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提要】:沈星空終于暫時自由了,不顧沈之曜的反對參加了學校的露營。被好友放鴿子就算了,還碰到了那個煞神陸衍澤。中途休息時,兩個人被巴士丟在了路上,沈星空只能自認倒霉,兩個人一起借住在一家農(nóng)戶里……
過了一陣子,星空從廁所磨磨蹭蹭地出來了??粗П劭恐髽湟哪猩?,她著實覺得自己鬧這一出真是太過丟臉。
見她走過來,陸衍澤打個哈欠,沒說什么,抬頭靜靜地看著天上皎潔的月色。
薄紗一般的光暈漂泊著,著實令人著迷。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睡覺?!毙强占傺b仰望夜色,低聲道。
陸衍澤哼了一聲:“叫你別吃那么油膩的紅燒肉你偏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逃難過來的!”
“那我真的沒吃過嗎……”星空扁扁嘴,帶著些許委屈,“高熱量高膽固醇高脂肪的東西,二叔一律禁止我碰。上次吃冰淇淋,都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干嗎管犯人那樣管你?”陸衍澤聞言,覺得她可憐的同時又鄙夷她的逆來順受,“你不會反抗?。繛槭裁匆斡伤璋阅悖俊?/p>
星空雖然不懂他為什么這么氣憤,可也知道他是在為自己不平??恐髽?,她臉色復雜:“雖然我二叔對人要求很嚴,不過他也是受爺爺?shù)膰谕小N覜]有父母,有人愿意收留我,已經(jīng)很好了……”
夜風寂寂,身邊女孩的低落傳遞過來,讓他心里一陣窒悶繁雜。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摟住她肩頭,星空驚了下,臉漲紅了,不知所措地聳了下肩膀表示抗拒。
盯了會兒她羞紅的臉,陸衍澤失神良久才忽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正往偏路上走,他心里頓時一片清冷。踢了踢腳下的泥土,他忽然抬頭問:“沈星空,你談過幾次戀愛?”
星空“啊”了一聲,不好意思說自己一次也沒有,正思忖著如何回答,就聽見他惡劣地哼了一聲:“太多次數(shù)不清了?”
“胡扯!”星空憤然,“我一次也沒有!”
“沒有?那就是你天賦異稟,跟所有男生都自來熟?”
“我哪里有自來熟!”
陸衍澤嗤笑,冷眼睥她:“現(xiàn)在就在自來熟!我吻你你為什么不哭鬧?我抱你你為什么不掙脫!”
星空看著他鄙夷的冷笑,頓時明白過來他是在笑自己輕浮。掙脫他,驀地一個耳光抽上去,怒道:“神經(jīng)??!是你占我便宜還強詞奪理!這一耳光現(xiàn)在補給你,以后當做不相識,這樣你滿意了吧!”
看著她生氣地跑掉,陸衍澤揉了揉火辣辣的嘴角,又好氣又好笑地靠在了樹干上——
第二天早上,星空起來的時候就不見了陸衍澤。邊穿衣邊罵他神經(jīng)病,她發(fā)誓以后都不會跟他說話。
大嬸過來叫她去吃飯,又遞過來一盒藥,說等會兒大叔去市集賣菜,她和陸衍澤可以跟去玩。
她悶聲應了,心里仍舊憋著火。大嬸見她和陸衍澤鬧別扭,笑笑解釋說:“快吃吧,這藥可是小伙子起大早去附近診所買的!”
星空捏著藥,想起他昨晚無情的嘲諷,回手把藥丟進了垃圾桶。
幫大叔裝好蔬菜,兩個人互不理睬地坐上搖搖晃晃的拖拉機去市集。星空伏在欄桿上,一路無話,只是看著路邊的風景發(fā)呆。
陸衍澤也伏在欄桿上,時不時回頭看看她——早上她也沒過來吃飯,他回來叫她,便看到藥被扔在垃圾桶里。她收拾好就徑自上了拖拉機,果然把他當成了透明。
她果真不理自己了,他說不上是什么滋味,總之心里不是很痛快。
到了目的地,陸衍澤先跳下車,正要回頭去接她,見她自己已經(jīng)從拖拉機上爬下來了。雖然笨拙得要命,可她竟然沒有求他半句。他冷嗤一下,扭頭走開,眼不見為凈!他還嫌她麻煩呢!
