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跟他差不多,他不敬畏你。你若不如他,他更不敬畏你。當然了,你比他強,若這種強大,與他關(guān)系不大,他還是不敬畏你——這就是有些國人的敬畏心。
每一個生命個體,與這個世界的關(guān)系原本紛繁而復(fù)雜。然而,在我們遼闊的心底里,卻濃縮成了這樣幾個字:有沒有用。是的,我們似乎只喜歡敬畏有用的東西。即便是信個鬼,敬個神,也僅僅是因為這些會對自己有用。若是沒用,多厲害的鬼,多大的神仙,也可能吐一口唾沫,再一腳踏上去——我要說的是,國人似乎并不缺膽量。
有用,成了我們衡量這個世界的圭臬。在一個人眼中,對另一個人的認識,不是你是否富有情趣,不是你是否幽默,不是你是否勇敢,不是你是否愛人,而是你有沒有用。甚至,再進一層,還包括你背后的關(guān)系是不是有用。
我們這塊棉布上,幾千年溫暖的經(jīng)緯,是血緣和人情織就的。好多事,成在人情上,也壞在人情上。血緣很親密,也很脆弱,人情很溫潤,也很狡詐。其實,它并不能使家國更堅固,或走得更遠。然而,之外的一切,似乎又靠不住。于是,我們對血緣和人情之外的東西,便敬畏得遠遠不夠。比如,對于制度和規(guī)則,我們漠視得多,信奉得少;制訂得多,遵守得少;喊得多,干得少。
自我,其實就是被韜養(yǎng)了的自私。
自私,不會讓一個人走得很遠,唯我獨尊的人生也不會生動。實際上,自“三人行,則必有我?guī)煛笔?,儒家芳澤,詩禮浸潤,我們這個民族,曾有過葳蕤生光的敬畏心。我們的心胸,曾容得下他人,也未曾輕慢一切。只是,這條河流淌得太久,太遠,太蕭索,而我們活得太忙,太急,太功利,內(nèi)心里,早已少了這片雄渾和蒼茫。
記得,很早之前看過一篇文章,說新西蘭的一條公路堵了,堵在路上的車綿延數(shù)公里。就在一條黃線之隔的另一端,半天也看不到一個車影來。然而,即便這樣,沒有一輛擁堵的車越過黃線,跑到路的那一邊去。
敬畏心,其實就是一顆通過尊重別人而尊重自己的心。三十多年前,梁小斌寫過一首詩,題目是《中國,我的鑰匙丟了》,我想說,我們的敬畏心呢,丟在哪里了呢?
【選自中國廣州網(wǎng),標題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