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凝固了,在那抹不去的憂愁中,淡香靜止了,刻上膠片的也攜著那隱于憂愁的愛絲。
漫山的紅葉,大喇喇地鋪展開來,一氣不回頭地延伸向遠方,大有不染紅蒼穹不罷休的氣勢。手牽十歲的弟弟,胸前掛著笨重的相機,游蕩在山林中,對,就是游蕩,毫無目的地前行。踏上小道,周圍美得觸目驚心,耀眼到天昏地暗的美景向后逝去。恰如人在傳送帶上,走馬觀花也好,一覽十里也罷,頗有乘馬疾行,周圍景退無蹤的意味。
弟弟人小腿短,跟不上我的步伐,不時掉在后邊,只得蹦跳著連跑帶跳,但依舊不忘瞅著四周高樹紅葉,臉上一副滿足樣兒??粗l(fā)紅艷的樹葉,愈發(fā)寂寥的山嶺,我不由心情郁悶,風(fēng)光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端著相機快拍幾處景,對焦這將逝去的美景,對慢了,這景將不再。心情更是憂悶,沒錯,縱使此景現(xiàn)在萬般風(fēng)情,然而在那無情的風(fēng)的鼓動下,這葉也已開始掙脫樹的牽執(zhí),盲目任性地去尋覓那所謂的自由,卻不知這只是加速了生命的凋零。這景又能持續(xù)多久呢?我憂,憂生命短暫,憂時光的碾割機的無情,憂美麗如泡沫般的鏡中花、水中月,憂天下之大我卻只能抓住那用相機固定的支離破碎的片段。
我疾步快走,奢求多瀏覽幾處景觀;我無心品閱,時間的夕陽倦怠地斜倚在山岡上;我抓機搶拍,凝固在膠卷中的是我無限的憂悶、憂愁,而憂愁背后的愛我不敢正視。
弟弟無限喜悅,“你瞧”“哇”“樹葉好像紅蝴蝶”,銀鈴串串,驚起了遠飛的零稀的鳥兒點點。少年不知憂何味,他知道些什么呀,不過單純的喜愛罷了,我如是想。
腳下生風(fēng),急急前行,略過的忽視的放棄的何其多,我忽的感到疲乏。“姐姐,快看,這兒有朵花唉,真漂亮”。順手瞧去,一朵弱弱的不知名的花兒,粉嫩嫩如桃上一粉點生動,在泛濫的火熱的張揚的紅下,猶顯奪目,好一點睛之筆呀。
“這葉掉了,這花也活不了多久了,因為冬天快來了”。我不無酸澀且稍帶惡意地打擊弟弟?!皼]事,現(xiàn)在看紅葉,葉子沒了可以看白雪滿山,然后明年還可以再來看”。他揚起頭,臉上泛著驕傲,眼神點亮了黃昏的山。
我驚愕,我呆滯,人小鬼大,這近乎淺顯的道理卻被我憂悶的忽視了。弟弟不憂,他愛這美麗的景色,但他更熱愛生命,他深知花開花落終無期,新陳代謝是美麗,他用欣賞的眼光將他喜愛的景色鮮活生動地刻在心里。我憂,我也愛這景色,但我錯誤地?zé)釔哿松鼌s沒有理解生命,我用杞人憂天式的愛放棄了美麗,這一路我錯過的又豈能說清,用相機拍下的是死板,風(fēng)凝固了,淡香靜止了。
一切終虛緲,無需憂,我心中的對生活生命的愛無疆永恒。
【名師點評】
立意深遠,極富哲理??忌璧艿艿牟粦n和“我”的憂構(gòu)成強烈的對比,又用弟弟的話語引發(fā)我的思考,來傳達出對生命的看法,“我”的擔(dān)憂是源于對生命的熱愛,最后用“一切終虛緲,無需憂”完成對生命的體悟,使主題高遠,立意不凡。文中處處夾雜心理描寫和景物描寫。精妙的語言讓其間的體悟變得可感可觸,越發(fā)引人深思。
(江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