,氣息也不像起初那樣紊亂,那種特屬于他的精明眼神又回來了:“孩子的爸爸是誰?是你多大時候發(fā)生的事?”
“爸爸?”她心一緊,眼底浮起薄霧,指甲不受控制地扣進了掌心中,很疼,“說出來你也不認識。反正還是很小的時候?!?/p>
聽到這句話,他情緒突然變得激動,像是想到什么,握住她的肩膀狂亂地搖晃,逼問著:“說出來到底是多大!”
她被他的暴戾嚇到,哆哆嗦嗦地開口:“十……十八歲。”
他仿佛有一瞬的失落,到底松了手,哼笑聲:“我倒是很想知道對方是什么人,讓小小年紀的你就有這樣的勇氣?”
他眼底的浮光讓她不安,好像能被他看穿內心似的,于是故意放肆地笑出來:“不要將我當成什么純情少女,你可以去找和我一所學校的人打聽一下,隨便找個什么人都行,就知道我在學校是怎么樣的了,其實,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只是好奇想要試試生小孩的滋味——”
一陣火辣的痛遽然從臉頰放散開來,她被他一個巴掌打得頭暈目眩,連耳膜都嗡鳴起來。
他咬牙切齒地指著她:“蕩婦,這是我替孩子的父親打的。既然你這么說,既然你將自己說的那么聲名遠播,那么好,我們現在就來求證,看看你是不是像自己說得那樣‘有口皆碑’!”
他取出手機,在她驚駭的神色下撥通某個號碼。
“喂,阿棟,現在方便嗎?”
林國棟沒想到端木云會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他現在仍和車小婉被困在店里,記者們甚至借機做起了專訪,店員們也樂見其成,一個個激動地一直踮著腳看。
端木云的電話倒是變相地解救了他,他簡直快要被記者們的問題逼得崩潰,這會兒,剛好借機會逃開。
“嗯,有什么事?”
“我問你,你上中學時,學校是不是有個叫夏芝芯的女學生?”
對面片刻的沉默,端木云陰沉地瞥了眼身邊的人,見她都快要把自己的手指摳爛了,于是干脆更殘忍地將電話調至免提,丟到她身邊的床單上。
她嘴唇瞬間變得血色全無,只能勉強用手支撐住身體,才能繼續(xù)坐在床上——
“嗯,是有這么個人?!?/p>
她突然覺得慶幸,端木云還不知道林國棟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在他眼里,林國棟只將她當成是“余蘭”吧。
一個陌生的新人演員,僅此而已。
所以,他才會打電話給他,想著能得到個沒有顧慮的客觀答案。
他盡量將語調中的嘲謔壓制?。骸澳愣悸犨^她的名字,看來的確是有些名氣,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她到底是因為什么出的名?”
林國棟感到古怪:“干嗎突然提到這個人?”他問了句,同時想著,端木云怎么會認識“夏芝芯”的?他問這個又是要做些什么?莫非是那個女人又扯了些什么謊話,連自己原本的身份都被她計算進去當做籌碼?
人算不如天算,她應該不會想到端木云會到他這里來求證吧?既然不知道她撒下了什么謊,他也只好照實說了,反正是她自己不要自己的過去,他也沒必要替她粉飾。
“剛好聽人說起來,覺得好奇,想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如果你不方便說,那么我這樣問你好了,如果我告訴你,她在上藝校的時候懷了孕,而且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你會不會相信?”
她滑下冷汗,幾乎快要被這強大的心理壓力擠垮了。她顫顫巍巍地去等他的答案,他會怎么評價“夏芝芯”呢?他會怎么評價那個當初一心一意待他的女生?那個從來不敢在人前和他相認、永遠不舍得給他帶來麻煩的女生?那個可以因為他的一句話放棄自己人生的女生?
