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普拉蒂尼連任歐足聯(lián)主席。2012年,歐洲杯年,也是普拉蒂尼宏圖付諸實施的關鍵一年。在當前經(jīng)濟危機的語境下,普拉蒂尼的財務公平政策是其施政的落腳點。從巨星變身政治家,普拉蒂尼依然毫無條件地熱愛著足球,但他加強監(jiān)管、遏制濫用的決心越來越強。
Q:如何看待即將到來的歐洲杯?
A:在烏克蘭和波蘭,歐洲杯將持續(xù)一個月,但基礎設施將持續(xù)40年。主辦一屆歐洲杯,會讓一個國家進步,會前進20年。這也是為什么歐足聯(lián)投票同意東進。因為經(jīng)濟危機,烏克蘭面臨一些困難,但他們做了該做的,也得到了幫助。這些事情能改變社會。到了2016年,歐洲杯就是24支球隊,帶來24國的球迷。以前,歐洲杯會讓人想起手持啤酒的足球流氓入侵市中心,但歸根到底歐洲杯是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
Q:歐足聯(lián)主席是怎樣度過的這屆歐洲杯呢?
A:哈,我的歐洲杯可不比球員們輕松,比我主持1998年世界杯時更要艱難許多——那畢竟是國際足聯(lián)的一項重大賽事。如今,我既要照看歐足聯(lián),也要照看歐洲杯的籌辦運行工作,可以說工作量整整翻了一倍。一直希望2012年我能比2008年時輕松一些,看吧。
Q:這是最后一屆16支球隊的歐洲杯了……
A:16支球隊時,小組賽的首場比賽至關重要,到了第3場往往就無關緊要。而如果是24支隊,第3場比賽也依然能決定一切。因為小組表現(xiàn)最好的第3名也可以晉級。這樣也就會有1/8決賽。另外,16支隊時,總會有一些傳統(tǒng)強隊無法打入決賽圈,但到那時也就沒問題了。
Q:歐洲杯依然沒有季軍爭奪戰(zhàn),你怎么看?
A:我可是爭奪第三名的專家,尤其是沾了德國人的光(1982年和1986年兩屆世界杯普拉蒂尼率領的法國隊都在半決賽輸給了德國)。有人支持季軍爭奪賽,比如貝肯鮑爾,有些人則反對。我并不是一個爭奪個人榮譽的熱心人,因此對增設第三名爭奪戰(zhàn)并不是很積極。
Q:如何看待你這幾年的歐足聯(lián)生活?
A:這個崗位是每天的冒險,因為足球從不停歇。我要與53個歐洲足協(xié)打交道,還不包括國際足聯(lián)副主席的職責。但作為主席,這也是決定與行動的力量。這也是我想要做的。我最自豪的事情在于大家很喜歡我。我總是與公眾們保持接觸,我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球員普拉蒂尼。做歐足聯(lián)主席毫無風頭可言,與當年在數(shù)萬名球迷面前,國家隊大賽,任意球直接破門相比,差得太遠了。那種快樂無與倫比。
Q:你是否習慣向后看,總結自己走過的路?
A:沒有,我從不生活在過去,只面向未來。這是種職業(yè)病:作為球員,永遠只談論“3天后的比賽”。我習慣考慮短期。讓我在政治上長遠展望,也挺困難。比如說國際足聯(lián)主席的角色:未來足球會如何,我們要尋求什么方向?我很努力地看得長遠,這讓我沒力氣往回看。
Q:你曾經(jīng)當選世界最佳球員,如今是歐洲足球的老大,這并非是平凡的歷程……
A:每個人都會遇到失去少年夢想后,重新找尋目標的問題。作為球員,32歲時就會失去夢想。那時,你就會自問想做什么。對我來說,那是一系列的相遇和機緣。因為,如果我簽約皇馬,或者不停止教練生涯,我就不會成為1998年世界杯組委會主席,也就不會走上管理者的軌跡
Q:你從不是個拜金主義者,對么?
A:我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們來到世上,是為了歡樂,我已經(jīng)很有運氣,有很多歡樂了。我已到了無所遺憾的境界。我有所行動時,必定是心懷信念時。比如我堅信錄像回放不適合足球。人性,是更棒的。足球是因為人性的價值,才有人氣。如果只剩下商業(yè)的價值,那會人氣耗盡。
Q:你還能為足球做些什么?你想怎樣繼續(xù)留下你的印記?
A:我不想留下任何標記。我們這個體系的明星,是球員們。我們在這里只是為了幫助他們,為了讓足球進步。我有過雄心:在一個時期成為世界最佳球員。這是真正的權勢。羅納爾多、梅西,他們才有權勢。我們這些管理者有另一種權勢,但我不太在乎。我只想以正確的理念推動事情前進。
Q:在好的理念和真正實現(xiàn)之間,還有很大距離,不是么?
A:同一種理念,在圈內與在圈外也會不同。在競選時,我15天內就制定出了一個規(guī)劃,想改變冠軍聯(lián)賽、將權力給足協(xié)等。一旦當選,我發(fā)現(xiàn)53個足協(xié)、上千家俱樂部、那么多聯(lián)賽,各自都有訴求,而且有些是矛盾的,我的角色更多的是讓所有人達成一致。
Q:你是不得不玩政治,還是你本來就會?