集市上很多人。大叔把攤位收拾好,就叫兩個人自己去玩。
兩個人互做不相識,星空沒打算和他一起,獨個就往前走??粗鵁狒[熙攘的集市,她忽然感到意興闌珊——她好像有點想家了。
走著走著,路過一個做泥塑的小攤。攤主是個和氣的年輕人,見她盯著泥人很好奇的樣子,招招手:“小姑娘,過來我給你捏個塑像?!?/p>
星空禁不住他的熱情,走過去坐好。攤主不停地夸她可愛,參照她的樣貌,手上熟練地開始捏著泥團。
一直不遠不近跟在后面的陸衍澤見她隨便就和人聊起來,有些生氣地走過去,對泥人嗤之以鼻:“難看死了,做的什么玩意兒!快點走,我要去那邊!”
星空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愛去哪兒是你的事,叫我干嗎!”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跟著我,找不到路別哭!”罵她不識抬舉,陸衍澤心里窩火。想著要嚇唬她一下,可她竟然一點不在乎??此娴牟焕聿徊?,他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在那里呆坐了許久,星空知道那個人是真的丟下她走了。拿著捏好的泥人,她看著眼前陌生的人潮,委屈和害怕漸漸爬上心底。她抿住嘴唇,鼻子越來越酸。
她很害怕這種被丟棄的感覺——爸爸出事的時候,爺爺生病住院,她一個人留在家里,沒有人理她和她說話。到后來被送到沈之曜身邊,她才稍稍感覺到了一絲安全感。但那終究不是自己的家,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離開他。
低頭揉眼睛的當口,前面有人驚呼:“快讓開!馬受驚了!”
星空抬起頭,只聽到馬的一聲嘶鳴,沖到眼前的龐然大物整匹都站立了起來,嚇得星空整個呆住——
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她只感覺肩膀上被猛地勒緊,還沒來得及看清,她整個人就被帶著朝一邊狠狠摔了出去。
手肘劇痛,她疼得咧嘴,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急切地喊她,“小姐!小姐,你摔疼了沒有?”
星空訥訥地看著來人,粗黑的眉毛,刻板的臉……像見了親人一樣,星空看著阿進,眼眶忽然一熱。
陸衍澤賭氣地走了一會兒,心里不禁為那個笨妞擔心——不記得路,笨得要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生氣,一想到她和遲浩牽扯不清他就忍不住跟她發(fā)脾氣。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危險。
找了處空地坐了一會兒,他還是惦記她,心想也嚇唬到她了,就不和她計較這一次了……
原路返回,他順手在路旁買了一袋炒栗子——她那么嘴饞,肯定愛吃這個。
他嘆口氣,不知道是誰欠了誰的。
可走回去一找,泥人攤老板說她早就走了。在附近走了好幾圈,他焦躁地四處尋找,直到有人跟他說,有個小姑娘差點被受驚的馬踢到,他心里猛地一沉,自責強烈涌上了心頭。
狂奔著跑回了大叔家,大嬸正坐在門口洗衣服,看到他喘著粗氣回來,急忙擦干凈手,從屋里拿出個布包出來,局促地擦手:“小伙子,你女朋友的家人把她接走了!還給了我這么些錢,你看,我們這條件這么簡陋,實在有愧……你幫忙拿回去吧!”
陸衍澤一陣驚怔——她走了?回去了?是因為受不住他所以走掉了?
聽著大嬸說幾個人怎么進了家把星空的東西帶走,怎么拍下一沓錢離開,他恨恨地捏住栗子——
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讓他抓狂!
第三章 亂流
沈之曜趕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
一路上樓,阿進跟在他身后。
停在星空的臥室外,他回身看了阿進一眼,聲音清冷:“你自己去想想,該怎么受罰。”
阿進抿住嘴唇,靜靜地垂下眼睛——他早就從雷達上發(fā)現(xiàn)星空沒去露營,可卻瞞著不報,只是怕被沈之曜知道了,星空好不容易求來的假期會泡湯。
沈之曜正在氣頭上,不想多看他一眼,轉(zhuǎn)頭開門進屋。
屋里,星空沒有睡,穿著粉紅的凱蒂貓睡衣,長發(fā)溫軟地披散在肩頭。她坐在大床上抱著玩具熊發(fā)呆,姿態(tài)透出幾分孤寂落寞。
看到他進來,星空嚇得一縮,咬住嘴唇盯著他俊冷的臉龐。
沈之曜緩緩走過去,慍怒藏在眼底深處,冷笑:“舍得回來了?”
星空摟緊了大熊,喘息幾下:“我跟爺爺說過了,他說沒關系的!”
