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距離陜西省乾縣城北6000米，有一座巍峨挺拔、草木茂盛的大山。據說上古時期，黃帝同南方苗蠻部落蚩尤作戰(zhàn)時，為防止敵方劫奪給養(yǎng)，曾把大批粟米深藏于此處，所以當地人稱之為“糧山”。由于“糧”與“梁”諧音，后來又改叫“梁山”。遠遠望去，海拔1000多米的梁山呈饅頭形，松柏參天，溪水潺潺，實為黃土高原上難得的勝境。歷史上的大唐帝國統治者視其為龍脈風水寶地，在山上及其周圍地區(qū)廣建陵寢。不過，這些大小不等的皇家陵寢除中國歷史上唯一女皇武則天與其丈夫唐高宗李治的合葬墓乾陵至今保存完整外，其他的都先后遭盜掘和洗劫，就連墓葬中的尸首也被挖出來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曬。那么，乾陵是怎樣離奇地躲過一次又一次的浩劫呢？

說來非常有趣，武則天自從施展政治手腕打倒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一批反對她的元老重臣后，志得意滿地同唐高宗李治在大明宮中對弈，并打賭相約說，如果自己取勝的話，就由她來選定皇帝死后的陵址?；杪樀睦钪尾粌H治國無能，就連下棋也遠遠不是武則天的對手，對弈的結果自然滿盤皆輸。武則天便親自帶領游方術士來到梁山，選好了建造陵寢的具體地點。當她回到宮中時，恰逢唐高宗做了一個夢，說后世盜墓賊太猖獗，僅靠自己死后的魂魄很難壓住他們。就在唐高宗為此事發(fā)愁時，有“神仙”指點說，如果同有魄力有膽識的女人合葬在一起，就會憑著強盛的陰氣永遠確保陵寢安全。不過按照大唐祖制，唯有女人升到皇后位置才有資格同皇帝合葬在同一地宮中。因此，唐高宗認定這是老天示意他盡快把武則天提拔為正宮皇后。

為了自己死后能有一個永遠安全的休息之地，李治在王皇后倒臺不久就正式冊封武則天為皇后，使其成為權傾六宮的國母?？晌鋭t天的野心豈是一個皇后封號就能滿足的？唐高宗駕崩不久，她就急不可待地發(fā)動宮廷政變，把兒子唐睿宗李旦從皇位上趕下來，自己取而代之做了女皇，并改國號為大周。武則天即位時已六十多歲，因此特別關心她與丈夫李治合葬陵寢的建設。在李治遺體下葬到梁山地宮后，武則天為封鎖關于陵寢入口的秘密，委派侄兒武三思帶領親兵一夜間誅殺了所有知情的造陵工匠，并宣布整座梁山為皇家所有，距此方圓百里之內的村莊全部燒毀，老百姓一律外遷。

武則天最擔心的是在她殯天后有人盜挖陵寢，因此特意從新羅國請來巫師，到梁山陵寢地宮內日日念咒，期望用妖術邪法永久護住陵寢。武則天得了重病氣息奄奄之際，嘴角尚掛著欣慰的微笑交代說：“爾等不必擔心我的陵寢安全，有新羅巫師魔咒的佑護，縱然是千軍萬馬，也休想挖開我與先皇李治的地宮?！?/p>

二

唐朝末年，農民起義軍領袖黃巢統領60萬大軍攻克天險潼關后，浩浩蕩蕩地開進都城長安。這位草莽英雄早就聽說梁山一帶是唐朝王族貴胄陵寢集中的地區(qū)，懷著對唐王朝統治者的切齒仇恨，他命令大將孟楷率兵趕赴梁山進行挖掘。

