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942年7月 / 地點:昆明
人物:楊振寧 鈕經義 李士諤等
解說:李約瑟援華的第一站便是昆明,因為那里有西南聯大,而西南聯大里有著一大批科技人才。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西南聯大以“剛毅堅卓”的精神,創(chuàng)下了中國高教史上的奇跡。
本文介紹的藏品為1942年7月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常務委員梅貽琦(清華大學校長)、蔣夢麟(北京大學校長)、張伯苓(南開大學校長)以及理學院院長吳有訓聯合簽署的化學系畢業(yè)生李士諤的畢業(yè)證書。1942年中國人民抗戰(zhàn)已進入相持階段,是抗戰(zhàn)以來最為艱苦的一年。然而,就在這一年,聯大理學院90名畢業(yè)生脫穎而出,涌現出包括李士諤在內的一大批科學家。有意思的是,此后一些科學家還曾間接與李約瑟有過聯系。
這一年聯大理學院的畢業(yè)生包括:
楊振寧,著名理論物理學家。1957年獲諾貝爾物理獎、1994年獲富蘭克林研究所鮑威爾獎。美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外籍院士;
嚴志達,著名數學家。長期從事Lic群和微分幾何的教學和研究;
何炳林,著名化學家。長期從事分子生物的教學和研究,在離子交換樹脂科研方面,研制成功幾十種離子交換樹脂;
陳茹玉,女,著名化學家。主要從事有機磷農藥的合成研究,“除蟲劑一號”曾獲國家一等獎;
張滂,著名化學家。長期從事有機化學的教學和研究;
沈善炯,著名生物學家。從事微生物和分子遺傳學的研究;
鈕經義,著名生物化學家。為中國人工合成胰島素的主要科技專家之一,曾獲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
谷德振,著名地質力學、工程地質學專家。在建立巖體工程地質力學理論與方法等方面做出巨大貢獻;
劉東生,著名地質學家。我國環(huán)境地質研究的開創(chuàng)人之一,中國黃土研究的先驅;
顧知微,著名地層古生物學專家。長期從事地層古生物學研究,在國內首先開展了侏羅系和白堊系的綜合研究;
馬杏垣,著名地質學家。在區(qū)域地質、構造地質以及地震地質學的教學和研究方面卓有建樹;
陳夢熊,著名水文地質學家。我國水文地質事業(yè)主要創(chuàng)始人之一;
李士諤,知名生物化學家、腫瘤學研究專家。主要從事酶學、腫瘤生物化學及分子生物學方面的研究。
以上名錄只是1942年西南聯大理學院畢業(yè)生中的部分佼佼者。筆者初略統(tǒng)計,類似李士諤這樣知名的專家大致還有四五十名。值得一提的是,鈕經義與李約瑟有過間接聯系。人類第一次成功合成牛胰島素,是由北京大學的兩位科學家鈕經義和王應睞于1958至1965年間進行的科學突破。這項研究成果曾獲得李約瑟的極大關注。據有關資料記載,李約瑟曾將王應睞稱為“中國生物化學的奠基人之一”。
90名畢業(yè)生中有一半以上成為知名的科技專家,其中有獲諾貝爾物理獎的殊榮者,有12人(含1名外籍院士)當選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畢業(yè)生中產生12位院士,這意味著每7個半人中就有1人成為院士。這組數字擺在世人面前,人們也許會有這樣的認同感:這在中國教育史乃至世界教育史上創(chuàng)下了獨一無二的奇跡。
為何稱之“獨一無二”?因為歷史不可能復制,抗戰(zhàn)期間極其惡劣的環(huán)境,也不可能復制。那時的西南聯大,無論是學習環(huán)境和生活條件的惡劣程度,是今天的年輕人不可想像的。據楊振寧先生的回憶:“那時聯大的教室是鐵皮頂的帽子,下雨的時候,叮當之聲不停。地面是泥土壓成,幾年之后,滿是泥垢;窗戶沒有玻璃,風吹時必須用東西把紙壓住,否則就會被吹掉?!庇甏蜩F皮頂的響聲,雖對學生聽課有干擾,但日本敵機的空襲,有時一天多達五六次,為躲避敵機空襲,上課經常是斷斷續(xù)續(xù),這對教學影響的嚴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在生活方面,困難更多。多數學生是清苦的,尤其是來自敵戰(zhàn)區(qū)的流亡學生,完全靠“貸金”生活,生活十分艱苦。據當年聯大學生趙瑞蕻先生回憶:“頭幾年大家成天穿著黃色校服,因日曬雨打,逐漸褪色,變成灰色了;冷天披件黑棉衣(這都是長沙臨時大學搬家時學校發(fā)給學生的),一路穿到蒙自穿到昆明,換洗的衣服少得可憐,這是當年流亡學生的標志。”
吃的方面,多數學生一天只能吃兩頓,干稀搭配,根本談不上溫飽。教授們也如此。由于教授的薪俸跟不上物價的上漲,經常達不到溫飽程度。筆者曾詢問江澤涵先生(時任聯大算學系系主任)的三公子江丕棟教授有關抗戰(zhàn)期間的生活狀況,他說:“由于物價上漲,聯大教授靠僅有的工資很難養(yǎng)家糊口。我家兄弟三人,我最小,不懂事,經常嚷吃不飽,父親不忍孩子們挨餓,只得變賣從國外帶回的高級照相機來補貼生活?!惫P者還曾詢問過北大法律系資深教授芮沐老師的夫人有關聯大的生活情況,師母說:“當時聯大的生活很艱苦,但人們的精神面貌很好。為貼補家用,我和其他一些教授夫人作絲綢繡花手帕賣,每塊手帕可賣到1美元。戰(zhàn)后,我留下兩塊,現已捐給北大校史館作紀念,讓我們的子孫后代不要忘記那段國難家仇的日子。”
在理科教學方面,由于缺乏經費,無力購置儀器設備和圖書資料,“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實在是太難為教授們了。據聯大物理系吳大猷教授(曾任聯大理學院院長)回憶:“那時請北大校方在崗頭村租了一所泥墻泥地的房子做實驗室,找一位助教把三棱鏡等放在木制的架子上,拼湊成一個最原始的分光儀,試著做一些拉曼效應工作。我想,在20世紀,在任何實驗室,不會找到一個僅靠一個三棱鏡,并且是一個簡陋木架做成的分光儀?!痹诤喡膶嶒炇易鰧嶒?,在缺少圖書資料條件下寫論文,然而卻培養(yǎng)出一大批知識精英。聯大校友柴如金先生在《校慶憶舊》一文中寫道:“我不能忘記這所大學,它確實既不得了,又了不得(林語堂曾說:聯大師生物質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0世紀中國的驕傲”。由此,言之“獨一無二”,實不為過。
在西南聯大出現奇跡,絕非偶然??箲?zhàn)期間的西南聯大,已形成了一支龐大的高素質的知識分子群體,他們把中國知識分子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學術成果與民族復興的責任緊密聯系在一起,倡導和樹立了“剛毅堅卓”的西南聯大精神,從而創(chuàng)下了中國高教史上的奇跡。西南聯大精神,對于當今中國高校的建設與發(fā)展,仍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聯大的這份寶貴的精神遺產,我們不僅要繼承,更應發(fā)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