沈之曜眼睛瞇起,她還學會拿沈信陽壓他了!今天上飛機前他就收到了爸爸的電話,老人家旁敲側(cè)擊地告訴他,星空大了,要多給她點自由和空間。
想脫離他的掌控——這就是她的小算盤?
冷笑一下,沈之曜俯身,用手捏住星空的下巴:“小星,你跟著誰,該聽誰的話,不清楚嗎?”
星空呼吸著他沉冷的氣息,心里越來越慌,咬唇:“我長大了,你不用再像以前那么管我!”
怒極反笑,沈之曜低頭盯著她:“沈星空,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剛到我身邊來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我看你是都忘了!”
星空有些難堪,閉上眼睛躲開他銳利的注視。
她是沒有父母照顧的小孩,許多事情都一知半解。來初潮的時候,她手足無措,又不好意思問別人,還以為自己是得了病要死了。也不知道沈之曜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后一天,她去洗手間就發(fā)現(xiàn)有人替她把一切衛(wèi)生用品都準備好,家里的阿姨還詳細地給她講了這方面的知識。
后來聽阿姨玩笑著說起,她才知道,是因為她把血跡蹭到了他的車座上,他就知道她已經(jīng)成人了。
星空很長時間都覺得羞愧,不敢和沈之曜說話,也不敢看他。他那樣一個端冷高傲的男人,替她把衛(wèi)生用品準備好,單是想想就叫她臉紅。
漫長的這幾年,他們積累下來的感情十分微妙——有敬畏,憎恨,感恩,還有絲絲道不清的……曖昧。
他的眼神讓人窒息,星空有些困難地吞了下唾沫:“我……我現(xiàn)在不需要你那樣管我了,你給我一點自由和空間好不好。管我太嚴,我會討厭你……”
沈之曜眸子一暗,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一用力。
星空痛呼了一聲,手足并用地去推他:“討厭你討厭你!不要你管我,別人的家里也不會管得這么緊,我都快悶死了!”
星空一口一個討厭讓沈之曜的臉色越來越冷。好半天,他終于放開她,直起身子,雙手重新放在口袋里,高高在上地睥著她:“你當真不需要我再管你?”
星空看著他凜然的表情,心里發(fā)虛,咬咬牙:“不需要!”
沈之曜立在那里,烏黑深邃的眼底迅速彌漫成一片冰原。星空心里害怕又惶然,但還是硬著頭皮看著他,強撐著不肯退讓。
好一會兒,沈之曜薄唇抿起,線條凌厲懾人,字字沉重敲打在她心頭:“那就給我滾——”
星空一怔,他隨即走到門口去,一把拉開房門,對著門外的傭人高聲吼:“十分鐘之內(nèi)把她的東西搬到樓下!”
幾個傭人循聲跑進來,沈之曜靠在門板上,臉色陰沉得怕人,他指著衣柜:“全都給我收走!馬上!”
看著傭人們惶恐地拉出行李箱收東西,星空咬住嘴唇,看著沈之曜:“你趕我?”
沈之曜沒理她,抓起電話打給司機室,冷冷吩咐:“備車,送沈星空回老宅!”
星空看著他決絕的樣子,聲音帶了藏不住的委屈:“你要趕我走?現(xiàn)在是半夜!爺爺他……”
“就當我這幾年養(yǎng)了一只不懂感恩的狗!滾!從我眼前消失!”沈之曜猛地把手邊的臺燈掃到地上,昂貴的水晶燈罩立時摔成碎片。傭人們從來沒見過他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嚇得大氣不敢喘,低著頭飛快地收拾行李。
星空看得到他的堅決,喉嚨發(fā)堵,把手里的玩具熊丟開,跳下地穿鞋:“走就走!”
沈之曜沒看她一眼,立在門口,人仿佛一尊毫無溫度的塑像。
聞聲趕過來的阿進看這架勢,知道兩個人必定是吵架了??粗蛑祝€沒等說話,就聽見他狠狠地警告:“廢話的人就和她一起滾!”
星空看著他那絕情絕意的樣子,扁扁嘴:“你不要拿別人撒氣!我走!我知道你早就嫌我礙事了,我以后再也不給你添麻煩!既然我不懂感恩,我也沒必要覺得欠了你,我們兩清!”
星空收拾了一下隨身物品,背著包氣洶洶地走出了門。
沈之曜立在門口處,冷眼看著她走過自己身前。七年前她還不及自己胸口高,而如今,她敢揚著頭大聲說“我們兩清”。
是他太失敗,還是自己帶回來的是只小白眼狼?他只覺得可笑,這些年他自問盡心盡力,到頭來卻換來一句兩清……
第二天的沈家老宅,清晨的陽光燦爛地落在窗子里,亮堂堂的。
傭人把早餐擺好,沈信陽拄著拐棍坐下來,看著對面空空的位置,問傭人:“星空丫頭呢?還懶床呢?”
