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角,本名王玉芳,1976年10月生于黑龍江。教師。有作品在《青年文學(xué)》、《詩潮》、《中國詩人》、《散文詩世界》等刊物上發(fā)表。作品入選《2011大詩歌年選》?,F(xiàn)居綏棱。
這前朝的碎片,已憂郁成死結(jié)……
——題記
占卜
是的,磷光在曠野奔突。
一場黑桀驁難馴!他緊貼大地的胸腔緩慢行走。
變綠的汁液抱住冷硬獸骨,他從黎明的黃昏渡向農(nóng)耕時刻……
尖叫、奔跑、愣愣地打量史前文明。這是一座無法逼近的石碑!他在流浪里手捧月夜,而流落在靈魂的根部。他堅韌、使命、濃縮存在,并投擲西沉的命運。
天災(zāi)與山神在同一碎片上篡改殷都。文字出戰(zhàn),曠野蒼茫。
符號刺破了結(jié)繩記事?他像山一樣巋然不動。而他只在暴跳如雷后,替獵鷹和女人匍匐在來路聽風(fēng)、聽雨,滄桑千年。
他占卜江山、心事。
寂靜和遼闊從一堆大夢里剔下肩胛骨。
那千層的黑透過縫隙、生靈、冰雪,而終究化為烏有。烏有之光!
空無與暗疾抱住青銅,幻象用五行顫抖。
這是太陽火!火一樣荒涼的落日暗涌、噴薄、爆裂,他正站在風(fēng)的翅膀上刮磨壯美古都。
從昨天走來,一路茹毛飲血。金屬被流放,而沙中土使殷墟的旗幟寸寸結(jié)果,步步為營。他暗藏江河,向內(nèi)發(fā)怒、煅燒、熔化……
大地的植被露出中庸之道,渾濁之音遠(yuǎn)遁江湖。
他留下利器,用背面預(yù)測吉兇,而空曠早有退隱之意。
甲骨不朽。在路上,他質(zhì)感、方圓。
他驚嘆三界之內(nèi)人鬼神共融天與地。這狹小的世界!
惡,審視商王朝的傷痕。善,神靈的庇護(hù)。
用埋葬堆砌文明。用祭壇勾勒文明的飛揚跋扈。他貴為中原匪首,喧響的辭令雖廢如生。盲,在史冊里留下一片污漬。
大地的足音救活龜、牛、羊及人和猛獸踩實的蒼生。
這占卜的祥和,與植物同在!光芒同在!
健步如飛,他殫精竭慮,用靈魂的虛無炙烤陰沉的上空。
廢墟上的城堡,立即呈現(xiàn)驚世之美。這象形、會意在骨上糾纏,極致之后留下姓氏和永恒的寂寞。
他依舊空白、灰燼,被挖掘,被出土……
文明
天地鴻蒙。他剔下肋骨,抱膝仰望一無所有的傷口。
他違背信念,用親切截獲眾生。
清溪被迫與野蠻相知。他的到來使洪荒結(jié)束!
這光芒一樣的絕響融于巨大的沉默,又像英雄一樣終生被監(jiān)禁。
斜靠龍脈,他高瞻遠(yuǎn)矚,卻哭得七零八落。這千年的化石!
戰(zhàn)鼓,黃昏,命運。而最終人類的命運與祖先的符號達(dá)成了一致。為內(nèi)化臣民,他匍匐在神的腳下,洞開草的根、腐殖質(zhì),為宏大、圣潔的母體帶來光明。
從河姆渡涉水跣足。他抖落灰塵、時令,以不規(guī)則形貌出現(xiàn)。
他縱橫捭闔,在中原大地挑起戰(zhàn)爭。借用神的口諭,他又調(diào)來奴隸、龜、獸等濯洗空前絕后的碑文。他欣然受難!
他,做回了天地的主人。一移步就是六百年風(fēng)雨,卻用兩千年冷靜完成占卜。
阡陌,車轍。古道,夕陽。
高山流水下的輝煌被他緊張地概括,他使文明從殷都不明原因地永在!
命運西沉。他裸露肌膚,在低矮的大地上被收割,被吞食,被流放……
而千年溝壑深藏多少引領(lǐng)月色的子嗣?
他又被后人輕輕抱起,在遠(yuǎn)離海的地平線上以龍骨的身份痛苦地飛翔。而正因為他,河流才得以安睡,土地方結(jié)出碩大的果。
是時候了。他質(zhì)問蒼生,在亙古不變的詰問里記事。
這人類的文明,用黑夜吊唁商周的疼痛,抑或搖搖欲墜的靈魂?
他睥睨塵世,在神鬼出沒之處,他又讓星月永不凋落。而中原曾根植華夏的命,他是唯一領(lǐng)受命并開辟命的人。
他憔悴、滄桑、衰老、空洞?……
他最終把胎心擠進(jìn)紋理,留下蒼黑的一道道割痕。這歷史的傷疤!
骨依然是骨,祭祀過后,他通體透明。他,與喧囂比起來,是多么的安靜。
向縱深眺望
大雨來犯。這隔絕空氣的時刻讓天地融為一體。
舊城與新城誰更孤獨?
一枚飄落的樹葉還能堅持多久?一日沉淪,這千年的斷層必趕在追襲的路上。
是的,大地以激越的靈魂靠近人類,而山神的污漬正在動情演繹。蟬叫,蛙鼓,澄澈的流水,不正以展開的光明擦拭萬物的生與滅?
斷瓦殘片。深處的交涉借用精神、斗志,使孤獨被蠱惑,被唯命是從。
請允許他全部出土!他要以可見的形體撣去黑暗,并覆蓋商王朝的憂郁和悲傷。
而唯有他更加懦弱、隱忍,方能橫渡虛幻之境,并成就萬年基業(yè)!
望鄉(xiāng)時,異常艱辛。
他推開歷史,用陌生和純粹占卜罪與罰、善與惡、甜蜜和痛苦……
這清醒的真實又讓他完成了向大地匍匐時的清醒。
雨還是雨。大雨過境,萬物在殷都開花結(jié)果。而他的根已被大部分出賣,被膨脹的私欲設(shè)置成了財富。
他疼痛,隱忍,糾結(jié),卻只能高昂著頭顱向內(nèi)咆哮,哭泣。
他在天空的遮掩下急速降落,設(shè)法使奔涌的空無不再聲聲入耳。而疤痕是等待子嗣破解的暗號,他又露出熨帖、善良的本性,用凹痕與裂縫承納春天的潮濕與傷害。
商周之后,光明和光明交替出生,相遇。
無力自贖的路上,他比誰都干凈。
靈魂的曠野盡可以糾正大風(fēng)與宿命的彼此消長、進(jìn)退。
萬物以甲骨的音容呼嘯遠(yuǎn)遁,江河不再是江河。而洶涌澎湃的祖先早已綿延千秋歲月。一場歌舞升平拯救了中原大地及大地上日夜勞作的人們。
十五萬片!他經(jīng)受火炙、榮辱、屈尊、降貴,以廣闊的胸襟終究抵達(dá)了生命的近處。
他失聰之后,獨自瀝出虛無,用空曠接受昨日之絢爛,今日之芒刺,明日之浮沉。
他棲息在大地上,言簡意賅的活著,從容,淡定,寂寞,孤獨……