老天真是殘忍,偏偏讓端木云找上了他……
如果他推翻了她的話,端木云就會發(fā)現她在說謊,那樣,他便會察覺到她想要掩護某人的心思……
可是,如果他說得答案同她吻合,幫她向端木云證明了她沒有說謊,她現在都能預期到那種慘絕人寰的打擊……
“大概每個聽到的人都會相信吧,她確實給人那樣子的感覺?!?/p>
手提電話的揚聲器中傳出這樣的答案。
她心臟剎那破碎成灰粉,卻連痛苦的樣子都不能流露,是她自己親口這樣說的,她該表現出的是松口氣的模樣,于是只能用最大分量的理由來安慰自己、說服自己、轟炸自己、麻木自己。
其實,他怎么評價都無所謂了,反正都是別人的事,她是余蘭,夏芝芯怎么樣與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是余蘭,她是余蘭,她是余蘭……
“好,謝謝你,打擾你了?!彼麨l臨極致的怒意寫在眼中,卻還是用著盡量客氣的音調結束了這次談話。直到掛掉了電話,終于爆發(fā)出來,用力的將手機摔到墻上,機身剎那分崩離析,電池都飛了出來。
他一把從床上揪起她,巨大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鎖骨:“還要演下去嗎?要不要拿出些真實的、更適合你的模樣來?整天一副水深火熱的樣子是想要蒙騙誰?明明爛到了骨子里,換身份也是怕被人揭穿你骯臟的過去吧?還是怕哪個男人突然有一天找上門來,影響你的發(fā)展?我真是瞎了眼,找上你這么個臟貨,你給我滾,不要再出現,不要再污染我的視線?!?/p>
她料到了這樣的結果,還好,從今以后就可以自由了,她又用自尊換回了寧靜,果然,這方法是最有效的。
于是,她不發(fā)一語,絲毫不聲辯地起身,甚至沒開口管他要件“完整”的衣服,就那么隨便地將衣服的開裂處掩了掩,一步一步輕飄飄地向外走。
但他的折磨卻還沒有終結。他接下來的話讓她無法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那部戲,你可以演下去,我端木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回收的習慣,而且,被你這種女人碰過的,光是想起都會覺得惡心,我不會再管這件事,你們整個劇組就自生自滅去吧?!?/p>
她哆嗦著嘴唇,腦子混亂一片,不敢置信地回了身:“你什么意思?你要撤資嗎?你那是毀約啊。”
“沒錯,我是要撤資?!彼麧M不在乎地說著,“毀約?”他不屑地謔笑,“不過就是賠些錢罷了,比起當初我為了讓林國棟答應你做女主角承諾下來的數目,這點違約金又算得了什么?”
她簡直急瘋了,不顧一切地沖到他面前:“你到底為什么要做得這么絕?”
他嫌惡地后退兩步,仿佛她的靠近會弄臟他的世界:“很簡單,我不想再看見和你相關的一切!”
她看清楚他的動作,知趣地不再靠近了:“那么我走就好了,我不演了,我會躲到遠遠的地方去,讓你永遠也不會再看到我,這樣可以了吧?”
他根本不理會她卑微的姿態(tài):“這部戲,已經沾上了你的痕跡,你以為是你走就可以了結的嗎?所以,為了能一了百了,只好我走。”
“你怎么可以這樣?這不是公報私仇嗎?你這么做還會牽扯上無辜的人,你怎么能只考慮到自己的心情?”她知道,他突然撤資代表著什么。
那些大規(guī)模的宣傳都會成為名不副實的大話,林國棟會變成最大的矛盾核心,會陷入最尷尬的境地。
“反正我決定了的事,任誰也改變不了,你最好不要再繼續(xù)待在這里,我不保證心情持續(xù)差下去會不會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他只是冷酷地撂下這樣的話,然后背過去不再看她一眼,等著她自動自覺的消失。
七、愧疚
于是站在一棟獨立的洋房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著:“林國棟,對不起,林國棟,對不起,林國棟,對不起……”一遍遍的說著,口腔混入了雨水,讓她的發(fā)音顯得滑稽,可是,任誰聽到這種悲痛欲絕的聲音都不會笑得出來,只會覺得心酸。
1.她仿佛看到了岸,朝著他的背影疾跑過去。
之前助理給她打電話的時候順便將林國棟的住址給了她,說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導演商量。她掛斷電話后盯著記下來的地址發(fā)呆,因為一直看著,也就記了下來。
這會兒,她一邊喝著酒,一邊在餐巾紙上一遍遍地默寫那個地址,直到能倒背如流她也還是沒勇氣親自找到他家和他說聲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把自己灌到這么醉,醉到酒吧都要關門她還是不想起來,而且,她隱隱約約地想到,她身上沒帶錢,錢夾什么的,都留在那間試衣間里了。
她突然悶悶地笑起來,好啊,老天,反正你不是第一次看我不順眼了,想要落井下石就拼命地來吧,看是我先垮掉還是你先覺得無聊。
