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正上小學(xué)五年級的兒子問我:“爸,什么是四書五經(jīng)啊?”我竟一時想不起來,于是如實相告:“以前學(xué)過,現(xiàn)在忘了,我查一下再告訴你?!?/p>
上網(wǎng)一搜,答案很快就有了。我把兒子叫到電腦前,告訴他所謂“四書”是指《大學(xué)》《中庸》《論語》《孟子》,所謂“五經(jīng)”就是《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和《春秋》。兒子“哦”了一聲,皺著眉頭追問:“大學(xué)是哪個大學(xué)?清華還是北大?”我被他逗笑了,指著電腦屏幕給他講:“什么清華北大,這些都是儒家典籍……”兒子一聽,不再問了,似乎不愿意進一步了解。
吃飯的時候我補充了一句:“其實經(jīng)不止五經(jīng),據(jù)說有六經(jīng),還有一個是《樂經(jīng)》。”話音剛落,兒子便搶著說:“月經(jīng)?你是說月經(jīng)?怎么可能!”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離開餐桌,走向廚房。我蒙了,這孩子怎么了?《樂經(jīng)》有啥可笑的?
妻子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跟兒子迎面相遇。兒子告狀似的跟他媽說:“我爸說,四書五經(jīng)本來還有一經(jīng),是‘月經(jīng)’?!边呎f邊笑,笑得身體一晃一晃的。妻子先是一愣,接著臉色陡變,沖我使勁瞪眼。我恍然大悟,這臭小子準(zhǔn)是把《樂經(jīng)》當(dāng)成了“月經(jīng)”,真是豈有此理!就算是“月經(jīng)”,又有什么可笑的,而且還笑成這樣!可回過神來再一想,他是從哪兒知道“月經(jīng)”的?
“笑夠了沒有?!”我假裝生氣,對兒子吼,“《樂經(jīng)》有啥可笑的?不就是一本書嘛?!眱鹤语@然受到驚嚇,笑容倏地不見了,乖乖坐到了餐桌旁,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妻子嘟噥道:“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嚇著兒子?!笔前?,這渾小子也沒說自己聽成了“月經(jīng)”啊?是不是我神經(jīng)過敏了?想到此,我穩(wěn)了穩(wěn)情緒跟兒子說:“孔子刪詩書,定禮樂,成為六經(jīng),為中國文化之源泉。秦始皇焚書坑儒后,六經(jīng)遺失,后被人默寫出原經(jīng),可惜的是僅僅恢復(fù)了五經(jīng),而《樂經(jīng)》沒能恢復(fù)成功。”聽到這里,兒子的嘴角明顯動了一下,頭飛快地往左轉(zhuǎn),又迅速垂到桌面下,同時抬右手掩飾自己的笑。不用說,“月經(jīng)”這個詞還在他的大腦里徘徊。如果我不說破,他將會長時間保持這種莫名其妙的興奮狀態(tài)??晌矣钟X得不宜說破,只能慢慢引導(dǎo)他。于是我和藹地問他:“聽明白沒有?”兒子點點頭,還是不看我。妻子卻抱怨起來:“別說了行不行?吃飯都不消停?!比缓蟠邇鹤涌斐燥垼执蚵犓麑W(xué)校有啥趣事。顯然,她想轉(zhuǎn)移話題,可兒子卻搖搖頭,只顧埋頭吃飯,不接話。
這怎么行?我得幫兒子解開這個心結(jié)呀!可怎么解呢?我看看妻子,她低頭吃飯沒反應(yīng)。于是我問兒子:“你剛才為什么笑?”他輕聲嘟噥:“我沒笑。”可話剛出口就又用手遮住面部把頭埋在了胸前,不僅在笑,而且在使勁掩飾。我再次用眼神示意妻子,要她幫我一起給兒子解開心結(jié)??伤龜D眉弄眼地要我別再談這個話題。
我心想,青春期教育不是可有可無的,雖然我不能系統(tǒng)地講解,但碰到一個問題就得解決一個問題,咋能無視問題的存在呢!
想到此,我不顧妻子的屢屢暗示,假裝不明白兒子笑什么,故意問妻子:“你知道兒子笑什么嗎?”妻子瞪了我一眼,不理睬。我便故作冥思狀,然后抿嘴一樂,假裝想明白了,一拍桌子說:“我知道你笑什么了!”沒等兒子反應(yīng)過來,我拉起他來到書房,直接在電腦上百度搜索欄里輸入了“月經(jīng)”一詞,然后點“百度一下”。兒子頓時臉紅了。我也不管,像解一道數(shù)學(xué)題一樣,指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內(nèi)容給兒子講解起來,從“什么是月經(jīng)”,“月經(jīng)是怎么形成的”,直講到初潮、女性為什么有月經(jīng)以及月經(jīng)與健康等問題。我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完成這個艱巨任務(wù)的。再看兒子,竟然也像求解數(shù)學(xué)難題一樣認(rèn)真起來。他或許已經(jīng)明白了,月經(jīng)不是什么荒唐可笑的事,而是一種生理現(xiàn)象,是科學(xué)知識。聽完我的講述,兒子甚至還問了我這樣一個問題:“為什么男孩沒月經(jīng)?”他沒再笑,目光中有一種求知的渴望,聲音是那么真誠。我立即以自己掌握的知識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最后我問兒子:“你怎么知道月經(jīng)呢?”兒子猶豫了幾秒鐘,說:“男同學(xué)們常拿這個說笑,女同學(xué)聽了總是臊個大紅臉,可大家都不懂。”原來如此!孩子們只是說笑,至于為什么笑,他們也不清楚??磥硎俏叶鄳]了。不過,既然已經(jīng)跟兒子講了這么多,就沒必要再保留,弄個清楚明白最好。于是我又問兒子:“如果下午上學(xué)同學(xué)們再談到月經(jīng),你能給他們講清楚嗎?敢給他們講嗎?”兒子看看我,自信地點了點頭,說:“我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當(dāng)然能講清楚,有什么不敢講的?”我一陣欣慰,再看妻子,她正躲在書房門口聽墻腳呢!
午休的時候,妻子把臥室門一關(guān)便忍不住大笑起來,對我直豎大拇指,說:“佩服!佩服!這么棘手的難題你都能解決。”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