A:真正美妙的事情,是有理念,而且捍衛(wèi)之;說服別人,最終解決問題。我想要的是足球發(fā)展,這就是一切,其他東西我不在乎。我不在意虛榮,因為我早輝煌過了。有些足球政客希望將名字留入歷史,但這對我沒任何吸引力。
Q:你在主席位子上很自如,就像在球場上一樣?
A:當主教練或者組委會主席都不是學習而得的,也沒有學校培養(yǎng)人當歐足聯(lián)主席:這些職業(yè)都是非典型的。或許我也是個非典型的人,但我所有的職業(yè)都和足球相關。
Q:權力的感覺是不是很迷醉?
A:我是普拉蒂尼,天生對迷醉有免疫力。對我來說,唯一的區(qū)別在于,之前我有發(fā)言權,而現(xiàn)在有行動權。掌握著龐大的機構,舉足輕重。我比不上國際足聯(lián)主席——他能影響規(guī)則和判罰,但也差不多了。比如,之前為鼓吹體育中的強力價值,我口干舌燥。但如今,我說一句我們該有所行動,歐足聯(lián)就立即行動。
Q:作為米歇爾·普拉蒂尼,而不是歐足聯(lián)主席,喜歡眼下的足球么?
A:足球運動本身,是的,我還喜歡。足球本身的水準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高,從未有這么多好球員。但其周邊的事情,是另一回事。讓我吃驚的,是我們要求希臘、意大利和法國人民勒緊腰帶;而在足球中,沒有任何人勒緊腰帶,還在快樂地花不屬于自己的錢。這不正常。財務公平會沿歷史與道德的方向前進。別忘記這是和俱樂部達成一致的事,歐盟委員會也認可建立財務公平的重要性。大膽去實施吧。
Q:如今的足球中,你喜歡哪些東西,不喜歡哪些東西么?
A:我不喜歡圍繞著足球的各種泡沫。我不喜歡現(xiàn)在的轉會制度,球員們簽下3年合同,然后第二天就準備離開。這種體系是建立在球員商業(yè)上的,我不喜歡。我有資格說這些,因為我從來都是履行完合同。
Q:這有辦法改革么?
A:是的,只要改變國際足聯(lián)的交易規(guī)則就可以了……我反對經(jīng)紀人正式化,但國際足聯(lián)還是通過了。讓我惱怒的還有球衣上的那些“Bwin”,各種賭博的玩意。我討厭賭博。我覺得不能在這些事情上寬容俱樂部。一切都是為了更多的錢,讓事情變質了。
Q:你對曼城等球會堆積球員的做法怎么看?
A:這是我們接下來要與聯(lián)賽、俱樂部和球員工會們討論的事情。財務公平政策也會要求減少球員數(shù)量。因為經(jīng)濟危機,人們勒緊褲腰帶,我不覺得足球能超然事外。而且有不少俱樂部要求我這么做。接下來牽扯到處罰,會更復雜。但這是歷史的方向。
Q:若你成功做到了這一點,下個目標是什么?
A:足球,是一條無盡的道路。我希望我們保衛(wèi)足球,為全世界每周末踢球的3億孩子。只要我定下目標,就不會退縮。這是我的力量所在。我和所有人都明明白白,我沒把靈魂出賣給任何人。
Q:是否需要政治家和國際足聯(lián)、歐足聯(lián)有更多合作?是否需要和歐盟委員會有更多聯(lián)系?
A:國際足聯(lián)根本懶得搭理歐盟委員會,前者是208個國家,后者只是27個國家。
Q:歐足聯(lián)呢?你覺得會和歐盟委員會有更多合作么?
A:我們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已在一起工作了。歐盟委員會出臺的政策很重要,但我們需要合作,一起前進。我是一個很好的小小公民。我不覺得自己能凌駕于法律之上。
Q:你所說的理念,不會是像巴薩那樣吧。球員來自各個國家與地區(qū),但很早就到巴塞羅那,在那接受青訓?
A:召集一些13、14歲的孩子,并不可怕。梅西如果22歲或25歲才到巴薩,也有可能一樣出色。巴薩自從克魯伊夫開始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風格,這非常棒。但這并不是去尋找那些14歲小球員的理由。
Q:你覺得這其中在道德上有些問題?
A:作為一位父親,如果兒子13歲就離家遠去,甚至是去世界的另一端,我會很苦惱。但這并不是道德問題。
Q:讓足球更有道德,是你各種行動的潛臺詞。你覺得更高處的榜樣,比如說國際足聯(lián),會是正面的么?
A:道德化,這個詞或許太強了。我更愿意說是捍衛(wèi)體育的價值。至于榜樣問題,我覺得國際足聯(lián)還是不錯。
Q:即便有腐敗問題?
A:歐足聯(lián)沒有腐敗,在國際足聯(lián)中的歐足聯(lián)的人也沒有腐敗。人與人之間的道德狀態(tài)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在我們這里被禁止的事情,或許在其它國家是可以接受的。談論腐敗時,一定要謹慎。我們覺得腐敗,別人可能覺得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