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餐時間，湯小小去常婷的教室找她一起去食堂打飯。常婷不在，可能已經(jīng)去了。湯小小隨便看了看，發(fā)現(xiàn)她的隔壁桌上有一個筆記本，湯小小很好奇，隨意地翻了翻。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禮貌，飛快地看了一眼，馬上“啪”地合上了。

但她的心卻再也合不上。天啊!剛才那筆記本里的字實在是太漂亮了，行云流水、瀟灑飛揚(yáng)……多少個贊美的詞都不過分。

湯小小的字卻總是寫不好，父母總是點(diǎn)著她的腦袋瓜說你的幾個歪瓜裂棗的字能不能寫好呢?可湯小小不知怎么寫好，同樣是寫啊!別人寫的為啥那么的漂亮，自己為啥寫的就這么丑呢?湯小小的腦子里有個念頭一閃，把這個本子拿去好好模仿一下，然后還回來，就當(dāng)它失蹤幾天，也并不是要偷它。湯小小這樣安慰自己。教室里沒人，都去吃飯去了，湯小小快速地拿起筆記本塞進(jìn)寬大的校服里，跑了出去，生怕常婷班上的同學(xué)看見。

晚上回到家，做完作業(yè)后，湯小小迫不及待地打開筆記本看了起來。筆記本里都是摘錄的一段一段很優(yōu)美的文章，配上那剛勁有力，神采飛揚(yáng)的筆跡，哇，說不出的賞心悅目，湯小小忍不住找來一張白紙，蒙在上面，一筆一畫臨摹了起來。一開始只是臨摹字，慢慢地有了余心余力開始注意起那一段一段的文章，發(fā)覺文章也很優(yōu)美，不知不覺地開始欣賞起來。

就那樣，邊臨摹邊欣賞文句，湯小小發(fā)覺自己的字不知不覺好了起來，自己寫起作文來也不再是干巴巴的了。一個月后，湯小小臨摹完了，也看完了，是該到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怎么歸還呢?實話實說吧，總比人家認(rèn)為是小偷強(qiáng)吧，再說自己確實是“小偷”，還是誠實吧。

湯小小寫了張紙條放在筆記本里，承認(rèn)錯誤加欣賞羨慕的口氣。又是一個中餐時間，湯小小走進(jìn)了常婷的教室。這次常婷和她的同桌都在。常婷說，來找我吃飯啊!湯小小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拿出筆記本，很勇敢也很忐忑地快速地放在他的桌上。常婷的同桌抬起頭，驚奇地看看筆記本再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又讓湯小小比看見那個筆記本里的字更加心驚，那是一張如他的字一樣俊朗的臉。湯小小羞紅了臉，對常婷說，我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一會常婷出來了，挽著她邊走邊笑哈哈地說，原來你這丫頭就是那個“小偷”啊!湯小小的臉還是紅的，捶打著常婷說，哪個是小偷，不是還了嗎?只不過是借的臨摹了一下，那天你不在，我翻了一下他的本子，覺得字寫得不錯，你知道我的字寫的丑，我拿來看一下而已。

好了好了，我那同桌也只是開個玩笑，他還以為失蹤了，他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常婷又附在湯小小耳邊小聲地說，小小同學(xué)，我那同桌是不是很帥啊!字又寫得好，并且成績也很好。

湯小小說，你不會也喜歡他吧，你近水樓臺啊。常婷瞬間又優(yōu)郁地說，唉，就我這長相，就別癩蛤蟆想帥哥了。湯小小摟著她說，別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yōu)勢，上帝是公平的，給了你一顆聰明的腦袋，你看看你的成績就比我的好。常婷哈哈地笑，說也只能這樣想了，不過自從前不久同帥哥同桌后，心情越發(fā)地好些了，唉，難怪男人喜歡看美女，原來女的也一樣喜歡看帥哥。常婷故作大人似的口氣把湯小小笑暈了，兩人在操場上瘋成一團(tuán)，直到別的同學(xué)都朝她們行“注目禮”，她們才分開。