正揉眼睛下樓的星空聞言,皺鼻子:“爺爺,我從來不懶床?!?/p>
沈信陽看著她紅腫著眼睛坐在對面,笑:“換地方睡不著嗎?”
星空點點頭,喝了口牛奶,卻不是自己慣常喝的味道,蹙眉:“這個牌子的牛奶不好喝。”
沈信陽哼了哼:“都是你自己沒事瞎折騰。昨晚你到底怎么惹了你二叔,竟然被趕了回來?”
星空撇撇嘴,現(xiàn)在沈家上下都知道她半夜被沈之曜趕出家門了,真是丟臉至極。她嘆了嘆:“爺爺,你還不知道我嗎?我能做什么大事,無非是沒有聽那暴君的話及早回來罷了。我被管得喘不過氣,他還吃力不討好,這下我們彼此都能輕松了。”
沈信陽嘆息:“小星啊,你是長大了。我還記得你爸剛把你領回來的時候,那瘦的,跟只小猴子似的。那時候我心疼得就想狠狠賞他一頓拐杖,叫他在外面亂來,搞得你這么大了還沒個安定的家?!?/p>
星空對自己的身世大概清楚。她是爸爸交往過的一個女朋友私自生的,沈家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長到七八歲時,她生了重病,生母照顧不來,這才把她交還給了爸爸。她病好后,兒時的記憶就淡化了。生母和童年,一并消散在了空氣里。這么多年生母也沒來看過她,她猜得到自己不是個受歡迎的人,便也沒有想過回去尋找。
想到英年早逝的兒子,沈信陽不禁難過起來,搖搖頭:“你爸倒好,正當年就走了,丟下這么個攤子給我們老的小的……我真恨他,好好的非要去登山。老天爺也太殘忍……”
星空有些怨憤地說:“可爺爺,那時候二叔很快就撤了救援隊,我到現(xiàn)在都不理解。如果他堅持找下去,爸爸可能有希望的!”
沈信陽嘆氣:“小星,別恨你二叔——遇上了泥石流,哪還有救回來的希望。停止搜救是救援隊商量的結果,按照國際慣例,這種事也是只善后不救援的?!?/p>
“爺爺,你相信二叔一點私心也沒有?”星空撇撇嘴唇,說出了心里的話,“他坐上今天的位置,不就是全拜爸爸出事所賜?爸爸的登山裝備就是他托人從國外買的,誰知道里面有沒有動什么手腳……”
“小星!”沈信陽有些惱,一拍桌子,“你小孩子家亂說什么!趕緊收拾東西去上學!”
星空被罵,氣悶地吐吐舌頭,抓過書包就往外跑——這是倒了什么霉,怎么離開了沈之曜還要因為他而挨罵!那個壞家伙!
一路憋著氣回到學校,剛邁進教室,蔣秋沫就湊過來,一臉戲謔地戳戳星空:“喂喂,聽說你跟大畫家一起單獨溜掉了?怎么樣,這幾晚有沒有很開心???”
星空瞪她:“你還說!要不是你臨陣脫逃,我怎么會弄得那么慘!”
蔣秋沫嘿嘿笑:“那人家是真的喝多了嗎……況且人家陸衍澤好歹也是個帥哥,叫他陪你不吃虧吧?”
“那個混蛋,別提了!”星空憤憤,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結果四處受氣。
蔣秋沫兩眼冒出八卦的光芒:“聽說你都和他睡在一起了,怎么又這副表情,吵架了?”
星空急忙去捂她的嘴,惱羞道:“你胡說什么呢!”
“別裝啦,你們兩個的事情我都聽陸衍澤說了。猩猩啊,我以前看你挺保守的人,沒想到你也會做一夜情這種事哦……”蔣秋沫揶揄笑道。
星空瞪大了眼睛,憤怒到說不出話——陸衍澤,那個口無遮攔毫無風度的混蛋!竟敢到處亂造謠,簡直不要臉!
三樓很安靜,陸衍澤靠在窗邊立著,微風吹著他亞麻色的發(fā)絲,白襯衣被鼓起來——少年容貌精致,窗外綠蔭繁茂。很唯美的畫面,突然……
星空踢開門,沖過去揪住他衣領,怒道:“你這個大嘴巴!我什么時候跟你睡在一起了!我一刀捅死你!”
