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鋼
我在尋找一個叫滿薇的女人。
那個陽光暖暖的午后,我窩在躺椅里,望著不遠處鮮花盛開的花壇,望著幾只蝴蝶翩翩飛過,我的淚水忽然如潮水般涌出。
我知道,這都是因為滿薇這個女人引起的。所以說,我要找到滿薇,當面跟她聊聊。
我問了好幾個熟識的朋友,我說:你認識滿薇嗎?
他們都搖頭,說不認識。
我上網(wǎng)搜,搜關于滿薇的信息。終于搜到,滿薇是個老師,是個女教師。我心里很激動,我想起那天,這個叫滿薇的女人賺取了我半下午的淚水,我就更應該找到她。
老家的弟弟打來電話,說父親住院了。我放下電話,驅車趕往老家。我想,就等回來再找滿薇吧。
父親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正在打點滴。我淚水潸潸地撲過去。父親卻是一臉的漠然:我就是一點小病,你請假單位要扣錢的吧?
我說:是錢重要還是你重要??!父親不吱聲,半響說了句:下午趕緊回去吧,我沒事。
我出去找弟弟說話的時候,我的眼角看到父親在用衣袖擦拭臉龐。
弟弟說:爹都這么大年紀了,有時還是罵娘,我說他,他不聽,娘跟他受了一輩子氣。
我說:等會我再說說他吧。
弟弟說:別說了哥,娘沒怨爹,爹現(xiàn)在的脾氣收斂了很多。畢竟他歲數(shù)大了,有時在娘面前跟個小孩子似的,愛撒嬌。
臨走我掏錢給父親,他不愿意要,我執(zhí)意塞給他。坐在回去的車上,我的淚水再一次流出。
我更要找到滿薇了。滿薇是個老師,我決定通過認識的一些老師,尋找滿薇。
結果讓我很失望,他們都不認識滿薇。他們都不認識一個叫滿薇的女老師。
那天,依舊是午后,我躺在躺椅里,翻看著一些報紙和雜志??戳艘粫?,我就很厭煩,真的,很厭煩這些枯燥無聊的文字!
我站起來,凝視著不遠處的花壇,那里鮮花正在怒放,蝴蝶正在翩翩飛舞,鳥兒正在啾啾鳴唱。
我打電話給老家的弟弟,問他父親怎么樣了,問娘現(xiàn)在怎么樣,身體好嗎。
弟弟在電話里說:都很好,父親讓你在外安心工作,他們都很好。
我放心地掛掉電話,望著那張?zhí)梢魏鋈幌?,父親勞作一輩子還沒坐過躺椅,我得給父親買一張?zhí)梢嗡突厝?,另外給他買一只鳥籠,養(yǎng)幾只像花壇里那樣的小鳥,父親一定很開心。母親的牙都掉光了,等些天回去給娘鑲一口牙吧。
想著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又想到了滿薇,想到那個賺取了我很多眼淚的滿薇。
我一定要找到滿薇。我躺在躺椅里,想象著滿薇是什么樣子,一定是一個知書達理端莊秀麗的俏女子。
我整整找了滿薇兩年,我通過各種渠道尋找滿薇,可是還是沒找到滿薇。
在我找滿薇的兩年里,我?guī)缀趺恐芏蓟乩霞铱纯础F鋵嵨依霞译x我工作的城市不遠,也就幾十公里。幾年前,老家如果沒事,我一年最多回去兩三趟,都是過年過節(jié)回去。
回老家也沒別的事,就是跟父親母親說說話。
那天我跟弟弟喝酒,弟弟乘著酒興跟我說,哥,有我在家你就放心工作。其實這幾年,父母親有時身體出個小病,他們都不讓我告訴你,怕你擔心。
我很激動,我哽咽著說:弟弟,父母養(yǎng)咱不容易,我在外面不能回來盡孝,我慚愧啊我。
弟弟說:哥,你咋能說這話,你在城里有好工作,爹娘為你自豪,我也自豪呢。你和嫂子只管好好上班,老家這邊我照顧。
回去以后,我決定一定要找到滿薇。那天晚上,我思前想后,決定用最有效的方法尋找滿薇。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看一本前段時間報紙上炒得很火的一部書,我看了幾頁就想睡覺。我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暢銷書能給我?guī)硇┦裁?,是樂趣,還是感悟……
第二天我直接找到報社,我把來意說明,報社的人說:那個作者當時來稿的時候沒有寫地址,也沒留電話,幾年了,她的稿費到現(xiàn)在沒領呢。
就在我想離開的時候,報社的人告訴我:這兩年,斷斷續(xù)續(xù)有不少人來問這個滿薇的信息??上У氖?,她只投給我們那篇文章,后來再沒見她投稿。
我是帶著一種欣慰回去的。那個叫滿薇的無名作者寫的那篇關于父親母親的文章看樣子是在讀者群里產(chǎn)生了共鳴,她不但賺取了我的眼淚也賺取了很多人的眼淚。
滿薇在她的那篇文章里講述了父親的暴躁脾氣,講述了她和她母親兄弟姐妹經(jīng)受過父親的斥罵甚至暴打,講述了父親在暮年如何的可憐,作為老伴和子女如何不計較用愛去撫慰一個暮年的老人。那篇文章我永遠記得,叫《英雄也有暮年》。
滿薇的這篇文章曾讓我的淚水流了半下午,讓我從一年回兩三次家,到幾乎每星期都回去看望我的父母。
沒有找到滿薇,我很遺憾。后來,我握起了手中的筆,寫下了關于親情、友情、愛情的一篇篇文字,我署名滿薇。我不知道我的那些文字能不能像滿薇的那篇文章那樣讓人產(chǎn)生共鳴,但是我是用心寫的,用心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