二

她和常婷從初中起一直同學(xué)，不過常婷一直在重點(diǎn)班，湯小小一直在普通班?，F(xiàn)在雖說考進(jìn)了同一所高中，但結(jié)構(gòu)還是沒變，友情也還是沒變，兩人無話不談，無所保留。湯小小長相小巧漂亮，常婷卻不如她的名字，婷婷玉立，而是五大三粗，皮膚還黑黑的，兩人在一起，鮮明的對比。常婷常摟著她笑哈哈地說，小小同學(xué)啊!我是既喜歡你又妒忌你，你讓我愛恨交加啊!

湯小小把筆記本歸還后，現(xiàn)在每晚做完作業(yè)，好像后面的一點(diǎn)時間成了空落落的，又沒心思做其它的，索性上床睡覺，睡又睡不著，腦子里老是浮現(xiàn)那一張一抬頭的臉，好看俊朗的臉，揮之不去。

湯小小忍了好久不去常婷的教室找她吃飯，常婷每次都說，請吧，大小姐，你現(xiàn)在怎么回事?倒是喜歡呆在教室里讓我來請了。

那天周六，湯小小去常婷教室等她一起回家，常婷說你等會兒，我馬上就好。湯小小只得坐在她的前排等。這時常婷的同桌抬起頭來說，湯小小同學(xué)，你偷了我的筆記本，是不是該請我吃一頓呢?湯小小回頭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心慌地問，為什么?同桌說，請我吃飯我就把你的名字前面的“偷”字去掉啊!再說你臨摹了我的字，是不是我也算是你師父呢?請一頓不應(yīng)該啊!常婷也“嗯，嗯”地點(diǎn)頭說應(yīng)該，應(yīng)該，太應(yīng)該了，湯小小你大氣點(diǎn)嘛。說著還朝她眨眨眼。湯小小只得說好吧。

同桌伸出手，說認(rèn)識下，我叫遲帥。湯小小羞怯打了一下他的手，說知道。

常婷說走吧走吧。遲帥走到前面，高高的個子，有了“小男人”的氣勢。常婷和湯小小在后面笑哈哈地邊走邊說悄悄話。到了校門口，遲帥停住了，說往哪走。湯小小說隨你，不是你想吃嗎?常婷說，別走太遠(yuǎn)了，隨便吃點(diǎn)吧，待會兒回家還要吃飯，回去晚了爸媽會著急的。遲帥說那就到前面不遠(yuǎn)的肯德基吧。湯小小的媽媽最放心湯小小和常婷玩了，經(jīng)常說常婷像個大姐姐，懂事聽話，成績又好。

到了肯德基，湯小小放下書包要去買東西。遲帥說你們坐吧，我去買。湯小小說，不是我請你嗎?遲帥說，是啊!你請客，我買單，第一次和女孩子吃東西，哪有要女孩子買單的理。常婷拉著湯小小笑嘻嘻地坐下，說遲帥還沒長成男人，倒挺像個男人樣的。又說，帥哥老向我打聽你的私生活哦!對你特感興趣，估計是喜歡上你了。湯小小的嘴上說別瞎說，心里卻喜滋滋的，眼睛一直跟著遲帥走。常婷拉拉她，我瞎說，看你那花癡樣，我可告訴你啊!你媽媽可是把你交給了我的，考不上大學(xué)你媽說再不讓你跟我玩了。

湯小小不理她。好在遲帥一會就端了一托盤的東西過來了，坐在對面。遞給她倆一人一個雞腿漢堡。

常婷大口嚼著漢堡，問遲帥，你的作文寫得好，是不是因為你總做摘抄的原因啊!你摘抄了好幾個本子的美文。遲帥說，肯定有一部分這個原因，我上初中的時候就開始摘抄了，看到書中一些有文采、有思想的段落，我都喜歡抄下來，寫作文的時候就可以引用。湯小小說，那我們不是可直接看你的本子就行了。遲帥笑著說，當(dāng)然可以啊!再不必偷了，我直接給就是了。