老板著急下班,看她一個單身女人,衣服破破爛爛的,又是滿面淚痕,想著或許是被男人拋棄或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出于同情,也沒收她錢,只是委婉地勸說她走掉了。
突然下起了雨。
她混混沌沌地走在街上,被雨水澆濕了身子仍是清醒不過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視野里的景物時而反轉,時而重疊,她癡呆地笑了,覺得這個世界果真到處都是荒謬。
她心中只有一個地址,憑著本能就走來了,是啊,喝了酒,她就不得不卸下偽裝,暴露出那個原本的自己。她是夏芝芯啊,夏芝芯是認路高手,只要有個地址,她就能找到,即使再黑再冷,她也不會迷路。
對,因為,她有心啊,她不是在用眼睛看路,是用心在看啊,她的心那么笨、那么固執(zhí)、那么狹小,狹小到只能裝得下一個人,只能看得到關于一個人的一切,就連自己的事都被這個人擠了出去。
現在,她的心領著她來到這里,讓她對著這個人懺悔,告訴他她真的很努力地想要保護他,卻還是將一切都搞砸了。
于是站在一棟獨立的洋房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著:“林國棟,對不起,林國棟,對不起,林國棟,對不起……”一遍遍地說著,口腔混入了雨水,讓她的發(fā)音顯得滑稽,可是,任誰聽到這種悲痛欲絕的聲音都不會笑得出來,只會覺得心酸。
小樓的門開了,有人撐傘走了出來,腳步很急,一直走到緊閉的院門,猶豫下,還是打開了。
他以為是失控的影迷,雨勢很大,雨水密密麻麻地阻隔著視線,直到走得很近才能真的瞧清楚,看到她慘不忍睹的模樣,他先是驚愕,隨即怒火沖天地阻止她叫嚷的行為:“夠了吧你!”他喝住她,不明白一個人怎么能為了曝光上位卑劣下作到這種程度,“你要是真的不管不顧,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炒作,我也沒話說,只是拜托你別找上我!”說著,他便轉身,簡直一秒也待不下去。
她仿佛看到了岸,朝著他的背影疾跑過去,死命地、固執(zhí)地擁住他的腰,她的身子碰上他的剎那,巨大的沖撞力令他不得不停下來,整個人太過意外,不由得愣住,手一松,傘落在地上,冰涼的冷雨持續(xù)的潑澆著,她只是痛哭著顫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理智在下一秒被他找了回來,他怒叱著:“放手!”
她什么都聽不到了,只有那些不斷糾纏在心間的愧疚和自責支配著她,她知道道歉沒用,可是至少能讓良心好過些。
他不客氣地掙開她,她一個站不穩(wěn),跌倒在雨水中,泥漿滾了一身,他瞪了她一眼,根本不想再和她說上一句話,冷哼聲,便欲轉身。
突然察覺到些微動靜,像是急匆匆的腳步,他立時警覺起來,猜測大概是附近的住戶通知了媒體的人,他嫌惡地睇了眼地下,想著她要是這個樣子被拍到,對劇組,對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畢竟是在他家門前,要是被媒體捕風捉影寫些什么,他也許真的說不清。尤其是,端木云才剛剛當著媒體的面公開了同她的關系,他可不想兩條消息明天同時見報,戲還沒開,就扯進這種惡俗的三角關系中,對象還是這么個劣跡斑斑的女人。
于是,他蹲下身,將身上的薄外套脫下披蓋上的她的臉,然后打橫抱起了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下半身的裙裝,他太清楚,媒體的眼有多犀利,抽絲剝繭的功力有多強,一小點疏失都可能釀成惡果。他早就認出她身上這件破損的衣服便是之前在店里試穿的,他相信就憑著這件衣服許多記者便能猜測出她的身份,自然是要徹底掩蓋住,哪怕是一個裙角。
她窩在他的懷里,已經被酒精和雨水攪得陷入半昏迷的狀態(tài),臉上覆蓋著的衣物上有著特屬于他的氣息,她迷迷蒙蒙的,仿佛回到了從前,在那個僻靜的巷口,她流著鼻血,狼狽至極地央求他幫幫她,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蓋住她的臉,幫著她掩飾了身份,阻止了厄運的降臨,雖然每一次他都是迫于無奈才幫她,可是,她知道,他其實是個心軟的人。
只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太高,生命又太有限,他要用那么短的時間去做那樣多的事,有所取舍也是必然的。越高處的人生,其實有著越多的無奈,只是下面的人仰望起來覺得他們高忱無憂罷了。圣人是不會存在的。
他強忍著她身上刺鼻的酒味,抱著她進了院門,插上門閂的瞬間他看到記者們冒雨趕來的身影,他轉身,三步并作兩步穿過庭院奔回了家門,他清楚,媒體的人拍到什么了,不過頂多是一筆新的風流賬,沒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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