孟楷作為黃巢手下的心腹愛將，自然不遺余力地為主子效力，本人也想趁機發(fā)一筆橫財。在挖掘之前，孟楷嚴刑審訊了一批尚未來得及逃走的唐朝皇親國戚，得知在梁山的所有皇陵中，武則天與李治合葬的乾陵營建時間最長，陪葬品也是最豐富的。據說除了大量黃金珠寶、綾羅綢緞外，還有頂級國寶——晉代書法家王羲之的真跡《蘭亭序》等稀世珍品。孟楷集中力量尋找乾陵入口，很快在長滿茂盛大樹的半山腰朝西方向發(fā)現了許多碎石，經俘虜們供認，這些碎石就是當年營建乾陵時從地下挖出來的。剛愎自用的孟楷遂認為進入乾陵的入口就在距此不遠處，于是把士兵分成若干組，晝夜不停地進行挖掘。結果兩個月過去了，士兵們疲憊至極，卻遲遲未能發(fā)現關于乾陵入口的一點線索。孟楷為此惱怒萬分，親手斬殺了一些不堪勞累試圖逃走的士兵。就在他重新派人勘測地形尋找新的挖掘方向時，不曾想戰(zhàn)爭形勢驟變，逃到四川成都的皇帝唐僖宗借助沙陀族李克用的騎兵向長安城發(fā)動反攻，黃巢領導的農民軍抵擋不住李克用，無法再立足關中，不得不命令孟楷放棄掘陵，集合殘兵退出長安，向河南和山東方向轉移。

孟楷臨走時惱恨萬分，認為未能找到乾陵，是因為唐朝的皇室宗親和俘虜們欺騙了他，便傳令將他們統統趕入士兵挖出的一條深溝里，然后用石塊向下猛砸。近千人悲慘的號哭聲響遍整座梁山，就連行刑的士兵也不忍觀看，只顧把大小石塊拋入溝里。后人把這條白骨累累的人工溝谷稱為“黃巢溝”。其實，孟楷未能找到乾陵地宮的入口，是他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乾陵屬于坐北朝南的建筑，而他卻指揮士兵從西邊開挖，當然找不到入口了。

三

繼唐末黃巢農民軍對梁山皇陵首次大規(guī)模破壞后，五代十國時期割據黃土高原的軍閥溫韜也把貪婪之手伸向了該地。

溫韜早年當兵時參加過唐朝戍守嘉峪關段長城，靠著投機鉆營和阿諛逢迎，他居然由最下等的伙夫兵一級級升至耀州節(jié)度使，麾下掌握著近10萬精兵，算是西北地區(qū)實力最強的軍閥了。為了同盤踞中原地區(qū)的后梁朱氏王朝爭奪地盤和人口，溫韜大事擴充人馬。隨著軍隊人數劇增，糧餉變得愈加緊張起來，溫韜便準備通過挖掘梁山眾多皇陵來解決給養(yǎng)問題。

溫韜帶領數千名剽悍的士兵攜帶鍬鎬，一口氣挖開了17座唐室貴族陵寢，但是收效甚微，于是集中力量尋找傳說中陪葬品富可敵國的乾陵。溫韜的腦子比當年孟楷要聰明得多，他沒有組織軍隊漫無目標地野蠻挖掘，而是不惜重金請來了一些讀書人，讓他們從書卷資料中查找關于乾陵的情況。

儒生們收受了溫韜的銀兩，自然不敢怠慢，果然從書中找到了一些線索。坐北朝南的乾陵地宮呈長方形分布，入口處顯然居于南方。經過實地尋找，溫韜在一處峭壁下敲擊到有異常的“嘭嘭”空洞聲傳出，便斷定此處就是乾陵地宮極為隱蔽的入口。

溫韜狂喜之下重賞了儒生們，親自督率士兵挖掘。誰知就在第一天，士兵們尚未掘開厚重的頭層青石門，原本晴好的天氣突然間陰暗得如同黑夜，接著狂風大作，竟然下起了黃土高原上極為少見的瓢潑大雨。溫韜滿心懊喪，不得不暫時停止挖掘，帶著士兵撤到山下休息。等到雨過天晴，溫韜再次帶兵上山，卻發(fā)現乾陵入口處積水達數米之深，挖掘工程根本無法正常進行，只好吩咐士兵們排水。由于周圍不斷有溪流匯入，汗流浹背的士兵們足足勞作了三天才把積水掏干。等到溫韜揮著馬鞭指揮士兵即將掘開入口處的青石板時，萬萬沒料到，天空中再次卷來一團團墨斗般的陰云，隨即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溫韜見狀索性一邊氣惱地罵娘，一邊喝令士兵們冒雨挖掘，沒提防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炸雷在附近響起，劈斷了多棵大樹。溫韜嚇得再也不敢停留在山上，帶著士兵們驚惶地逃走了。