陸衍澤低頭看著她怒沖沖的小臉,忍不住勾起唇角,帶著邪意:“就是睡在一起了啊,那晚,我還聽見你打呼了——”
星空想狠揍他一頓,無奈必定打不過身高如此巨大的男生,她咬牙:“你詆毀我有意思嗎?低級!”
陸衍澤淡淡地笑了:“這幾天我可要準備角逐白鷺金杯了,身為新進社員,你理所當然要在邊上伺候著——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去……”
星空松開他的襯衫,憤憤不平:“你畫不畫關我屁事!我不要進畫社,尤其不想看見你,再敢造謠,我就報警,說你在農(nóng)家小院偷看我洗澡非禮我!”
陸衍澤嘖嘖幾聲,捂住眼睛:“難怪我視力變差了!”
星空氣憤不已,那天分明是他把自己丟下,還好意思到處亂說話害她被朋友嘲笑!
“無賴!去死吧!”氣得狠狠踹了他膝蓋一下,在他的慘叫聲中,星空轉(zhuǎn)頭迅速跑掉。
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這天放學后,星空獨個背著書包在校園里晃蕩。不想回家,又無處可去,蔣秋沫徹底和畫社的人打成了一團,整天和他們在一起鬼混,根本不見人影。
陸衍澤那混蛋她是萬萬不想見了,畫社打死也不想再去。忽然間有種眾叛親離的荒涼感,星空嘆口氣,抬眼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裝的高挑男生站在前方等自己。
看著星空,他扯起嘴角走過來:“小星,我就記得你今天早放學,所以特地來接你?!?/p>
看著軒程進,星空頗為冷淡地應:“是嗎?!?/p>
“是啊,晚上有家宴,外公家里正在準備呢,都是你愛吃的菜!”經(jīng)由媽媽三番四次的提醒,軒程進已經(jīng)意識到和星空在一起能為自己和家族帶來巨大利益。此刻,他恨不得使盡渾身解數(shù)來討好眼前這只會下金蛋的小母雞。
星空懶得多應付他:“知道了——我去咖啡館看會兒書,你先回去吧?!?/p>
軒程進見她走開,連忙跟上去,絲毫不介意她的冷落。
穿過偌大的操場,星空一路思緒飄飛——家宴嗎,那沈之曜一定會來,那天吵過架之后,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說過話了。
不知道待會兒要怎么面對他……星空想想他那晚暴怒的樣子心里就不停打鼓。
經(jīng)過球場旁邊,一顆籃球忽然砰砰彈跳過來。軒程進很自然地將手臂繞在星空肩膀上,帶著她往旁邊閃躲。
星空還未來得及多想,軒程進放在她肩上的手臂就被猛地拉開。他一惱,回頭看著身后穿著球服淡笑凜然的男生。
看到是陸衍澤,星空臉色更加陰沉。見她瞪自己,陸衍澤一把把她拎過來,瞥了眼軒程進,語氣不善:“我們學校治安很差的,勸你沒事別來閑晃?!?/p>
軒程進看他拉著星空的手,怒道:“混賬!你把星空放開!”
陸衍澤反而把星空攬過來貼在自己胸口,英氣的臉上帶著濃重的挑釁。
星空掙了掙,咬牙低聲道:“陸衍澤,你耍我沒夠是吧?放手,那是我表哥!”
陸衍澤按住星空的腦袋,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胸膛。輕哼:“能這樣摟著你,表哥也不行?!?/p>
星空沒法動彈一下,只能被他強行帶走。他霸道的宣言讓她心思有些亂,心撲通撲通直跳。
軒程進看著那兩個人依偎離開,氣得想沖上去,四周忽然圍過來五六個高壯的籃球隊員。夾著他,那些人一臉挑釁:“同學,你哪個學校的?長這么高,是不是也是打球的?”
操場上。
星空狠狠踩了陸衍澤一腳,掙開他:“性騷擾是犯法的!陸衍澤,你別以為你在學校有特殊待遇就可以欺負人!”
陸衍澤痛得咧嘴,瞪她:“你是不是女人?野蠻得要死,沒點樣子!”
星空想起沈之曜也經(jīng)常這樣說她。吃飯沒樣子,走路沒樣子,和長輩說話沒樣子……
咬牙瞪他,星空發(fā)狠:“我什么樣子關你屁事!你再敢拿農(nóng)家小院里的事情亂說,我就宰了你!”
