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夏苜蓿,你真是個尖銳的女生,只要是想靠近你的人都被刺傷。
那你為什么沒有被刺傷?
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因為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我會保護你。
無心的一句話,竟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終是不自在地別過臉,一如既往地拋出三個字:不需要!心里某個地方卻早已塌陷一角,“我會保護你”這五個字仿佛利刃一般直直刺進心尖,被刺得生疼,不留一點喘息的機會,就這樣牢牢地霸占著我的左心房,每天,每天,一點一點地生根,發(fā)芽……
你喜歡一放學就背著書包屁顛屁顛地跟在我后面。有一次,你很厚顏地拉著我的手往地攤上走去,為的就是要我送你一件15塊錢的白襯衫。最后,磨不過你的死皮賴臉,我選擇了屈服。于是,你拿著那件15塊錢的白襯衫對我露出二到極致的笑容,那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你的眼睛很干凈,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只是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后來,你每天穿著那件地攤貨在學?;斡?,耀武揚威的,遇人就說:“這是xxx送我的。”你不知道你那樣子有多欠扁。
有一次我說想吃包子,第二天一大早你就從小區(qū)跑到學校旁邊的包子店,你知道我嘴很挑,死心眼地認定了這家店。那天很冷,大雪傾城,冰寒刺骨。迷蒙中似乎聽到門鈴聲,清脆而又空靈。我翻個身,將昏沉的腦袋蜷進暖和軟綿的被子里,繼續(xù)入睡??砷T鈴仿佛不知疲倦,尖銳的響聲幾欲刺破耳膜。
咒罵了句,我裹了條絨毯踉蹌跑去開門。
一陣刺骨寒風撲面而來,拉開門的時候你就站在外面,咖啡色皮手套,黑色大衣,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劉海兒,被凍得通紅的鼻子,只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如初,那熟悉的眼神讓我心里一凜,睡意瞬間全無。
你對著我咧嘴一笑,從懷里掏出捂熱的包子:“吃吧,是學校旁邊那家的,不信你試……”
“啪——”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揚手一揮,包子全撒在地上,你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和沒來得及收回的雙手就那樣僵在半空中,嘴角上揚的弧度也在一瞬間定格。
“別對我那么好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你能不能別再做這種無聊的事了?這樣只會讓我越來越討厭你?!?/p>
“啪——”對著你大吼完我把門關上,故意忽略你眼里一閃而過的憂傷。隔著一扇門,我卻清楚地聽見你的對不起。后來,你真的再也沒找過我,我開始不習慣,一天,十天,二十天……一個月,你卻好像人間蒸發(fā)一般,再也沒出現(xiàn)過,直到從朋友口中聽到你已經(jīng)走了的消息。
你走了,你走了,這三個字,仿佛一道咒語,將我的生命纏繞成一團解不開的結,讓我無法逃離,更無法擺脫。
心,仿佛被狠狠撕裂,疼痛席卷著神經(jīng)。
發(fā)瘋似地找遍學校每一個角落,在擁擠的人群中一遍又一遍叫著你的名字,嗓音嘶啞。依然只有陌生人在耳旁議論的聲音。
還是弄丟了你嗎?
我閉了閉眼,而后開始大笑,直笑到歇斯底里,眼淚四濺。
很多個深夜,睡夢中我感覺你坐在床頭,輕輕握著我的手,靜靜凝視我,很久很久?;秀敝?,我仿佛聽到你輕不可聞的呢喃聲,你說,苜蓿,我愛你。
似夢,似真。
后來,學會把自己關在空蕩的房間,發(fā)長久的呆。暮春菲薄的陽光照在身上,打在我異常安靜的眼角眉梢,怔怔地望著窗外,望著,卻流不出眼淚,也不知道痛。
我胸腔里最重要的東西,已隨你一同離去。
年少時的盛氣凌人終究是讓我錯失了愛情,錯失了你,我知道再也不會遇見另外一個你。
一個只喜歡穿我送的廉價白襯衫的你。
一個待我好到極致的你。
一個被我傷到極致的你。
而你,亦永遠不知道,當初一句無心的“我會保護你”,盛開了我整個年華。
這一句無心,救了我的命,卻也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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