十多天后，溫韜有些不甘心，準備再上梁山挖掘乾陵，但有人提醒他說武則天曾經讓新羅國巫師在陵寢內施加過魔咒，盜陵會有危險。溫韜不敢冒險，便派了一個跟隨自己多年的拜把兄弟帶兵執(zhí)行掘陵任務。他的這個拜把兄弟站在峭壁下指揮士兵剛把頭層青石門掘開，沒注意到懸崖上方的一處石壁轟然坍塌，大小石塊頃刻間滾落下來。由于躲閃不及，這個拜把兄弟連同數十名士兵一起被當場砸死。溫韜獲悉兇訊后，不禁后怕得直冒冷汗。

溫韜只好放棄了盜掘乾陵計劃，離開梁山不久，禍事還在接二連三降臨。先是游牧于青海草原的羌族人大舉寇邊，接著遭到趁火打劫的敦煌太守曹可明率兵猛烈襲擊，溫韜在兵敗撤退途中被生出異心的部將刺殺。一個曾經相當強大的軍事割據集團就這樣曇花一現，退出了歷史舞臺。

四

從五代十國到清朝覆滅的千余年間，黃土高原上先后更迭了許多政權，使得梁山的李唐宗室皇陵遭受到無數次盜掘和破壞，絕大部分地宮已經空空如也，地面建筑更是蕩然無存。唯有傳說中受新羅國法師魔咒保護的乾陵地宮，始終完整如初地保存著，就連入口處的青石門也沒有被掘開過，這不能不說是中國皇陵史上的一個奇跡。

然而到了1930年，沉睡了千年之久的乾陵又一次被軍閥部隊的喧囂聲吵醒。馮玉祥部第八路軍總指揮孫連仲為籌集錢財向蘇聯人購買武器，瞞著上司私自帶領一個暫編師開到了乾縣駐防。孫連仲想仿效兩年前在河北遵化清東陵盜墓的孫殿英，指揮軍隊秘密挖開乾陵。

為了掩人耳目，孫連仲白天指揮軍隊在乾縣城外大張旗鼓地演習，夜間卻帶著一個工兵營乘卡車趕到梁山腳下，在事先買通的向導引領下找到乾陵入口處的青石門后，利用先進的工具進行挖掘。在孫連仲的親自監(jiān)督下，挖掘工作進展比較順利，三層青石板門都被士兵成功地掘開了，下一步再打通一道結實的金剛墻，估摸就可以進入直達地宮的通道了。

就在孫連仲命令士兵在金剛墻上鑿眼準備填充炸藥時，梁山上突然刮起了一陣陣狂風，頓時飛沙走石，伸手之間辨不清五指。孫連仲當時同部分士兵正站在乾陵入口處的洞外，他慌忙命令士兵們躲避風沙，沒曾想旁邊一棵幾個人都難以環(huán)抱的古樹剎那間從中間折斷，粗壯的樹干落下來，當場砸扁了七名士兵的腦袋。要不是勤務兵手疾眼快推了孫連仲一把，恐怕這位聲稱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堂國民軍總指揮也要丟掉性命了。

孫連仲經此一嚇，意識到乾陵的魔咒太可怕，只好惶恐地將掘陵計劃取消。就在他為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又收到上司馮玉祥的緊急電文，要他率部移駐潼關參加討蔣的中原大戰(zhàn)。至此，從唐末到舊中國的大規(guī)模盜掘乾陵活動宣告結束。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人民政府高度重視文物古跡的保護工作，陜西省專門成立了乾縣梁山唐朝皇陵管理委員會，并不斷撥巨資修復陵區(qū)一部分地面建筑。也許是大自然各種天象冥冥之中的偶然巧合，強化了武則天當年留下的新羅國巫師魔咒的傳說，使得乾陵地宮能夠保存完好從未被盜掘之謎更加撲朔迷離。（壓題圖：雄壯的乾陵外觀）

（責編：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