陸衍澤揚眉:“來呀,剛好我覺得胳膊有點粗——從這下手?!?/p>
星空恨恨地盯著他,他噙著惡劣的壞笑,一副誰也奈何不了他的傲慢模樣。這幾天他們在農(nóng)家小院同吃同住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所有人都在背后指指點點說她假正經(jīng)。她被人說得那么不堪,始作俑者卻在這里悠然看笑話!
恨他惡毒,也恨自己不爭氣,星空重重擦了擦眼睛,轉(zhuǎn)身就要跑掉。
操場彼端,被重重擊出的棒球正急速旋轉(zhuǎn)飛來。陸衍澤眉梢一動,裹著星空一旋身,將她重重壓在了鐵絲網(wǎng)上。
近距離的相貼,他灼熱的氣息一點點落在星空臉上。瞧著她梨花帶雨的委屈模樣,砰砰的心跳沖擊著陸衍澤的胸口。他盯著星空,喉嚨發(fā)澀,低喃著:“沈星空,我想追求你……”
一路神思恍惚的回到老宅,星空下車的時候,看到沈之曜的車停在門外。心猛地提起來,一瞬時好像小偷見到警車般慌亂。
對著車鏡拍了拍自己的臉,確認臉色不會太難看之后,她才抬步進屋。
一進門,女人歡快笑起來的聲音就傳出來。她心一沉,是樂丹瑞。
明明是家宴,沈之曜竟然帶她來了?又沒有結婚,她憑什么?星空心里頓時悶了口氣,咬住嘴唇,進門后低著頭大步往樓上跑。
沈之媚眼快地發(fā)現(xiàn)她,高聲叫著:“星空??!快來看看你未來二嬸。這嘴巴甜的呦,太討人喜歡了!”
星空看過去,只見茶幾上堆滿了禮物,想是樂丹瑞帶來的。她今天穿得很得體,成熟又有氣質(zhì),是老人家會喜歡的類型。
星空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肥大的校服,頓覺矮她一截。
樂丹瑞看著星空臉色不太好,笑著:“小星,你精神很差呢,是不是換了地方睡不好?要不要我跟你二叔說說,叫他讓你搬回來,叔侄倆嗎,哪有真生氣的?!?/p>
星空被她戳中痛處,冷眼看著她虛偽的笑:“不必了,我想走才走,不想走,誰也趕不了——那地方我是待夠了,誰稀罕誰住吧?!?/p>
樂丹瑞看著她,微微一笑:“是啊,星空你是大小姐,當然會要求高些,不過我這種就不必了,阿曜叫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哦對了,你的房間,他非要改造給我住,我想了想還是算了,萬一你還想回來沒地方住怎么辦?”
看著星空越來越黑的臉,樂丹瑞捂住嘴巴,嬌羞一笑:“我和阿曜住一個房間就好啦?!?/p>
沈之媚聞言,連忙拉著她的手問兩個人什么時候結婚。星空覺得她們的笑聲很刺耳,快步跑上樓。
他竟然要把房間給女朋友住,他趕自己走,是不是就為了和女朋友過二人世界?星空鼻尖酸酸的,難怪這么忍受不了她,原來是要結婚了!
別人結婚她就覺得幸福純潔,可是一想到沈之曜和樂丹瑞結婚,竟覺得一陣惡心和討厭。她使勁往前跑,忽然撞到了什么硬物,肩頭驀地一痛,一抬頭,就看到面前是神色冷暗的挺拔男人。
他們也沒分開幾天,他也沒有因此而消瘦憔悴,但是星空再看到他嚴肅的面孔,不知怎么,眼眶突地一熱。
沈之曜也盯著她,看她肩膀微微起伏,他眼神幽深如海。淡淡地退開一步,斥責樣地說她:“走路也這么毛躁!”
想起樂丹瑞說的話,星空不由討厭起他來,別著臉:“二叔不必費心管教了,我就是這么不爭氣的人!”
沈之曜靜默地立在那里,星空跑過他身邊的一瞬,他的手動了動,似乎想捉住她??傻降?,她跑得太急太堅決,他的手未動,只握了一把空。
一個人在房間悶了許久,傭人三催四請過,星空才不情愿地換了衣服下樓吃飯。
坐定,只看到對面的樂丹瑞手搭在沈之曜的腿上,兩個人時不時貼耳低語,偶爾還相視而笑。
星空憤憤地戳著白飯撒氣,旁邊的沈信陽蹙眉說她:“好好吃飯!”
