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想到這個蒙著面紗的社會。
魯迅說那個時代的秋風(fēng)是一天涼比一天,我想那秋風(fēng)的凜冽不僅意味著冬日的到來,更寫盡了世態(tài)的炎涼。想起如今的冬日,不免心寒。
早晨出門時,北風(fēng)卷急著烏云,道旁的樹苗依舊萎靡著。等待中,我焦急地搓著手心與手背,不時哈幾口氣,祈求一點溫暖。車終于來了,人潮蜂擁而上?;虺鲇谛邼?,或出于紳士風(fēng)度,我選擇在人群的尾部艱難地擠上公交。我像塊肉夾饃一樣被夾在人縫中,幾乎眩暈。偶然間,我窺見幾縷銀發(fā),一雙蒼白的手有些干裂,吃力地抓住扶手。老人面前的小女孩捧著iPad,坐在座位上若無其事地享受娛樂的輕松與愉悅。車子無情地擺前搖后,那微微晃動的縷縷銀發(fā),顯得既無力又無奈。
下車時,我注意到那位老人仍然站在那女孩面前,眼神里充盈著渴求。我有些失落,輕輕搖了搖頭。車又出發(fā)了,噴出的濃濃黑煙,讓我忍不住又想起了那縷縷銀發(fā)……
也許這個冬天,那位老人會更寒冷。
現(xiàn)在想來,這絕不是個人內(nèi)心的冰封,而是整個社會的冷漠。像這種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甚是普遍,也方才造就了一樁樁如上的事例在社會的各個角落縱橫。那些所謂的口號在匱乏的行動面前,著實顯得空洞與可笑。
古往今來,多少盛世年華,總少不了和諧之音?,F(xiàn)如今輕描淡寫盛唐之盛,總忘不了那夜不閉戶的社會風(fēng)氣。這種風(fēng)氣非一日所成,它之所以成功,和它所處之世密不可分。于是唐人可以驕傲地述說著:我們的社會,沒有冬天。而身處21世紀(jì)的我們,又顏面何存?
我緊扣十指,默念著,祈禱著,希望這個社會多點蘇州最美麗的撐傘女孩,多點那就地給病患做人工呼吸的白衣天使,多點從前純真的助人品質(zhì)。有時真為“三鹿奶粉”“達(dá)芬奇家具”“地溝油”的制售者而感到羞恥,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類,真的不是為了滿足人的私欲的。
這冬天寒冷的根源,該是人的無知與精神的空虛了。
一個個偉大的先知在歷史的長河中行走,留給我們無盡的思考。當(dāng)然,也只有智慧的光芒才能讓人偉岸,讓社會昌盛。古時孔丘多少門徒弟子,儒家思想經(jīng)歷了多少代春秋,仍是光彩照人,是因為它充滿了思考的啟迪和對人的諷勸。由此說來,孔丘的高大與社會的安定也便不言而喻了。
而現(xiàn)在的人們正是缺乏了思考?;蛟S是這迅速發(fā)展的時代催促著太多的人只是淺嘗輒止地品讀心靈與人性,正因如此,我才能在火車站候車室的圖書角里看到了無人煙,看到書報刊物隨意堆疊……我恐懼著,彷徨著,于是心驚膽戰(zhàn)地拿起水筆,譜下心靈鏗鏘的曲調(diào),幻想著可以離開這個滿是垃圾的冬日,讓自我的精神食糧更充足,讓自我的憐憫之心油然而生,讓銀絲飄散的景象慢慢在我的記憶里沉默地死去……
我痛恨這社會的冬季,痛恨人心的冬季。然而它卻太過漫長,正如將干凈的紙團(tuán)扔進(jìn)污水杯子,干凈的紙團(tuán)被慢慢浸染,杯中的污水其實并不見減少。而當(dāng)一團(tuán)團(tuán)潔凈丟人社會的冬天這污水潭,我明白自己的幻想太過遙遠(yuǎn)。但自我明白心靈的充實之重要性,不也正是我所愛的深沉冷峻么?
耳畔響起“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一如白巖松所語:人要常常做夢。于是我笑著夢見一個沒有冬天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