遲帥笑起來真帥，真好看。湯小小一個人偷偷吃著、看著，心里美死了。

三

過幾天湯小小再到他們教室里去，遲帥又遞給她一個筆記本，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飯。從那開始，三人總是一同吃飯，一同放學(xué)。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遲帥和常婷在爭論某個題目。湯小小總是一個人安靜地跟在他倆的后面，聽他倆講。他倆總是講著講著，發(fā)現(xiàn)落在后的湯小小，倆人返轉(zhuǎn)身，一人拉著她的一只手，把她拉到他倆中間。

遲帥的手寬大溫暖。當(dāng)他第一次握著湯小小的手的時候，湯小小的身體不自覺地驚了一下，既害怕又急迫，她的手還從未被除了她爸之外的第二個男的握過。遲帥問她怎么了?她卻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說沒什么。

晚上做完作業(yè)，照例打開遲帥筆記本，準(zhǔn)備摘抄一點(diǎn)。一翻開，筆記本里飄出一張紙條。湯小小拿起來看，上面寫著：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如天使來到我身邊，好想一直牽著你的手，我們一路這樣走下去。

湯小小看了又看，直到媽媽在門外催她快睡覺，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但放到哪呢?媽媽總是到她的房間里來翻。她找了喜歡看的小說，把它夾在里面。

還筆記本給遲帥的時候，湯小小沒有夾任何的紙條，她知道，喜歡是喜歡，她不能作任何的承諾，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現(xiàn)在重要的是高考這一關(guān)，自己本來就比常婷差了一截，要是常婷考走了，而自己連個普通的大學(xué)都考不上，還不死定了，罵也要被媽媽罵死。唉，只能把這份喜歡埋在心里了，湯小小嘆口氣。

不知不覺，湯小小抄完了遲帥的十個筆記本，她的字也變得漂亮了。常婷有一天看見她的作業(yè)，說小小同學(xué)，你的變化真大。湯小小心里也挺高興的。

高考完后，三人又一同出去玩了一次。那天，三人去東湖，租了兩輛車，遲帥帶著湯小小，常婷一個人一輛。一路歡聲笑語，遲帥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青春的臉上神采飛揚(yáng)，帥極了。湯小小坐在后面，看他的側(cè)臉，心里涌動著一股暖流，手不由地?fù)Ьo遲帥的腰，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背上。她好想就這樣，一直騎下去，騎下去，騎到地老天荒。

可是殘忍的分離還是來到了。常婷考上西安的一所名校，遲帥考取了上海的一所名校，自己只考了一個二本，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學(xué)。這是湯小小早就能遇料到的結(jié)局。

湯小小和遲帥一起把常婷送走。常婷抱著她哭了起來，說小小同學(xué)，你要照顧好自己啊!我會想你的。小小哭了，說我也是。

送遲帥的時候。沒了常婷在身邊，倆人挺不自在。進(jìn)站的時候，遲帥說小小，我們能像你和常婷一樣抱一下嗎?小小點(diǎn)點(diǎn)頭，輕輕地靠在遲帥的胸前，是那樣的溫暖，像鄉(xiāng)下奶奶曬在場院里的新鮮的棉花，干凈、暖和，散發(fā)著一股好聞的清香。遲帥捧起小小的臉，輕輕地、慌慌地吻了一下她的額，一轉(zhuǎn)身走了。

小小站在灑滿陽光的車站廣場時，遲帥發(fā)來了一條短信：小小，我一直喜歡你，我也知道你是喜歡我的，為什么卻不答應(yīng)我。

湯小小望了望天空，碧空如洗，朵朵白云似靜似動，想了想，發(fā)了一首徐志摩的詩：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zhuǎn)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同樣是我天空的一片云，小小在心里說，是朵愛的浮云，我現(xiàn)在還抓不住，請原諒。

(編輯 王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