看著星空臉色難看,沈之媚又瞥了眼對面臉色緊繃的沈之曜,低低笑了笑,正要揶揄幾句,忽然看到軒程進渾身濕透的走進門來——
沈之媚叫了一聲,連忙跑過去拉住兒子:“天哪!出什么事了!”
軒程進擦著臉上的泥水,惱火地盯著星空:“沈星空!你叫那些人耍我有意思是嗎!我被他們當眾推進了池塘,你們學校的人都看到你表哥出丑,你開心了?!”
料到是陸衍澤叫人收拾他的,星空抿住嘴唇看著他。
軒程進繼續(xù)發(fā)火:“現(xiàn)在家里的長輩都在,你們快看看星空變成什么樣子了吧!那群男生警告我別靠近她,說她已經(jīng)跟一個畫社的小子在一起了!還說什么,他們都一起過夜了!你們聽聽,這是什么話,她還是個大家閨秀呢,可學校里的人竟然這么說她!”
星空坐在那里,喉嚨漸漸發(fā)干,臉迅速漲紅。
沈之曜冷著眸子從星空臉上掃過去,她窘迫得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轉(zhuǎn)眼,他看著軒程進,聲音冷清地命令:“去換衣服,過來吃飯。”
軒程進怒道:“她跟人家過夜了!小舅,你不管她?”
“住口!”沈之曜手里的筷子咔地一聲折斷,眼底情緒如潮汐般陰沉不定。他唇角緊抿,唇線冰冷分明,怒道:“軒程進,你再敢把道聽途說來的事情講一個字試試看!”
軒程進被他的威嚴嚇住,悻悻地閉上嘴,立在一旁擰衣服。
沈之曜丟下半截筷子,呼吸有些粗重。盯著星空,他聲音帶了壓抑的怒:“你跟我上來!”
臥室。星空立在一旁捏住自己的衣角,額角的血管不安地突突跳著。
沈之曜緩緩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光凌厲得仿佛要燒穿她的身體。他俯下身,瞇起眸子逼近她,語調(diào)宛如壓抑的怒濤:“沈星空,你那幾晚,跟那小子到底有沒有逾越?”
星空鼓起勇氣抬頭看他,他的深眸里寫滿了失望。她的心逐漸下沉,他已經(jīng)認定她做錯了,已經(jīng)看不起自己了,那還要她的解釋干什么?何況,他有他要管的人,管她來做什么!
星空咬住嘴唇,悶悶地別過臉:“我的事,沒必要跟你交代……”
話音剛落,只聽啪地一聲悶響,臉上立即火辣辣地痛起來。星空頓時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身前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男人,他抿住發(fā)白的唇,打過她的手掌慢慢握緊,盯著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沈星空,我這幾年,就把你教成了這樣子?”
星空臉上一陣陣發(fā)熱,她撫了撫自己的嘴角,又痛又燙,眼里的水汽越積越濃,她心里越來越?jīng)觥?/p>
沈之曜打她!這么多年,她怎么任性怎么頑劣他也沒動過手??山裉焓菫榱耸裁??就為了一句道聽途說毫無證據(jù)的閑話!還是他根本就看自己礙眼,根本不需要什么確實的理由!
星空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把頭埋得低低的,眼淚飛快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個暗色的氤氳。
沈之曜盯著自己的手,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盯著星空腫起來的臉,他突地勾住她脖子把她按在自己胸前,捏著她下頜,發(fā)狠地問她:“說!那人跟你什么關系!”
星空被他強迫著抬起頭,淚痕全都暴露在他眼底。她只覺得臉上疼,心里也疼,克制住啜泣,她使勁推著沈之曜:“不要你管!”
沈之曜恨不得把她脖頸捏碎,指節(jié)泛白:“說!”
星空看著他,只覺得可怕和陌生。他的眼里好像正引爆著炸彈一樣,火光滾滾地燒起來,摧枯拉朽般蔓延肆虐。星空心里突突直跳,在這一刻她才忽然發(fā)覺,沈之曜看她的樣子一點長輩的慈愛和寬容都沒有——那深邃到令人窒息的是什么呢?她糊涂了。
門外傳來紛沓的腳步聲,爺爺沈信陽在外面敲門:“阿曜!你先別發(fā)火,好好聽星空解釋,她不是亂來的孩子!”
樂丹瑞也在外焦急地喊:“是啊,阿曜!你是長輩,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啊!星空還小呢,她不懂事你是知道的!”
星空眼淚流得更兇——她不懂事,他的女朋友說別跟她一般見識!
