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時,她遭遇了一場車禍,從此就再也沒有站起來了,只能坐在輪椅上。她現(xiàn)在27歲了,愛神還沒光顧她。她很清秀,有著新月般的臉龐和一頭光滑柔順的頭發(fā),她的眸子閃閃發(fā)亮,散發(fā)著好奇探詢的光芒。她幫助她哥哥打理著一家小照相館,照相館生意并不太好,很冷清。沒事時,她就趴在電腦上上網(wǎng);累了,她就搖著輪椅到前邊的書報攤上,翻翻報紙、看看雜志,撿自己喜歡的挑幾份。她常在書報攤上遇見他,一個沉默寡言,表情嚴(yán)竣的家伙,他老不刮胡子,顯得邋里邋遢,不過他的額頭很光潔、面孔很干凈,讓人覺得他是個骨子里清爽的人。她見到他,心總是咚咚跳,而他見到她,卻視若無物。
他那天來到照相館,沖印一張照片,下午來取的時候,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照片上他唇上的胡子全沒了。他看上去有點傻,問她:“我的胡子怎么全沒了?我特意挑的有胡子的啊,我特意要自己丑一點的啊。”她笑了,說:“你干嗎要自己丑一點啊?我是特意在電腦上把你的胡子給一點一點地修掉的啊,我覺得這樣你更帥、更精神的?!薄拔覌尦乘酪胰ハ嘤H,我不去,她就叫我給她張照片。不知道她會給我惹什么麻煩,給她丑一點的,讓別人看不上我。你凈給我添亂。”她笑得更厲害了,說:“還有你這樣的啊,我知道你更多了。”說完,她一愣,臉紅了起來,低下頭去;他也一愣,問她:“知道我更多了?什么意思,你還知道我什么?”她抬起頭來,咬了咬唇,仿佛豁出去了似的,連珠炮似地說:“我知道你的辦公室在9樓;我知道你煩心的時候就站在窗邊看天;我知道你喜歡畫,特別是俄羅斯的;我知道你的初戀情人甩了你,跟老外跑了;我知道你喜歡喝花雕酒;我知道你喜歡看水;我知道你喜歡……”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怔怔地看著她,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網(wǎng)上和報紙雜志上找的,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過,早就熟悉你了,你心靈的樣子我都知道。”這時,她的眼里似有淚花要溢出。他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會,一聲沒吭地轉(zhuǎn)身而去。
她依舊沒事的時候趴在電腦上上網(wǎng),只是累的時候,她不愿再到報攤上了;她不愿再遇見他;她改到小照相館另一邊的花店里去玩。她看各式各樣的花,撿自己喜歡的挑幾枝。那天陽光燦爛,她正在輪椅上低著頭看百合花。這時,她聽到了一個幾乎令她有點窒息的聲音:“老板,我要19枝百合。”她搖轉(zhuǎn)輪椅,要掉頭離去,他一把拉住,沖她兇巴巴低低地吼:“不許走?!彼还怨缘貏右膊桓覄?。老板扎好花,遞給他,他又兇巴巴地對她說:“拿著?!彼舆^花,捧在懷里,他推著輪椅,走上陽光燦爛的大街。
劉欣摘自《重慶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