沈之曜看著她那泉涌一樣的眼淚,捏著她頸子的手一下子就松了。心里悶鈍地疼,他松開星空,盯著她,那目光里有最復雜的情感。
星空以為他是聽了樂丹瑞的話才放開自己,腦子里頓時涌上一股熱血,她提高嗓門讓所有人都能聽見,她喊:“我戀愛了!我和那個一起去露營的人談戀愛了!我十七歲了,我們班的女生,別說是戀愛的,就是和男生出去開房、墮胎的也大有人在!我就是戀愛了怎么了!趕我走嗎?我現(xiàn)在就走!我寧可流浪去也不要和他分開!”
星空一口氣說完,所有人都安靜了——
心臟咚咚地撞擊著心口,她看著對面沈之曜那冷得嚇人的臉色,閉了閉眼,心底逐漸發(fā)虛。
天哪,她說了什么?開房?墮胎?
沈之曜的手緊緊地握起,青筋都爆了出來。星空以為他又要打自己,閉上眼睛仰起臉,帶著哭音:“你打死我吧!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個拖油瓶!打死我你就輕松了!你和你的女朋友去過二人世界吧,再也沒有負擔麻煩你了!”
沈之曜只是盯著她,像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怪物。他的手慢慢放開,眼底恢復了往日的冷然淡漠。他瞥著她,眼底熊熊的烈焰被硬生生掐滅。沉了一口氣,緩緩地,他冷冷勾起唇角,語氣說不出的冷漠:“沈星空,我對你,很失望?!?/p>
星空的心猛地一沉,往后踉蹌了幾步,一下子撞到床邊,小腿一痛,她跌坐在床上。
沈之曜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拉開門,他沒有回頭:“你,好自為之。”
看到沈之曜出來,門口的樂丹瑞急忙拉住他:“阿曜,你看你氣的。何苦和個小孩子計較,我們先回吧?!?/p>
沈之媚尖刻的聲音也傳來:“這真是孩子大了誰也管不了了——我們家軒程進還是男生呢,我也從沒聽過他敢在長輩面前說出個‘開房’來!”
星空聽著眾人的奚落,一個人坐在床上發(fā)抖——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和她劃清界限了,她蜷縮起膝蓋,把眼淚都蹭在褲子上。
沈之曜是真的對她失望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怎么會說出那么過分的話……換做從前,他應該會一頓藤條打死她,可是現(xiàn)在他就那樣甩手離去——是在爺爺面前不好動手,還是他根本已經(jīng)放棄她了……
星空閉了閉眼,眼淚流得更兇。
叫人都散開,沈信陽走進臥室,坐在床邊摸了摸星空的頭頂,嘆息:“星空丫頭,你叫我說你什么好?你一個可憐孩子,誰也舍不得打你罵你一下,可是今天確實是你該打了。你二叔,我都沒見過他那樣過,他是真的疼你,你怎么和他鬧成這樣?!?/p>
心里仿佛被一雙大手反復地擰來擰去,星空小聲地哭起來:“是他不要我了的……他那天,當著所有傭人的面,叫我滾,說還不如養(yǎng)了條狗……”
沈信陽嘆口氣,攬著她的肩膀:“還不是被你氣壞了,你二叔不是個亂發(fā)脾氣的人,你說不愛叫他管你,他怎么不傷心。要不是你二叔一路管著你看著你,只怕你也和你口中的那些女同學一樣荒唐了。”
星空抹了抹眼淚:“我也不是不知道感恩,我只是受不了他管我管得喘不過氣……我那天雖然和他頂嘴,但是他也不該那樣說我,說養(yǎng)我不如養(yǎng)條狗……”
沈信陽笑著握她的手:“好了好了,你也把你二叔氣得夠嗆,真是冤家——你也別抹不開面子了,收拾收拾,我跟你二叔說一聲,叫他明天來接你?!?/p>
星空嘆著:“爺爺,我二叔都要結婚了,我回去當電燈泡嗎?二叔都要把我的房間騰出來給女朋友了,我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回去的……”
說著,她鼻子越發(fā)酸澀。那個地方,已經(jīng)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她在那里生活了七年,可如今卻要被其他人占領了。
沈信陽嘆口氣,拍拍她的頭,也說不出什么來。
【下期預告】:沈之曜生病了,阿進到學校去接星空,可是星空拒絕回去看他。星空送了襯衣給阿進,阿進卻送給了沈之曜,并說是星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沈之曜知道真相以后,暴跳如雷,多年的感情再也無法壓抑,“星空,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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